第33章
谢欺花没想做那么?决,但厉母找她。
厉母和她约在海角咖啡厅。
见面她就问:“多少钱?”
多少钱离开我?儿子。
谢欺花说,果真?吗。
厉母不废话,递出?一张支票。
“这是?五百万,你离开他吧。”
谢欺花眼睛都瞪直了。
她的脸上焕发?出?光彩。
天大的好事都给她碰上了,也许厉将晓真?是?她的贵人,这贵人不只是?工作上的。她都和老板分手了,居然还有捞一把的机会。不怪人人都想当?捞女啊,谢欺花感慨,真?是?谁当?谁知道?。
“真?,真?的吗伯母?”她结结巴巴,“其实公司给过我?一笔赔偿金。”
“公司给的是?开除的补偿。我?给你这笔钱,是?希望你能从?他身边消失。”
谢欺花明白了,但也略为难:“您都这么?大手笔了,我?没有拒绝的道?理,但是?不瞒您说,我?在滨街刚买了一套房,还没住热乎呢,而且我?弟弟也在武汉工作……我?不想那么?快搬走。”
厉母沉默了片刻。
“再加五百万呢?”
“这不是?五百万不五百万的事……”谢欺花心惊胆战,钱太多她也花不完,“我?弟弟是?搞电竞的,您能明白吗?他训练基地在这边,我?要是?想常常见到?他,就只能在武汉生活……”
厉母慢条斯理地啜了口咖啡。
她冰冷而隐晦的目光刺探她。
谢欺花试图跟她协商:“您看这样,我?搬到?离他家和他公司远一点的地方行吗?我?可以搬到?二环外……或者周边的城市也可以,顶多是?通勤不太方便,或者我?出?去躲个一段时间……”
“你未免太自信。”厉母轻蔑一笑,“你以为我?儿子是?非你不可么??”
谢欺花拿着支票的手在发?烫。
天大的冒犯到?这儿也是?撒娇了。
厉夫人在对她撒娇,真?可爱。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欺花掩不住春光灿烂的笑意?,“但是?您既然给了钱,我?就会负责售后。至少不用担心我?拿了您的钱,还去圈你儿子的钱。说实话,社会上还真?有这种人。”
“哼。”厉母眯起眼,态度凌厉而生硬,“我?有的是?手段去对付她们!”
“您处理过您儿子的许多私事么??”
“不,将晓不是?那种人,他在你之前没有找过。他堂弟更荒唐一些?。”
谢欺花了然,这是?厉家的家事,她不好置喙,当?然她也没那个资格。
可她实在是?好奇:“您对家中所?有年轻子嗣的情人……都这么?大方?”
“当?然不是?。”厉母说,“你以为我?是?做慈善的么??我?不调查清楚你背后的资产?我?给你的数额,绝对是?让你满意?的,给别人的也是?。不过你确实是?收钱最快的那个,不装模作样。”
谢欺花一听这话,立刻就后悔了:“我?……我?承认我?刚才装了……我?能不能把您手里那张五百万也拿了?”
厉母错愕了一瞬。
她觉得面前这位年轻人不大一样。
尽管她市侩爱财、难掩薄情寡义。
“你……就不爱他一点?”
厉母难以说服自己去相信。
谢欺花想,自己大抵还是?爱过厉将晓的。晚风中绿珐琅宝石闪烁,像童话森林里一场幻梦,精灵鼓动着灵动的翅膀,带来一场甜蜜而多金的恋爱。
她爱他,贪图他的钱,也为皮囊。
也因?为他对她好极了。
他把她呵护在掌心里。
“但有情不能饮水饱啊。”谢欺花说完发?现这话有歧义,“我?的意?思不是?您儿子抠搜哈。又要跟您说实话了,其实,就算您不给我?这笔钱,公司不革我?的职,我?也不打算跟他结婚。”
“为什么??”厉母下意?识问。
可谢欺花并没有着急回答她。
她讲了生母谢雪和李父的事。
说完后,厉母长久地沉默了。
“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她坦言,“即便有很多钱,但如果不能让人开心,钱不就失去它的初衷了吗?我?像我?妈一样,说是?人比较贱也好,说没那个命也罢,过不来那种好日?子。”
“你的意?思是?,有很多钱,但是?没有爱,你过不来那种日?子?”厉母冷哂道?,“你要真?像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厉家的钱你不也照拿了吗?我?儿子送你的车,你似乎也照单全收了吧?”
谢欺花纳闷了:“女人不能对自己好点儿吗?我?也不是?很高尚的人。我?就想过上又有钱、又有爱的生活呀。”
厉母竟无?语凝噎。
又有钱、又有爱。
“没人说我?不能过上那种生活吧?”谢欺花疑惑地,“我?不值得吗?我?要是?不值得,您也不会出?现在这儿啊?您不也想过上那种生活么??如果有钱就能过得开心,为什么?您又要……”
厉母的神色一瞬间如坠冰窖。
谢欺花立刻住口:“抱歉。”
她良久才轻笑一声:“没事,你一个外人都知道?了,肯定传得很开了。”
谢欺花说体?面话:“都是?些?闲言碎语,知道?的人也早就不在公司了。”
“我?么?。”厉母垂下冰冷的眸,“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就这么?过来的,在我?或者意?宛看来,没什么?爱不爱的,谈那个太不现实了。将晓也是?,意?宛就是?我?们钦定给她的良人。”
厉母字字都不提那个人。
谢欺花胸腔中生出?愤怒。
她心疼两个女人,就这么?简单。但人也不能管太多别人的闲事,她都和她们不在一个阶级,有什么?好替她们打抱不平?即便如此,谢欺花还是?心直口快:“夏意?宛和厉将晓不般配。”
“让意?宛和不爱她的人在一起,那才是?真?的不般配。”她说,“真?不敢想象,如果意?宛将来也像您那样,厉将晓将来也像他父亲那样,那么?对意?宛而言,婚姻将是?多么?大的不快乐。”
气氛到?这儿已经有点尴尬了,谢欺花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狂妄了,好在支票已经收进包里了。她又去看怔愣在原地的厉母,小心翼翼去挪她指尖压着的另一张支票,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谢欺花收起两张支票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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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多了好多钱,谢欺花出?了咖啡厅就直奔银行,先是?确认了支票的合法性,然后预约取款时间。几天后她准备好了取款凭证和支票,去银行相关柜台办理了手续,一千万就到?账了。
一千万。
谢欺花脑子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她躺在旧屋的地板上,静静思索着。
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首先想到?亲人。李平玺在备赛、李尽蓝在国外。
新?房已经装修好了,随时能搬去住。谢欺花在旧屋里收拾行李。她并没有多舍不得这里,可临到?离别的时候,心中还是?涌起一丝丝酸涩。她明白自t?己不是?舍不得这间老而破败的房屋。
她只是?舍不得落在这儿的回忆。
谢欺花静静地点燃一根香烟。
心绪需要倾诉,她约了好朋友们出?去喝酒,又不知该怎么?讲起一千万的由来。临到?发?达了,才知道?原来人可以谨慎成这个样子,她不敢对任何朋友诉说,即便她之前认为和他们交心。
她打电话给高教练。
高教练算挺交心了。
他对她说恭喜,邀请她来北京玩玩。
谢欺花说好,挂断电话。有人敲门。
谢欺花被吓了一跳,因?为现在已经快凌晨了,而且她早就搬到?新?房去了,一层一户,按理说是?没人来造访的。她隔着门问谁啊,是?熟悉的声音,或者说,是?有过肌肤至亲之人的声音。
厉将晓说:“谢欺花,开门。”
谢欺花不想面对余情未了的他。
“老板。”她斟酌,“你回吧,我?收了你妈好多钱,我?不能再见你了。”
厉将晓怎么?会不知道?,他说:“我?能给你更多。你开门,和我?见一面。”
“老板,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我??”谢欺花苦口婆心,“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就别来找我?了!”
“谢欺花,你当?真?这么?绝情?”
厉将晓低沉的声里带些?哽咽。
谢欺花于心不忍,她还是?打开家门。
厉将晓抬起头看她,双膝跪在地上,
光影落在他英俊不凡的脸上,泪落在他总是?倨傲淡漠的眼上,像雨露打湿的伤痕。谢欺花心想真?不至于,她要是?有那个魅力让有钱人都对她动心、对她至死不渝,她早就发?家致富了。
也就是?厉将晓,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一碰到?爱情就傻里傻气的。谢欺花赶紧扶他起来,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他说对不起她,让她在厉家受了委屈,说出?差的这段日?子没有护好她。
谢欺花心如明镜:“不是?啊老板,我?在你家没受多少委屈。我?丢了职位也不是?你的错啊,要不是?你当?年赏我?一口饭吃,我?房贷都不一定还得起呢。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
厉将晓只是?让谢欺花跟他回去。
谢欺花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的。
厉将晓脸色挫败了一瞬,又问能不能去她家里坐坐。谢欺花想说不要吧,但是?老板的皮囊太俊美,她还是?放了他进来。莫名其妙他就抱紧了她,莫名其妙就接了吻,莫名其妙上了床。
次日?,厉将晓在她的床榻上安睡。
谢欺花瞥了一眼地上四五个套子。
她穿好衣服,拿上出?远门的证件,给李平玺打电话,说要离开一段时间。
她轻手关上房门。
这是?最后的温柔。
厉将晓也清楚。
第51章
回旋镖
纽大商学院的外国学生里。
某个东亚人总是格格不入。
独来独往、少言寡语,
一年四季单调的性冷淡穿搭,和他?那张不近人情的脸一样?。相?较于他?的绩点,也许他?的家人会为他?能?否在大学里交到朋友而犯愁,
毕竟后?者?对他?而言才?是难题。
有人知道他?,
或者?说,人气高得很。
他?作为交换生来到这里,
因为过分阴柔隽朗的东方面孔,和冷得透蓝的肤色而受到欢迎。他?一口流利的美式大西洋口音,
源自他?常看的好莱坞老电影,亚洲人里能?把英语说得这样?好,
要么长居国外,
要么靠有意?识模仿。
刚开始,李尽蓝在学校受欢迎极了。
成群结队的人和他?打招呼、攀谈。
这段时期,李尽蓝还?没?有忘记姐姐的叮嘱,
她让他?在学校多?交一些朋友。
李尽蓝于是加了许多?人的联系方式,
他?尝试社交,
校社团或联谊趴体。这时候他?已经不是那个刚满十八岁,被谢欺花带到酒吧还?不知所措的蠢蛋。
李尽蓝浸在国外开放的风气里,
耳濡目染,
也明白一些正常的男女风俗。
拥抱、亲吻,再到做愛。
他?曾对某个人如此幻想。
李尽蓝在学业以外的时间适当放松,
他?见识了许多?新鲜的人和事。李纭的父亲和他?联络过,让他?目前以学业为主,之后?的事毕业再说。李尽蓝明白,自己还?需要汲取许多?专业知识。
李尽蓝投身于大学生活里。
以至于他?以为自己忘记了。
他?真的以为自己忘记了。那时已经是深秋,
期中考试刚结束,同学约他?去?喝酒。都是男生所以没?防备,
李尽蓝被灌了很多?,又被问起喜欢的女生。
李尽蓝当然难以启齿。
那是不能?被提及的人。
她叫谢欺花,一个不算温柔的女人,专职是司机,也做过驾校、搞过投资。她大他?四岁,四岁不多?,多?得是那一页永远无法突破的纸张,上面写着分明的四个大字———纲常伦理。
她是他?的姐姐。
亲缘意?义上的。
他?们又问:“那你和她会见面吗?”
李尽蓝眼前晃荡荡,捏着酒杯沉默。
他?怀揣陌生而熟悉的感情回到宿舍。
也就是这晚宿醉,他?再一次梦到她。
其实出国之后?,李尽蓝就不做梦了。那一夜谢欺花说他?得了病,真让他?产生了十足的羞耻。手?足之癖、骨肉私欲,确实难以对人说出口,这本就是见不得光的情感,应该被摁头悔改。
从前她不说,他?可以装作她不知道。
如今她说了,他?就不能?违背她意?愿。
在梦里的那些缠绵都变成了冒犯。
他?受到的教育让他?如此忍受痛苦。
但在李尽蓝的这次梦里,谢欺花并未和他?亲密,甚至于非常疏冷。她说他?让他?感到恶心,这份感情让她不齿。
李尽蓝忏悔,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她说:“跪下。”
李尽蓝跪了下来。
抬头,姐姐掀开了裙摆,让他?过去?。
他?站起身,要走过去?,她却蹙了眉:
“我?让你站起来了吗?”
他?于是跪着过去?,应该说是爬过去?,像极了一条没?有廉耻心的狗。谢欺花在裙摆里低声说,这里没?人会知道。
李尽蓝做了该做的事。
他?闭着眼感受着热潮。
舔舐、轻抿,唇舌去?勾勒着花瓣。
他?些许茫然,并非总是一窍不通。
李尽蓝始终笼罩在裙摆内,视线里晦暗模糊一片,这对他?而言也是好事,他?能?更专注声音。在她愈难抑的喘息中,他?学会了用手?,一起作弄着潮湿而脆弱的花骨朵,感到指骨被夹紧。
他?亲吻她湿漉的腿根使她松懈。
他?记得他?一遍遍喊她以作安抚。
他?喊的不是姐姐。
“……谢欺花。”
李尽蓝睁开眼睛。
捕梦网被风吹动。
是梦,当然是梦。
李尽蓝意?犹未尽地望着。它无声地轻摆,伴随那雪白、坠蹭着脸的羽毛。
李尽满下意?识地用脸颊去?蹭、用鼻尖去?触碰。下一秒,他?僵住,突然生了气,把捕梦网一把拧下,扯个稀烂。
没?有用处!
无法忍受!
他?想到他?出国时带着的物件,他?把它从行李箱里翻了出来。他?看着它,突然感到心绪艰难,他?埋颈乱吸一气,又把它揣进口袋里。就这样?,他?藏着它去?上课,对自己感到罪恶又畅快。
李尽蓝一定是疯了。
不,他其实很正常。
他?只是爱上了谢欺花,他?没?有做错什么。他和她断绝了亲缘关系,早就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李尽蓝意?识到这个,就像他?意?识到直面自己的欲望有多?么容易……他竟然因为这个窃喜!
他就是一个恶心透顶的人!
恶心的李尽蓝在教室里听课。
恶心的李尽蓝藏匿在人群里。
恶心的李尽蓝,但他?的爱也和他?本人一样?污秽吗?李尽蓝心想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姐姐是高尚、是不容许玷污的。姐姐没?有错,错的人是他?。是他?李尽蓝在恬不知耻地、意?淫着她。
他?搞砸了一切,他?唾骂自己,他?终日?回避社交。他?不敢再和任何一个人对视,生怕他?们发现了他?的秘密。不是怕他?们嘲笑?他?,是怕他?们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这段感情里的另一个人。
他?意?识到他?的心症严重。
他?去?找校内的心理医生。
他?说:“我?喜欢我?的姐姐。”
他?说他?喜欢她,总是梦到她,他?对她的爱让自己不齿。有时候李尽蓝想杀了自己,他?平静地阐述,脸上的表情无外乎木然。他?害怕她知道,但她还?是知道了,他?说到这里流下了眼泪。
但我?还?是爱她,怎么办?
医生说:“你该远离她。”
“远离她……就可以么?”
“时间总会磨平一切的。”
于是,李尽蓝没?有回国。t?
他?在纽城度过第一年冬。
时间会淡忘一切的,李尽蓝心想他?大可以不回去?,这辈子?都不和她相?见。就让他?怀揣这难容于世的想法,在异国他?乡过下去?。反正他?也有重担在身上,他?何必要回去?纷扰自己的心境?
李尽蓝开始提早接触李家的产业。
他?欲更忙碌,以此淡忘他?的心魔。
他?联系家里,也和李平玺联系,听他?说起家里的事。他?不会刻意?问起她。
但李尽蓝至今还?记得他?如何失控的。
那是出国的第二年冬天,他?申请在上纽交易所实习,拿到心仪的offer。
他?打开朋友圈分享这消息,没?几秒钟就有了提示音。谢欺花点了个赞。
李尽蓝怔愣,他?是第一次发,没?想到她赞得这么快。他?终于敢点进她的主页。早在这之前,他?屏蔽了她,正所谓弃我?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李尽蓝怕自己越陷越深,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她还?是乐衷于发朋友圈。
无非是生活中一些琐事。
最新的一条,是李平玺的战队比赛胜利的直播截图,配文是“Rockstar牛逼!”。底下有人问她怎么开始关注游戏赛事了,谢欺花回了一句“私聊”,估计去?和对方发小框炫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