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板!”她连忙系上安全带,“抱歉啊,有点困就睡了一会儿。”
厉将晓的视线从她那?打得凌乱的领结,再到嘴角那?一抹亮晶晶的水渍。
最后到两道泛红的眼眶。
“昨晚没睡好?”他问。
唉,
谢欺花简直不知该怎么解释。
但厉将晓深究了:“干什?么去了?”
“没有,就是失眠。”
“……为什?么失眠?”
谢欺花竟难以启齿。
“知道是第一天上班。”老板蹙眉,
“非常不想回到职场,
所以失眠?”
“非也。”不失谄媚,“一想到要?接驾老板,我寝食难安、日?夜难眠。”
马屁拍到这个份上,
不成?功也难。
谢欺花为自?己的口才而沾沾自?喜。
厉将晓却并未如她所想的那?样。
他不仅不笑,
唇角还下压半分?。
“该不会,
你谈对象了?”
“想多了老板!”谢欺花差点扶不住方向盘,“为情所困不是我风格!”
不知是不是谢欺花的错觉,
说完这句话后,
老板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车在早高?峰,谢欺花扯了些隔离期间发生的事?,
说起她投了钱的电子驾校项目因疫情而搁浅,厉将晓问,多少钱。
“什?么?”谢欺花错愕地道。
他说:“推你的试点项目。”
谢欺花诚惶诚恐,说暂时还能周转。
“如果需要?钱就和我说。”
男人的魅力在此刻最大化。
“……将晓哥!”
谢欺花感动至深。
突然叫这么亲热,
厉将晓反而想笑,“没事?是老板,
有事?就是哥。”他顿住,“谢欺花啊,你这人还真是。”
老板很少喊她名字。
但,绝对不是没有。
谢欺花生怕他对自?己有意见,急于?辩解道:“老板,不是这样的。现在是上班时间,咱们也得公私分?明啊。”
“下班的时候也没见你喊我哥。还是说,我们的关系还没到交私那?步?”
今天的老板很难应付,谢欺花还在斟酌回复,厉将晓电话铃响。趁他接起的功夫,她赶紧一脚油门?踩到公司。
“老板,到了。”她毕恭毕敬。
厉将晓面色不虞,拎公文包下车。
是因为电话对面的那?人。
厉将晓说为什?么要?去。对方回了什?么,他轻蔑地冷哂一声,挂断电话。
走进?电梯,厉将晓脸色更阴沉,简直山雨欲来之势。谢欺花站在一旁,背后冒冷汗:问?还是不问?怎么问?
可厉将晓偏头向她的那?一刻,却是收敛几分?戾气:“没事?。家事?而已。”
谢欺花闻言立刻来了精神?:“老板,同道中人啊!我如今也烦于?家事?!”
“不是同一种。”厉将晓不打算往下说。但看她目光灼灼,终究开了口。
“……相亲。”逼婚。
谢欺花读懂了潜台词。
“你下班有别的事??”厉将晓又问。
诶诶,怎么回事??好像有点暧昧啊?
谢欺花表态:“老板找我,就是没有。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去办。”
电梯到三十三楼,谢欺花还等着老板的吩咐,却不想他抬脚就走出?去。
并未说明是什?么事?。
临到中午,小舒叫她去总裁办公室一趟。谢欺花以为老板午饭有应酬,拎着车钥匙就进?去,却被几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围了起来。她们去脱她身上的西装,又拿着裁缝尺对她比比划划。
“干嘛!”谢欺花被迫抬起双手。
没人回应她,她求助般望向老板。
“别乱动了。让她们给你量尺寸。”
谢欺花不明所以:“要?做员工服?”
“今晚有个宴会,陪我去一趟。”
“晚礼服啊?”谢欺花后知后觉。
她第一反应是推脱:“老板,这不好吧,我什?么身份,您什?么地位?您让我去当晚宴门?口的保安,我肯定提着电棍就去了。让我去当女伴,这实在是强人所难,我看小舒比我合适。”
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小舒也笑到捶墙,又替同事?解围:“要?不让可可姐来吧,她仪态好,酒量也不错……”
谁知老板冷瞥她一眼。
小舒立刻止住了话头。
“我也觉得小谢不错……”小舒改了口,这时才意识到什?么。先前有同事?和小舒提及,觉得谢司机和小厉总走得太近了。小舒从没那?么觉得,谢欺花一直恪守本职,顶多是情商过人。
如今看来,不是谢欺花对厉总有情,而是厉总对她有意。小舒恍然大悟,飞黄腾达的案例原来近在眼前,同为入职未满一年的新人,她还在适应期,人家已经快一跃成为厉总夫人。
可小舒和谢司机朝夕相处,知道她是有分?寸的人,大多时候对老板毕恭毕敬,对接工作也从不多管,只是公事?公办。难道这就是晋升之道吗?还想再观察一番,却听谢欺花再三推脱:
“我就是个开车的,您别为难我。”
“某人早上还信誓旦旦,说下班以后随我吩咐……现在就变成?为难了?”
谢欺花不敢和老板起争执,只好变着法儿给小舒使眼色。小舒也是爱莫能助,心虚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这天可真蓝啊,这百叶窗可真是百叶窗啊,小厉总,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裁缝量完尺码,说下午会赶工把?礼服做出?来。谢欺花尴尬地溜出?办公室,小舒挽着她的手说这是好事?啊,多少人想去上流场合都?去不了呢,小厉总肯带着你去拓宽人脉,你应该高?兴。
“这好事?给你要?不要?啊?”
谢欺花觉得自?己现在是上刀山、下火海、烹油锅,大写的两个字,难做。
小舒心说我倒是想,可小厉总不给我这个机会啊,人家摆明瞧上的是你。
近至傍晚,谢欺花又被喊到办公室。
这次她抱了必死的决心:“老板!”
“月底离职工资还照发吗?”她悲壮的,“我的离职书投到人事?部了。”
厉将晓签字的笔尖一顿:“离职?”
谢欺花本来下定决心,当下又紧张:“我自?认没做好工作,您想辞退我,直接说就好了,不用礼遇我……”
厉将晓原本以为她开玩笑,此时此刻才发觉事?态不对。他眯起眼,凝重地端详着她。“礼遇?”他无声一笑。
“谢欺花,你在想什?么?”他低喃,又朝她招手,“过来,过来说话。”
如果其余人在场,或者谢欺花没那?么紧张,兴许能发现那?抹无奈的笑意。
只可惜谢欺花是职场人,脑子里只有正道。老板突然抬她一下,是试探,肯定是有原因有问题的。贸然应了,老板会觉得她一个破司机眼高?于?顶。
被老板叫到跟前,谢欺花俯身。
厉将晓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抚。
“你说的公私分?明,下班之后我们就不是上下级,只是朋友关系。”他的语气轻,“帮朋友个忙都?不愿意?”
谢欺花:“是……是您的私事??”
“我的私事?,拜托你帮我应付。”
谢欺花松了一口气,忙说没问题。
厉将晓让她去把?离职申请撤销了。
下班,厉将晓掌车,带谢欺花去造型室做妆造、换礼服。谢欺花还没体验过如此周全高?端的服务,做什?么都?有人伺候。她以为自?己会很敞亮,至少有那?股气势在,但实际上她也局促。
穿上那?件报价不菲的松绿露背礼服,谢欺花简直变成?站桩,伫在那?儿任人摆弄。厉将晓在打电话,忙中瞥了她一眼,对一旁的造型师说了什?么。
对方拿来一套丛林密绿的宝石首饰。
“这是什?么牌子的啊?”谢欺花问。
造型室说,布契拉提的绿珐琅系列。
谢欺花不懂,她就是一个俗人,贪财好色。突然把?身价那?么贵的东西戴在身上,让她惶恐。但没有不配得感,反正是按老板的吩咐行事?,不管表现好坏,五万的月薪都?会打她账上。
厉将晓也换了定制的双排扣雪松棕绿西装,领部点缀着银白珍珠驳头链。问谢欺花怎么样,谢欺花说好,挑不出?错处来。说实话她觉得老板有点像男模,等到了宴厅她就不那?样想了。
因为这里人人都?穿得像模特。
言谈间,流露名利场的精致。
谢欺花后来回想起来,这些人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除了行为举止更高?大上,措辞更优雅。老板让她挽着他,她就挽着。挡酒是她擅长的t?,推杯换盏之间,点睛两句,也能惹人畅笑。
打道回府,开车的人还是老板。
司机不太称职,司机喝了很多。
“老板……”她闭了闭眼,无限地感慨道,“你说有钱人到底还缺些什?么呢?我们穷人怎么就什?么都?缺呢?”
谢欺花确实缺少许多。
不讲煽情话,但从小到大,谢欺花不是在为钱发愁,就是在为钱发愁的路上。酒精发散浑浊的思维,她壮着胆子提出?了许多人生难题,向有钱人。
她说,老板,我以前没钱的时候总想着挣钱,挣大钱,即使是有了钱,我也总惦记,不是想着挣就是想着花。今天早上,你说我掉到钱眼里去了,我后来反省了一下,你说的是对的。
“我还那?么年轻,却那?么崇尚金钱,这样是不是有点俗了?”谢欺花说,“等我到三十岁、四十岁,那?我可以心安理得的说自?己爱钱,但我如今才二十四岁,我是不是该爱些别的?”
“不用,遵循自?己的本心就好。”
谢欺花觉得老板的话讳莫高?深。
“老板。”谢欺花肩靠着车窗,“你爱钱吗?虽然你肯定不缺这玩意儿吧……你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吗?”
厉将晓将车泊在老小区楼下。
谢欺花开车门?,醉醺醺地下了车,摇摇晃晃,暗绿的裙摆在冷风里曳闪。
他从另一侧过来扶住她:“比起你,比起很多人,确实顺遂。但也要?看和谁比,这世界上总有更顺遂的人。”
谢欺花觉得自?己走得稳极了,实际上她像一片飘渺的绿金羽毛,像一只入世的精灵,落在倨傲的人的掌心里。
晚夏的燥风拂过她的发丝。
厉将晓克制地用指尖别过。
谢欺花歪了歪头,仅仅只是觉得痒。她看着他,眼尾有调皮的碎金涌动,平时她不那?样化妆,也不古灵精怪。
或者说,即使很有灵气,但也因为她的清醒而无趣。当然,厉将晓知道这位小他五岁的司机非常、非常有趣,只是她绝不对他施展。他实在古板,所以她对他愈发毕恭毕敬,和疏远。
他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本心,立刻托着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抱到柯尼塞格的车前盖上。谢欺花感到重心动荡,下意识环住面前的男人。奢侈的冷金属被困在裙摆之下,高?贵的人在低处。
厉将晓仰头吻她。
第41章
男朋友
成熟的人,
即便放肆中也包裹克制的成分。厉将晓把控好尺度,不让年轻的司机感到?不适,他绅士的托举使她高过他。身居低位,
在她唇上抿吮。
谢欺花懵了一瞬,
但她不是未经世事的人,或者说,
一个人爱不爱你,即使再端庄肃重,
他也有让你感受到?的途径。正如当下,他炙热的手熨烫她腰间?,
略微的力道不束缚住,
仅做支撑,让她在他昂贵的座驾上享受亲密的乐趣。她在夜风里放任了他深入。
一吻结束,气喘吁吁的是年轻人。
谢欺花清醒几?分:“老板,
你……”
厉将晓眼底闪过晦暗的情?愫,
即便渴望更多,
也被迫浅尝辄止,替她整理耳畔凌乱的发丝。谢欺花想自己可能?喝醉了,
也可能?英俊多金的老板让她鬼迷心窍,
她居然产生?了幻觉。
产生?了被他亲吻的幻觉。
“……厉将晓。”他说。
“你那样喊我?。”托起她的脸颊,转而吻她小巧泛红的耳垂,
“好吗?”
谢欺花其实想说不好。老板竟喜欢上她,很突然,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老板,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月薪五万,
工作清闲,岁月静好。
她实在不想打破安逸的现状,
如果和老板把关系搞得不明不白,一旦情?感破裂了,保不齐会丢了饭碗。她不想丢掉饭碗,而且老板之所以是老板,就因为老板是不能?变成恋人的。
谢欺花在他的搀扶下回了家。
厉将晓不是没送她回过家,只是从来没送到?家门口。今晚两?弟弟不在家,他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谢欺花眯着明亮的眼仰躺下去,洁白的脖颈被暗绿衬托,他突然,又很想吻她。
谢欺花似有察觉。
厉将晓紧盯着她。
“……还可不可以?”
他用拇指抚过她唇瓣。
老板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谢欺花还在犹豫,他俯身逼近,领口晃荡的银链吸引了她半分注意。厉将晓低声问她在看什么?。她也因为感到?新奇,伸出手指勾扯,往自己所在的方向?。
厉将晓仿佛得到?应允,大掌从沙发的间?隙扣住她的后脑勺,再次吻上她的唇。这次谢欺花做出了一些回应,时而轻抬的下巴,代表着享用。但很快又被对方攻城掠池,吻得喘不匀气。
谢欺花不是传统的人,很多时候,只要感觉上来,她也愿意尝试。其实她的感情?生?活比起厉将晓更丰富,年龄不代表阅历,她反而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沉沦在动荡的浩大情?潮之中。
单薄奢靡的布料下有神秘曲线,被他一路抚慰到?底,谢欺花也生?出不想再管明天的冲动。她情?迷意乱地搁在他肩头,厉将晓却突然松开她,折身去找洗手间?,谢欺花几?乎不满了一瞬。
不过,很快他就折返回来,西?装的腕口上挽了半分,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沾染清澈的水珠。他洗了手,她也知道了他要做什么?。再次探入裙摆之中,谢欺花把脸别进他宽阔的胸膛里。
年长的人很有耐心,陪着规矩的下属循序渐进。谢欺花却不再满足于此,她将手反扣住,感受到?男人的动情?。酒精催她勇猛,想效仿他做的事,却突然被摁住手腕,紧接着————
刺激的濒临感使她的双目失焦。
腰肢不断轻抬,闷哼化?作讨饶。
“裙子、裙子……”她乱啜摇头。
“没关系。”他说,“买下来。”
好的,她紊乱的心跳终于缓慢下来,在他的臂弯里稍作休息。厉将晓舍不得松开她,侧着半边身子拿纸擦手。他问她感受,她却说家里没套,意思是做不了。厉将晓说不是非要今晚。
谢欺花歇了一会儿,去卧室把礼服和首饰卸下来,归还给厉将晓。他在沙发上坐着,抽着一支万宝路牌的薄荷香烟。谢欺花把牛皮纸袋递给他,他接过放在一旁,示意她坐过来说话。
“你这房子。”他以挑剔的视线环顾四周,说,“你就一直住在这儿?”
她说在滨江大道买了房,还没交付。
“这边的环境和治安都不怎么?样。”厉将晓沉吟,“你弟弟上学?的地方,我?有套公寓。”谢欺花心想,这还没处上关系呢,他就开始安排上她了。
又听见他提及她那辆斯柯达。
“找时间?换了。”还很委婉。
谢欺花心底立刻生出隔阂。
她说:“这房子也住不了多久了,再过半年就交房,平玺还在上学?,搬来搬去也很麻烦。”顾及对方是自己的上司,她又道谢,“谢谢老板操心,这车我?没怎么?开了,年底就换了。”
厉将晓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他想当然地觉得,谢欺花需要帮助,是需要他的帮助,也想当然认为她一定要接受。谢欺花这时候再喊他老板,就是有怨气了,但隐忍着不好发作。
确实,如果是她的朋友或者家人,对她的房子和车子指手画脚,她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显你能耐了啊?
厉将晓想她也是这样的性子,然而她却收敛着,因为上下级或是其他的,他只能?从她这儿感受到?疏离。谢欺花撂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激情?褪去后,她也并不想和他发展那种关系。
老板顶英俊,年龄也不大,还有钱。但硬要处对象,大抵聊不到?一块儿。
人家是老板。
她是老司机。
“要不……”谢欺花眨眼。
厉将晓意识到?她要说什么?。
尚存缱绻的气氛突然冷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古龙水的余香。
“你肯定是喝醉了。”
厉将晓用掌根摁揉她柔软的脸颊,像安抚,实则是难抑的不甘。谢欺花也发现了,但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心软。她静默地坐在那儿,目送着他离开。
.
老板做出了越界的举动,但谢欺花没想那么?多。他想亲密她,也许是一时兴起,老板身边的女人本来就少。
她觉得一时兴起是最?好的情?况,如果说实话不犯法,她只想和老板打炮,不想发展成别的关系。谢欺花虽贪财好色,不代表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次日一早,厉将晓打来电话,说请了她一天假,让她好好休息。谢欺花问那谁去接您呢,厉将晓让她把“您”改成“你”,之后他才温声解释:
“我?有手,能?自己开车去公司。”
周五之后是周末,谢欺花连着在家里休假好几?天。平玺回家了,一回家就往t?卧室里藏着,谢欺花进去一看:这小子,学?得头悬梁、锥刺股,真叫人咋舌。她问他这次月考是没考好吗。
“什么?呀姐,我?全年级前?五十呢!”
“那你怎么?一回家就学?,不玩会儿手机?这不是你李平玺的风格呀!”
李平玺在草稿纸上演算,压根儿没功夫陪她扯淡。谢欺花在卧室里转圈,故意大声吵他:“怕不是在学?校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愧对于我?,所以回到?家里才装成一副多勤奋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