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接着。”谢无炽素衣清净,平声道?。
人模狗样。
谢无炽,除非与他?亲密接触,同床共枕,否则谁也别想看见他?的疲态,他?永远精力充沛,仪表端正。
隔着院落,辛滨等?人互相张望,不明是否意识到?异常。辛滨道?:“宙池王和元大人商议,能否与大人的北军联络上,于是,元大人了有法子,‘其实谢大人也有此意,如今二公子正在城里。正好和他?见上一面。’”
时书听到?这句话,想爬起身,一股暖流溢出,当场红温了:“谢无炽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我恨你?。”
时书穿上衣服想下床:“是不是到?我了?该和宙池王见面了?”
门口?,谢无炽眉眼照着月色,晦暗不清:“迟则生变,尽快见面。约定什么时辰?”
辛滨道?:“明日,神诞寺内!”
……
院子里不再平静,暗夜中的护卫遁入城中,四?下严防死?守,观察各处的调军情况,同时在神诞寺附近打量,观察有无驻军。
短暂休息,天还没亮,时书便在朝露中匆匆启程往城中赶去。
马车晃晃悠悠,路上经过一处山崖,时书透过帘子看到?:“那边的天怎么一片红?像火烧云一样。”
谢无炽催马:“草原被烧了。”
“草原被烧了?”时书惊讶,“牧民们?的牛羊要?吃草,吃了草,挤出奶,草就是草原的根基……”
“打仗纷争,所以烧草原。”谢无炽手指勒紧缰绳,面无表情,“如果不这样,宙池王也不会急得火烧眉毛,和我们?谈判。我让韩田烧了水边的芦苇,看来?入侵者着急,将火直接烧大了。”
时书脸上沾了清晨的露水,心里跳着:“看来?矛盾加剧了。”
“没错。”谢无炽道?,“虽然是我们?分化北旻,但要?让宙池王产生印象:他?需要?我们?,而不是我们?需要?他?。如此下来?,利益才?能最大化。”
马车一路驱赶,很快到?了城外。
神诞十日,第八日。
城内依然热闹,清早便人来?人往,牵马推车的到?处走动,吆喝声不断。马车停在热闹的集市上,时书准备下车时,谢无炽的手伸了过来?。
时书绕开:“天气真好。”
“……”
十天倒计时,这才?第一天。
时书换了身名贵的绸缎,俊美风流小少爷,拍手往神诞寺内走去。今天寺内照常上集,和东都的相南寺一样,卖饼,卖卤肉,烧鸡,羊肉,牛头,毛皮,草药,珍植的到?处都是,人来?人往,时书喝了碗奶茶,再吃了个肉包子。
护卫伪装成客人寺里踩点,时书踩着台阶往上走,尽见神像,佛头,巨大的纸架,狰狞巨兽。
“这下和旻军的大人物面对面相处,等?于暗处的身份曝光,如果他?想抓我,这座寺庙几乎无处可逃。”时书难免紧张。
谢无炽道?:“眼下,正是考验勇气的时刻。”
时书轻声道?:“勇敢,勇敢。”
去吧,可能会有危险,但这是自己选的路。
等?到?午后,时书终于和这位宙池王见上了面。
庭院仿造景式,一道?圆形拱门,长廊接在湖泊上,柳树枝条飘拂遮挡,沿途侍立众多腰还佩刀的武将,尽头处一人正坐着喝茶。
元观弓腰,道:“二公子,请。”,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现在的身份——大景北军统帅谢都统制的亲弟弟,而谢无炽则是随行的从人,站稍远处等?候。时书没有转头看谢无炽,进入庭院后,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时书走过长廊,呼吸加紧。
宙池王,一位儒雅微胖的中年男人,皮相中看不见草原的凶悍和血性,反而和大景文?人类似。见他?起身:“谢二公子,请坐。”
时书:“见过大王。”
“家兄的印章和凭证大人检验过了吧?”时书取出一封信,“这里还有一封家兄给大王的书信,让小弟带来?,希望与大王结下友情。”
大学生外交。
如果不是为了北军的颜面,时书现在腿都会抖。他?尽量装得浑若无事,在心里默诵记忆的句子。
宙池王接过,:“当真吗?”
“当然。家兄从狁州战胜以后,见到?旻军生灵涂炭之貌,心中不忍,便一直想与大人结交,共商大计。大人的安达部?落起源于东平岭以西,大景人则在东边生活,细算起来?,我们?还是同源同宗的子孙呢。”
表达友好,拉关系。时书完谢无炽让他?背的话,擦了下汗,觉得像小时候去亲戚家表演才?艺。
天气热,时书本来?生的俊秀,紧张时,一张少年的脸。
宙池王一看便知道?这位弟弟不谙政事,只是来?表达诚意,让他?许诺不管用,背后拍板的还得是谢都统制。
宙池王消去了试探,道?:“这些年不太平,四?处征伐,百姓也苦于战事,着实让本王为难。”
时书:“……不容易。”
时书故作随性:“大王这园子,修得很是美观啊。”
听宙池王母亲健在,时书再问了问老人家的身体情况:“我认识一位神医,老人家身体不适,届时我让神医来?看看,定然健康无虞。”
林养春,出来?吧你?。
宙池王朗笑?:“先谢过二公子。”
所谓社?交,就是闲聊。
时书小心翼翼看周围的护卫,在亭子里聊了片刻,两个人起身逛起园子来?。
“二公子,请。”
时书和宙池王走在前面,其他?人只能远远跟在背后。时书趁机悄悄看了眼谢无炽,他?作为随从侍立,站在人群中,目光一直在时书身上。
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谢无炽那样,在皇帝面前都能奏对自如?
两人尚未提到?合作之事,到?了一片园林。腐肉的气味,时书一抬头,原来?是这庭院里养着鹰,名曰“海东青”,肉条正是给鹰吃的。
那鹰猛地向时书扑来?,带起血腥味,时书瞳孔紧缩,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赶走赶走!”宙池王道?,“请二公子前来?,观赏我旻儿的射箭之术。”
在外交中展示武力,一般有炫耀武力震慑对方的意味。宙池王观察着时书的表现:“我旻人武力强悍,虽在狁州兵败,但还有些力气和手段。”
放着许多鸽子,那老鹰闲来?无趣,便捉来?鸽子,撕扯得鲜血淋漓。几位年轻的旻族壮儿上前,手持弓箭,鸽子在天空飞翔时,几人挽弓而射,鸽子立刻坠落下来?。
时书觉得血腥恐怖,但见过了谢无炽的射术,回忆着回答:“在我们?北军当中,也有善射的骑兵,狁州战役时冲溃旻军的平逸春便是。”
“平将军……”正是先锋大将,宙池王尴尬笑?道?,“确实善射。”
狁州一战的胜利,不仅瓦解了旻军冲破城关的野心,还增强了景人的自信。这些旻人,心中不畏惧谢无炽的军队是不可能的。
再一起往前,宙池王再问:“听闻谢大人在长平、信固两府屯田养兵,情况如何?”
时书:“治安平静,军中规矩严整,从不烧杀抢掠。”
宙池王:“谢大人果然非凡。”
时书深呼吸了一下,背诵道?:“夫兵者,不详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不详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宙池王称赞:“《道?德经》,好好好。”
时书生怕错一个字,轻轻咳了声,控制着眉眼。尽量展现景人的风采。
再走了片刻,宙池王似乎终于按耐不住,问起:“本王听元观,你?曾是小树的救命恩人?”
时书:“这,救命恩人称不上……”
“本王并不熟悉谢大人,只听闻出身于僧院,曾为大景皇帝潜邸谋士,有从龙之功,故而数年间起用,年纪轻轻手掌北军枢要?。只是……这谢大人,话算数吗?”
时书心里一凛:“什么意思?”
“本王可以与大人合作,怕只怕,利用干净,便遭弃用。这部?落府州数十万人,生计何寻啊?”宙池王捻着胡须,“实不相瞒,若不是元观竭力劝,二公子仁慈大义、不滥杀无辜,本王实在难以取信。”
时书懂了。
谢无炽……城府深沉,连元观也对他?心存恐惧和怀疑,只怕被利用干净了就扔掉。
如果不是时书的存在,他?们?绝对不敢献上这个计谋。
“……”如果没有自己,坐山观虎斗,利用宙池王再一脚踢开,倒也符合谢无炽的性格。
时书慎重地:“具体事件由大王和家兄商议,小弟不能许诺。但商议后,我兄长答应你?的事,绝不欺骗。”
宙池王点头,终于放心了的模样。这时,远远传来?一阵钟声,原来?是神诞寺的祭祀雅乐。
宙池王向钟声方向鞠躬,道?:“听闻,谢大人和计都大神同一日诞世?”
时书:“正是。”
“难道?,这真是天意吗?”
时书不话,多多错。不过,忽然之间,不远处传来?骚动。
宙池王:“怎么回事?”
时书也抬起头。
谢无炽和元观等?人,接到?传话,脸色微变:“音昆王子在寺中游览,见到?大王的坐辇,听闻大人正在会客,想要?来?参见。”
时书猛地跳了下:“音昆?”
“他?怎么来?了?”宙池王不悦道?,“你?们?守住园门,只不见。二公子,请随小王过来?。”
园门外传来?了叫喊:“大王,大君已命令我前来?一同镇守,凡有军机与我一起商量,怎么景朝有了来?使?,我却一概不知?”
“拦住他?们?。”宙池王道?。
声音更响:“让开!”
“叫你?们?滚开!”
一支不小的队伍。宙池王脸色发青,谢无炽早走到?时书的身后,拉着时书朝园子另一头避走。
园门,被撞破。
音昆和身后众人,持刀而入,四?下巡查,目光定格在几人身上。
音昆拔刀气势汹汹,看清谢无炽和时书的那一刻,眼睛蹦出狂喜的凶光。宙池王的护卫阻拦,被他?砍杀在地:“不要?放过这两个人!”
宙池王连忙引着二人离去,急迫道?:“请二公子向谢大人捎信,小王,愿意共举大计!”
完,音昆几步之间,目眦欲裂:“抓住他?俩!”
“不要?让他?们?跑了!”
“他?、就是北军统帅、控鹤军首领,谢、都、统、制——”
宙池王完,停在原地,再听到?神诞的声响。
“你?!”
谢无炽垂下眼,看这位小王,点头微笑?了一下,淡的像神像唇角不明的残迹,旋即拥着时书转入圆月门孔之后。门外有人围堵,护卫正在掩杀。
时书心揪着:“谈好了?”
“谈好了。”
时书还能不懂吗?跑。
日头已近黄昏,时书拔腿穿过纷纷乱乱的人群。街头布置着岗哨,但越到?夜里,城中越是热闹。戴狰狞头面的人举起罗扇,大步走来?走去。夜色降临之后,篝火在桐油大盆里燃起,与佛像相映衬,倒映着重重狰狞怪影。
背后追兵狂奔,时书丢了钱,抓起一扇面具戴在脸上,拽着谢无炽就跑:“这是夜里的篝火会?我们?好像还没游历过?”
“等?明年,能不戴头面光明正大在这人群中游走。”
时书的心正在狂跳,“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对,回燕州去了,他?们?搜索得紧,没有别的活路。”
时书想到?那间小草屋,心里刺了一下:“我刚才?的表现还行吗?”
谢无炽:“很好,完美演出了一个在政事上没有话语权,心里只有哥哥,但在努力工作的公子哥。”
“……”
时书侧头,背后的追兵被人群冲散。锣鼓和歌声唱响,听不到?他?们?的喊打喊杀声了。
护卫紧随其后,不用,出城的马匹早已备齐。
时书撒腿狂奔,脑子里想着和宙池王的对话,做得好不好。
毕竟,这可是他?非常想要?完成的事情!
时书一路跑,跑得嗓子眼里冒血味,但他?越跑越兴奋。慢慢到?一片山崖上,回头紧张地问:“还有追兵吗?”
谢无炽:“没有了。”
时书撑着膝盖,从山上往下望,正好看见灯火通明的城内,以及架起的民俗建筑。旻人对鬼神十分崇敬,也有怪异的审美,比如拿人的大腿骨当法杖,绘制的面具七窍流血,喜好穿宽大的衣物,锁链也以许多人体的骨骼制造而成,四?处悬挂尖锐的刀具和弓箭。
时书抬手撩起头发,露出清俊的青年眉眼:“感觉很血腥啊?为什么这样喜欢?”
没了追兵,两个人放缓脚步,走向不远处的马车。
“他?们?本是从茹毛饮血中来?的。”
“恰如那图腾和绘画,原始旻人是极其悍烈的部?落。他?们?射猎,放牧,自己的语言,有自己的面孔,对待异族就像对待山里的猪羊。”谢无炽淡薄的眉梢抬了一下,“而现在的旻人,只有节日才?会做出这些打扮,平日只是放牧和种地。”
时书走在他?身旁,衣衫被凉风吹透。
“百年前,旻人和景人势如水火,一相遇便会互相残杀,屠城十万的惨状十分常见。每当有仁人志士提出和平的建议,为此奔走,希望减少无辜枉死?的普通人,人可以不在忧心忡忡中渡过余生,而是将时间用来?享受爱情,亲情,活出自己的价值。但仇恨的火焰,会一次又一次地复燃,或许为了利益,或许因为互相亲族的屠杀,导致不能容忍于世。”
“杀戮到?普通人难以存活时,于是又有新?的人出来?,再次呼吁和谐共处。这种互相杀戮,经历了百余年血液的迭代。”
时书心里发麻:“这是什么乱世?”
“没错,最黑暗的那些年。而这些领土,大盛府、垂陀府和永安府,也一时由景人占领,一时由旻人占领,共同建造着一砖一瓦,也共同在摧毁彼此的文?明,建造新?的文?明。”
“比如,从旻人的羊毛毯织出景人的第一朵并蒂莲花,景人的餐桌上也出现奶茶开始……百年之后,终于冲淡了那些恨意,让百姓们?消除隔阂,能够一起生存。”
时书:“这都是百姓的性命和劳动,在时间里一点一点推动的,人命消解了隔阂。”
谢无炽侧头,看他?:“嗯,所以,旻景一统,是天命所归。任何想要?再挑起仇恨的人,逆流而行,只能被冲碎。”
历史潮流,浩浩汤汤。只能顺之,不可逆之。
时书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庞大而无法言喻的意象:“也不是一个将领一句话就能统一和分裂的。”
“对。”
“驾!驾!”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快追!”
谢无炽听到?动静,从马车上取出弓箭。
时书骤听狂躁的马蹄声,猛地回过头。
谢无炽不急不缓:“过来?,我还没教过你?射箭。”
时书心跳悬起,警惕地盯着远处:“干什么?追来?的人是谁?音昆?”
“来?。”
嗓音低,且有指令意味。时书猛地想起昨晚,在薄薄的门后,与许多人隔着一院落之隔,衣冠楚楚的人群等?候中心,门后却是肉.欲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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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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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被人留意,谢无炽似乎更为愉悦。
“……”时书脸突然红透,瞬间红温。
哇去!
只要?一清醒,就觉得谢无炽纯变态啊!
真是让人喷血的存在。
时书脸上若无其事,毕竟被人知道?总回忆这些事很丢脸。马蹄声不断,他?走到?谢无炽身旁,拿起弓箭:“这个怎么用?你?教教我。”
一旁的护卫纷纷拿起弓箭,对准火光处。
谢无炽的脸生得冷漠且平静,且有种看谁都像看狗的爽度。他?垂下眼,取出一枚骨韘戴在时书的手指,从背后搂住他?,紧贴时书的后背。
时书感觉到?牛角弓的绷紧,和钢丝一般坚硬无比的弦,在手心逐渐撑开,迎着凛冽至极的夜风,扩大到?了极致——
时书听到?耳朵旁,谢无炽的声音:“中——”
调整方向,蓦然松开弓弦,箭镞飞射而出。
马匹猛地在荒原中嘶叫一声,跳动着。并不射马,而是射向马匹上的人。音昆为躲这一箭,身体猛向后倾,从马匹上翻滚下去,一片呼啸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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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他?下马了。”
“我……”
时书低头看手:“我……这也太帅了。”
“燕州,有北军大营的宽阔箭场供你?训练,好事还在后头。”时书耳后一热,被轻轻喝了丝热气,“回家了。”
调情,又调。时书当然懂,要?不是护卫在旁,估计早抱着亲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擦了下汗,递还了弓箭,谢无炽一身朴拙的外衣,正在夜风中面带思索看这座城池。一旁的侍卫过来?,替他?披上名贵的鹤氅。
这时,他?已不再是随行的从人,而是北军的谢都统制。
佛魔波旬,一念生死?。天道?大势,虽不能挡。但谢无炽倘若想搅浑水,千万人生杀予夺,也在反手之间。
时书和他?一起上了马车:“我的小屋……得走了。”
“有什么落下的东西?”
时书:“种子要?带上,别的没有了。”
时书有些淡淡的伤感,回到?燕州,谢无炽身旁便会簇拥许多达官显贵,宫廷众人,不再是那间小屋,只有彼此,情.欲交.合,磋人肌骨。
不过,时书并不特别伤感。
还有很多事情要?干呢!
时书抬头,褐色清澈的眼睛:“和宙池王定,接下来?要?怎么办?”
“音昆已经介入,这儿马上会有一场纷乱。回燕州后立刻派专业的人出使?,与宙池王议定,尽快出兵。迟则生变。”
时书背靠着椅子:“好,好,好。”
“非常好!”时书重复道?,“非常好,太好了。”
心里滑过一抹暖流,时书撩起帘子看沿途的民居:“这样,城池不用被烧毁,两边百姓都能少死?了。”
马车不再走狁州的原路,而是直奔燕州越境而去,路途更近。这是宙池王的领地,元观送来?文?书,可以一路畅通无阻,沿途驿站更换马匹。
时书问:“这马车我们?要?坐几天?”
“日夜兼程,只需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坐马车,吃喝都在马车上。”
时书刚完,谢无炽便靠近,气息逼过来?:“也许不仅是吃喝。”
时书立刻,想到?昨晚:“喂!谢无炽,你?发情分点场合吧?”
刚完,便被抚着下颌,贴唇湿热深吻。
“唔……”
下颌被一只手握住,舌肉瞬间侵入口?中,时书想站起来?,被一只手按在肩膀压下去。
谢无炽侧脸吻着他?,指腹轻抚唇瓣,一下舔入口?中,湿软地在其中搅动,滑滑地吮了下舌尖,向更深处舔进去。
“唔……”时书抓住他?肩上的衣衫,收紧。
被一只手扣住后脑勺,更深更热地亲吻吞咽,舔舐着口?腔内,在夜色中疾驰的马车上,发出荒淫混乱的水声。
第108章
晋江正版
时书的手抚着谢无炽的颈,
摸到他浮起的青筋。
帘外,催马的笃笃声不停,时书被谢无炽抱着,
吞噬深吻,
湿热辗转。
接吻时的声响性感,
时书小声喘了下,让谢无炽吻到过瘾才松开。勾唇笑?了笑?:“谢无炽,
亲人有?这么好玩吗,难以理解。”
谢无炽:“也许是?刚从危险中出来,刺激了神经,我现在情?绪很敏感。”
“……”
时书:“敏感就?可以当别人的面?”
谢无炽瞳孔似有?暗光,微笑?:“对我这种约束太久过的人来说,打?破伦理的放纵很有?意思。”
“…………”
“不管。我今早才发过誓,十天不会搭理你,现在到此为止。”
时书懒洋洋转身,看到灯火漂浮的马车外起伏的山峦。一切正在后退,黑夜给人以静谧之感,在旻区待了半个月,
接下来,即将?要离开这片疆域。
脑海中旻人的弯刀,
吟游诗人,
山峦,
草原都在退去……时书忽然想到:“天下共主,分?化旻族算不算功勋值?!”,尽在晋江文学城
呼出系统,果然,
谢无炽金光闪闪的“最有?价值穿越者”旁,功勋值又缓慢地增长了!时书看自己头顶的功勋值,
也有?增长,不过他作为外交选手的推动能力,远远不及谢无炽作为统帅的影响力。
时书挑了下眉,可以啊,很有?收获。
清风吹起额角,记忆浮出脑海,山脚下的小屋子里,时书和谢无炽成为了心意相通的爱人,决定再不背叛,一起作伴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永不背叛。
时书想着:“不用再为回家而活着了,接下来干什么呢?”
时至今日,时书对古代世界并无太多好感,四周危险丛生?,稍不注意就?会葬身于此,死无全尸。充满血腥杀戮,勾心斗角。
帘子外,随着神诞寺的诵声,一片波谲云诡的神话之感,谢无炽牵住他的手。
十指紧扣。
“那?就?,把这个世界,当成一次勇敢者的冒险。”
-
马车一路,颠簸流离。
赶回燕州城内,时书听到越来越多景人的话语,炊烟袅袅,人来人往,嬉笑?怒骂间恍如隔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松缓下来。
此时此刻,燕州城门骑兵稠密,黑压压像乌云一般,一派庄严凝重的气?氛。大营中的参谋与武将?率军接应,时书只在燕州大营待过,下了马车,腿便怯场发软。
萧萧秋风起,数百骑兵下马跪地,铁甲发出刷刷的铿锵声响:“恭迎都统制大人!”“恭迎大人回营!”“拜见大人!”
声如洪钟,气?势灼人。下跪者除了金戈铁马的裨将?参军,也有?勤恳耕作于职位的文官,面容肃穆,文官武将?的华服,侍立两侧。
“大人回来了,这一路风尘仆仆,快快接应大人,好好休息!”
“大人,路途辛苦,下官接应来迟!”
“大人,这里有?紧急文书若干,等大人处理。”
谢无炽习惯了众人等候的场景,微点头一致意,随后看也不看往中军帐中走去,被秋风吹起身上的衣摆,身后捧着衣冠的小吏小跑追上。
“……”
时书只看这一幕,就?点了点头:谢无炽在现代绝对权贵世族!
如果不是?习惯于众星捧月,接受权力中心的拱卫,在被不分?年龄的青年才干包围时,一定有?怯场和自惭之感。只有?生?来习惯的人,才能如此自如。
相比之下,别人一眼能看出——时书是?,谢都统制那?个山间野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弟弟。
谢无炽,你又让我输给其他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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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书悄悄摸摸下了马车,和另一帮人离开,到营帐内等他。
时书对高压肃穆的环境应激,尤其是?血腥危险的权力气?味。一旦融入这个轨道,便必须执行?其中的规则。执行?权力的规则,则容易被这个漩涡绞死。
时书进帐到秋风桂枝的屏风后,休息片刻,谢无炽在官吏的簇拥中,面无情?绪坐下,便立刻处理这半个月堆积的军务急情?。
“狁州的兵马,都撤回安顿好了?”
“回大人,都已安置妥当,在劳军之后休整当中。”林盐说完,再补充,“监军正在燕州城内的公廨,大人援助狁州克敌有?功,喜讯已扩散到东都,正要给大人论功行?赏。”
谢无炽缓缓闭了下眼,复睁开,“幸好没要了冯重山的命,否则朝廷之上物议沸腾,恐怕都要说控鹤军在边庭一家独大,有?窥视东都之嫌疑了。”
林盐正欲讲,轻声道:“大人,朝廷已经有此清议了。”
时书往嘴里塞了颗葡萄,不得不点头。
这,就?是?朝廷。
谢无炽援助狁州、破灭旻军血洗中原大地的图谋,对哀哀苍生?有?救世之功,然而,帝王,制衡,权谋,虽表面上对他进行?褒奖,做一些安慰民心的封官赐爵,实则上,会怀疑他吞并冯重山的军区,有?狼子野心、暗窥九鼎的阴谋。
自古以来,削弱军藩、唯恐坐大、酿成安史之乱一般的祸患,一直是?帝王的终生?课题。
第一制衡廊庙众臣,揽住权势要紧,空余的功夫才是?为了天下苍生?。
谢无炽确有?野心,其他人不一定认为他不忠诚,但他过于锋利,皇帝会被刀尖反射的光晃疼眼睛。因此,大概率,接下来谢无炽的仕途会有?更多掣肘了。
时书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累得浑身酸疼,打?呵欠。这是?议事的中军帐,放置着一张可供休息的小榻,时书便躺在床上小憩片刻。
一扇屏风之隔,谢无炽作为北军统帅,正在处理积压半个月的重大军务和文书,时不时有?治军、治民及屯田水利的官员来进见,汇报工作或讨要军费,摇唇鼓舌一片忙碌。
果然,谢无炽一回到驻地,便会迅速融入官吏生?活,卷生?卷死,只能夜里和他相会了。
时书闻到榻上安神的香气?,在这片嘈杂中睡着,傍晚,屏风被轻轻叩响。
灯已点燃,时书坐起身:“忙完了?”
“今天先到这里,送你回燕州城。大营内到底不方?便,你到城里住着。”
时书:“谢无炽,我去城里,你在大营?”
谢无炽:“我近日两头奔忙,每晚都来看你。”
每晚?
意思是?,夜里来和他同寝,天亮了就?走吗。
时书:“行?吧。三个月,宋思南的禁令是?不是?结束了?也该把他和子涵从白?家屯召回来了,还?有?来福。”
时书再想起:“还?有?我的种子,得找个地方?种下。”
在马车上,便说这些事情?,时书被他抱在怀里吻。时书发现十日禁令完全当屁放了,拿手指他:“谢无炽,我警告你别惹毛我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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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说完,人就?吻了上来。谢无炽非常沉迷于亲吻他,捧着脸深吻,带一点儿病态,吻着时喘气?,喉头发出些沙哑的低音。
时书这辈子,最烦一谈了恋爱就?一直在亲那?种人,对普通人的观瞻造成很大困扰。
但谈了个男的居然是?这种人。
时书往后躲,俊秀白?皙的脸,示意:“兄弟,停一下。”
“啾……”谢无炽俯身。
“停——”
时书被大手扣着耳颈,蹭过皮肤,濡湿地舔吻着唇舌,轻轻吮舔,将?口中含吻得又软又湿,捧着他的脸亲。
“…………”
时书一抬头,看到谢无炽脖颈青筋的起伏,鼻梁处的阴影,还?有?一丝一丝,磁性的舒服的低音。
“……”
时书:“好,好好好。”
时书也亲他一口:“回去再就?这个问题聊聊。”
好在只有?亲吻,时书让谢无炽满足就?好。一场欲望迷蒙的深吻。
本以为直接到行?辕府内,没想到城门外,一片灯火通明,沿途点灯设宴者不计其数,将?黑夜映得亮如白?昼,官员百姓莫不在棚下等候。
时书咦了声:“怎么还?有?事啊?”
听到声音:“燕州安抚使陈知行?携城内官员,恭迎谢都统制出征狁州有?功,得胜凯旋!”
“……”还?没结束。
时书往外张望,这是?官场的规矩,迎来送往。谢无炽回燕州,还?是?这两府第一军事统帅,当地官员一定会在驿外设置酒宴,为他狁州胜利归来接风洗尘。
“恭候大人归来!”
“恭迎大人——”
谢无炽下了马车,齐刷刷跪一地。
时书等他被迎入棚下饮酒,自己站在一旁,听到其他随从得意议论:“都统制大人刚立了克敌狁州之功绩,眼下是?为大景朝廷最为炙手可热的新贵武将?,这些官吏,怎么敢不出城迎接、表达忠诚呢?”
“跟着我家大人闯,有?官升,有?钱拿。”
“炙手可热,观之则灼伤双眼啊!这些无利不起早的人,能不赶紧巴结大人吗?”
“狁州一战,以我家大人的武功,将?来受封节度使、封为列侯都不在话下——”
“……”
时书挑了下眉梢,蹲守在路边,等着谢无炽结束宴饮。
再片刻后,谢无炽只喝了几杯,一身端正高华的官袍,从夜色中走来:“事情?已毕,可以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