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倏地,门缝中伸进来一根树枝,鱼儿?啄水般轻捅他裸露出来的一截小腿。连续三下。
少年触觉迟钝,第三下才模糊感觉到,他看着那根枝条,茫然地收起腿。
树枝嗖地退回到门的另一边,旋即,一只莹白纤细的手从门底下伸进来。
掌心?躺一颗牛奶糖。
瞬间,少年心?房的那块缺口弥合,眼中闪烁着碎月银光,他一秒都等?不及拉开了铁门。
咬牙攥拳,他才能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僵在?原地好半晌,迟缓道:“浅浅。”
真的是她。
蹲地上的夏初浅望着秋末染起身?,捏着树枝,举高奶糖:“你不要……要吗?”
她气喘吁吁,汗珠浸湿发际线。
公交转大巴时,迟迟等?不到车来,问了才知道,原来大巴的环山路线,是秋家专门为她增设的。
难怪这么偏僻的地方能通大巴,班次还不少,她勤俭懂事,虽然秋家给报销路费,但?也不能把?别人的钱当纸撒,拒绝专车接送和打?车,本意是为了给秋家省事省钱,没成想,竟是秋家斥重金迁就她的节约。
沿路打?不到车,她连走带跑向他赶来。
“不要嘛?不要我?吃了哦。”
“要。”
夏初浅看着秋末染抓起糖,珍而重之藏进口袋,很多他珍贵的东西?,马上要离他远去。
心?头酸软,屏住眼中泛滥的泪意,她唇畔轻扬,给他一切都会?变好般的笑容,说:“小染,上次的事,我?都考虑好了,我?要给你当家教。”
风将她轻柔的话语送入耳畔,狂喜过后,他眸色灰淡:“我?没有钱了,付不起浅浅。”
“我?免费。”
她毫不迟疑地迈入前院。
一周一次的牵手,好几周都没用?过了,她主动勾他的小指,柔婉而坚韧地说:“小染,我?免费呀。”
*
晚餐,夏初浅根据菜谱简单炒了两个菜,冰箱和橱柜里的食材充裕,够吃几天。
刘世培:“程序正?在?执行中了,还要几天,我?们还能在?这里住两晚。被没收的房子上缴国?库,后续会?司法拍卖。资金账号现在?已经全部冻结了。”
夏初浅不太懂,便问:“刘管家,那您和小染会?受到影响吗?财产没收?或者限制自?由?”
“我?不会?的。我?是外人,秋先生的业务我?也不了解,就算严刑拷打?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而少爷……”刘世培目光转向秋末染,“他九岁那年,和秋先生就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了,后来秋先生又加入外国?国?籍。”
“所以从法律上来说,秋先生和少爷,早就不是父子关?系,只是同姓的两个陌生人。”
信息量较大,秋许明在?夏初浅心?目中的形象愈发深不可测,她揣摩着:“嗯,那就好。”
“我?呢,没想过离开秋家,就没给自?己在?别处安家,这些?年,倒是有些?存款。”刘世培坦言,“现在?房价高,买房的话,恐怕日?后的生活紧紧张张,不买房,租房子住,不求精贵,足够我?和少爷过二三十年。”
“不知道我?能不能活那么久。等?我?走了,钱都留给少爷。我?那个儿?子定居国?外,很多年没联系过了,都不知道愿不愿意来参加我?的葬礼。”
“刘管家!”这种话怎么听都不吉利,夏初浅祛晦笑道,“您一定长命百岁,陪小染很久很久。”
刘世培笑笑,用?公筷给两个孩子添菜:“夏医生,您以后别管我?叫刘管家了,身?份不在?了,听着也生分。就和少爷叫一样的,管我?叫刘叔吧。”
“嗯,刘叔。”夏初浅也提议,“您以后也别叫我?夏医生了,我?还没转正?呢,也不是小染的治疗师了。您叫我?浅浅,叫我?小夏,或叫我?初浅都行。”
想了想,刘世培从中挑出:“小夏吧。”
这时,秋末染开口:“刘叔,以后叫我?小染。”
“嗯。”少爷二字习惯性挂在?嘴边,刘世培和颜笑道,忙改口,“小染,来,多吃菜。”
画面苦楚又温馨,夏初浅感慨万千。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相关?人士唯恐避之不及,急于和秋家划清界限,可她本能地赶来了。
路上,一想到那个少年此时正?在?暗不见光的房间伶俜瑟缩,可又不同于此前,他或许是整幢别墅唯一的活物,深深的无力感和疼惜压得她眼鼻酸涩。
幸好。
幸好这一次还有人坚定地陪伴他。
“刘叔,小染。”思?忖着,夏初浅问,“你们要不要住我?那个房子呀?虽然有点小,但?是刚翻新完,屋里很干净,家具家电基本都是新的,正?好两间卧室。”
“不嫌弃的话就住那儿?呗!那里现在?本来也是小染的财产。我?快毕业了,可以去诊所附近租个房子,徐教授对应届毕业生有一年的住房补贴,每个月一千块,所以我?租房子花不了多少钱的,你们放心?。”
刘世培等?秋末染拿主意:“我?随意。”
刷墙、画画、上课,那个房子于秋末染而言不单单是个住所,也是他和夏初浅的回忆的载体。
他点点头:“浅浅,谢谢你。”
*
吃完饭,夏初浅和秋末染在?厨房洗碗,流水声哗啦啦,她戴着橡胶手套用?洗碗布洗去油污,秋末染在?旁边的水槽冲水,再把?碗盘放消毒柜。
屈指可数的几个盘子和碗碟,洗了许久,夏初浅心?不在?焉地整理思?绪,想着还有没有什么能为秋末染做的,忽然回过神来,怎么越洗越多……
“小染,不要擦了,你手里的抹布是脏的。”
罪魁祸首秋末染正?拿着一块污花的百洁布擦刚冲干净的盘子,擦脏了再放回夏初浅这边的水槽。
被点名了,他手中一滞,盘子悬在?半空良久,盘面染着百洁布上的污渍。
最终,他还是让夏初浅重洗:“浅浅,这,脏的。”
“嗯,我?再洗一遍好了。”
突遭如此重大的变故,再淡漠的人也会?情绪跌宕,走神犯错再正?常不过了。
她没细究,继续洗:“你家有消毒柜,不用?擦干碗盘,放消毒柜里高温处理就好啦。”
“嗯。”
他一口应,却偷偷仍用?脏的百洁布去碰洗好的盘子,从她胳膊下面悄悄溜缝把?盘子滑进水槽。
谨小慎微地,不让夏初浅发现。
可夏初浅不瞎,不止一两次了,她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小染。”夏初浅关?掉水,小臂搭在?水槽边沿,扭头看向明知故犯的秋末染,“你故意的?”
“嗯。”
“为什么?”
她不解,看着少年眼皮下压挡住大半瞳孔,他迟滞道:“因为洗完,你就走了。”
龙头口滴滴答答落水滴,声响尤为清晰,碎在?水槽底部,像极了他此刻的语气。
“我?不一定走呀?”心?化成一滩水,夏初浅扳开水龙头手柄,伴着哗哗的水流碎碎念,“我?走了好久的路才来的,吃顿饭就走多不划算。”
“再说,我?走不了,大巴没了,车虽然在?车库,但?是没人能送我?回去,我?不会?开车,你没驾照,刘叔眼睛不好。走回去黑灯瞎火的,万一山里有狼呢?对吧?我?还没想到能轻松安全回去的方法,先待着呗。”
许是这段话太曲里拐弯。
那晚,夏初浅留住客卧。
冰箱里有鲜牛奶,遇到这种大事,肯定心?神不宁,她便想着,让刘世培和秋末染睡前喝牛奶助助眠,养精蓄锐才好应对日?后的变化。
洗完澡,吹干头发,没找到上次来时穿过的那套睡衣,她只好又换上了外衣,等?下顺便问问刘世培。
门打?开,二楼的感应灯随即亮起。
走廊不如客房铮亮,光感短暂的交替间,墙边一道蜷抱双膝坐着的身?影顿时起立。
他发稍上的水珠沿着锁骨滑落,领口晕开深色,连身?体也没顾上擦干,前胸后背都半湿。
全身?紧绷,裤缝被他的手用?力攥着,裁剪合身?的裤子短了一截,露出凸起的内踝骨。
湿发堪堪遮住眼窝,眼珠在?薄薄的皓白眼皮下抖动,他沉眸颤声问:“你……”
“也要走了。”
第44章
依赖
似乎不是个疑问句。
疏星淡月,
风猎猎拍打窗户,秋末染的脸血色减淡,他身上的那股苍凉感?,
仿佛无人问津的半山。
瞳眸岑寂,
落不进光。
他的无助和恐慌一眼可知。
“我不走呀,
小染。”夏初浅心里?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铅石,洗碗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呀!
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
的确不像准备睡觉的样?子?,她解释:“我找不到睡衣,打算去问问刘叔。对?了?,小染,你喝牛奶吗?喝完好好睡一觉。”
耳畔她的声?音嗡嗡囔囔,
忽近忽远,他听不清,
只看见她的嘴唇启启合合。
他害怕到听力?异常。
“怎么不说话呀?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喝牛奶咯。”夏初浅眉眼里?尽是柔暖,
指着楼梯口,
“小染,你想和我一块儿下去呢,
还是等我端上来呢?”
他什么都听不清晰。
迷惘中,
只知道她要?下楼了?,
他藏满惊惶,
踩着滞重的步伐紧紧跟上,
双脚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
跟太近了?,
她停在冰箱前,
他一头?撞上。
“……哎呦!”夏初浅笑着揉后脑勺,跟着钟渊练拳击,
秋末染的胸膛更硬了?,她差点被撞进冰箱,“一人一杯就?够啦,喝太多夜里?上厕所。”
热好牛奶,秋末染跟着夏初浅去刘世培的卧室送,又随着她折回厨房喝牛奶,再盯着她洗杯子?。
他想帮忙洗,但怕一个低头?不留意……
她就?不见了?。
他过于安静,夏初浅不时观望一下他的状态,只见他面部无波无澜,和平时无异。
擦擦手,她忧心忡忡地问:“小染,你还好吗?”
传到他耳内的只有渺渺音节,形不成完整的句子?,他捕捉到唯一的一个字:“好”。
什么好?
回答“好”还是“不好”,她才?能?留下?
略显苍白的薄唇嗫喏着,他不敢轻易作答,也不敢说话,因为她的回答他都听不见。
说错话,做错事,会惹她不开心。
她不开心就?会走的。
“我不走呀,小染,你别紧张。”夏初浅抓着秋末染的衣袖把?他送回他的卧室,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床上,“你早点睡哦,好好休息。”
可她刚松手,他蹭地站起来。
来来回回三遍,她认输了?,他根本没?有睡觉的心思。
客卧传来响铃声?,夏初浅的手机来电话了?,她没?接,但那端持之以恒地给她打。
她无奈地沉肩道:“我电话响了?,我去接电话。你有事就?来找我哦,别乱想,早点睡。”
*
电话是安雅打来的:“夏初浅,你下午请假,不会是去找秋家小少爷了?吧……什么?你真的去了??还没?回来?天……夏初浅你疯了?吧?你个疯婆娘!”
咆哮式狂轰乱炸,夏初浅听了?耳膜疼。
待安雅冷静一些了?,夏初浅温柔而坚定地回复:“我想过的。如果不是他帮我,我应该四十岁都攒不够抚养费和买房的钱,或许这辈子?,重新住回曾经的家,拥有那个房子?,我只能?想一想,只能?在梦里?实现。”
“我和董童不可能?和和气气地断开,以董童的性子?,不会给我好果子?吃。没?人保护我,没?人威慑董童,我的处境其实挺危险,可是他会、也一直在我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地方?守护我。他很温顺,但不懦弱。”
“我得了?他的许多好处,雅雅,你知道的,别人对?我好,我也会对?别人好。”夏初浅灿动笑意,“报恩也好,发自内心也好,我都想留下来陪他。至少陪他渡过这个难关再说,现在他需要?我,我做不到坐视不理。”
她抱着手机长叹一声?,笑道:“你叫的对?,我可能?就?是个隐形疯婆娘。”
“啊啊啊!疯婆娘!”安雅抓狂,片时,她嘟囔道,“哼,不管你了?,随你便吧!明天我帮你给徐教授请假,理由我要?瞎说,就?说你胡吃海塞不忌口,生理期疼得在床上打滚,披头?散发,面部狰狞,吓死个人!哼!”
“好啊,你可以把?我再说丑陋一点。”夏初浅忍俊不禁,而后真诚地说,“雅雅,谢谢你。”
挂断电话,夏初浅想去看看秋末染,不监督他安安分分睡着她心里?不踏实。
门一开——
少年肩膀松垮,弓起身缩成一体,守在门边,头?发还湿漉着,像只脱离狼群,孤苦淋雨的狼崽。
见她出来,他拔腰而起,睫毛投下的暗影掩映空寂的眼神,右眼的泪痣似乎在代替他哭鼻子。
他这样?子?……
她还能?怎么办呢?
今日破戒,夏初浅第二次牵起秋末染的手,先拉着他去洗手间拿吹风机,然后和他密不可分地来到床边,插上插头?,让他乖乖坐好不要?乱跑。
“我给你吹头?发。湿着头发睡容易头痛,搞不好还会面瘫!”她站他面前,抓一抓他的头?发,问,“小染,你平时睡觉会湿着头发睡觉吗?”
他默默无言,拗着脖子?注视她。
眼神,好像刚从纸箱子里被人抱回来。
“我吹啦。”
让闭眼,他不配合,暖风哄得他眼球枯涩也愣是睁着,她摁了?好几次才?把?他梗着的脑袋摁下去,他身子?长,不低头?,她吹不到他的头顶。
终于吹完,夏初浅拿开吹风机,才?看到自己的衣摆被秋末染两手紧攥。
“傻瓜,我又不会偷偷跑走……”心疼得无以复加,夏初浅轻轻揉乱秋末染的头?发,“这么怕我走呀?”
没?点头?,没?回应。
他这阵子?都静默得有些奇怪。
某个猜测在脑中形成雏形,她内心瞬间惊痛,急忙解锁手机打字给他看:【你是不是听不见我的声?音?】
他从不骗她,抿唇点头?。
她急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洗澡时。”喉音沙哑,他说话有点走音,“想到你要?走,好害怕……”
眸子?不再澄澈明亮,铺开薄暮冥冥,他呓语:“比等不到你,更害怕。”
这种全新的情绪,只有她让他体验过。
酸涩泪水填满眼眶,夏初浅吸吸鼻子?,在手机打下:【我刚才?一直都有跟你说,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陪你。】
她手机举他眼前:【我不骗你。】
顿时,少年全身卸力?,他一点一点松开她的衣襟,她双手拢住他的双耳。
超负荷的焦虑、恐惧、压力?都可能?导致听力?障碍,她拇指点压他的耳周神经,帮他舒缓。
慢慢地,他重新听见自己的呼吸。
“浅浅,我好了?。”润润嗓,秋末染的音色回归清朗澄冽,时钟指向十点,他问,“困吗?”
“不困。”
眸子?胶在她脸上,他像是下了?极大的信心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
三楼的走廊格外幽深森冷,此?时,凝聚的乌云遮蔽星月,天幕不堪重负,一场大雨即将倾泻。
他们来到那间带密码锁的房间前。
锁盘有些年头?了?,盘面却光洁如新,秋许明每次进出都会擦掉他的指纹,怕痕迹被人看见,从而破译,那串数字,秋许明会带进坟墓。
可秋末染猜得到密码。
八位数,莒藜的祭日。
他微凉的指尖按序点触数字,再按下井号键,“哗啦”一声?,门锁启开。
黑暗中,淡雅的山茶花香拂面而来,记忆中的气味将他的思绪扯回遥远的曾经。
莒藜喜爱山茶花香的香薰,出门喷山茶花香水在耳后,沐浴洗漱也用这个香型……
清晨露水般甘甜的气味,埋葬在了?那天。
出狱后,秋许明癫魔般的一比一还原了?一间他和莒藜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卧室,家具陈设,物件摆放,一模一样?,包括这股淡淡的山茶花香。
甚至这栋别墅,都是曾经的家的放大版。
地下室那个只有秋许明有使用权的电梯,直达这间屋子?,当?思念和绝望凌迟他到痛不欲生之时,他便回来,把?自己关进这个铁栏丛生的梦境。
年复一年。
“我爸妈,曾经的卧室。”
秋末染打开灯,温馨整洁的房间一览无余。
白色梳妆台上井井有条收纳着护肤彩妆,还是当?年的那些,早已过期;衣柜门打开半扇,衣服由深至浅按照色系齐崭崭挂起,原原本本还原曾经。
两条白裙子?,被岁月蹉跎出淡黄的晕圈。
夏初浅惊愕打望四周。
她原以为这么严加看管的房间,肯定藏着金库或机密,没?想到是回忆。
如此?,秋许明的杀妻行为更为诡秘。
这般珍藏曾经,一定是爱过并且还深爱着的吧?那秋许明为什么当?年狠心掐死莒藜?莒藜犯了?滔天罪过?出轨?可据秋末染的描述,他们应该是相爱的。
同时,她倍感?唏嘘。
从活跃在公众视线起,秋许明没?传过一条花边新闻。
以他的财力?物力?,不乏漂亮的女人趋之若鹜,可他不近女色,人们称他是能?与龙争虎斗的悍狼,他做派像狼,没?想到爱情习性也像狼。
狼是高?度忠诚的动物。
不同于其他犬科类,例如狗,随地□□,多夫多妻,狼在选择伴侣后,会全心全意倾其所有。
狼的一生,只有一位伴侣。
*
夏初浅背着手走走看看。
严守礼节,她任何物品都没?有触碰,对?跟屁虫说:“小染,你要?不要?拍张照呢?你们搬出去以后,新的主人翻修房子?,这间卧室就?变样?了?。”
和秋许明一样?,这里?早就?刻印在秋末染的大脑,但他还是拍了?几张照片留作最后的纪念。
有莒藜在的家瓦解了?,现在,这个家也化为泡沫。
看出了?秋末染的不舍,夏初浅脚尖拧地面,有心无力?小声?问:“小染,就?是……那个,如果这栋别墅被法拍,需要?多少钱才?能?把?它买下?”
“律师说,保守,3.2亿。”
有心理预估,夏初浅还是被这天文数字惊呆,短时间内,凑到这么多钱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