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夏医生的?阿姨,我个老头子就?喊你小李吧,你年轻,我别把你喊老了?。”刘世培处变不惊地接话,“不知道你们?正在吃饭,冒昧打扰真的?抱歉。”
这温蔼的?气质让人生不起厌来,李小萍摆摆手:“不打扰,不打扰!我们?做生意的?,哪来的?吃饭休息时间,时时刻刻都盼着人来店里呢。”
“我家孙子这些日子受到夏医生的?关照,康复了?不少,我们?做家长?的?心里头高兴,就?想?着趁年没过完,赶紧过来拜个年。”刘世培一举一动涵养十足,“我也想?见?见?夏医生的?阿姨。夏医生是个特别优秀的?治疗师,细心又有责任心,都归功于家长?教得好。”
心照不宣,刘世培帮着夏初浅演戏。
他继续说笑:“想?送面锦旗,但这正过年呢,工厂没开工,订做不了?,就?买了?些小礼品。一点点心意,小李,夏医生,请你们?务必收下。”
夏初浅这才注意到,刘世培脚边有几个礼品盒。
“哎呦!哎呦呦!刘老人家,您看看,您太客气了?!”从?没被人登门?感谢过,甚至连答谢的?话都鲜少听到,李小萍有些局促,手不停互搓,“我没什么文化,没怎么教过浅浅,都是浅浅自己长?得好!”
憨笑背后?,李小萍心底不安的?种子发芽,忍不住又打量起一言不发的?秋末染。
她没再打问什么,连声说谢谢后?,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像准备送客:“刘老人家,小刘,你看我这小店,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招待你们?的?……”
“不了?,我们?马上走。”刘世培察言观色道,又冲着夏初浅微微颔首,“再见?。”
刘世培碰碰秋末染的?手臂,示意他道别。
可少年眉间的?折痕愈深,一瞬不瞬望着夏初浅。
“行,谢谢您哈,太破费了?!路上小心。”李小萍堆笑,眼珠子不安地上瞟天花板。
她生怕董童下楼来,自卑到病态的?儿子若是看到秋末染,今夜又血雨腥风了?。
夏初浅的?想?法不谋而合。
可事与愿违。
“夏初浅,干嘛呢?”
阴冷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楼梯半中央,董童手插口袋睥睨夏初浅,他不知何时出现的?,面部头部全副武装。
冷笑掩在口罩底下,他一眼便认出了?秋末染就?是大年三十的?牵走夏初浅的?男人。
他很?讨厌抛头露面,但TM的?小白脸胆敢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的?婊子沆瀣一气,亏他还特地外出买了?红花油给她,恶气郁结在胸,他要吐给他们?!
阴暗的?怒火中烧,董童沉步走下台阶,讥笑道:“夏初浅,饭还没凉呢。”
堂哥说得对,女人读点书就?好高骛远了?,趁她还没起飞,折断她的?翅膀。
夏初浅懂董童的?画外音:就?是这小子吧?饭还没凉呢,我还没死呢,昨天才警告过你,今天人就?登门?了?,挑衅是吧?我看你们?活腻了?。
“阿童。”她明白董童此刻需要身份认同感,马上给秋末染和刘世培介绍,“刘……爷爷,小……刘,这位是我的?……竹马,我们?一起长?大的?。董童,刘爷爷和小刘是我的?客户,今天专门?上门?来感谢我。”
关系如假包换,但两个年轻的男人都听着心口堵。
他们极短地四目相对。
董童先移开视线,比起俊俏的?长?相,秋末染周身发溢出的纯澈气质更令他嫉恨。
下水道丑陋的?老鼠,仰天借排水口的?一井光亮,看光鲜亮丽的小白狗在头上践踏。
而秋末染,从?董童现身的?那刻起,就?嗅到了?其身上发自于内在的?潮湿腐败的?气味。
少年基因里特有的?兽性,能用?直觉分辨善恶。
他眼眸收缩,视线下移到董童的?双手,澄净的?眸子骤然熄光,神情是罕见?的?肃冷。
从?小被打大的?,秋末染熟知各种创伤,她的?手腕显然是被人暴力钳制所至。
那就?是让浅浅手腕青紫的?罪魁祸首。
*
眼下,气氛莫名剑拔弩张,一无所知的?李小萍依稀参悟出来了?些什么。
她急着打圆场:“刘老人家,小刘,你们?别误会,我儿子这人面冷心热,他这是喊浅浅回楼上吃饭呢!这大冷天的?,再晚点就?不好打车了?……”
“大冷天的?本来就?难打车,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刘世培顺着李小萍的?暗示往下说,扶着秋末染的?肩膀往店外走,“夏医生,快上楼吃饭吧。”
然而,少年轻轻推开刘世培的?手,用?眼神表达等一下,他小跑到夏初浅面前。
手伸进大衣口袋,他往里摸索,声线在暗涌的?敌意之中温和得有些违和:“我有,东西,给……你。”
薄唇开开合合,终是没唤她“浅浅”。
不清楚秋末染揣着什么,强烈的?担忧涌上夏初浅的?心头,万一是刺激到董童神经?的?东西,那场面将混乱到一发不可收拾,秋末染只会是弱势一方。
“快回去吧!她软言阻止他,状似轻松地推着他往店门?口送,翘翘唇角,“过年出租车师傅休息的?多,再耽误下去,真的?打不到车了?。”
她在笑,可少年从?她杏眼中看出了?惊忧。
刚沾染世俗,他修炼尚浅,说实?话,从?踏进店内到现在发生的?种种他都似懂非懂。
手还来不及从?口袋拿出来,她让他回去,他便听从?,耷拉脑袋被推着往外走。
“呵。”
冷嘲在身后?响起,夹着一声小人得志的?笑:“我还以为不屑开矜贵的?口,结果是个结巴。”
音量很?低,听似自言自语。
静默冬夜冰封所有杂音,这句话听起来甚是真切。
董童从?秋末染怪异的?断句中寻到了?久违的?优越感,再不堪,他至少口条利索。
闻言,其余四人面色各异。
“董童……”夏初浅脚步凝滞,担惊瞬间被愤怒取代,她转身严肃地直呼其名,“你这样?太没礼貌了?。”
她瞳仁亮起两簇火苗,沉声说:“你对我的?不满,请不要撒气撒到别人身上。”
戳人痛处,攻其缺陷,不道德。
十年缄默,可想?而知再次开口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有些事情开头和过程都比结果重要。
如今秋末染的?语言水平是他们?俩共同努力的?成?果,她不许任何人贬低。
自家儿子出言不逊让李小萍很?难堪,骂又骂不得,她哈腰给刘世培赔不是:“刘老人家,啊,这……我儿子性格冲了?些,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说出嘴就?成?了?另一回事了?!他绝对不是有意的?,您别往心里去啊。”
“没事,别挂心。”素来宽宏大量的?刘世培也感觉被冒犯了?,深厚的?教养让他很?快平和下来。
董童脾性又阴又躁,此地不宜久留,可刘世培又担心他和秋末染离开后?,董童不收着敛着了?,那他们?今天的?不请自来岂不害夏初浅无辜遭殃?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能带夏初浅逃离的?合理?理?由?,刘世培陷入两难境地。
秋末染随着夏初浅也转过身来,他面色沉静,没有被人侮辱后?的?恼怒。
董童望向夏初浅的?眼神凌厉如刀剜,秋末染看在眼里,心底某种异样?的?情绪擦出了?星火,寒风从?敞开的?店门?灌进他大衣领口,将其彻底助燃。
和在自闭症关爱所遇到的?毛昊空不同,这次,除了?危机感,他还品尝到了?厌恶。
满室浓馝淡香遮蔽不了?董童的?腐烂,秋末染俯身,在夏初浅耳边低语:“跟我走。”
三个字,被董童听了?去。
母亲低声下气和夏初浅直言指责,让董童的?快感荡然无存,他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此刻小白脸明目张胆地抢人更是让他颜面无存,他恨不得模仿joker把这一屋子的?人都毙了?。
不等夏初浅作答,董童就?箭步上前,搂住她的?腰肢,似在宣示主权:“跟你去哪?这是她家。”
同一屋檐下生活十数年,董童对夏初浅冷远大于热,没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夏初浅明白,董童急了?。
给他面子,她没有动,但他的?手帖在她侧腰的?感觉,犹如爬虫在她皮肤上筑巢,难受得她只想?抖掉。
她神情中的?抗拒没逃开秋末染的?眼睛,他蹙眉反驳:“放开她,她不,愿意。”
“我的?未婚妻,你管得也太多了?。”董童恼羞成?怒,干脆挑明了?自己的?地位。
他阴沉沉狞视秋末染一眼,钳住夏初浅的?手腕,二?话不说拉扯她上楼。
怕她当众否认他们?的?关系。
“……嘶!轻点!”夏初浅小声痛呼,董童按压着她还没化瘀的?那片肌肤。
另一边手腕被人轻轻握了?一下又撒开。
是秋末染情急之下为之,担心两股相斥的?力道弄痛夏初浅,他松开了?手。
他侧身挡在她面前,扣握董童的?腕关节,彷如碰触到了?蛇般的?滑腻湿冷令他煎心得太阳穴蹭蹭直跳,咬咬牙,他大力扒掉了?董童的?手。
董童脸色沉得像黑云压城:“听不懂吗!哪来的?回哪去!这里不是你上蹿下跳的?地方!”
他反手粗暴一推,秋末染向后?踉跄。
见?状,夏初浅头皮发麻!
真打起来秋末染铁定不是董童的?对手!
董童虽然没有秋末染高,但好歹也一米八几的?大个,常年在花店搬货卸货,体格强健。
“快回去!快走啊!”夏初浅半是生气半是着急,娇小的?身板拦在秋末染和董童之间,“小……刘,别闹了?,别添乱了?,快点听话回去!”
她那时无意识地面向董童张开双臂,做出了?正面迎敌护着秋末染的?动作。
肢体语言暴露了?她真正偏袒谁。
*
刘世培和李小萍眼看大战一触即发,急忙上前平息。
然而为时已晚,董童彻底炸锅!
“夏初浅,你真TM狼心狗肺!不掂量掂量是谁把没人要没人管的?你捡回来养大的?,呵。”董童步步紧逼,讥讽的?话捂在口罩里闷得密不透风。
压得夏初浅喘不过气。
短时的?失神,董童越过她靠近了?秋末染,拳头紧攥,骨节咯吱咯吱示威。
像毒蛇趁人神思恍惚之际从?□□蛄蛹穿过,嘶嘶吐着信子,尖牙即将刺入小白狗的?皮毛。
“阿童!不要动手!冷静一点!”夏初浅插身挤进董童和秋末染之间,攀着董童高举的?手臂,水灵灵的?眼里密布青红血丝,“你动手了?,你俩都没有好处!他还是个病人,事情闹大了?,道德和法律都不会站你……啊!”
蛮横的?力道将她甩向一旁的?花架!
千钧一发之时,秋末染闪身到夏初浅身后?,将她护住,由?于惯性两人冲撞到了?花盆上。
他给她充当人肉垫子。
肩胛骨尾端与坚硬的?陶瓷花盆重重磕碰,他屏气皱眉,耳道炸开轰鸣。
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这个高度,如果他不给她垫背,撞到的?就?是她脆弱的?后?脑。
体内某种激素开始喷井式分泌,针刺般的?电流在秋末染的?五脏六腑骚动,闭眼待战。
他生气了?。
双眼睁开,黑漆漆的?眸子里,蓦地,铺天盖地全是平时从?未见?过的?阴霾。
利落转身,秋末染把惊魂未定的?夏初浅安置在身后?,董童看他想?逞英雄,冷笑着挥拳打来!
呵,不自量力的?小白脸!
出人意料,秋末染灵活至极。
他侧身避开攻击,重拳裹挟夜风划过他耳际,他的?碎发随风恣肆摇曳。
在董童的?后?背短暂暴露于他面前时,秋末染抓住时机,一左一右快准狠地将其从?后?方擒拿。
以碎骨力度,他扼住董童的?左右手腕,在不差毫厘的?位置送其一副夏初浅同款青紫手铐。
高抬单脚,秋末染踩上董童的?后?脊,发力的?同时利用?体重压着董童生猛地往地上砸。
“乒铃乓啷——”
巨大的?冲击力,让摆在花店中央的?小花圃东零西碎。
董童脸朝下栽进其中,狼狈得和碎片烂瓦、腐叶塘泥、残花断茎混为一滩。
尘泥飞起,星点几粒扑上秋末染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他踩死只虫子似的?抬起脚,神色疏淡凛冽。
嫌不过瘾,秋末染弯腰,瞄准了?董童的?帽子和口罩,企图无情扯董童的?遮羞布。
“啊!!!”李小萍叫声凄厉,手摆得像苍蝇飞,跌跌撞撞冲上来推开了?秋末染。
她跪地上狂嚎:“阿童啊!我的?儿子!这……这都什么事啊!有没有受伤?快让妈妈看看!”
被推开的?秋末染撞松了?门?口的?木质挂钟,咣啷一声,挂钟歪斜一边,他扶墙才站稳。
刘世培则难以置信。
夏初浅双目陡然撑大,她颤抖的?手捂住嘴巴,看着凌乱不堪的?地面,刚才的?一幕幕快到像按下了?倍速。
打人?痛扁?施暴?
怎么可能是那个温顺少年的?所作所为?
而少年,一副刚睡醒的?呆样?。
神绪回来,场面乱七八糟,秋末染的?记忆停留在他扣住董童手腕的?那一刻,之后?……
他是不是闯祸了??
少年罚站似的?杵着,目光下意识寻找夏初浅。
她惊惧又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胸膛起起伏伏,错乱的?呼吸从?指缝间漏出。
第29章
解雇
利飕的风气势磅礴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花店铁帘门被吹得铿铿作响。
今夜,注定不太平。
扫帚清扫地?面发出的松簌白噪音,能伴着夏初浅入眠,
此时却重?如铁锹挖坑将尸骨埋葬。
她悄悄看一眼正在忙活的李小萍。
李小萍把受损严重?的花扔进垃圾桶,
留下还有?得救的,
每隔几秒就抹把眼泪。
花坏掉了可以养新的,没什?么好心疼的,
李小萍垂泪是在痛惜宝贝儿子被揍了。
在家嚣张跋扈的人,哪里受过这?种气。
秋末染和刘世培离开了,董童撒了通气后回了房间,关门的动?静震得一楼晃两晃。
刘世培赔了一大笔钱给李家,维修费、损失费、清扫费、还包括面部修复手术的费用。
董童戴着口罩,
碎片尖刺没有?刮伤他?的脸和眼,但刘世培处事一向体面周全。
这?笔钱花的,
致歉的诚意十足,又有?封口费的意思,
还彰显了他?财力不俗,
“小刘”也愿为夏初浅动?手,暗里提醒李小萍和董童对夏初浅和气一点。
“李阿姨,
地?我扫完了,
等下把垃圾丢出去了,
我再拖地?。”夏初浅把扫把簸箕靠花架搁立。
她走到李小萍身边,
不忍看其通红的苍老双眼,
柔声问:“要不要我帮忙呀?”
“浅浅……”刚开口唤夏初浅的小名,
哽咽便缠上喉咙,
音节止不住地?破碎,李小萍呜咽,
“今天阿童有?错在先,他?当?着你客户的面给你脸色看,还笑话?人家小刘话?结巴,但他?被打了,我这?心里……”
李小萍紧揪心口:“我这?心里疼啊!难受啊!我都没打过他?,他?毁容后我哪里再舍得他?受到一点点磕创?都怪我,怪我这?个当?妈的教?不好他?,又护不了他?。”
当?歉意过盛,有?愧的一方习惯性无论何事都从自身找问题,不断用回忆自我攻击,这?种思想反刍,久而久之让有?愧者在悔恨中越陷越深。
接下来的两个钟头,夏初浅尽了开导的话?。
“浅浅,阿姨真的离不开你,听你那些道理啊,感觉一下子活明白了。”李小萍眉目舒展,自嘲苦笑,“咱家这?么个情况,你还能阳光善良地?长大,没被我和阿童带歪……你骨子里就是个亮堂堂的人吧,随了你爸妈。”
夏初浅揽着李小萍的肩膀,笑而不语。
心理症结也分轻重?缓急,像李小萍这?如此顽固的负疚感,好比癌症,再多的疏导也只是缓解阵痛的药片,过不了多久,痛苦会反反复复杀回马枪。
“浅浅。”叹口气,李小萍不敢问但还是问起了,“那个……小刘当?真十几岁?他?看起来不像。”
该来的还是来了,夏初浅点点头:“嗯,他?今年十九岁,心智还是个小孩,个子高就显得成熟。”
“心智是个小孩……”李小萍咂摸着这?个信息。
当?听到夏初浅那个病人才?十几岁时,她理所当?然以为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可今日?一见,跟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这?“小刘”不仅生得出尘脱俗,个头还高,估计快一米九了,神情中虽透着些许稚拙,但这?样的外型,不管多少岁都对异性有?着磁体般的吸引力。
李小萍不晓得秋末染患的什?么病,她不懂心理咨询,但最起码知?道医生不能随意透露患者的隐私,然而这?下,她不搞清楚是寝食难安了。
“小刘是什?么心理疾病?结巴吗?”
“结巴不算心理疾病。”夏初浅笑笑,“他?是自闭症患者,和做茶叶生意的王家小儿子是同一种病。李阿姨,原谅我只能透露这?么多。他?对我不会有?男女之爱,他?今天护着我就像小朋友护着被欺负的朋友。”
自闭症,李小萍了解的不多,王家那个小儿子十二岁了还憨憨傻傻的,跟人话?答非所问。
街坊曾经逗那小孩,问他?长大以后娶媳妇儿吗?小孩答,他?爸爸娶了他?就不娶了。
大家哄笑一堂,又问他?,啥子是爱情,小孩眼睛乱瞟,答,父母对孩子的爱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情,爱就是爱情,母爱就是母亲的爱情……
那小孩十二岁,还不会喊人,李小萍想起来刚才?“小刘”也没喊过谁,爷爷、阿姨、姐姐都不喊。
原来“小刘”也是傻娃娃。
那谈个鬼的恋爱。
李小萍心口的大石一下子搬空了,自家儿子虽然面部有?缺陷,但至少是个正常男人!
“可怜的小刘,可惜了。”李小萍叹惋,话?题一切,“浅浅,你爸妈和阿姨是老朋友,多年挚友,不然阿姨也不会代替他?们肩负起养育你的责任。”
“你和阿童算得上青梅竹马,有?感情基础,阿姨希望你们好好的。阿姨老早就看出来了,你是最适合阿童的人,其他?小孩都怕他?、嫌他?,只有?你不怕不嫌。你温柔体贴,心善贤惠……”
泥尘附着在光线中,眼前?染上一层沉郁的灰,夏初浅说不出李小萍期待的承诺。
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索性拨拉那堆被压坏的花,捡出轻伤的,静静听着。
到底不是亲生的,赞美?的辞讲得再天花乱坠,李小萍也不在乎董童是否适合她。
不在乎她爱不爱董童。
可就此给李小萍贴上自私的标签,夏初浅又不能问心无愧。
父母双亡那年,她十一岁。
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没有?亲戚照看,送孤儿院也没有?家庭愿意收养,领养家庭偏爱更低龄的孩子,是李小萍牵起她的手,给她一个庇所。
李小萍给予的温暖关怀虽带着目的,却并不虚假,这?些年,李小萍没有?亏待过她。
虚情假意倒好,负罪感就不会倾轧。
“浅浅,地?明天再拖吧,垃圾也明天扔,这?会儿太晚了,店门也锁上了咱就不出去了。”归整得差不多了,李小萍揉揉酸困的老腰。
她龇牙咧嘴:“小刘那孩子,长得可乖巧,打起人来倒是一点不手软。浅浅,能不能给你们领导一下给你换个客户啊?我真怕小刘哪天打你!”
李小萍心有?余悸。
“他?不会的。”被秋末染抓伤的记忆历历在目,但夏初浅深信那不出于他?本意。
李小萍不好再过多干涉,拎起刘世培带来的礼品:“我过年从老家带来了枣糕,我热一下和牛奶一起给你放餐桌上,你随便对付对付。唉,鸡翅被阿童踩烂了,晚饭泡汤,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