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陆溓宁再也忍无可忍一般,其实他原本也不需要忍耐。他伸手拽住李琰的衣领,一路把他扯到窗户那里,李琰被他拽着身子歪斜,踉跄着几乎要跌倒。
“我不能这样?我不能哪样?我就是给你挂断了又怎么样!”陆溓宁手下没留劲儿直接把李琰的脸按到玻璃上。
“你自己看看清楚!只要我想,你这辈子甚至都迈不出这个门一步!”他的语气夹杂着怒火,他嚣张的,肆无忌惮的,毫不留情的告诉李琰这个事实。
李琰的脸被他按到玻璃窗上,陆溓宁手劲很大,他抬不起来,眼里门口的铁栅栏都模糊扭曲了起来。
他听见陆溓宁凑近了,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想对你做什么,就能够对你做什么,事到如今,你不会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吧?”
他压低语气,说完这句看着李琰那副似乎透不过来气的样子甩开了按压住他的手。
李琰双手撑在玻璃上扶了一下,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这样屈辱的感觉让他浑身都在发着细微的抖。
他脸上有在玻璃上压出来的红印,看起来有些滑稽,他剧烈的喘息着,眼眶子赤红盯着陆溓宁。
陆溓宁总是很轻易得就被他招出火来,他目光阴冷回望着李琰:“你再用这个眼神盯着我试试看。”
李琰那很执拗的带着明显恨意的目光在陆溓宁紧接着的一声冷笑中,慢慢收敛了,他的睫毛轻颤了两下,在陆溓宁伸手又要碰到他之前,他猛得退后一步,半垂下了眼皮,拳头攥的死紧。
陆溓宁很粗暴的骂了一句,哪怕李琰已经低下头收敛了眼神,他还是一副不愿意善罢甘休的模样,上前一步把李琰拽回来,大声质问李琰:“陈瑜那样一只白眼狼,人家根本不想跟你讲话你听不出来吗!?他妈的他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长了一张跟陈垭欣相像的脸吗!”
与此同时的陈瑜那边,他坐在一辆私家车里,脸色阴郁苍白,左右两边坐着两位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两位alpha把他夹在中间。
他把被挂掉的电话交给旁边的一人,伸手着住嘴轻咳了一声,语气不善地问:“可以了吗?”
两位alpha没说话,倒是坐在前面的以为带着金丝眼镜的助理模样的人开口回了句:“可以了,谢谢陈先生合作。”
陈瑜没什么表情,从车上下来,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看着那辆黑色的私家车涌入车流,他的眸色越发阴暗起来。
陆溓宁跟李琰之间原本稍趋于缓和的关系又一次破裂。
李琰不愿意再跟陆溓宁讲话了,无论陆溓宁怎么逼他,他都不愿意再跟他讲一个字。
时间持续了一个月,家里的花房里的花李琰都不去浇水了,这周吃饭,李琰胃口不佳,逼着吃了点,却都吐了出来。
陆溓宁心里又急又恼火,想起来那时候管家讲过的话,又看看他呆楞着睁着眼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样子,眉头紧皱。
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想要作为自己言而无信又发脾气的补偿。
在春末夏初的一天清晨,陆溓宁愿意放李琰出去了。
像是熟知李琰不长记性的天性,陆溓宁坐在床边,提醒道:“如果说你再逃跑一次,你知道后果吧?”
李琰眼神飘忽,不跟陆溓宁对视。
陆溓宁把他的脸抬起来,正对着自己:“你想出去吗?”
李琰很缓慢的点了一下头。
“那就讲话。”
等了大约有三十秒钟,李琰才从哑涩的喉口吐出来一个字:“想。”
陆溓宁又重复一遍:“还会逃跑吗?”
李琰摇摇头,眼睛望着陆溓宁。
陆溓宁被他望的有些心软,但还是故意硬起来语气说:“以后要在八点之前回来,迟到一分钟都会有惩罚。”他边说边把一只新的手机塞到李琰手里:“这只手机里存的有我的号码,不可以跟别人打电话,我会查。”
“你可以出去,但是我不会给你一分钱,饭要回来家里吃,也不会给你车,你自己要算好回来的时间。”
他最后问道:“听清楚了吗?”
这次的条件可比上次严苛的多,李琰停顿了一会,才讲:“听清楚了。”
李琰从上次被抓回来之后就没再被放出门过,他站在院子里黑色的铁栅栏那里,伸手试探似的推开,那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就真的在他面前敞开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迈出去的脚步说不出的犹豫,跟第一次被放出去那种迫不及待完全不一样。
像是一只被圈久了已经不会飞的鸟。
他甚至还有些不安得回头望了一眼,管家站在庭院里,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这么几年以来管家的面部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但是两鬓的头发已经有些细碎的花白。
管家突然说:“天黑的时候就可以往家里走了,前面新湖中心公园刚修了,可以去看看呢。”
第59章
放养的到底跟圈养的不一样,李琰从被放出去以后,除掉头几次记不住回来的路,在家附近都不敢走远。
随着“好心人”的几次指路之后,他记住了路线,也没再拿过陆溓宁给他的那个手机。
那已经是他们之间第四个年头了,在那一年李琰在大学城街边乞讨的老岳。
不算是太美好的初见,他们两人争抢一只空的矿泉水瓶。
李琰死死攥住不松手,老岳也不是吃素的,倚老卖老道:“你这小伙子身强力壮的找什么工作去不行,在这里跟我抢这些空塑料瓶,我说我最近怎么捡到的瓶子越来越少了,都让你小子捡走了吧。”
李琰皱紧了眉头,据理力争:“这个可是我先捡到的。”
“尊老爱幼你没听过是不是!”老岳吹鼻子瞪眼。
“那你也不能抢吧!”
两人之间的塑料瓶子争夺战就这样开始了,结果是两败俱伤,李琰跟老乞丐抢瓶子,周围的人看到了都会声讨他,他最后脸憋的涨红还是松手让给了老岳。
而老岳每日把重点放到捡瓶子上之后,根本没他在街边乞讨挣钱。
最后两人闷头蹲在街边,老岳看着这个年轻的竞争对手,发现他也在面前摆了个破碗。
什么意思!?
这是要跟他抢饭碗抢到底啊?
“哎,不是我说你,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干什么不行,非在这儿跟我较劲是不是?”老岳被气得喘着粗气。
李琰蹲在那不说话,一只脚蹲麻了,他把重心移到另一只脚上去。
老岳拿着拐棍戳了他一下。
啧,这一下,还挺疼。
李琰扭过来头,皱着一张脸:“你干嘛!?”
“你干嘛的啊!?”老岳比他叫嚷得还响。
李琰沉默下来,想说卖屁股的,又想起来陆溓宁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他了。
看着李琰那三脚踹不出来一个屁的样子,老岳拿着拐棍掀翻了李琰的破碗,这一掀翻了才认出来,老岳又是一顿臭骂:“你这是拿的我的碗啊!”
李琰受不了的样子:“我在垃圾桶捡的,你不要了的!”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想到后来会跟老岳同流合污,组团碰瓷去了。
陆溓宁在这一年受了伤,在他接管陆家,在陆安凌把权利放给他,陆溓宁彻底成为陆家新一代掌权人的前一个月,他出了车祸。
似乎还挺严重,李琰有半个月没见到过陆溓宁。
后来再见到他是他出席完董事会回来,似乎还喝多了酒。
李琰那段时间过得相对轻松一些的,陆溓宁不在家,他白天出去跟老岳斗嘴,磨下来钱吃牛肉面,晚上回来浇浇花,喂喂猫。
管家那天在院子里,远远地就看见李琰回来了。
他穿得其实有点厚,在这样的天气里。
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李琰停下来脚步不动了。
管家带着手套正在修剪院子里的树枝,手上都是一些树枝上的碎屑,他停住动作,看着李琰,意思像是在问“有事?”
李琰的眼睛看着他,然后慢吞吞地从自己的厚外套的兜里掏出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是裹了塑料袋的烤红薯。
他拿着那外皮被烤得焦黑,裂开的缝隙里能看到里面烤得嫩黄的红薯,递给了管家。
管家似乎也是有些不敢相信,又询问了一遍:“给我的?”
李琰点点头。
管家接过来,李琰就进了屋。
陆溓宁应该是凌晨一点多左右回来的,浑身的酒气,他在外半个月不知道是忙什么又或者是在养伤。
但是这些李琰都不知道,他也并不关心的。
结果陆溓宁一回来就直奔屋里,看着已经睡熟了的李琰,伸手去晃他,想要把他叫醒过来。
“你今天给了管家一个烤红薯?”
这可真是天大的事了,李琰在心里腹诽管家,怎么能这个样子,他再也不要给管家任何东西了。
李琰又很会欺软怕硬,心里默默埋怨管家,面上死闭着眼睛,演死人,任凭陆溓宁把他的脑袋在脖子上晃的来转,就是不肯睁眼,还呼吸平稳。
陆溓宁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奇怪:“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李琰继续睡着。
过了要有好几分钟,陆溓宁都在他的床头没有动作。
李琰试探性的半掀开眼皮,发现陆溓宁已经不在屋内了,他刚才还不留余力得要把李琰晃醒,这会儿又轻手轻脚怕吵醒人一样出去了。
陆溓宁在拿了酒去了书房,喝了很多,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脸上涨热,他有些难受的把脸贴在冰凉的书桌上,然后他就出现了幻觉,做了一个梦。
李琰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那副样子,头发凌乱,一个书房里满是酒气。
他披着衣服慢慢走进他,陆溓宁看起来不是很清醒,看见他之后又突然猛地绷紧了身体,很突兀的动作,然后李琰就发现他手里其实攥的有东西。
他像是很怕让李琰看见,手也从桌面上变成藏在桌子下面。
可以放进抽屉里的,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宝贝,陆溓宁不太愿意松手的样子。
李琰慢慢试探着走近了,然后他就听到陆溓宁几乎是细不可闻的叫了一声:“陈淼……”
李琰顿住动作,他转头看向陆溓宁,陆溓宁也在望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李琰突然的笑了,一个阔别已久的,咧着嘴露出大白牙的笑容,灿烂的要命。
他说:“陆哥,生日快乐。”
这次换成陆溓宁僵住了,他望着李琰,都不敢伸手去碰的样子,他怕他一动,这个梦就醒了。
他眼眶都变得赤红,望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笑意还未退却的双眼,仿佛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字眼:“还生日快乐!这他妈早过点了……”
那一瞬间,李琰几乎以为陆溓宁是要哭,但是他那双眼睛通红着到底没有落下泪来。
陆溓宁忍受不了一样伸手去把他扯进了怀里,就那样抱住了,他一声一声在他耳边叫陈淼,说着如同呓语般的话。
“我有点辛苦。”他这样讲,讲完又有些后悔,像是这样在陈淼面前显得自己不够厉害一样,又紧接着像是解释似的:“但是我都做好了……”
李琰被陆溓宁紧紧抱住,下巴在他肩膀上,听着陆溓宁说这些胡话。
安抚着讲:“是的,你一直很厉害。”
陆溓宁又在他耳边讲:“我的伤口也有点疼……”
像是在质问,他受伤这么久,却从来没被关心过,明明以前陈淼万事以他为先,吃鱼会给他挑刺,吃虾会给他剥壳,他说手冷,陈淼都会把他的手放在肚皮上暖……
可是现在,他说他伤口疼,他都不理睬他。
他在医院里躺在那丢了半条命去,也不得半句话的关心。
李琰就这样默默任他抱住,没有挣扎,直到耳边渐渐没了声响,他才把陆溓宁轻轻推在了椅坐上。
这个时候,李琰才看清了陆溓宁手里一直攥住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廉价塑料甚至都已经磨损的掉了漆的小王子。
陆溓宁或许真的恨李琰,但是他也是真的很想念陈淼。
第二天早起,李琰从床上爬起,在窗口又看见陆溓宁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以一种全副武装的冰冷面孔又出了门。
像是永远无坚不摧,不会被任何事物打倒。
那个昨晚刚刚开完董事会,彻底接手了陆家,过完自己二十六岁生日喝醉了酒,红着眼叫陈淼的陆溓宁,也像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李琰不知道陆溓宁回来陆家以后到底怎么样,是不是比他拍戏辛苦。
但是陆溓宁又从来不会跟他讲这些,他那样不近人情的,居高临下的,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他跟陈淼讲。
他跟陈淼讲他有点辛苦。
后来过去很多年,齐臻去问李琰,恨不恨陆溓宁。
李琰说不恨,齐臻以为他撒谎。
其实不是的。
因为陆溓宁确实应该很难接受,怎么上一秒会为他整理好一切,一切绕着他转,甚至喝口茶就要递到嘴边的人,下一秒也能拿着尖刀,直指他的喉口。
陆溓宁一直以为那是那晚的拥抱,那晚的祝福都是他酒后的隐秘的梦。
他那天是真的很受打击,才会去喝那么多酒。
陆溓宁还记得的,三个月前他进门,李琰原本在院子里的,结果他进来李琰就像是无法与他同处一个空间般恐惧,他在远离铲土,弄得一手的泥,就往床上钻。
陆溓宁那天很平静的没发火,把李琰拽出来,用湿毛巾一点一点把他的手指给他擦干净。
李琰如今这副样子,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知道自己每次一发脾气,李琰都要怕他很久。
他以为以前那个还算有些小聪明的,做事周到体贴的李琰已经被他一点点杀死了,他跟李琰现在的位置完全颠倒过来,轮到他照顾李琰了。
李琰已经失去关心人,照顾人的能力了,他连家都找不着还要人指路带着回来,你还能指望他做些什么呢。
但其实不是的。
李琰用他捡塑料瓶的钱也好,蹲在路边乞讨的钱也好,他攒下那些钱买了一个烤红薯。
但是没有给陆溓宁。
陆溓宁对李琰做那些事的时候他才二十岁出头,他太年轻,心高气傲,演戏的时候演不了男主都要发一通脾气,挣上一番,更何况是在李琰这。
他原本的初恋,叶赫本就给他开了一个不太美好的头,一个贪慕虚荣,因为不能带给他资源就弃他而去的omega。
但是李琰跟叶赫又不一样。
叶赫野心勃勃写在脸上,陆溓宁能看到,但是李琰,他那样老实木讷一张脸,穿着脱了线的破衣服,给予陆溓宁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有人给予过他的好,陆溓宁对他毫不设防。
你让他怎么能接受,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李琰也是冲钱来的,他为了救别人才过来对他好的,在李琰的生活里,他不过也是一个悲剧戏码里的垫脚石,李琰为爱义无反顾完成亡妻的夙愿。
他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想要毁掉李琰,他也不过是想,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好吧,我就屈尊降贵和你谈个恋爱。
但其实李琰不要的。
那个幼稚的爱发脾气的恨不得要李琰的目光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他身上的陆溓宁已经是陆溓宁能够作为恋人最好的模样。
而那样的陆溓宁被李琰和他联手绞杀在旧时光里了。
第60章
陆溓宁在半夜醒来,屋里的小夜灯亮着盈盈暗光,李琰在旁边熟睡,陆溓宁侧过脸来看他,似乎跟以前也没什么变化,他的目光在李琰眼皮上的那块疤痕停留了片刻,又慢慢移开了。
他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他曾经问顾宸为什么会选择把李琰带过来做他的助理。
顾宸思考了一会,然后回答他说,因为李琰看起来很能吃苦。
而现在看起来很能吃苦的李琰,害怕黑,又如幼童般害怕打针。。
不过最害怕的应该还是陆溓宁。
陆溓宁有时候也想问,怎么就成这样了,怎么就把人养成这样了。
二十六岁的陆溓宁总要做点跟二十二岁的陆溓宁不一样的事情。
他在一个晴天独自回了李琰在乌景湾镇的破屋,搜刮了里面的一切,妄图寻找一些李琰从前的痕迹。
他也发现了那本陈旧的大相册,翻看的时候铺面扬起的尘埃都呛鼻。
相册里有三个小孩并排站着,其中应该是陈垭欣跟陈瑜的小时候,最左边站着李琰。
其实明明那两个白净精致的小孩更引人注目的多,但是陆溓宁视线还是视线落在了边角上那个笑得露着大白牙,黑黢黢像只小泥巴狗似的李琰身上。
这样对比看来,长大后的李琰还是要比小时候好看一些的,五官虽说不上多惊艳出挑,但也算得上周正了。
陆溓宁把那相册从头翻到尾,连同着那零零散散一些不值钱的旧物,全都带走了。
他试着去了解这些,去理解他与李琰屡次三番发生矛盾的源头,陈瑜到底对李琰来讲意味着什么。
撇去别的不说,他们三个原来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
陈垭欣去世,那么陈瑜对李琰来讲,应该是唯一的亲人。
他在卧室里很无遮无掩得拿出来那本相册,李琰磨磨蹭蹭从浴室里出来,果然看见他手里的东西之后快步走了上来。
他的手伸过去,盖在上面,但是没敢用力夺,少有的主动跟陆溓宁讲话:“这是我的。”
他其实内心有些害怕的,怕陆溓宁去发火,要当着他的面毁掉这本相册或者做一些其他的残忍的,让他难受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陆溓宁寡淡着一张脸,无可无不可地说:“是的,是你的。”他松开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和气的递给了李琰。
李琰当即双手搂住了,目光还有些不放心的不动声色打量着陆溓宁,完全摸不准陆溓宁如此反常的举动到底是为什么。
真要问陆溓宁是为什么,陆溓宁应该自己也回答不出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觉得李琰自己主动愿意给的烤红薯一定与他去夺过来的烤红薯味道不一样。
那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他得尝了才能知道。
他看着李琰紧张的抱着相册,于是又慢条斯理的开口说:“我去你的老家,特意给你带回来的。”他把特意这两个字咬得很重,望着李琰。
李琰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陆溓宁发什么神经要去他家那破屋里,乱动他的东西,但是陆溓宁这样说了,还在等他说些什么。
脑子好使了些的李琰,试探着说了句:“谢谢。”
陆溓宁眉毛一挑,继续说:“这不够诚意。”
李琰又回忆起曾经用过的讨好伎俩,凑过去在陆溓宁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陆溓宁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克制住了表情,一副还不是特别满意的样子:“就只是这样?”
李琰抿了抿嘴,颇有几分绞尽脑汁没什么办法的样子,他最后迟疑着,有几分犹豫的凑到陆溓宁面前,然后低下了脑袋,露出了脖颈。
哪怕对于beta来讲,脖颈后的腺体无法被永久标记,那也是十足的脆弱的部位,不应该轻易向别人展示的。
陆溓宁这样一个憋了快有小半年的alpha,当场就是呼吸一窒,几乎要失控,想要去咬上那光洁的不带有丝毫防备的向自己露出,充满臣服意味与讨好意味的脖颈。
他呼吸都要稳不住了,眼睛迅速得充血到赤红的地步,骨子里那股被李琰一个动作就掀起的欲望热潮,以一种翻江倒海之势袭来。
李琰等了一会儿,看见陆溓宁原本随意垂在腿侧的手掌突然的紧握起来,浑身紧绷,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刚一抬头,陆溓宁就一把把他推开,去了浴室,甩上了门。
稀里哗啦一阵水声,李琰呆楞茫然地望着那被甩上的门,明明陆溓宁今天回来的之后已经洗过了一次了。
等到陆溓宁带着一阵冷气躺进来被窝,反常的没有伸手去捞李琰。
李琰睁眼望着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有些模糊的花纹,过了会儿,他就闭上了眼睛。
原本以为是错觉,但是那响在耳侧的粗喘声越开越急促。
陆溓宁浑身都在发烫,那股渴望去标记,去进入李琰的冲动简直要压抑不住。
可是时间还没到,距离郑峙说的那个时间还没到。
陆溓宁最终忍无可忍,他伸手过去,拽住李琰的手,往身子下面按去。
李琰被他炙热的掌心烫的一哆嗦,刚想说你是不是不舒服,就被陆溓宁按住手,压在了一个李琰十分心惊胆战的部位。
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在以最大的限度远离陆溓宁,唯独手还被按在那里,还不敢用力挣,怕事情越变越糟糕。
陆溓宁呼吸都全是乱的,他像是一只被关在笼里压抑久了的凶兽,字眼都是喉咙里艰难的挤出来的:“你给我…给我摸摸。”
李琰手里仿佛挨着一枚炸弹。
他浑身紧绷,身体除了那只手,全部都在外远离陆溓宁的位置挪,但是陆溓宁已经无暇在顾及他这些小动作了。
过了许久,李琰才皱着脸,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妥协了:“好吧,那就摸一摸吧。”
李琰应该是很珍惜那本相册的,他那天上午都很反常的没有出去,他原本是多一分一秒都不愿待在家里的。
他趴在大床上,翘着腿翻来覆去的看那本照片。
陆溓宁上楼在门缝里看见他从从床上抱着相册下来,然后自以为隐秘的,撅着屁股跪在地下把那本相册,藏到了床底下。
陆溓宁大发慈悲的没有推门进去,让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那个月的月末陆溓宁带李琰去医院体检。
到了要抽血的时候,陆溓宁板着脸半搂着要跑的李琰,那工作人员看见李琰二十多岁的青年小伙还要人搂着才能扎针,刚刚翘起来嘴角要说些什么,就被陆溓宁一个警告性的眼神打断了。
李琰似乎也是觉得十分难为情,整张脸都埋进陆溓宁怀里,不愿意抬起来。
郑峙后来拿着检查结果跟陆溓宁在办公室里聊,觉得也挺意外,说李琰身体恢复的不错,精神状况也比一年前还很多,但是以前玩空了底子,以后生活中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陆溓宁难得没去反驳什么,拿着比去年减少了一半的医嘱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