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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叫声放低:“还是你对谁打有兴趣?”

    徐运墨不搭腔,他将镇纸往里推,又找厚卡片填平架子底部不稳的位置,接着摇一摇,发现还是有点晃。

    勉强还能支撑。他稳定呼吸,只不断想,顺着夏天梁那根市侩的细金链子,往锁骨再向下,那抹奇异的闪光到底是否源自一枚埋在皮肤里无法拔出的钉子。

    作者有话说:

    小夏不算恋爱脑啦,只是在师父的角度会遗憾他没继续深造当个厨子,过去的故事会慢慢讲,这篇没有渣前任,大家不用紧张哈哈。

    ps,怎么叫徐老师momo,好可爱呀!

    第24章

    干烧鲳鱼

    吴晓萍来辛爱路一趟,耗去不少力气,又惦念岛上几个大棚,并未久留,很快回了崇明。

    临行前,他拍拍夏天梁的脸,说平时多吃点,补补油水,开个饭店把别人喂饱了,你倒好,瘦得脸上都快没肉了。

    晓得。

    有空顾顾自己,别总是待在店里,出门玩玩,认识点新朋友。

    好的。

    吴晓萍啰嗦两句,发现夏天梁有些走神,顺他目光去看——徒弟这家饭店的位置也真是妖,一个99号,还要拆成1和2,两个店面门对门,抬头就要撞上。

    隔壁文房店,文雅是文雅,就是老板看起来不够阳光。他清清嗓子,说你今年二十七,又不是七十七,老和年纪大的待在一起,当心和我一样活成老头子。

    夏天梁终于被逗乐,扬唇说我习惯了。

    麒麟小馆一事落幕,答应过吴晓萍的事情,根发照办,不过他要脸皮,没有亲自上门,派了左右兄弟代劳。

    来的是早前闹事的胖瘦头陀。两人这次过来,安分得要命,低头送上一面锦旗,上书八个大字:辛爱一霸,幸福万家。

    怎么搞得像两个堂口互相客套。夏天梁哭笑不得。

    对面居委办公室,王伯伯遥遥见到闲散人士上门,以为又有啥事发生,赶忙领着小谢,一人抄起一把草编扫帚冲过来。

    想干嘛!他气势汹汹挤进店里,众人立刻鞠躬,说不惹事不惹事,根发阿哥叫我们来给夏老板送点心意。

    王伯伯一瞥,看清锦旗上的字,眉头拧成倒八字,说写的什么东西,还一霸,不准挂墙上。

    胖瘦头陀连声诺、诺,说我们没文化,下次换一句。

    没下次了!王伯伯扫帚尾巴一甩,将人赶出去,说你们这群巨民路的以后离辛爱路远点,再来搞事情,全部拉去派出所。

    一群人怕了他的扫地大法,火急火燎跑了,暗暗发誓再也不靠近辛爱路半步。

    竞争撤去,社区餐饮市场恢复平衡,跑掉的客人回来,夏天梁仍旧热情款待。

    连续数日,天天客流不断,徐运墨几次过来都没位子。他还是固执,不肯与生人拼桌,宁愿用饭盒装好回去吃。

    今天也在等打包,中午人多,夏天梁都进后厨帮忙,外场只有严青一个。她来天天半年,早已练就出一心多用的功夫,点单倒水上菜收碟,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可以同时完成。

    饶是如此,仍旧忙得足不点地,恨不能一个人拆成两个使。她见到徐运墨,隔着两桌喊徐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腾不出手,两个菜放柜台了,你自己打包好伐。

    看看店里生意,徐运墨想,算了,也不要麻烦别人,过去装好饭盒,又听严青叫他,徐老师!你帮个忙,柜台下面拿个打包盒给我。

    顺手的事情……徐运墨找出塑料盒子递给对方。

    筷子筷子,消毒柜里,放三双在你平常坐的那桌。

    徐运墨暂且放下饭盒去摆筷子,跟着是调羹、小碗,这桌酱油那桌醋。等反应过来,他俨然进入了严青的规范操作流程。

    当我小工?徐运墨正郁闷,新客人推门进来,两个高鼻深目的背包客,也不知道是吃饭还是误入,一脸好奇地东张西望。

    严青余光瞥见,秉持进门就是客的原则,一个箭步冲到空着的半张桌子,拉开座椅用洋泾浜英文招呼:“哈啰哈啰,普利斯!”

    她做个吃饭的动作,身体语言全球通用,对方点头,严青利索送上菜单。

    满页中文字,老外看了,默默掏出手机翻译。

    翻译软件在中翻英这道坎上吃了败仗,两位外国朋友越翻越糊涂,没办法,只能喊来严青,用英文问有什么推荐菜。

    严青也就世博会那年领过宣传手册,学了几个单词。对方讲得一快,她根本听不懂,刚想喊夏天梁过来,身边倒是有人代替她答了:“这里做的是上海本帮菜,local

    cuisine,你们喜欢什么口味?”

    Oh,老外见对方回应流利,话匣子打开,问了一堆问题。

    徐运墨挨个答了。

    严青见他应付自如,赶紧交出单子,转身去照顾其他桌的客人。

    徐运墨按下圆珠笔,简单介绍菜单构成。他吃过那么多次,从冷盘到点心,早已倒背如流,但听下来,这桌客人对于中餐的认知还是炒面橙香鸡之流,心想还是不要挑战他们的舌头,按照不容易出错的酸甜口味推荐了两道菜式,再加个蛋炒饭,皆大欢喜。

    外国友人连声说okok,感谢上帝。

    落完单,徐运墨想找严青,结果一回头,夏天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嘴角弯弯,向他伸出手。

    “单子给我吧。”

    徐运墨还没来得及找借口,对方又道:“你英文讲得真好。”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堵住话头,徐运墨张张嘴,最后只说,从小就学了。

    夏天梁还是那张笑脸,“那等等再走好吗?免得那桌外国客人还有问题。柜台有位子,你先坐一会。”

    讲完,也不给徐运墨拒绝的机会,转头回了厨房间。

    什么意思?要他打白工啊?徐运墨想走走不掉,回柜台打开饭盒,这时严青送来一碟葱油莴笋丝,说小夏帮你加的,员工餐。

    碧绿色的香莴笋淋过油,香喷喷,亮晶晶。

    隔天,夏天梁上门,用的名头很怪,说要谢谢他。

    那么小一件事,道谢还要等到第二天?徐运墨初初不解,他正忙着,没把夏天梁那些客套话放在心上,应两声当听过了。

    对方见他分心,停下不说了,眼珠子转转,突然来一句:“我想学英文。”

    哦,徐运墨点头——嗯?

    他透过镜片看夏天梁,“学什么?”

    “英文。昨天那件事提醒我了,以后天天要想再上一层楼,少不了服务国际客人,不会英文怎么行?至少要能讲两句,可以帮忙点菜,你觉得呢?”

    你想学就学,来问我做什么。徐运墨扶正眼镜框,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念头闪过去,他察觉到了夏天梁的目的。

    “你想我教你?”

    夏天梁本来坐在对面,听完之后换个姿势,靠到桌边,他微微低头,对上徐运墨,“外面报班太贵了,还要出去上课。你就在我隔壁,又在少年宫教过书,如果愿意教我,是最理想的。”

    打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徐运墨硬邦邦说:“我在少年宫又不教英文。”

    “差不多嘛,都是教育行业。”

    他认真的?徐运墨头疼,这种事情理应拒绝,找个英语角,下个app,线下线上想要学习,方法多的是,何必来求自己。

    重点是“求”自己。

    徐运墨垂下眼,回到镜片后面,“你哪有时间学。”

    “海绵挤水,我少睡两个钟头就有了。”

    得了吧,你一天才睡几小时,再少两个钟头,干脆修炼去做神仙好了。徐运墨腹诽,他想继续编个理由回绝,但思来想去,哪个都不妥帖。

    脑中正在拉锯战,镜片里忽然出现一个放大人影。

    “教我吧,徐老师。”

    夏天梁凑到他面前,极近,语气认真道:“我很好学的,你教过就知道了。”

    求学之人看似诚意拳拳,这一腔学习热情影响到徐运墨,让他脖子也连带着发热,像被什么点燃,噼里啪啦地烧起来。

    “知道了!”

    他挡住夏天梁,以免对方再向前靠近,顺便隐藏刚才过快的心跳,“我教,好了吧。”

    得到保证,夏天梁退回去一些,冲他笑了。

    不是营业时用胶水黏牢的标准微笑,仔细看,那笑容里隐隐有点得逞的意味。

    夏天梁是占便宜的高手,先是当自己便宜小工,现在又做便宜老师——可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吧。徐运墨懊恼,自己是不是被赖上了?

    来来往往,欠欠还还,几顿饭,几次帮忙,再加几次退让。

    这就是沉迷口腹之欲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

    小夏:在徐老师讲英文的那一分钟里,我决定说一个谎话。

    第25章

    刀豆土豆

    教英文,需要解决两件事。

    一是教材。徐运墨问夏天梁的英文水平在哪里,对方轻飘飘来一句,只会26个字母。

    从零开始,还要学音标。虽然徐运墨怀疑夏天梁是三分钟热度,讲不定学一段时间就坚持不下去了,但他做老师,哪怕几节课,也不想误人子弟随便糊弄,于是费了点心思挑选教材。

    看来看去,最终决定用剑桥国际英文,从入门级开始,又定了一批四线三格的练习簿,用来给夏天梁默写单词。

    另一件事是报酬。

    钱是不会收的,收就成了交易关系,徐运墨不喜欢。然而不收,义务劳动,夏天梁也过意不去,于是主动提出上课那天包一顿饭,让徐运墨把饭盒给他。

    徐运墨困惑,这和我去天天有什么区别。

    你点菜,知道吃什么,我给你带是随机的,每次打开都是惊喜,不更有意思吗?

    好像也有点道理。

    两人就此约定,每周两节课,时间按照徐运墨的日程表安排,夏天梁全力配合,占便宜也算占得体贴。

    起初几节课都排在白天,要么天天午市之前,要么下午休息时段。夏天梁掐点来,饭盒正好抵一顿徐运墨的午饭或者晚饭。

    说是零基础,但夏天梁的学习能力不错,教完他音标,已能将大部分生词念得八九不离十。

    徐运墨见状,说接下来可以加快进度,争取两个月学完入门级,换剑桥1。

    夏天梁听完,脸上看不出多喜悦,温吞应了一声。

    再来上课,这小子基因突变,嘴里像含个橄榄,清浊不分,s的发音永远不对,直把徐运墨气得半死。

    他面色沉下去,恢复初见那股严厉,说我教你几遍了,清清浊浊元后浊,浊辅音结尾的单词,加s发z,清浊分不清就摸喉咙震不震动。

    徐运墨指单词,给夏天梁最后一个机会,“再念一遍。”

    夏天梁眼睛在他身上转转,张嘴读词。

    “dogs不是s,发z!这里g是浊辅音——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学?”

    徐运墨大为光火,没忍住,抬手摸到夏天梁脖子,手指按住他喉结,“再念!”

    他厉声道,却迟迟没等到对方发音,等来的只有指下喉咙的一阵颤动。徐运墨这才意识到自己昏头了,立即挪开手,假装扶眼镜,“自己摸好,重新念。”

    夏天梁乖乖伸手,不过还是念错了。

    徐运墨默不作声,握紧手,悄悄捻着滚烫的指腹。夏天梁大概当他余怒未消,靠过来,带点愧疚说:“对不起,徐老师,我老是忘记。”

    他垂头,像在认错。徐运墨整理好表情,刚想提议换个方向,夏天梁忽然打开手掌,递到他面前。

    什么意思?徐运墨没懂。

    “别气自己了,要不你罚我吧,打手心。”

    徐运墨立时无语,“我不体罚。”

    夏天梁缩回手,那我们继续吧。

    动气一场,徐运墨觉得实在不应该。在少年宫代课那会,但凡碰到捣乱的小孩,只要他冷冰冰一眼瞪过去,对方大多噤若寒蝉,不敢再乱来。

    然而碰上夏天梁,他时常心浮气躁,胸口挂着一簇火苗,对方稍有招惹,就不由自主燃烧——不行,他竭力安慰自己。多点耐心,多点不在意,教得会就教,教不会就随便他去,怎么可以被个小鬼牵着头皮走。

    啊,我是不是又读错了?

    ……手伸出来。

    如此,一个月过去,音标堪堪入门,教材打开还在前三课徘徊。

    夏天梁的学习效率像个弹簧,时高时低,徐运墨打他手心都嫌累,只好认了,宣布拉长战线,和他说你能学多少是多少。

    这下夏天梁高兴了,送来的饭盒花样更为丰富。徐运墨吃得舒爽,也说服自己不要和对方计较,笨就笨点吧。

    对方三天两头往涧松堂钻,是个人都能发觉不对劲,辛爱路藏不住秘密,夏天梁跟徐运墨学英文一事很快传遍街头巷尾。

    众人私下讨论,关注点不是夏天梁为何突然有心向学,而是集中在徐老师想啥呢,大队长变英文课代表了?老早让他帮手做什么事,拉长个面孔和要他命一样,现在倒好了,给人做免费家教一刚。

    胖阿姨打牌时,道:蛮好的呀,以前他来烟纸店买东西,付完钱说句谢谢顶天了,现在走的时候还会和我说句再见,你们能想象伐?

    红福抽烟时,也道:他之前最喜欢抓我小辫子,说我卸货占路,现在看到我开车运水果过来,不说了,反而和我点点头打个招呼,有意思伐?

    众人沉思半晌,总结:徐老师变了。

    这种变化,本人总是最晚察觉。省心饭没吃两顿,夏天梁来上难度了,和徐运墨商量,想改个晚点的时间上课。

    问他原因,说忙,要等天天关门才有空。

    饭店生意第一,徐运墨不介意他少上几节,反倒夏天梁很坚持,说什么打铁趁热,他不想断掉。

    于是学习地点从涧松堂变到遇缘邨。

    两人住对门,事先说好,去夏天梁那边。

    很糟糕的计划,第一趟上门,徐运墨差点晕倒:夏天梁把家住成狗窝,他是单开间,比徐运墨的房子小一半,屋里东西却有三四倍多,乱七八糟堪比垃圾场,与窗明几净的天天完全两个风格。

    遇缘邨居民的囤积癖,好歹是将东西堆在外面,他倒好,全部拉进家里。徐运墨是秩序的维护者,见不得脏乱差,在杂物堆里憋了半天,强迫症发作,实在受不了了,拿起打扫工具大干一番。

    他捉住夏天梁,说不准跑,和我一起搞(卫生)。

    夏天梁还算听话,搞到一半,他摆出那副没学好讨罚的样子,歉意满满对徐运墨说对不起,平时忙着在店里做事,很少顾家里,让你难受了。如果你不想待在我这里,要不下次去你家上课吧。

    当时徐运墨左手抹布右手清洁剂,满脑子都是“我怎么在做便宜保洁”,被他这么一讲,感觉去自己那里也算个办法,因此允了。

    等回过神,夏天梁已经坐上他家沙发,正伏在茶几上做功课。

    好像被占了更大的便宜,到底是什么,徐运墨讲不出。

    “我默好了。”

    对方回头,朝他扬一扬练习簿。

    徐运墨给他定了规矩,每天抽空背十个单词,早中晚复读三次,隔天温习,每周再集中默写一次。夏天梁这个记忆力也是弹性制度,有时满分,有时三十分,艾宾浩斯曲线在他这里彻底碰壁,反常得徐运墨都快习惯了。

    他接过簿子,坐到旁边书桌,拿红笔批改。

    打到第三个勾的时候,某人忽然凑近,可能是想看自己写得对不对,但这个小动作连累徐运墨手滑,笔下那个勾游出去老远,留下长长一条刺眼的红色线条。

    始作俑者还乐,“你打勾还是画画啊?”

    五月份,上海升温,夏天梁身上那些丑兮兮的花衬衫也多了起来。来家里上课,他也不换身衣服,唯独头发上涂的摩丝支撑不住了,散开一半,露出乱蓬蓬的真身。

    鬈头发在徐运墨面前飘来荡去,着实令人分心,他挡住练习簿,“去旁边等。”

    夏天梁拉长语调,哦一声,回沙发坐好,态度并不老实,翻翻课本摸摸靠垫,时不时还要望向徐运墨,探究他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那簇火苗又在隐隐躁动,徐运墨费力压下去,注意力同样不集中,批改速度奇慢。等全部看完,70分,错6个,都是多或少个字母的小问题。

    他长出一口气,想喊夏天梁过来订正,抬头发现对方等得太无聊,眼睛一闭,居然躺在他的沙发上睡着了。

    看时间,差不多快要十一点,白天工作晚上学习,夏天梁当自己练的是铁人三项。

    徐运墨无奈,抄起练习簿走到夏天梁身边,准备打过去叫醒他。手还没碰到,对方先翻个身,那件印花衬衫往上跑,露出光滑的一截腰,有什么东西随之闪了一闪。

    练习簿掉到地上,徐运墨这次看清了。

    那是一枚脐钉。

    作者有话说:

    徐老师31,小夏27,大四岁。

    第26章

    糟溜鱼片

    那抹银白色横空出世,停在夏天梁腰间,幽幽发光。

    徐运墨并非没有见识。周奉春就是穿刺爱好者,与他聊天,哪怕被对方的舌钉晃到眼睛,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不过是一个洞罢了。

    刚认识夏天梁那会儿,他已经了解对方的前科。只是夏天梁隐藏得太好,把脸上东西摘了,单靠几处小伤口,徐运墨无法想象那些锋利的冷色钉环出现在夏天梁身体上的样子。

    如今一切有了切实的景象。对方闭着眼,腹部随呼吸的频率一起一伏,那枚点缀其间的脐钉跟着闪烁。

    如同被扔去沙漠,徐运墨口干舌燥。非礼勿视,他不该多看的,然而大脑停转,他一时间立在那里,动不了。

    目光轻易过界,幸亏夏天梁看不到,又或者睡梦中的人根本不在意这些,他接着换了个姿势,翻身,背对徐运墨。

    衬衫卷上去,腰窝中间,背沟的终点,还有一枚锆石钉。

    前后呼应,像一支箭穿过,在腰身留下正反的记号——人到底能在身上打多少洞出来?

    徐运墨不知道,他只在想,夏天梁是不是太没防范意识了。

    如此轻易在别人家卸下防备,万一碰上的不是好人,过于好奇,要掀开他衣服数清那个问题的答案,怎么办。

    ……?自己当然是好人。

    徐运墨拾起练习簿,往夏天梁抽过去。

    没用力,只是将沙发上的人弄醒了。夏天梁睡眼惺忪,他撑起身体,抬手擦嘴角,“我刚睡着了吗?”

    衬衫下摆随他的动作回到原处,徐运墨将练习簿丢给他,“错6个,去订正。”

    夏天梁揉眼睛,清醒了,他翻开簿子,看到70分之后相当满意,说比上次有进步。然后坐到地板上,咬开笔盖,将塑料盖子的一头含在嘴里,看向徐运墨。

    “要抄几遍?”

    徐运墨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搞得口齿不清,让这句话听上去不像在问罚抄,从而让自己胸腔灼热感倍增。那不是生气时候突然蹿起的火苗,更似小火慢炖,一点点升温,将什么逐步逐步煮进去。

    茶几传来一阵震动,手机地响了,真不识相。

    夏天梁吐掉笔盖,接通后喂喂两声,听了几秒,他皱眉,断断续续回复:“好,可以是可以……但……算了,你过来吧。”

    挂断后,他低头看手机屏幕,轻声叹气,扭头又问徐运墨需要抄写几遍。

    这次神情语气正常许多,是在天天帮客人点单的那副模样。

    领完任务,他刷刷写字。徐运墨坐在书桌后,盯他直到抄完。

    夏天梁动作迅速,显然赶时间,抄好将练习簿给徐运墨检查,不等他看全就抓起课本,说不好意思,徐老师,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订正结束,没有留人的道理。门很快关上。

    徐运墨这时才张开手,握得太紧,掌心两道很深的指甲印,自己留下的。

    他对着那道印子看了片刻,试图分辨其中的含义。有些线头冒了出来,仿佛努力再拉一下,就能抽丝剥茧。

    忽而有人哐哐砸门。

    露个头的线索旋即消失,徐运墨阴下一张脸。自己不会有半夜到访的客人,那是夏天梁的惯例。

    亲眼看过才作数,他心不死,去开门。

    外头站着一个提包的陌生男人,见到徐运墨,呆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说对不起,敲错了。

    说完跑到对面,拍门,喊天梁、

    天梁。

    徐运墨关上门。透过猫眼,他见到夏天梁出来,熟稔地接过来人的包,压低声音说你轻点,别吵到邻居。

    对方挤进去,困惑问你今天怎么了,做贼心虚?

    楼道感应灯很快暗下去。

    徐运墨抵着门站了五分钟。这盆冷水来得正是时候,往他头上一泼,什么火都灭了。

    换个角度想一想,居然被趁虚而入,生出那种苗头,可笑。

    他走回房间。摊开的练习簿上,是夏天梁工整的抄写。徐运墨往前翻,发现今天打出的70分下面有个笑脸,大概是夏天梁刚才画上的。

    水笔印子没有完全干掉,他用手指一抹,花了,笑脸的嘴角往下,看起来更像垂头丧气的表情。

    太平几个月,一夜打回原形。夏天梁到底和他是两路人。

    之后数日,夏天梁再约时间上课,徐运墨都做拒绝。

    饭盒拿回来,涧松堂同时上锁,夏天梁找不到人,给徐运墨发信息,问怎么了,徐老师你这几天很忙吗,都没见到你。

    徐运墨回复一句:没空。

    家里和店里都不想待,徐运墨干脆去周奉春那边,他的纹身工作室在小洋房一层,民居改造,徐运墨借了一个位子处理工作,顺便帮忙改改设计图。

    第一天,周奉春还高喊欢迎欢迎,到第三天,朋友坐到他对面,语重心长问大哥,你到底想干嘛?不会真要培训上岗来做纹身技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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