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张虔回来后,跟傅晚卓又聊了一会儿,傅晚卓说先走了。乐队到点开始表演,叶阳靠在张虔怀里静静的听。胸膛起伏,他的呼吸中有点烟味和酒味,那种成熟男性的气息如此强烈。她忍不住吻了一下他的脖子,然而今晚实在动情了,一开始就停不下来,连着多吻了几下。
张虔被她弄得发痒,上身微微偏离,低眼看她。
她也仰脸看他。
他之前一直觉得她的卷发怪。怪到明明只有头发变了,他却有种她整了容的错觉,他其实不喜欢她有所改变。现在却奇异的发现,她这卷发还挺有风情。或许不是卷发有风情,是卷发配着眼神,有了风情。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虽像提醒,但似乎也含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暗示:“这可是公众场合。”
第55章
叶阳本就心痒难耐,
被他这么一撩拨,喉咙发紧:“那我们快回去吧。”
张虔原以为她是恶作剧,
见她这幅样子,
喉咙跟着紧起来:“真回去?”
叶阳拽住他的领口,将他拉低一点,
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声音带点克制的哑意:“我还没吃饭,但不想在外面吃,
我们回去做饭吧。”
张虔心神一晃,就忘记了什么走与不走的事情,低头吻住了她,没过一会儿,轻声道:“我喝酒了,
不能开车,
你有驾照吗?”
叶阳晕头转向的看着他的脸,
因为离得太近,而显得大极了。她忘记了回答问题,顺从自己的本能,
拽住他的衬衫领口,将他拉下来。
张虔欲拒还迎半推半就,
最后被她弄得有些激动,
捉住她的手,喘息道:“前面有酒店,我们到那去?”
她眼含春水:“远么?”
张虔咬了一口她的鼻尖,
声音沙哑:“不远,就几步路。”
叶阳还想亲,他似乎也不舍,俩人的目光胶着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牙站了起来。
外头有些冷,风一吹,那股子冲动就散了一些,不过等他抓住她的手,分开她的手指,和她十指紧扣时,那点心痒便又回来了。
她喜欢他的手,温暖倒还是其次,她喜欢那种不由分说的力量,让人觉得安稳。好像被这个手一握,她立刻就在这个城市落地生根了一样。
两人相识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羞赧。张虔抬脚迈步,却被她扯住。他佯装若无其事的停下来,顺带还不慌不忙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才问:“怎么了?”
这一片都是商铺,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热闹非凡。他俩站在霓虹的光影里,是这个城市里最普通不过的一对情侣,她喜欢这样的普通。她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他低眼专注的看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叶阳抿嘴一笑:“以前看别人在公众场合黏黏糊糊的,一边觉得俗气,一边又暗生羡慕,现在也想体会一把秀恩爱的感觉。”
张虔紧跟着问:“感觉怎么样?”
叶阳偏头回忆那一瞬,摇了摇头:“看别人秀恩爱,感觉很幸福,自己秀,倒没感觉了。”
“是吗?”张虔蹙起了眉头,这答案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叶阳解释道:“可能别人的恩爱是无意识行为,所以幸福,我这太刻意了,就没……”
张虔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
叶阳剩下的话没有再说出来。
张虔的嘴唇离开她的额头,低眼看她:“现在有感觉了吗?”
突然来一下,还是心动的,叶阳嘴上却死不承认:“没什么大感觉。”
“是吗?”张虔双手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的吻上了她的嘴唇,反复厮磨于她,磨得她不能自已,让她忘记了时间和地点,枉顾各种异样目光,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过了好一会儿,张虔才松开她,本想问她现在有感觉吗,却发现她哭了,有些被吓到,轻声问:“怎么了?”
叶阳随手将眼泪擦掉,把脸埋在他怀里。
不远处的天桥口有歌手挎着吉他在唱民谣,设备齐全,还配备音响和话筒,吉他声配着嘹亮的歌声,传得很远:
青春的岁月,我们身不由已。
只因这胸中,燃烧的梦想。
青春的岁月,放浪的生涯。
就任这时光,奔腾如流水。
体会这狂野,体会孤独。
体会这欢乐,爱恨离别。
这是我的完美生活,也是你的完美生活。
我多想看到你,那依旧灿烂的笑容。
再一次释放自己胸中那灿烂的感情。
……
叶阳缓了好一阵,小声问:“这是什么歌?”
张虔道:“好像是许巍的歌,《完美生活》?”
“完美生活?”叶阳笑着离开了他,“这歌名取得可真美。”
张虔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害怕再把她弄哭了似的,轻声问:“过去看看?”
叶阳倒没什么所谓,情绪这东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以前忍太久了,现在遇到他,多少有点忍不住了。她挎住他,往歌声方向去,一边走一边道:“在上家公司时,上班需要做地铁,下车走地下通道时,总碰见一个弹唱歌手,自从换到方圆,开始坐公交车了,就很少再碰到了。”
俩人走过去,《完美生活》刚好唱完,歌手停下来休息。路边还有另外一对情侣,扫了歌手胳膊上的二维码打赏了一百块钱,歌手们精神抖擞,立刻唱了另外一首歌。
叶阳搂住了他的右手,将脸靠在了他肩头,张虔看了她一眼,将胳膊抽出来,将她搂到了怀里。
一曲唱完,对面那对情侣拍手称道。
叶阳仰头看他,问:“你不表示一下吗?”
张虔便笑了:“不用你说,我也是要表示的。”说着拿了手机扫了二维码。
歌手的手机有收到打赏的提示音,经过音响扩大,歌手的注意力立刻从那对情侣转移到了他们俩身上。
叶阳一听数,乐了,问:“一百九十九有什么寓意?”
“那倒没有。”张虔笑:“但总觉得比两百好听点。”
这倒是,两百虽比一百九十九多了一块,但显得冷冰冰,一百九十九是有温度的。张虔可爱的地方,在小事上也不敷衍人。
歌手一叠声表示感谢,问他们有没有想听的歌儿。
张虔请他们随意。
歌手歇了一会儿,正要重新开始,张虔忽然又问能不能借一下他们的吉他。
歌手眼中一亮,问他也会吗,张虔说以前学过,一时手痒。
歌手将背带从脖子上取下来,把吉他交给他,从演出场地走出来,把地方让给他。
张虔试弹了几下,就找到了感觉,他抬眼看了一下叶阳,
原以为他会弹那首《Aurora
Borealis》,谁知却是一个陌生的调子。
等他放下吉他,和歌手告别,出来后,叶阳问他是什么,他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叶阳见他卖关子,一直问他,他就是不说,叶阳便被勾得有些心痒难耐。等代驾来了,俩人上了车,叶阳夺过他的手机,打开音乐app,找到他的歌单,一首一首的放。但他歌单里的歌儿太多,找得她心焦。张虔见她急了,就把手机从她夺回来,吻了上去。
回到家里,俩人显然都有些被憋坏了,一进门就开始接吻,吻着吻着,衣服就全部被剥光了。
今晚他格外有耐心,把她折腾的连连求饶,期间多次问她在酒吧门口她没能回答的那个问题。
怎么对他好?
但是她怎么回答他都不满意,不满意就变本加厉的折腾她,她求饶也没用,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说永远爱他,他才满意了。
次日早上,叶阳在张虔的卧室醒来。
窗帘已经被拉开,只留了白色的窗纱挡着光。
窗户也开了一条缝隙,一点风进来,吹动纱窗,室内明暗斑驳。
叶阳刚一睁开眼睛,张虔就压过去吻她。
叶阳被他吻得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
他将脸颊埋在她颈里,气息沉重。
叶阳逐渐清醒,察觉出他有些不对劲,轻声问:“怎么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道:“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开车去什么地方,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遇到了红灯,车在路口停下来。我忽然看见你从眼前的斑马线经过,人有些恍惚,不知道我们是在交往,还是已经分开好多年了。我想下车叫住你,问问你,却发现车门怎么都打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经过我,然后消失在人海中。我急出了一身汗,然后就醒了。醒来发现你就在我身边,缓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
叶阳一下也觉得心酸起来,她抬手捂住眼睛。
张虔吻了一下她的颈儿,低声道:“我想结婚了,你想吗?”
叶阳一动未动。
张虔低声道:“都九年了,我们实在没必要再相处一、两年才做这个决定。毕竟不是婚前相处越久,婚姻就越稳固。相处三年,结婚俩月就离婚的,也大有人在。”
叶阳仍用手搭着眼睛:“可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九年前是感觉,现在呢?”
张虔闷在她颈里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也没有具体答案,就道:“我们因为程柠吵翻后,我在你们楼下等了两个多小时,我想你打电话或者追下来,但你没有。走了后,你一直也没联系我,我就很失望,觉得复合不是重新开始而是重蹈覆辙,就想着算了。结果发现,没决定分手时,倒没有那么想你,做了这个决定后,就开始整天想,想你在做什么,想你在想什么,想你吃了什么饭,想你睡了没,想得连工作的心思都没有。”
叶阳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张虔道:“然后有一天晚上,我去超市买东西,在农产品区看到一对夫妻,四十多岁的样子,妻子在挑东西,丈夫说家里有,别买了。妻子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丈夫生了气,连名带姓的喊她的名字,她仍充耳不闻,自顾自的选东西。我看着他们,忽然就想到了你。我想和你过这样的日子。我们会为了柴米油盐这样的琐事吵架,会有摩擦,最后甚至听不进去彼此的话。生活其实就是日复一日的重复,在重复里不停的做选择题。大到要不要创业,什么时候生孩子,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小到今年去哪里旅行,晚上是订外卖还是自己做饭吃。说有趣也有趣,说无趣也无趣。我能想象和你过这样日子,却无法想象和别人过这样的日子。”
叶阳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在枕上。
他把脸从她颈中拿出来,躺回枕头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声音平静:“找你之前,我去上海盯《名利场》的发布会,想到你父母也在上海,就去看了看他们,但没告诉他们我是谁,只是买了一碗凉皮吃。”
叶阳猛地将手从眼睛上拿下来,俯在他身上,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哪?”
张虔抬手给她擦眼泪,边擦边道:“我拿你的微信昵称搜了一下微博,找到了一个同名的,就点进去看了一下。”
叶阳呆了。
张虔将她反压回去,俯身到她耳旁,小声道:“我只看了最近的一条,就知道是你。”
叶阳想到什么,忽然脸红了。
他低声问:“宝贝儿,知道自己发了什么吗?”
当然知道。
最近那条是他生日那天发的,七个字,两个标点。
生日快乐,宝贝儿。
第56章
周末,
张虔带叶阳回家看自己爸妈。
车出了城,拐入云月庄园,
叶阳才意识到他们家有别墅。别墅区植被覆盖率高,
到处都是树林和湖泊。张虔打了一圈方向盘,拐入一条车道,
见她惊讶,也略微有些惊讶:“怎么,我以前没跟你炫耀过?”
叶阳有种白跟他谈过恋爱的茫然感:“你以前说,
你只是个普通的本地人。”
不过张虔特喜欢她在物质方面的迟钝劲,他笑道:“的确是普通人,不然为什么给别人打工。”
叶阳没再说话,因为她定义的普通人和他定义的普通人显然不是一个概念。但笼统来说,的确都是普通人,
毕竟这个城市卧虎藏龙,
什么人扔进来都是普通人。
张虔又瞅了她一眼,
见她仍旧茫然,就道:“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毕竟是郊区,房价没城里高,
而且里边租户也很多,
一家老小住一快,主要是方便。”
叶阳察觉到他的体贴,忽然有些释然,
她笑:“我以前来过这里。”
“是吗?”张虔饶有兴味道,“什么时候?”
叶阳回忆道:“好像是刚毕业那会儿,在九州实习,有个导演住这里,我们来这边开会。”
张虔点点头,问:“哪个导演?”
叶阳摇摇头:“一个小导演,现在已经查无此人,估计你不认识。别墅据说是他老婆的,他老婆是个富二代。”
车开进庄园深处,路过一条狭长湖泊,张虔瞥见湖边有熟人,就将车停了下来。
他道:“常总,一块下去打个招呼吧。”
叶阳有些诧异,她看向窗外。
湖边的长椅上坐着一对父女,那位父亲看着的确很像时代影业的那位总经理。
她立刻想到周嘉鱼说张虔是常总弄到时代的事。原来他们住同一个地方,怪不得。
两人跟常总打完招呼,车又往前开了一段,就到张虔家了。
张虔下车给她开车门,见她一脸怔仲,轻声道:“紧张?”
叶阳把目光从眼前的别墅上收回来,下了车,笑道:“还真有点。”
张虔关上车门,看着眼前别墅道:“我们家全靠祖辈有先见之明,在房不值钱的时候屯了点,我爸妈东凑西奏,又屯了点,才不至于缺房住。他们没什么了不起,就是眼光稍微好点的文艺工作者,不吃人。”又来看她,“我比他们厉害,他们还是靠父母才能住上小别墅,我们不用靠他们给,四十岁时就可以住上。”
叶阳忍不住笑了,把额头抵在他肩上,“你什么时候学会吹牛了?”
张虔低眼瞧她,声音低柔:“不吹牛,买不起,还租不起么。”
叶阳笑了,亲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不喜欢租房住,我觉得你现在那房子挺好的。”
张虔就道:“那就不租,我也喜欢住城里。”
叶阳跟他拉开距离,偏头瞅他:“你怎么这么好?”
张虔又笑了:“这话你问早了,等会进去请教陈女士和张院长好了,也算为以后攒点经验。”
叶阳被他这语气和神态还有话里的暗示撩得心神荡漾,娇俏道:“我不问,要问你问。”
张虔挑挑眉:“我就是模板,还问什么,照着自己教就成了。”
说着上了台阶,摁了门铃。
门开了,张虔见到是保姆,叫了声刘姐。
俩人在门口换了拖鞋,张虔看到自己母亲和外祖父都在阳台,就把礼物放在客厅,领着她去了阳台。
张虔的外祖父前些日子摔了一跤,跌断了腿,还在恢复期,张虔的母亲正在陪他在阳台晒太阳。
叶阳在张虔的介绍下,叫了一声伯母。
张虔母亲的目光停在了她脸上。
叶阳和她对视不过两秒,转移了目光。
张虔的外祖父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
张虔握住他的手,在轮椅前蹲了下去。
张虔的祖父没摔前,脑子就有些糊涂,摔了后,就更糊涂了,张虔叫他姥爷,他却不知道这是谁,一直问他是谁。
张虔柔声道:“姥爷,我是西洲,您怎么就把我忘了?”
张虔外祖父浑浊的双眼中透出一丝亮来,他摸着张虔的手,紧张道:“西洲,你怎么回来了,你妈说你这两年忙得很,常常晚上两、三点才回家,人都累瘦了一圈。”
老人的手又枯又松,张虔压根不敢用力握,怕给握摔了,他略微提高了点声音:“以前忙,现在好多了。”
张虔的外祖父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语重心长道:“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别等老了,落一身病,像我一样,坐不了,躺不下,后悔也晚了。”
张虔乖顺道:“我会注意的,您也要放宽心,赶紧养好身体,外孙子打算结婚,还等您主持婚礼。”
张虔的母亲有些吃惊,又把目光移到叶阳脸上。
叶阳知道她在看自己,但她不敢回应她的目光,就一直看着张虔。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张虔的外祖父已经又把外孙子忘了,问他是谁。
张虔的母亲这才把目光从她脸上收走了,握住了他的另外一只手,耐心道:“爸,他是您外孙子西洲。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他的小名还是您取的,您怎么不认识了?”
张虔的外祖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叹息道:“看我这脑子,人老了,不中用了,西洲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怎么有空回来了?”
张虔母亲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对儿子道:“以前还没忘这么快,现在是转脸就忘,你有空就多回来看看,别让他把你彻底忘了。”说着从凳上起身,把自己儿子叫到了客厅。
张虔母亲这一起身,叶阳觉得她那种舞蹈演员的气质便出来了,四肢柔软,舒展的像兰花一样,而且很轻盈,走路几乎没声音。
没过一会儿,叶阳瞧见他们母子俩上了二楼,几分钟后,张虔下来,把叶阳叫走了,一块去二楼书房。
去二楼的楼梯墙上挂了很多相框,叶阳注意到后,步子就慢了下来。
大合照,旅游照,演出照,生日照,单人照……张虔见她感兴趣就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照片背后的故事。
他这一解释,基本算是把整个家庭背景介绍了一下。叶阳这才知道他爸妈都是国家一级演员,爸爸现在还是X京蓝桥艺术剧院的院长。
叶阳以前模糊的想象过他的家庭,因为不知道太多具体信息,所以想象忽高忽低,没什么冲击感。如今虽然见过一些世面,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男朋友家,仍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羡慕却很浅。她原以为自己会艳羡,像她十八岁时那样,她对张虔的向往,一部分是对他家庭的向往,甚至在某些瞬间产生过隐秘妒意,他拥有她想要的一切。可真到他家,她发现,面对自己曾经向往过无数次的家庭,她非常的平和。她想,如果给她一个机会,要和他张虔交换人生,她愿意吗?她不愿意。虽然她对自己的家庭有诸多不满意,对自己也不满意,但如果要她变成别人,她不愿意。她无法想象从小生活在张虔这样的家庭里的叶阳是什么样子的,但无论什么样,都不如现在的叶阳。
说到底,她对现在很满意,她只想在现有基础上变得更好,而不想彻底改变自己。
张虔的父母也如张虔所说,非常开明,不干涉儿子婚姻自由,只是本着了解的目的,问了她几个问题。比如哪里人,家庭情况,父母职业,未来的打算等等。在听到她父母在上海卖包子后,张虔的父亲还回忆起了他年轻时为演一个类似的角色,专门找了一家铺子去体验的经历。他说比想象中辛苦太多,他很敬畏那些体力劳动者。
“辛苦”俩字从张虔父亲口中出来,不是高高在上的体恤,不是隔着玻璃式的客套,而是一种平实的敬畏。那是一个艺术探索者对体力劳动者的敬畏。他父亲身上有一种平等感,好像在说探索艺术和探索生活没有高下之分,只要认真,都值得尊重。
而且看得出,张虔父母的感情很好,虽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但那种无意的眼神的交汇,让叶阳觉得他们感情特别好。张虔的爸爸直到现在看他妈妈都是一种看小孩的眼神,既新奇又宠溺。好像妻子是一本书,他不读到最后一句,永远就好奇。
这样的眼神,叶阳通常只有在热恋的情侣身上才能看到,没想到有一天能在结婚三十多年的夫妻身上看到。
张虔说是,别人家都是孩子排首位,父母的爱情,要靠边站。他们家完全是反过来,父母的爱情排在首位,他要靠边站。还言之凿凿说孩子是夫妻的附属品,不能越过夫妻关系排在第一位,本末倒置,家庭关系容易出问题。以前他觉得父母自私,现在觉得他们有先见之明。父母为孩子牺牲越多,控制欲越强,将来对孩子的生活会干涉的越多。父母现在不干涉他,也是因为从没把他当做家庭的重心有关。他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父母都无所谓,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叶阳听罢便笑了:“都说孩子将来做了父母会像自己的爸妈,爸妈怎么对他的,他将来就会怎么对孩子。你爸妈这么酷,你将来也一定很酷。”又道,“不知道我能不能像你一样酷,我特别怕会成为自己父母那样的人,无意识的给孩子带来许多伤害。”
张虔笑道:“照你这逻辑,你应该不会像自己爸妈,毕竟没怎么相处过,你应该像爷爷奶奶。”
叶阳一愣,竟然觉得有道理,松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们这一家里,我最喜欢爷爷,也最希望自己像他。”
她爷爷是那种典型的大家族家长,刚毅,木讷,正直。在那个年代,家境更不好,但养了四个子女,不能说功成名就,但都算正派孝顺。之后大儿子和二儿子离家奋斗,爷爷又亲手带大了一个孙女和三个孙子,是整个大家族的向心凝聚力。
女孩的择偶观都受父亲影响,但叶阳受祖父影响比较多。没遇到张虔之前,她欣赏的男生都是刚毅木讷这一挂的。至于张虔,虽然优秀,但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只不过她实在没有抵挡住他风花雪月的手段,冒了一次险,才对这类人有了改观,进而整个择偶观都跟着改了。但对于她对自己的期待,还是希望像爷爷。
俩人见过张虔父母后,趁着都没那么忙,又一块去上海见叶阳的家人。
江阴离上海不远,叶阳的父亲把自己爹妈也接到了上海,叶宽跟着一块到了。
张虔定了饭店包间,叶阳和他一块在电梯口等人。
接到叶宽的电话,说快到时,叶阳忽然很紧张,手心里一直在冒汗。
张虔摸出手帕给她,说她见他家人都没怎么紧张,怎么见自己家人这么紧张。
叶阳一边擦手心里的汗,一边想,是啊,怎么会这么紧张。因为说到底,恨归恨,疏离归疏离,她内心深处还是在乎他们的,家庭是一个人的来处,她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同。
叶阳的爸妈一看张虔的派头,都有点拘谨,不大敢说话。倒是叶宽自来熟,笑嘻嘻的上来叫姐夫。叶阳给拦住了,让他叫哥。张虔说没关系,早晚的事情。
叶宽虽不务正业,但会说话,且没那么多顾忌,饭桌上的气氛主要靠他来调节。他和叶阳一来一往,气氛渐渐就好了。叶阳的父母这才敢问张虔的家庭情况,发现比预想中好太多,说话就更小心了。本来照这个氛围进行下去,这顿饭虽然有些尴尬,但尚算圆满,但叶阳的爸爸几杯酒下肚,酒意上头,话开始密起来,且越来越大声,最后连长辈的身份都不顾了,一直拉着张虔喝酒。
张虔也不好推,就陪他喝了几杯。
叶成梁酒品不好,蒋志莲怕他喝多了丢人现眼,不让喝。
叶成梁觉得妻子不给他面子,很不耐烦,大声让她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