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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张虔有轻度眩晕,像醉酒一样,不知道为什么,

    他另外一只手撑住了墙壁:“行还是不行,

    几个月就能看出来,

    住不了太久的。”

    叶阳心头一跳,直觉这句话有别样含义,但又觉得不适合深挖,

    和他拉开一点距离。月光落在台阶上,但他背着光,

    她看不清他的脸。静夜无声,

    她也不敢大声说话,怕破坏氛围,就轻声问:“你自己没房吗,

    要租房住?”

    张虔将手从她腰上抽出来,搭在她肩上,声音仍旧低低地:“我那房子离时代挺远,离你们公司更远,住这儿至少离你们公司近点。”

    “是吗?”叶阳歪头思索,“你不是住九棵槐么,怎么会远?”

    张虔顿住了,一错不错的看着她:“你想住我那?”

    叶阳觉得这话奇怪:“你不想?”

    张虔愣了几秒,忽然笑了,声音有点哑:“你想就成。”

    叶阳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张虔抬脚敲了一下她身后的墙面,声控灯又亮起来,叶阳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他却一把她薅出去,摁回墙上,仔细的打量她。

    叶阳只好硬着头皮和他对视,但慢慢地,慢慢地,脸就红了。

    她在灯光里想自己素面朝天的脸,虽然不至于动人,应该也不会太差。但在他这种审视的目光中,她始终不自在,就别开眼睛,没话找话道:“你刚才笑什么?”

    他却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奇怪,我原以为你会觉得住在我那里,会不舒服,想住外头。”

    叶阳起初没听懂,见他一脸若有所思,渐渐明白了,忽然就笑了。他还把她当成以前那个固执又倔强,浑身都是刺的小姑娘呢,她解释道:“以前小,不懂得变通,现在马上就二十八了,还要那样,未免显得矫情。不过一步到位多少有些猛,咱们可能也不习惯,还是得适应。你家有多余的房间么,给我腾一间,我给你交房租就是了。”补充道,“太贵了我可住不起,五千左右能接受。”

    张虔的手指擦着她的脸颊滑入发中,将她鬓边的头发悉数顺到耳后,让她的五官都露出来。她要低头,他用手掌强硬托起下巴,声音低得恰到好处,好像把这个夜晚也染醉了,有种微醺感:“你们老板给你开多少工资,一个月拿五千块出来租房?”

    叶阳握住他的手,将手从下巴上牵下来,笑道:“我对其他的要求都很低,但对居住环境要求比较高,不然累了一天,回到家看着几平米的小屋,乱糟糟的,都没地方下脚,会丧得没力气奋斗。”

    张虔点点头,表示赞同,所以有时候,他会有一些不大理解。像她这样在这个城市一无所有的人,碰到他,就算不为他的爱情,为了他能带来的安稳生活,也该扑上来。就算不扑上,也该在他有所暗示时,主动一点。他常常会想,她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底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想她这些年一定没吃过什么苦,毕竟漂亮是一种稀缺资源,到哪里都会受优待,但现在觉得她应该也吃了挺多苦。吃了苦,还不懂妥协,要么是苦没吃够,要么是骨头太硬。

    她看着他,眼睛渐渐亮起来,嘴却抿住了。

    张虔见她欲言又止,问:“怎么了?”

    她认真打量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老了很多。”

    张虔愣了愣,又道:“不是我老了,是我们太久没见。九年太漫长,跨度几乎相当于我们人生的三分之一了。”

    他们都从肆意走向了成熟。

    成熟是稳重,可到底没有肆意明亮。

    而她经历过他的明亮,这种感觉就愈发明显。

    她心中酸酸甜甜的,又问:“那你觉得我老了吗?”

    他低眼正要仔细瞅,声控灯忽又灭了,他便笑了:“我想是没有吧。”

    他这一笑,有点可爱的意思,叶阳的心脏忽然怦怦跳起来,她果然最爱他明亮的时候。她把脸重新埋回他怀里:“同居的事情,你真的想好了?这是改变生活方式的大事,你要认真考虑。”

    张虔揽住她的腰,像在回复今晚吃什么这样简单的问题:“我是没所谓的,你要是后悔了,还来得及。”

    叶阳虽然事先想过,但话一出口,还是有些恐惧,然而也得逼自己一把,她不能总是逃避,要学着与人建立亲密关系了。张虔是最让她有安全感的人,如果他都不行,其他人会更难。

    她摇摇头:“我也无所谓。”

    临近午夜,小区里的安保结队出来巡逻,隔着老远的距离就能听到对讲机里的喊声。他们每巡过一栋楼,就会冲对讲机喊:“XX栋,无异常。”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带着浓浓口音。以前叶阳失眠时,常站在窗前听他们喊来喊去,然后根据他们的口音辨认他们是哪里的人。有时还会听到家乡的口音,会倍感亲切。

    安保的声音越来越近,叶阳恋恋不舍地打断这片安宁,问:“你不回去么,他们过来看到我们站在这儿,还以为在撬锁,准备入楼盗窃。”

    张虔却并未放开,而是问:“你什么时候搬?”

    叶阳想了想,道:“明天要去上海出差,忙完发布会估计会闲两天,我找房东谈谈退租的事情,如果没问题,就可以了。”

    张虔这才松开她,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回来的时候给我发个信息,我去接你。”

    叶阳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眼神暧昧,欲言又止。

    张虔隐约看懂了,就配合着闭上了眼睛,甚至还俯了身。

    叶阳见他如此知情识趣,笑了,伸手摁住他的肩膀,在他额上长长吻了一下,道:“今晚只有一次,来点仪式感,希望多年以后,我们会怀念它。”

    一点狡黠,一点诗意,像是他记忆里的小恋人。

    文学系的姑娘,脑子里存着很多情诗,不说就不说,一说就要化掉你。不过情诗再高明,都不如她那句无论将来他老了还是秃了发福了还是有啤酒肚了,她都会爱他,她永远爱他让他印象深刻。

    后来,他遇到过很多向他示爱的人。外貌,家世,教养,事业,都构成她们爱他的原因,但再也没有一个像她那样刨除一切外在因素,纯粹的爱他。

    程柠喜欢他,也无非这几项。当然了,还有更重要的一项,开明。他不过问她和前男友的事,也不介意她和前男友一块工作。同样的,程柠也不会因为他身边无关紧要的女人而生气,不会因为他工作忙,陪不了她而闹脾气。这是他们相处的共识,所以融洽,但永远生不出更深层次的感情。

    那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水乳|交融的,泥沙俱下的感情。

    不过他们也不想要那样的感情,因为很累。所以渐渐地,就忘记了很多情感,渐渐地,人就迟钝了。

    三十而立,他面对生活,没有激情,没有热情。

    像一潭死水。

    而他对她是有期待的。

    说是戛然而止的恋爱未能让他完全了解她所以对她有期待也好,还是重逢之后,对她产生了新期待也罢,总之他对她有期待。

    他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不只爱情。还想从她身上找到自己消失已久的,对生活的热情和激情。

    张虔回到家里,换了拖鞋,到客房去。

    黑白灰的客房,里头冷冷清清,想到她房间里的那些东西,先用脑子给她摆了一下,空间是够用的,不过床头差一个置物架。

    换了家居服,坐在客厅,拿出手机,划拉了半天,最后挑中了一套白色置物架,下了单。

    放下手机,吞下一杯酒,仰靠在沙发上。

    关于同居,九年前就有这想法,想跟她一块生活,原以为谈得再久一点,可以试着进行,只是没想到。

    张虔喝了一会酒,想到别的什么,拿起了手机。

    前几天,盛超给他来了微信。

    两年前,盛超打算脱离华清影业成立自己的公司,但盛超的本职工作是搞创作,对商业运作一概不懂,也不想分太多精力在这上面。找别人合作又不放心,就想到了昔日的伙伴。

    张虔当时刚进时代,还没稳住,也确实对俩人的合作不抱期待,就没有回应。前几天,盛超又来联系,说合作的意愿还在,问他考虑不考虑。

    张虔这次有点松动,或者说想冒险的心理出来了一点。待在时代,稳是稳,但未来一眼就可以望到。三十岁正是人生盛年,他没必要过早的让自己进入死水一样的生活。而且说到底,在时代如何位高,也是给别人打工。和盛超合伙开公司,到底是自己做老板,感觉还是不一样。

    他给盛超回了微信,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聊一聊。

    盛超和他老婆一块来的。

    盛超的老婆也是电影学院的,文学系,做编剧。

    盛超五部作品,三部出自他老婆之手。当初张虔和盛超分开时,他老婆充当中间人,来回协调,只是当时大家年轻气盛,互不妥协,最终分道扬镳了。

    仨人在咖啡馆一直聊到打烊。

    从咖啡馆出来后,盛超的老婆笑着对张虔道:“我让盛超找你,他还不情愿,怕被拒绝,说太没面子。我觉得大家是一路走过来的朋友,被拒绝也不丢人,原本只是试一试,没想到你就松口了,你得跟我们说说这是为什么,让我们心里有个底,也好放心。”

    张虔笑道:“以前也不是不考虑,是怕重蹈覆辙,理智过了头。现在想想,结果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人还是应该有点冒险精神的,不然多没意思。”

    盛超的老婆笑道:“你看《旁观者》了吗?”

    张虔点点头。

    盛超的老婆问:“如何?”

    张虔略略一顿:“艺术性和商业性兼俱,我觉得是超儿目前作品中最成熟最完整的一部。”

    盛超的老婆看了一眼盛超,叹了一声:“最好的作品,票房却是最差的。刚开始以为观众不吃这种,后来看你们的《我去往》,竟然能卖十几个亿,就觉得影片的宣发有很大问题。但宣发是制片方的事情,我们压根没说话的权利,虽说亏钱也是亏他们的,但片子是超儿的心血,这样的结果,叫人意难平。想单干也是想把所有权利抓到自己手上,成立了新公司,制片和宣发交到你手上,我们俩就能放心弄电影了。咱们最初不就是为这个么,只是那时大家一名不文,没资本,现在可以了,你就别犹豫了。”

    张虔笑道:“你们夫妻俩早就盘算好了,我可是今天下午才知道这事,开公司又不是吃饭喝水,考虑一下也要被指责成犹豫,讲不讲道理?”

    盛超的老婆也笑:“这不是怕你不答应么?”

    张虔知她忧虑,安抚道:“我既然来,肯定心中有数,放心回吧。”

    第52章

    叶阳在上海忙完《八仙过海》的发布会,

    赶晚上的飞机回去。

    回去前,她挤出了点时间去看爸妈。

    她到上海后,

    一直没抽出空去看他们。

    叶阳父母的包子铺距离地铁口有五十米左右。

    那是一条路的拐角,

    拐角两侧有七八家铺子,有水果铺,

    有烟酒铺,还有卖麻辣烫的以及煎饼铺。

    铺子很小,不过十平米。

    因为没有窗的缘故,

    虽是白日,铺子里也晦暗不明。

    铺子早上卖包子,中午和晚上还卖凉皮、凉面酸辣粉。

    叶阳以前到上海出差,也会过来看他们,时间充裕的话,

    还会跟着卖一会儿包子。

    她其实挺喜欢干体力活的。

    在X京待不下去的时候,

    想过收拾铺盖卷,

    到上海帮父母卖包子,终究觉得不像话,还是作罢了。

    铺子里摆了两张折叠桌,

    偶尔会遇到一、两个在店里吃饭的人,但大多数人都是带走。

    父母很辛苦,

    叶阳知道,

    每次来看他们,都有点不忍心。多次打电话给叶宽,让他过来帮忙。他一个青壮劳动力,

    不求能成为包子铺的主力,但是抬抬手减轻一下二老的负担应该没什么问题。

    叶宽说站一天太没意思,不来。

    叶阳每次都想抽他嘴巴。

    但凡父母的奋斗里有半分为她,她会心疼死,可他们不是为了她,所以很多时候,她不让自己太心软,只尽到做女儿的义务就罢了。

    叶阳来之前没跟父母说,父母乍一见她过来,还是欢喜的。

    欢喜又局促,好像她是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而非女儿。

    双方的寒暄也很客套。父母问她工作怎么样,她问爸妈生意怎么样,然后就没话聊了。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叶阳没话找话,说饿了,让父母给她拌一碗凉皮吃。

    等她坐下来吃凉皮时,她母亲蒋志莲也在对面坐下,看着她吃了一会儿,才渐渐找到话说。

    蒋志莲说准备过年时,给叶宽定亲,问她觉得怎么样。

    叶宽二十出头时,蒋志莲就想给他定。

    蒋志莲的想法是,结了婚,有了家,叶宽兴许能上进一些。

    但叶宽不愿意,叶阳也不愿意。

    叶阳是觉得人没有上进心,结了婚也不会突然就上进了,到时候再生了孩子,叶宽还当甩手掌柜,那压力全都在父母身上了。而且确实觉得二十岁的叶宽太小,什么都不懂,建议让叶宽大两岁再说。如今四年过去了,叶宽还是老样子,叶阳就看开了。人生百态,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是向上的,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原地打转,但那也是一种人生,随他去吧。

    蒋志莲见她无意见,又提到了她的事情。

    叶阳不想因为这事跟母亲闹不愉快,所以只听了开头,就截住了她,说自己有对象,正在处。

    蒋志莲十分意外,忙问哪里人,多大了,家里怎么样。

    叶阳说X京人,三十岁,家里不知道怎么样。

    蒋志莲怕她糊弄,要看照片,叶阳就找了张虔的照片出来给他们瞧。

    蒋志莲和丈夫拿着手机来回看了几圈,发现照片里的人比他们想象中的好太多,一时之间竟然都没说出话来。

    叶阳埋头吃自己的凉皮。

    蒋志莲一直认为自己女儿心高,找对象要找好看的,还要找有钱的,如今一看照片,发现的确长得挺排场,就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欲言又止一番,还是没忍住:“过日子不能图人长得好看,好看不能当饭吃。像你爸似的,就长了一张脸,没一点脑子,做这个不成,做那个不成,一把年纪,只能让我跟这儿起早贪黑的卖包子。”

    叶阳看了她一眼,道:“我没图人好看,恰巧长得好看罢了,难道我还能嫌弃吗?”

    蒋志莲明显不相信,谆谆教育道:“长得好的人身上是非多,你爸够老实了,不还是出事,没那个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将来受苦的是你自己。”

    叶阳父亲年轻时的确犯过错,类似出轨。对方是个年轻漂亮的,看上叶阳父亲长得好,性格敦厚,撺掇叶阳的父亲离婚,跟她结婚。叶阳的父亲当时的确产生了离婚的念头,只是当时已经有叶阳和叶宽,加上家里的人死活不同意,叶阳父母的婚才没有离成。虽没离成,但这事却成了蒋志莲的一块心病。蒋志莲对女婿的标准,是对着丈夫相反的方向去的。不要好看的,好看的都是草包,并且是非还多,

    叶阳只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想太多了没用,顺其自然吧。”

    蒋志莲见她不当回事,有些受不了:“你又不是刚毕业,快三十的人了,上点心吧,不能结婚,就别瞎谈了,浪费时间。”

    叶阳觉得她母亲又要开火,把筷子扣在塑料盒上,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道:“妈,我晚上还要赶飞机,不能久待,走了。”

    “欸,欸,先别走。”蒋志莲见她要走,立刻转移了话题,“今年过年回家吗?”

    叶阳摇摇头:“有个项目过年的时候要上,估计回不去。”

    蒋志莲也没跟她再打哑迷,开门见山道:“你弟弟结婚,咱们家又得出去一笔钱,我跟你爸这几年挣得钱全还债了,手头的钱不多,你手里有吗,有的话,借我们点,等缓过来这阵,我们再还你。”

    叶阳一听又是钱的事,脸立刻冷了下去:“他结婚,难道自己一分钱不用掏吗,没钱别结,拖累一家人。”

    蒋志莲喜欢叶宽多过叶阳,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叶宽会说话,不管能不能做到,先吹了牛逼再说,哄得蒋志莲非常高兴。而叶阳说话前一定会考虑自己做到做不到,做不到绝不吭声,所以即便叶宽没出息,蒋志莲也觉得他比叶阳强。见叶阳这么说自己儿子,立刻维护道:“看你这话说的,难道让他打一辈子光棍?结了婚,我跟你爸就了了一桩心事,之后他过得怎么样,我们就不管了。”

    叶阳并不相信自己母亲这番话,但也不想揭穿她,只道:“你们要多少?”

    蒋志莲见她松口,知道有希望,语气立刻硬起来:“这不是个小事,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你能给多少?”

    叶阳一听,就知道她的胃口是往大了去的,就道:“我每个月工资就那么点,X京物价又高,压根没攒下钱。家里困难我知道,但我也困难。顶多把给他准备的份子钱预支给你们用,其他的,我没有。”

    蒋志莲听她语气如此硬,火儿一下蹿上来:“你工作七、八年,就只有万、八千块钱?不想借就不借,别说没钱。我和你爸就是累死,也不找你借。”

    叶阳听她威胁自己,火也蹿了上来:“工资就那么点,本来就存不下来钱,存钱全靠年终奖。可我的年终奖都贴给你和我爸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还有,我再说一遍,如果是你和我爸要用钱,多少我都给,但别想从我手里给叶宽抠出一分钱,我没有。你们愿意为他受累是你们的事,我没这义务。”

    蒋志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鼻子道:“别净说好听的,现在就是我跟你爸要用钱,你怎么不给?”

    叶阳觉得自己有些过激,缓了一下,道:“我说得是你们吃不了饭,没地方睡,生病了,但凡是这几项,我一定给。但给叶宽买房、结婚的事,我不管。”

    蒋志莲冲她嚷道:“你们是姐弟,你帮他,他帮你,有必要分这么清楚吗。”

    叶阳尽量平静:“妈,我不指望他帮我,我就指望他顾好自己,别拖累你们就行了。”

    蒋志莲见她说人话了,火稍微降了一点,半是哄,半是威胁:“把我和你爸累坏了,将来还是你们姐弟俩的事儿,不如现在多帮你弟弟一点,我和你爸身体好,是你们俩的福气。”

    叶阳顿了一下,道:“之前不是说要我拿仨月的工资给他随份子么,给他随五万还不够?也别说他会给我随回来,他能给我一千,我就烧高香了。”

    蒋志莲原以为她说得是一万,没想到说得是五万,张了张嘴,没再说出话来。

    叶阳直接去了机场,候机时,想给张虔拍一个航班信息,但又作罢了,只在下飞机后,跟他说,忘了告诉他航班信息,现在人已经落地了,让他不用来接了。

    叶阳回到公司,才收到回复,只有一个字:“好。”

    次日要发稿,还有新媒体大号要投放,工作量挺大,而林天一又去跟边紫约会去了,只能辛苦叶阳一个人盯着。

    盯着组里的人把东西都弄好了,她才拖着行李箱回家去。

    回到家,洗了澡,到厨房下了点饺子,坐在饭厅吃饭时,想起自己的家事,又想到张虔,真觉得这俩世界风马牛不相及。她呆愣了一会儿,给他发了条微信:“想你。”

    过了一会儿,他回了一条:“吻你。”

    叶阳看着平平无奇的这俩字,想到他平时吻她的感觉,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好像他真的在吻她。

    她放下手机,继续吃自己的饺子。

    次日忙完发布会的事情,叶阳给房东打了一个电话,跟他聊退租的事情。

    租房合同签了一年,押一付三,房东说可以退多交的房租,但不能退押金。

    这事的确是自己违约,叶阳无话可说。

    决定搬之前,叶阳约边紫出来吃饭。

    这位姐姐目前正处于热恋中,脸上带着慈母一般的笑,吃饭过程中不断看手机,还动不动就跟叶阳讲林天一又干了什么可爱的事情,说了什么可爱的话。

    叶阳原以为边紫这么边缘的人,应该喜欢深沉点的,教父似的人物,没想到这么痴迷于正派单纯的林天一。

    她十分奇怪,问她喜欢林天一什么。

    边紫就跟她讲,有次她和林天一做地铁,林天一跟几个农民工侃了一路的事情。

    寻常来说,有点涵养的人都不会表现出对农民工的嫌弃,但在地铁上看见,还是会躲开,更别说跟他们交谈,但林天一完全不介意这个。

    边紫觉得林天一赤子之心,甚是可爱。

    叶阳一听,就理解了。林天一的热情的确有种一视同仁感,不因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有所改变,这点来说,非常难得的。这至少能说明一点,人不势力。

    说完林天一,叶阳跟边紫说自己要和张虔同居的事情。原想边紫给自己打打气,结果边紫直接泼了一盆冷水下来。她道:“同居对所有恋人都是挑战,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想象空间,没有紧张感,期间伴随着柴米油盐,激情会消失的很快。而你俩又刚复合,没一点感情基础,九年前的感情更像空中楼阁,如果新的建立不起来,我担心结果不尽如人意。”补充道,“当然了,不是让你悲观,但得有心理准备,复合就是大冒险,而成功的概率相当于中彩票”

    叶阳叹了口气,笑:“你还是打电话叫天一过来吧,我现在需要一个乐观主义给我信心。”

    边紫也笑了:“那你想我给你个建议吗?”

    叶阳立刻两眼放光:“你说。”

    边紫道:“先别做|爱。”

    叶阳愣了。

    边紫喝了一口啤酒,慢慢解释道:“同居最开始是有新鲜感的,少点亲密接触可以将新鲜感保持的久一点,在这个时间里抓紧时间培养新感情,感情到位再做,不然激情没了,只能一拍两散。”又补充道,“我看他像有感情经历的人,应该懂,除非他只想要激情,不考虑后果。”

    回去的路上,叶阳一直在琢磨边紫的那几句话,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那么随便跟他做了。但是当初她真没想到会走到同居这一步,只想速战速决而已。

    进了小区,拐到住的那栋楼前,上了门洞前的台阶,正要摁密码,外套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她拿出来看,见是张虔,就接了电话。

    张虔言简意赅道:“转身。”

    叶阳有些诧异,在转身的过程中想到他可能过来了,心脏忽然突突起来。目光下意识的去寻,隐约瞧见楼前绿化带的观景亭里站着一个人。那人举着手机正在打电话,屏幕透出一点亮,像星光似的。叶阳还没来得及确认,那人的声音就透过手机听筒传到她耳中:“看见了吗?”

    叶阳心中怦然一大动。她挂了电话,穿过走道,走向观景亭。

    观景亭下三层宽台阶,他站在第二阶上,叶阳甫一走近,就闻到了烟味,她皱了皱鼻子,问:“你怎么来了?”

    张虔没答,而是问:“真是忘了吗?”

    叶阳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问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问她从上海回来没让他来接这事,就笑了,但不准备回答,而是挎住他的胳膊:“我们出去走一走吧,我还挺喜欢这里的。”

    她不想说,张虔也没再追问,而是捏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左边拽到右边,让她重新挎上来。叶阳挎住后,问:“等多久了,怎么不打电话,万一我十点多才回来,你岂不是还要再等一个多小时。

    张虔淡淡道:“那也没办法。”

    叶阳心中又是一动,她笑:“我还以为像你这样事业有成的年轻男人,谈恋爱会跟工作一样,只讲究效率,不讲究浪漫,没想到这么有耐心。”

    张虔直接道:“那是你对事业有成的年轻男人有偏见。”

    叶阳也笑:“这不是让你给纠正过来了吗?”

    张虔又问:“退租的事谈好了吗,什么时候搬?”

    “谈好了。”叶阳又问,“你最近有出差安排吗?”

    张虔想了想:“下周三周四去趟香港。”

    叶阳点点头:“那我就请周三的假,搬。”

    张虔顿住步子问:“为什么?”

    叶阳解释道:“不想你帮我搬,也不想你看着我一点点搬进去,想趁你不在的时候悄悄搬进去,等你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肯定会很惊喜。”

    张虔有些费解:“想法是好的,但你想给我惊喜,是不是不应该告诉我这个计划?”

    叶阳笑了:“我倒是想彻底给你一个惊喜,但我没你们家地址,也没你们家的密码,也不知道你的行程,完全办不到。不过就算效果差点,也比你帮我搬,或者看着我搬进去效果要好得多。”

    其实她的话音落地,就已经产生效果了,因为张虔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想,她在他家里进进出出的样子,甚至开始隐隐期待下周四的到来。他从香港回来,打开家门,看到这样一幅画。

    已是深夜,客厅没开灯,电视显示器是唯一的光源,隐隐约约照出客厅的轮廓,而她窝在沙发里,像只猫一样,无声无息。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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