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电梯门打开,戚斐云拎着袋子去了最靠边的一间,按了门铃后,果然有人热情地招呼他进门。盛光明看着他进了门,收回目光去开锁。
刚才在楼下,虽然对方看到他后止住了话,他依然听得很清晰。
漫不经心的、比他磁性许多的嗓音,带着一种撩人的慵懒,对他的男朋友说——“……不是不喜欢戴T?”
“咔嚓——”
钥匙进入锁芯。
盛光明推开了门。
第139章
晚餐极其丰盛,对于两个人来说,丰盛得有些过分,摆了满满一桌。
盛光明做饭出了一身汗,短T恤被浸得有些透明,若隐若现地露出肌肉饱满的轮廓,他拽了拽T恤,“有点热。”
晏双咬着筷尖,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热就脱了吧。”
盛光明慢慢放下手,“吃完洗个澡。”
晏双低头一笑,“都行。”
戚斐云的出现,显然让盛光明亢奋的心情变得低落起来。
晏双心知肚明,也并不去刻意安慰。
老实人的感情线细水长流地动起来慢,他懒得陪他过家家酒,他要让他嫉妒,让他发疯,让他患得患失,让他无所适从,让他只能为他神魂颠倒无法自拔。
浴室里,盛光明泼了一捧水在脸上,暗骂自己脑子有病,怎么会真认为晏双和那个拳联主席一样会对他的胸肌感兴趣呢?
一个名牌大学生,学的是文学,喜欢的音乐是古典乐,行走坐卧都有种天然的潇洒优雅,与他有关系的男人非富即贵,要么就是社会精英……算来算去,他好像是最差的一个……
双手慢慢垂了下来,热水从头顶浇下,盛光明沉默着,胸膛随着呼吸沉重地起伏。
不自卑,是因为没有明确想要追求的东西。
只要跟人比,就总会有输赢高低。
情场如战场,却不是靠蛮力取胜。
相貌、家世、职业、个性等等,这些都是可以比较衡量的点。
论相貌,他比不上纪遥。
论家世,他是个孤儿,根本无从谈起家世。
职业……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个性?像他这样循规蹈矩的个性,交往起来应该也很无趣吧。
“咚咚——”
浴室的门被敲响了,盛光明回过神。
“盛哥?”门外传来晏双疑惑的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
“你今天洗得有点久,”晏双的声音带着笑意,“是在紧张吗?”
“放心啦,在超市里,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浴室的门一下被拉开了,晏双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
天然有些微微卷曲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两边,脸上、脖子上、甚至于大片大片的胸膛上全是水珠,只在下半身围了条浴巾就匆匆赤脚跑了过来开门,脸上的表情僵硬又有些受伤,“……只是开玩笑吗?”
晏双只错愕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平常笑意盈盈的模样,“你想要,也可以啊。”
盛光明并没有感到安慰。
晏双的态度太随意了,随意到令他觉得他根本就无足轻重,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晏双看得过眼的男人,好像也并无差别。
盛光明看着他,水珠从眉宇间蜿蜒而下,流过他高挺的鼻梁,他艰涩道:“双双,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找不到他可以被爱的理由,盛光明痛苦又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比不上晏双身边围绕的那些男人,既然如此,晏双又为什么要选择他呢?
浴室里的热气扑面而来,在两人之间萦绕出朦胧的雾,晏双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盛光明一手紧攥着门框,几乎麻木得快感觉不到疼痛,他低下了头,“如果不喜欢,可以不用勉强跟我在一起。”
浴室内陡然变得安静,盛光明低着头像在等待一个宣判。
“是,”晏双声音轻柔,话语却极其冷酷,“我的确不喜欢你。”
身上沾满的水珠似乎一下就变冷了,在刚确定恋爱关系的开始,他的恋人对他说——他不喜欢他,盛光明的大脑里轰隆隆的,像有个撞钟在他的脑海里来回撞击,每一下都在重复着冷冰冰的三个字——“不喜欢。”
“你想分手了是吧?”晏双抱着手臂,人站直了,面色高傲,“可以,我同意。”
喉咙艰难地吞咽着,呼吸的频率都变得极不舒适,盛光明低着头,头重得快要栽倒在地,他抬起脸,脸上的表情近乎委屈,高大又强悍的男人露出这样的神情,任谁也会动容,而晏双却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冷酷模样,“我走了。”
话音落下,手腕立刻被攥住了。
“我没说分手。”盛光明声音艰涩地答道。
晏双依旧冷着脸,用侧面对着他,“不是你说的吗?不喜欢就不要在一起。”
盛光明脑子很乱,一时之间也捋不清楚,只重复道:“我不分手。”
晏双眼波流转,给了他一个眼神,“为什么?”
立场瞬间变了,被诘问的人反过来变得咄咄逼人。
盛光明攥着他的手,水滴从他背上一点一点滑下,混乱的大脑终于捋出了一条线,“我喜欢你……”
他定定地看着晏双,双眼被水雾蒸腾得有些湿漉漉的,有一个瞬间,晏双都怀疑他会哭出来。
沉默一会儿后,晏双才重新开口。
“我知道,你喜欢我,”晏双语气转柔,转过身面对着他,温柔道,“我相信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受到伤害,所以我虽然对你还没有足够的好感,但我还是愿意跨出那一步跟你试试,是我做错了吗?”
“……你没错。”
“那你为什么对我说那样的话?”晏双露出更加委屈的神情,“我们才刚在一起,你就要跟我提分手。”
“我没有,”盛光明忙不迭地解释,着急道,“我没有要分手。”
晏双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急够了,才缓缓道:“好吧,那是我误会了。”
盛光明松了一大口气,深呼吸后,早已忘记刚才一开始和晏双交涉的是什么,他攥着晏双的手腕,满脑子还是在想晏双那些优秀的“前任”们,始终还是心里酸酸的难受。
“盛哥,你到底怎么了?”晏双反过来握住他的手腕,“从超市回来,你就一直怪怪的……”他垂下眼,脸色有些黯淡,“你是不是在介意我之前和戚医生……”
“不是——”盛光明立刻否认道。
晏双随即反驳道:“你就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盛光明确实是在介意……他这几天已经为一个谎言精疲力竭,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撒谎,从神情上便错漏百出,晏双见他无法反驳,立即冷笑了一声,“你果然还是嫌弃我。”
“不是——”盛光明大声道,他脸色憋得通红,在羞耻与难受之间挣扎,忽得手一用力,将晏双拉入了自己怀中。
他的怀抱结实又柔软,身上的水浸湿了晏双的衬衣,两人隔着湿透的衬衣抱着,触感有些莫名的奇异。
“不是,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盛光明在晏双耳边急切道,他不允许晏双对他有这样的误会,纠结了许久,他压低了声音,鼓足勇气道:“我只是……吃醋。”
直白得毫无遮掩。
他太笨拙了,连粉饰一下词汇都不会。
紧箍着腰的双臂显现出它的主人此刻有多么的患得患失。
他没有自信。
晏双明明白白地说着“不喜欢他”。
他与其他男人最大的不同,仅仅只是有个身份上的优势,可那又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呢?
晏双随随便便就可以跟他分手,就像刚才那样,没有丝毫的留恋与不舍,反倒是他,仅仅只是听到晏双提分手,就难受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晏双由着他抱了一会儿,伸手轻环住了他的腰,低声道:“吃什么醋?因为他跟我睡过?你要这样的话,醋可吃不完。”
话说得不好听,语气却是柔和的,像是在哄人一样。
盛光明更紧地抱住了晏双,在他的肩头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道:“为什么……他可以不用……”
他说不下去,将脸贴在晏双的脖子上,脸上湿漉漉的,晏双也不知道是水还是泪,心想盛光明这人看着高大威猛,心思原来那么细腻,他没“怜香惜玉”,继续诱供般地逼问道:“不用什么?”
盛光明抬起脸,眼睛是有点红,不过倒是没像晏双想的那样掉眼泪,“……那个。”
晏双直接笑了,“哪个?”
盛光明看着他的笑颜,知道他心里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脸上更是心灰,他这么难过,晏双一点不在乎。
“好了,”晏双不再逗他,伸手捧了他的脸,眼睛亮亮的,“你听到我和他说话了,就为了这个吃醋?”
盛光明抿唇不言。
晏双仰头,亲了一下他湿润的唇角,“真可爱。”
盛光明表情有些复杂,高兴和委屈两种情绪同时在他的俊脸上出现。
“想听我解释?”晏双柔声道。
盛光明点头。
“我不解释。”
盛光明:“……”
晏双看着他的表情,笑得乐不可支,伸手将他的湿发揉乱,“看你的样子,我再不说的话,你都快哭出来了。”
盛光明铁骨铮铮的一个拳击手,在拳台上被人打断骨头都不掉眼泪的硬汉,从十一岁开始就没哭过。
他没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如此狼狈,忙用力眨了下眼睛,睫毛上的水珠落下,掉在晏双脸上,晏双勾住他的脖子,笑意盈盈道:“我不解释的话,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
“不分手。”
“如果我一直没办法喜欢上你,分不分手?”
“不分手。”
“今晚要你戴T,分不分手。”
“……不分手。”
语气越来越低沉,回答的内容却是始终如一。
晏双慢慢敛了笑容,手指托了他的下巴,让他看着他的眼睛。
“我跟他是炮友关系,为了追求刺激,才会有那样的习惯。”
“你是我男朋友,你跟他不一样……”晏双嘴角微勾,语气和缓,“我很珍惜你……珍惜我们之间的关系。”
盛光明所有的酸涩、难过在这句话中烟消云散了。
晏双说“他是不一样的”,晏双说“他珍惜他”,这足以令他有足够的勇气去站到他的身边。
“我不喜欢你……”晏双双眼脉脉地看着他,“但是我会努力的。”
“没关系,”晏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盛光明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不,这根本已经超出了他的期待,最起码他确认了他在晏双心里是独特的,盛光明怀抱着感恩的心情,低头虔诚地轻吻了吻他的眉心,“我等你。”
晏双笑着,手指轻戳了一下他的肌肉,盛光明一抖,低下了头,对上晏双戏谑的眼睛,“刚才在餐桌上,是不是故意勾引我?”
盛光明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被看出来了!
“肌肉很棒啊……”
手指顺着线条滑过,指腹感觉到了肌肉那种特有的柔软弹性。
“抱得那么紧,”晏双嗔怪道,“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盛光明忙放开手,面红耳赤道:“对、对不起……”
他一抬眼,见晏双的衬衣半湿地贴在身上,风光若隐若现,他立刻就垂下脸后退了半步。
“咔哒——”
盛光明被声音惊醒般地抬起头。
是晏双关上了身后浴室的门。
细白的手指正在解衬衣最顶上的那粒扣子,他正对着他笑,那笑容有些漫不经心,眉眼都在雾气中变得愈加浓艳鲜明。
“既然都弄湿了,那就干脆洗个澡吧……”
第140章
面对友人留宿的邀请,戚斐云做出了肯定的答复,但谢绝了对方一起看跨年晚会的提议,独自进入了客卧。
友人也是与他一样独居,客卧里冷冷清清,床靠着墙壁,淡色的床品没有一点温度,戚斐云站到窗前,望向窗外。
茫茫夜色不知前路几何。
一年又一年,过起来真快。
戚斐云起这个念头时暗笑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竟然也会生出这种感慨,他从口袋里拿了烟夹在指尖,因顾及到在友人家中,所以并未点燃,烟草的香气极缓慢地走到他的鼻尖,只有很淡很淡的一缕,绵长清浅,倒也很舒服。
戚斐云不知枯立了多久,窗外隐约传来了“砰砰”的烟花绽放声。
一大片一大片绚烂璀璨的烟花在漆黑的夜幕中绽放,灰色的瞳孔里映照出一个缤纷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一定极热闹。
“砰——”
似乎有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却好像并非从窗外传来。
若隐若现的又传来了几声,戚斐云眉头微蹙,循着声转过脸,烟灰色的眼瞳扫向床头对着的那侧墙壁。
窗外又是两声“砰砰”的烟花绽放,落下的细碎光亮将戚斐云的侧脸在黑暗中映出了清晰的轮廓。
他静立了一会儿,脚步挪动,面壁一般地站到了墙边。
拉近的距离让这原本捉不住的声音变得切实了。
“砰砰砰——”
像是在一墙之隔的对面,有谁正在撞击着什么,频率又快又猛,极有节奏地连绵成了一片。
戚斐云静站了一会儿,慢慢地将指尖的烟放入唇中。
烟花很美,可惜……不是放给他看的。
*
盛光明醒来的时候,是猛地睁开了眼睛,天花板映入眼帘时,他头还是晕的,就像是宿醉了一晚似的,转过脸,对上了一张白皙又清纯的脸孔,睫毛浓密地遮住了眼,红唇微微嘟着,略有些红肿,看上去似乎是在求吻。
心脏像被猛捶了一下,心率剧烈上升。
昨晚混乱的记忆片段似的挤入大脑。
【浴室里他被逼退在墙角,无所适从地抱住了纤细的腰肢。
忽然开始接吻。
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盛光明定定地看着枕在他胳膊上的人,昨晚因为毫无准备,所以他也没用上……眼睛瞟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袋子,又一个记忆的碎片闪现。
【“盛哥,要不要……用……”
“不。”】
因为迫切而变得格外简短的回应,清醒的时候再想起来,盛光明真觉得昨天晚上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他!
怎么会那么急色。
简直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
盛光明闭了闭眼睛,懊恼地扭过脸,另一条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挤按太阳穴时,才感觉到手背似乎有些刺痛,翻过手背一看,骨节上红了一大片。
【“痛……”
头顶撞上床沿的靠背,漂亮的脸蛋瞬间皱了起来。
他吻着他,体贴地伸出手臂挡在床前,避免他的头顶再次受伤。
于是柔软的发顶便一次一次地撞到了他的掌心,手背上的骨节不断地被摩擦着,很快便红肿发热……】
盛光明盯着手背上一大片的红肿,脸也慢慢红了起来。
太不温柔了。
盛光明无声地骂了自己一句,转过脸,对上那张看上去完全无害的睡颜,眼神逐渐变得柔和。
到现在,他好像才有实感——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昨天晚上,他是以男朋友的身份抱了他……
盛光明微微俯身,嘴唇凑上那两片红唇,甫一吻上,更多的记忆碎片便汹涌而来,带着笑意的闷哼声在房间内响起。
“一大早这么精神?”
盛光明脸绯红着,看向似乎刚才睡梦中醒来的人。
晏双神色慵懒而倦怠,睫毛半闭着,嘴角上弯,声线有些似梦非梦的迷蒙,“真厉害。”手指轻勾了勾盛光明的耳垂,温顺地回吻了过去。
晨起,与共度良宵的恋人在床上耳鬓厮磨,室内光线昏暗朦胧,一切都好似一个梦中的梦,盛光明心里极其的满足,他搂住怀中柔软的躯体,郑重道:“双双,我会负责的。”
晏双神情一怔,随即弯了眼,唇珠丰润地翘起,他笑道:“怎么负责?”
“我娶你。”
英俊的脸上满是认真。
晏双微笑注视着他,目光柔和得近乎慈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凑过去,轻吻了吻他的唇,“我不会把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当真的。”
“我是认真的。”盛光明急切道。
“知道了,”晏双依旧是有些随性的懒洋洋,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低声道,“答应我,下一个上你床的人,不要这么快就说娶他,好吗?”
盛光明要急死了,用额头将人顶起,眼睛对着眼睛,那双坚毅的眼里透露出了执拗,“没有下一个。”
晏双不笑了。
他避开了他的目光,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将脸靠在他的胸膛,“盛哥。”
“嗯。”
“别太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会受伤的。”
盛光明沉默良久,双臂紧了紧,在晏双的头顶轻轻一吻,沉稳道:“我知道。”
晏双趴在他的怀里,安静又乖顺,呼吸吹拂在他的肌肤上,盛光明觉得此刻他是幸福的。
“我十一岁的时候开始打拳,”他揉着怀里人柔软的头发,低声道,“刚学拳的那一年,我只学会了一件事。”
“什么?”
“挨揍。”
晏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后来呢?第二年呢?”
“我又学会了一件事。”
“揍别人?”
“不是,”盛光明低下头,注视着晏双圆圆的发旋,轻声道,“是如何科学地挨揍。”
晏双在他怀里笑得发抖。
盛光明等他笑够了,才低头又亲了他的脸颊,“对于受伤这件事,我很有心得,所以你不必替我操心。”
晏双脸上还有残留的笑意,目光隐隐有些动容,“盛哥,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喜欢我。”
盛光明静默地注视着他,他心想如果晏双什么时候能将“谢谢”变成“喜欢”,那一天或许就是他真正获得幸福的时候。
“不用谢,”盛光明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你值得。”
两人又在床上说了会儿话,说着说着气氛到了,便又开始接吻。
恋人之间,好像许多事都变成了理所应当。
温柔的、缠绵的、密不可分的早晨,令人有一整天都和这个人腻在一起的冲动。
起来的时候已经快临近中午,两人收拾齐整后,盛光明提议去外面吃,晏双欣然答应。
晏双心情很好,一晚上剧情点刷得很足的同时,盛光明的感情线也迈出了一大步,连结婚都提了,照这个进度下去,到过年时,盛光明的这条线就能差不多结束了。
两人手拉着手到楼下时,很不巧,或者说是很巧的是,戚斐云正在楼下的车边站立着,他注视着两人携手走来,面上神情莫测。
盛光明看到他时,已经没有昨晚那样郁结,晏双的态度给了他底气。
是,戚斐云是曾与晏双亲密相处过一段时间,可现在与晏双在一起的人是他,只要坚守住这一点,他就不能露怯,打都没打呢,怎么能未战先降?
盛光明给自己打气,大方道:“戚大夫,要回去了?”
戚斐云微一点头,“是。”
“新年好啊,”盛光明拉着晏双的手,客气道,“我和双双要去朋友店里吃午饭,一起吗?”
戚斐云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盛光明镇定自若的脸以及两人紧握的双手,嘴角轻勾了勾,“方便吗?”
盛光明正要回答时,晏双轻拉了他的手,盛光明嘴顿住,偏过脸望向身边的人,晏双脸上表情轻浅,淡淡道:“不方便。”
气氛一瞬凝滞。
盛光明一颗心莫名地吊了起来,被拒绝的戚斐云倒是仍然很镇定自若的模样,“是么,那就算了。”
晏双道:“戚老师,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话音落下,盛光明握住他的手不由颤了颤,晏双没反应。
戚斐云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晏双站定了,“就在这儿说吧。”
两个男人脸上的神色同时变了变,盛光明是惊疑不定,戚斐云却是将那份游刃有余的姿态的收了起来。
“戚老师,先前我的确跟你保持过一段时间的炮友关系。”
他一开口,握住他的手颤得更厉害了,身边高大的男人低下头一言不发,晏双能感觉到他身边的气压又可怜兮兮地低了下去。
戚斐云手扶着车门,静静地看着一脸淡漠的人,他的直觉在散发着危险的信号,脚步却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
晏双继续用平静无波的语气道:“那时候是什么情况,你心里也清楚,那段日子对我而言……”他顿了顿,拉着身侧人的手紧了紧,才继续道:“……毫无意义。”
低着头默默听着的盛光明骤然抬起脸,目光发亮地盯着晏双的脸,而晏双就像是毫无察觉般继续说着。
“我原本以为我们彼此的想法一致,所以昨晚才没顾忌地坐了你的车。”
“不过看上去似乎出了点偏差,那么我就说清楚一点。”
尽管他正略微仰视着面前的人,然而他的姿态却是那样高傲又冷漠。
戚斐云一动不动,脸色神色丝毫未变,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听。
“现在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晏双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对正注视着他的男人郑重道:“我打算认真和他发展这段关系。”
“所以请你以后和我还有我的男朋友都保持距离,我不希望我的男朋友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产生误会或者是不开心。”
“如果你没那个意思,那我向你道歉。”
晏双不紧不慢地说完,两个男人都像是被夺去了声音一般安静。
盛光明丢了魂一样地看着晏双,脑袋里像沸水煮开了,全都乱成了一团,他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像开了奖后发现奖券正握在自己手中却又不敢相信的投机者——而落榜的那个人就在他对面。
“我要和我男朋友去约会了。”
晏双语气轻松,他放下手,对戚斐云微一弯腰。
“新年快乐,再见。”
第141章
距离元旦过去之后一周,晏双顺利结束了所有科目的考试,在最后一门考试打铃后,与同考场的同学互相笑着告别后,背上书包上了公交车。
盛光明的新店今天开业。
本来是打算年后再重新开的,但是他说“这样的话员工空窗太久了,年前最后一个月开店,到时候可以给他们发年终奖。”
这样好的老板,怪不得清店之后那些员工宁愿不找工作都要等着他开新店。
是个好人啊。
晏双心情愉悦地望向窗外。
好人的剧情简单又好刷,他最喜欢好人了。
整座城市在冬天染上了一层奇异的灰,坐落在街边的蛋糕店却是明亮又柔和的蓝,门口簇拥着许多花篮,橱窗里陈列着精致的甜品,晏双从公交车上下来就闻到了甜味。
重新开业的蛋糕店比之前在商场里人气更旺了,甚至不得不在门口拉起临时的警戒线来控制店内的人流量。
店员拿着小饼干出来分发给排队的人群,在看到队伍里的晏双时,不由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老板不是说你今天要考试吗?”
店里在装饰的时候,晏双过去给过意见,盛光明直接向员工介绍了,“这是我男朋友。”很自然地就那么说了,所以店内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老板有一位正在认真交往的男朋友。
“考完了,我来给他一个惊喜。”晏双笑眯眯道。
店员道:“那你快进去吧,别排了,外面这么冷。”
队伍前后的人听到两人说话的内容,隐晦地投来了有些不满的目光,晏双微笑道:“没关系,我就在这里排队好了,很快就轮到我了。”
店员拗不过他,分完饼干后只好先进了店。
晏双在队伍里安静排着,双手插在口袋里避风,没过一会儿,店门上的风铃一响,在寒冬里只穿了短袖的高大男人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盛光明目光在队伍里快速地扫了过去,随即惊喜道:“双双!”
晏双在人群里斜探着歪了脸,笑了笑,小幅度地对他挥了挥手。
盛光明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过去就先拉了晏双的手,穿着单薄的人比穿长羽绒服的人手要热得多了,一下便将晏双冰冷的手温暖了起来,盛光明皱了皱眉,“手这么冰。”
“恭喜开业啊。”晏双微笑道。
“进去再说,”盛光明手臂环住他的肩膀,对前后队伍里的人弯腰示意,“不好意思,这是我家里人。”
晏双被半抱着拥进店内,盛光明一路将人带到后厨人少的地方才停。
店里的温度很舒服,晏双脸上浮起了红晕,盛光明握着他的手,脸上仍然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心疼的表情,“来了干嘛在外面等,冻感冒了怎么办?”他举了晏双的手哈了两口热气。
晏双微笑道:“我没那么脆弱。”
自从那天与戚斐云划清界限后,盛光明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对待易碎的花瓶一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原本这段感情的开始就是以“一方并不喜欢”作为前提而诞生的。
被偏爱的一方有恃无恐,恃宠而骄才是常态。
可偏偏晏双表现得像个最完美的恋人一般。
每一次他的笑容、他的注视,都是那样专注又温柔。
盛光明简直受宠若惊。
逐渐地,他明白了,晏双是在践行他的诺言——努力地去喜欢他。
既然这样,他就该比晏双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两个人都一起努力的爱情令他觉得甜美又喜悦,每过一天,他都更确定一点,那就是他希望和晏双继续走下去,走到更远更好的地方。
“考试考得怎么样?”
“还行。”
“怎么过来的?”
“坐公车。”
“怎么不打车呢?或者打个电话给我,我可以去接你。”
“我想你今天这么忙,就不打扰你了。”
两人低声地说着很平常的话,角落的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脸颊跃跃欲试地靠近时,店员忽然找过来了,看到亲密的两人,他急刹车后闭上眼睛大叫道:“我什么都没看见……”随即又想起正事,忙道:“老板,出事了!”
店内原本快挤满的顾客消失了。
门外排队的长龙也一并不见了。
就像是有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施展了魔法,将店里的生气全带走了。
“……您进去没一会儿,忽然来了一堆人,把客人全都赶走了。”
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盛光明皱了皱眉,“什么人?”
店员惶恐地向橱窗外一指。
盛光明扭过脸。
街对面立着一排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体格高大,面容端正,当有人想往蛋糕店走时,立刻就一拥而上,都不用说什么就能将人立刻吓跑。
店内的人都气愤又害怕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看上去像是恶意竞争的行为也只有请老板出面解决了。
“我过去看看。”盛光明沉着脸道。
“一起去吧。”晏双拉住了他的胳膊。
盛光明道:“没事,你就待在这儿,外面冷。”他安抚地拍了拍晏双的手背,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中走了出去。
晏双也跟着走到了橱窗前。
盛光明很快地走到了街对面。
从晏双对盛光明武力值的判断,对面那群黑衣男应该能和盛光明打个五五开,不过终究是那么多人对上一个人,又是当街,光天化日之下应该不会动手。
果然,两边看上去只是在交涉而已。
似乎交涉得不太顺利。
晏双隔着橱窗看到盛光明脸色铁青,垂在两侧的手已悄然握成了拳。
“我出去看看。”
晏双扔下一句话,从容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盛光明克制着挥拳的冲动,再一次逼问道。
黑衣男人中领头的人神情不屑,语气中带着刻意的挑衅,“你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吗?”
“他得罪了什么人。”
晏双人从盛光明身后走来,下巴缩在羽绒服里,神色淡淡,盛光明忙道:“双双,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