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怀里突然冲来一颗小地雷，林采星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糯米非常兴奋，不停地用双爪扒着林采星的肩膀，鼻头拼命在他身上汲取着属于他的独特味道。
周敛担心林采星摔倒，
抬手扶着他的肩膀，嘴上训斥道：“糯米，稍微收着些，
把他伤到你估计又见不到了。”
林采星被糯米舔得有些痒，
微微仰着脖子，抱着糯米的头坐在地毯上：“小糯米，
你也太热情了。”
周敛脱下外套，陪林采星坐下：“它没有记仇。”
林采星咧着唇：“嗯？什么意思？”
周敛抬手，轻轻撸着糯米的脑袋：“它估计以为你不要它了，但见到你，
依然愿意亲近你。”
林采星表情一瞬恍惚，
随即笑嘻嘻地捧着糯米的耳朵蹂躏：“它才不懂这些。”
“它懂。”周敛难得姿态放松，
慵懒地屈腿靠在沙发前：“你走以后，它有一次自己偷跑出去，是在你家门前找到的。”
林采星的笑容稍稍敛起，思绪陷入短暂的空白。糯米湿润的鼻尖仍然在蹭着他的掌心，他微微垂眸，全身绷紧得像一块石头。
“复杂的东西它可能不懂，但它知道，它身边少了一位亲人。”
林采星揉了下鼻子，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糯米吃饭了吗？”
“应该吃了，投喂器会定点放狗粮。”
“不过，你可以喂它吃一盒罐头。”周敛起身，顺便帮林采星拿了瓶巧克力牛乳，“还喜欢喝它吗？”
林采星怔怔地接过：“嗯，喜欢。”
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牛乳，他高中时常喝。有时候周敛会刻意控制他糖分的摄入量，不允许他每天喝太多。
“你先陪它玩，我去忙。”
这间公寓是套400㎡的复式，客厅外是一整面落地窗，看市区的夜景非常方便。
周敛脚步停在落地窗前，静静望着对面，林采星偏头看他一眼，以为他在欣赏对面摩天大楼的灯光秀：“还挺漂亮，这里应该是市区最繁华的地点吧。”
“嗯。”周敛双眸专注，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沙发前玩闹的一人一狗上。
这温馨的画面，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
林采星还是同从前那样，反应力还不如糯米，却偏爱玩抛物游戏，每次都输给狗狗。
又看了一会儿，他上楼处理公务。
一小时后，重回客厅的周敛发现林采星抱着糯米睡着了。糯米是巨型贵宾犬，窝在林采星怀里，瞧着比林采星都胖。
林采星比分手前瘦了些，屁股上几乎没了肉，那天他抱着也感觉轻了许多，甚至有些硌。
帮一人一狗盖上羊毛毯，他轻轻勾唇，指腹落在林采星白皙的额头上。他帮对方拂去碎发，坐在那里，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睡颜。
三年并不长，但林采星似乎长开了，眉眼比过去要清俊许多，甚至可以用漂亮形容。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半。犹豫片刻，他将电脑搬到客厅继续办公，等林采星自然醒时，已经接近十二点。
糯米睡得正香，被惊醒后懒洋洋地舒展四肢，林采星撩起眼眸，依稀还在睡梦中：“我睡着了？”
“嗯。”周敛继续打字：“睡了三个小时。”
“这两天拍戏有些累。”林采星打着哈欠，刚睡醒的皮肤在灯光下更显柔和，“我该走了。”
周敛点头：“司机估计睡了，我叫他起来。”
“诶！不用！”掀开羊毛毯，林采星微微皱眉，似乎还没适应微凉的温度，“人家都睡觉了，别打扰了。”
周敛看着他：“那我先送你吧，一会儿再继续忙这些事。”
林采星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我打车回去。你也忙了一天，早些休息。”
“从这里打车到酒店有些远。”周敛低声一笑，“费用估计不低？”
打车对林采星来说确实有些奢侈，尤其是夜间打车，价格会更贵一些。
“不如你住在这里吧？明天我要去其他城市听调研报告，起得也很早。”
林采星被说得有些心动，这么晚了，确实住在这里比较方便。
“你这里有其他的房间吗？”
“没，就一间。”
林采星略带迟疑：“那我睡沙发？”
周敛神色平静：“哪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我的床很大，足够两人睡。”
林采星睁大眼睛看向周敛：“我们、我们要睡一起吗？”
“睡在一起，怎么了？”
周敛眸底忽地生出几分疑惑，反而衬得林采星反应过激。
“我们录节目时，不也睡在一起吗？”
“可这不太一样吧。”林采星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语序有些乱：“我觉得我还是现在走吧。”
他匆忙穿上外套，最后和糯米道了别：“大糯米，等我有时间再来看你哦。”
糯米似乎听懂了，呜咽一声叼着林采星的袖口不肯撒嘴。
“如果是你的好朋友想让你留宿，你还会拒绝吗？”周敛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目光略带笑意：“还是你觉得，以我们的关系，不太适合共处一室？”
“林采星，你是不是还没放下那段恋情？”
林采星蓦然一愣，眼底随即闪过几分慌乱，失神到险些被糯米拽倒。
“我没想太多，只是担心影响你。”
林采星没否认更没承认：“我睡觉不老实，你忘了？我们俩刚住在一起时，你经常——”
话说一半，他的脸突然涨红。
在前任面前描述同居经历，未免太尴尬。
周敛淡淡清声：“我经常什么？”
林采星表情局促，微微皱脸：“没什么。”
“不影响我。”周敛拿起平板，轻轻按下几个数字，门锁立即猛转，响起清脆的提示音。
“洗个澡，先休息吧。”
这句话，稍稍带着压迫感。
“行。”林采星这回彻底老实，和糯米睿智的眼神对视，脱掉外套跟着周敛上楼。
他没带换洗的衣物，贴身衣服全是穿的周敛的，衣摆松松垮垮地垂落在腿间，他吹着头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两人热恋时的一点一滴。
他那会儿，就爱穿周敛的衣服。
而且，不穿裤子。
撂下吹风机，他卷起裤腿轻轻换掉拖鞋。
床边的地毯很软，脚踩在上面被羊绒包裹，非常舒服。周敛躺在左侧，正在看书。可能是电视剧演多了，林采星觉得自己谨小慎微的模样和后宫侍寝的妃子有的一拼。
“我想请你帮个忙。”
林采星床刚爬到一半，慢吞吞停下：“嗯？”
见周敛表情如此郑重，他暗暗发怵。
以周敛的地位和财力，竟然还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刚刚糯米的主治医生给我发信息，告诉我它的状况非常不好。”
林采星眼里透着焦虑和紧张：“什么叫不好？它生病了？”
“嗯，坐那么久的飞机造成的。”周敛望着他担忧的表情，沉声说：“医生建议我，不要再带它四处奔波，近三个月最好不要再坐飞机。”
林采星跪坐在床上，喃喃道：“那还是听医生的吧。”
“你可以帮我照顾糯米吗？”周敛放下书，说出自己的顾虑：“它太活泼，又需要陪伴，我把它交给别人有些不放心。既然你要在这里拍戏，每天跟着你它肯定开心。”
林采星痛快地点头：“可以。但——”
他又有些犯难：“剧组安排的酒店不知道让不让带宠物。”
“一般都不允许。”周敛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所以我准备把公寓密码交给你，司机也给你留一个，这样你就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住在这？”林采星神情一顿，“不太合适吧。”
“我又不住在这里。”周敛将卧室里四周的灯全部关上，只留一盏床头灯：“你如果不愿意，不用勉强，我再另找人照顾它吧。它很有个性你是知道的，我担心它不喜欢我挑的人，被暗中虐待。”
林采星一窒，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狗狗不会说话，被虐待也没法告状。虽说有监控，但谁能每分每秒盯着呢？”周敛躺在枕头上，轻轻闭眼：“你不用为难，睡觉吧。”
“嗯。”林采星盖好被子，望着天花板出神。
或许是周敛的话太具有画面感，他脑海里已经浮现糯米偷溜出去找他的画面。
良久，他轻声说：“我照顾它吧。”
周敛声音平淡：“嗯。”
...
翌日，周敛将林采星送去剧组，便乘飞机离开。林采星利用早晨收拾好行李，就等司机今晚带他搬过去。
帮他一起收拾行李的玉山并没有询问林采星和周敛的关系，只是和他对接每天早晨司机送他的时间。周敛的公寓条件虽好，就是离剧组远一些。
“忘了和你说，以后不用在剧组帮我订早餐。”
玉山点头：“你在哪里吃？”
林采星：“周敛的司机帮我准备，这样我能在车上吃，多睡一会儿。”
玉山闻言笑了笑：“周总很细心。”
林采星主动解释：“我和他其实没什么。”
玉山微微挑眉：“我知道，你和他是同学。”
林采星犹豫一瞬，没再解释。
等周敛澄清他们的关系后再说吧。
现在解释都是徒劳。
中午吃饭时，林采星跟仇宴坐在一起。午餐还不错，六菜一汤，比先前的盒饭强许多。惦记着织围巾的事，他吃饭时稍微有些走神。
仇宴忍不住调侃：“怎么瞧着这么疲惫？昨晚和周总玩得愉快吗？”
林采星耳后慢一拍地烧了起来。
要说他和周敛是清白的，偏偏两人睡了一张床。
他如今住进了周敛的公寓，明晃晃刻着“金屋藏娇”四个大字。
不清白吧，他们又没发生什么。
“吃了夜宵，就结束了。”林采星声音微糯，“我跟他没什么。”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弹出视频通话。
仇宴偷笑着瞄了一眼，没看清是谁。
说实话，就连林采星都不知道这个时间能有谁来找他，当他点开微信看到那个头像后，愣了两秒。
是周敛。
仇宴伸着脖子好奇道：“怎么不接？”
林采星飞快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外人，按下接通键。
熟悉的面庞出现在屏幕上，周敛身后，是低调气派的会议室。
他捧着手机，语气略带紧张：“怎么了？”
周敛神色从容：“想糯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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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糯米？它在公寓呢，
我还在片场。”林采星往嘴里送了块排骨，笑着问：“你是不是忘了？”
仇宴听到周敛的声音，开始暗中留意，
甚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感慨自己眼光毒辣，老早就猜到两人的恋情。
“我以为你中午会回公寓休息。”周敛松开领带，
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他盯着林采星鼓着的腮帮子，喃喃道：“饭菜好吃吗？”
林采星点点头，
顺嘴问道：“你呢？吃了吗？”
“还没。”旁边的人忽然递过来一份文件，
周敛拿起钢笔签字：“没胃口，
有些累。”
林特助站在一旁，微微垂着眉眼察言观色。
“没胃口也得多吃一些。”林采星碗里的排骨已经见底，开始吃不喜欢的青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你这么累又不吃饭，很容易生病。”
周敛虽然倚着靠椅，姿态却清隽挺拔，
眼底挂着淡然的笑：“好。”
“我要准备拍戏了。”林采星试探地看向周敛，
圆润的狗狗眼深邃而明亮，“晚上给你拍糯米的视频。”
周敛：“嗯，
有时间再视频。”
挂下电话，林采星被仇宴微妙的神态盯得浑身不自在，仇宴凑过来问：“糯米是谁？”
林采星如实回：“周敛的贵宾犬。”
“你帮他照顾狗？”
“嗯。”
仇宴精准捕捉到关键点：“你们俩住在一起？”
面对仇宴直白的提问，林采星连忙反驳：“是我暂时住在他的公寓，
他出差这段时间我要照顾他的狗。”
仇宴托着腮：“他的狗应该不缺排队照顾的人吧？你工作这么忙，
却愿意这么费心费力地帮他，
足以证明你们关系很好。”
林采星神情犹豫不决：“在综艺里相处那么久，肯定关系要亲近一些。”
仇宴挑眉，心里早就有了判断。
“你们俩可真够黏人的。”
一瞧，就是热恋阶段。
今天拍的是暴雨戏份，林采星饰演的二少爷为了让父亲放他参与学生青年运动，跪在暴雨中一整夜。这场戏在电视剧中的实际顺序是中后期，但预告说今天正巧有场大暴雨，剧组便临时调整。
“采星，二少爷从小金尊玉贵，又常年身体不好，为了表现出孱弱的状态，你戏服里最好别穿衣服，不然会显得臃肿。”
虽说是南方，但毕竟是冬天，只穿外面一层薄薄的戏服，实在有些苛刻。
玉山带林采星前，被专人对接过林采星的身体状况。她知道，林采星极度畏寒，这种气温和条件，林采星肯定会生病。
“我帮你和导演说说，能不能用替身。”
“谢谢玉山姐，我自己可以。”
林采星的拒绝几乎脱口而出。
玉山张了张嘴：“那好吧，我帮你提前准备一些热姜汤。”
林采星干净剔透的眸子微微一弯：“谢谢姐。”
剧组已经布景完毕，林采星脱掉棉袄，轻轻跪在青石板上。
白府是镇上的首富，府邸院落宽阔和华丽。天边乌云滚滚，外面电闪雷鸣。
他跪在这四方宅院之内，微微仰望着天，将心中烂熟于心的台词缓缓道出。
他既然已经决定要为自己的事业努力奋斗，就应该拿出敬业的姿态。
而生出这种想法背后的原因，他不敢深究。
他怕自己一旦燃起希望，就再难熄灭。
深浓的夜色弥漫，闪电愈发张狂，暴雨瞬间浇透了林采星的衣裳，噼里啪啦的雨滴落在石头上，他的耳边震耳欲聋。
这时，饰演白父的演员从厅堂内走出。
林采星顶着倾泻而下的暴雨，轻轻叩首。
一道强劲的雷声滚滚而来，他抬起湿润的眼睫，丝毫不敢懈怠，继续等待导演组的指示。
这场戏对他来说，难度不高。
他不是科班出身，演戏基本靠自我情感带入。
和他那天被林君山赶出去相比，他今天所呈现的悲痛只有几分，更多的是怀才不遇的愤慨。
在他心里，他其实并没有因为拍戏条件的艰苦而产生怨恨，或者产生出抵触的情绪，相反他非常珍惜这些机会。
他能站在这里演戏，就会生出无限的可能。
这些“可能”会推着他，走向那个遥不可及的人。
...
玉山抱着羽绒服，已经等了很久。
说实话，她有些不理解林采星。
这部剧并不是什么大制作，林采星背后又有周敛这座靠山，没必要这么辛苦。就算他整场戏都用替身又如何呢？导演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告假的陈照，在这时赶回。
玉山安排陈照又将姜汤热了热，等待导演组的消息。今天确实天公作美，估计是影视城今年最大的一场暴雨。如果导演不满意林采星的表现，换套干衣服重新化妆继续拍摄也不是不可能。
万幸的是，林采星一条通过。
“采星！快点穿上衣服。”
林采星浑身已经冻僵，尽管披着厚重的羽绒衣，血液却仿佛凝固，无法产生一丝暖意。
陈照心疼得皱眉，端着姜汤小口小口喂给他。
“玉山姐，采星拍了多久？”
“40分钟。”
“完蛋。”陈照最了解林采星的身体，“估计得生一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