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粒儿虽然声音还有些小,但是看瑾王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凶神恶煞的样子,样子生的很英挺,虽然威严的很,然而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还很亲切,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所有人听清她所说的话。“王爷,那一日奴婢做完了差事,回到屋中,发现屋子里的丫鬟都被调遣了出去,我们做粗使丫鬟的,经常被各房调到其它房里去加班加夜的做活,所以奴婢也未曾放在心上。洗漱了之后,自己就先睡下了。
大概是到了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有轻轻敲门声音,奴婢睡眠一向浅,于是醒来一看打开门,却看到了陈妈妈站在门口。奴婢虽然吓了一跳,然而以为陈妈妈临时有事吩咐,便让她进来。这才发现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忙问她是有什么事。
谁知道她进来之后一句话不说,直接就让人拿着绳子勒着奴婢,奴婢拼命的挣扎,却被人捂住了嘴,跟着陈妈妈进来的那个人,也帮着陈妈妈使劲的拉着绳子,奴婢力不敌众,拼命的挣扎了几下之后,力气用尽不得不放弃,活活的晕厥了过去,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清楚了,最后醒来的时候,听到人说,自己之前已经是死了。”
当时她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才接受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其他的人这样想也不奇怪了。
这样的言论听起来有些荒谬,但观她说话的时候,眸子灵活地转动,站在阳光下,也没有任何的不妥。就连王爷和她说话,也没有受到任何的侵害,面色更是和人一样有着红润,终于从心里将她是鬼怪的想法渐渐的消除了。
但是心里却更多了一种猜测,粒儿既然不是像那日那丫鬟说的,是被高利贷逼迫而死,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有什么人非得去杀一个粗使丫鬟呢?
瑾王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去,他那双眼眸里露出了沉思之色。
陈妈妈看到粒儿之后,整个人的脸色就变得雪白,此时听她说到了自己那一日去她房中活活将她勒死的事情,她不由得大声喊道:“不!老奴没有去她的房间,什么用绳子勒死她这等事情老奴没有做过啊,王爷你不要听她说话!”
粒儿听到她的狡辩,脸色也露出了愤怒的颜色,她转过来,瘦小的身子不停的发抖,看着陈妈妈尖声叫道:“陈妈妈,那一日晚上来,你为何要杀死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就算我曾经摸过王妃的华服,你已经让人扎破了我的手指,为什么还要来勒死我,难道我的命就这么的不值钱吗!”
其实粒儿本身胆子是非常小的,她进府不久,因为家中贫困才卖身到王府来做活,算是一个十分老实的丫头。所以,她今日感到十分的愤恨,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着自己的事情,每日里辛苦想要多做一些差事,多得一些打赏,也是为了还清高利贷的钱。虽然生活过得很贫困,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自杀,因为她还有一个弟弟,若是她死了,弟弟怎么办呢。
所以,她现在看到陈妈妈,整个人生出一种与平日里不同的勇气来,愤声的责问。
陈妈妈那天夜里的确做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在粒儿来进到院子的时候,她才会吓得浑身发软。
此时见平日里抖抖索索,胆小如鼠的粒儿竟然敢对她大声责问,不由目瞪口呆,心中生愤,又含着一丝心虚,声音颇大但终究有些颤抖道:“不不,粒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但是你既然能活过来就好了,那你为何还要冤枉于我呢,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将这个杀人的凶手指认于我呢,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陈妈妈!”云卿瞪大了眼,望着一脸狡辩的陈妈妈,厉声的道:“你口口声声说粒儿是冤枉你,可是,一个人死而复生,首要做的一件事情必然就是指认自己的杀人凶手,难道还会故意去冤枉其他人吗?若不是你将她活活的勒死,她为何又要去上吊自杀呢,难道她为了弟弟能借高利贷,就这样又抛弃了年幼的弟弟任他活活饿死吗?这样说是不是太不合情理!当初我听到说那账本是由你发现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粒儿她明明不是为了高利贷死,偏偏有人传出了谣言,说她是被高利贷活活逼死的,可见,你的话便有多少说谎的成分在里面,若不好好的查清楚,这府中岂不是没了规矩,任你们这些下人在此做主!”
她凌厉的话语逼得陈妈妈都说不出来,云卿根本就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说完之后直接朝着粒儿道:“你当日说还有一个人,你是否看清楚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呢?”
粒儿看了云卿一眼,小脸上还带着愤恨,然而眼中已经有了委屈的目光,任谁都看得她是又羞又怒,还带着一些害怕,回忆了一会儿道:“夜里太黑又未曾点灯,陈妈妈平日里奴婢见得到她,所以听得出她的声音来,也借着微光认出她的样子,而另外一个人,看不清他的样子,奴婢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不过……”她想了想:“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在帮着陈妈妈勒紧绳子的时候,奴婢拔了木簪,反手在他身上刺了好几下,若是要查的话,可以从他身上的扎伤来查的。”
瑾王闻言,追问陈妈妈道:“你为什么要杀死粒儿?”有了原因,才能追究此事的结果。
“王爷,老奴没有做此事啊。”陈妈妈反复只说这一句话。她的脑子里此时顾不得回话,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日晚上去的时候,明明粒儿已经被勒得断了气,还挂在梁上小半夜,被人发现的时候,也明明是没了气儿,为什么今天粒儿能好端端的站在这个地方说话。
她心里十分的费解,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她当然不知道,云卿在当时救下粒儿的时候,虽然她已经断了气,但是手放在她胸口上,却还有热气。她记得曾经在《救死方》里面曾经看到过,如果人上吊没有吊足一个晚上,而且救下来的时候心口发热的时候,可以用金针扎穴的方法救活。
当时云卿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因为她和桑若两人发现,粒儿并不是如同外面所说的上吊而亡,而是有人逼迫她造成这种吊梁自杀的假象,假如能够救活粒儿,就能发现事情的整个真相。
当然,粒儿如今站在这里,代表了她救活成功,从粒儿的口中说出来的内容,她早已分析出瑾王妃想要做的事情,他们想要借着高利贷这个滔天的罪名,将她和沈家一网打尽。
瑾王妃开始的震惊慢慢的恢复到了一种平静的姿态,她看了一眼陈妈妈,眸子涟漪不起。只要陈妈妈什么都不说,她就不必要担心会指证到她的身上。
御凤檀将瑾王妃的神情收在眼底,与云卿对视了一眼,狭眸微微一眯,墨眸黑到泛出暗蓝色的光泽,似笑非笑道:“父王,既然陈妈妈不肯说出来,那么便可以从另外一个人身上下手,她不是说那是个男人吗?王府中侍卫森严,能避开众多侍卫的耳目进入王府的高手,要是对付粒儿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如此推论,那人应该是王府中的,而夜里能进内院的也是那么几人,我认为,可以召集府中所有男子过来一一检测身上的疤痕。”
御凤松眼看明明可以抓住云卿,却被这突然多出来的小丫鬟弄得局面混乱,又要检测什么疤痕,不耐烦的往前窜了几步,喊道:“检查什么,这还有什么可检查的,父王,你也不能太偏袒沈云卿了,福生已经指认了沈云卿,东西也是在她这里发现的,难道这还不能定罪吗?!”
他满脸蛮横,本来生的俊美的脸加上这般神色,让人看了心头生厌,高升在一旁观察了许久,此时看到御凤松的行径,暗里皱着眉:世子独自在京中这么多年,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依旧能得到明帝的欢喜,不仅容貌比这二公子生得好,就是头脑也比他聪明的多,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就二公子这愚不可及的样子还觊觎世子之位,只怕坐上去没几年,瑾王府就要垮在他的手中了。
“你胡说八道,现在是我在问话!”瑾王眉头紧皱,脸色沉郁的斥道。这个二儿子真是拎不清,这个时候还在这搅合,浑然不顾大体。
“我哪里是在胡说八道了……本来就是……”瑾王妃对着御凤松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赶紧拉了御凤松一把,就在他快速转头叱喝丫鬟的时候,瑾王妃看到了他脖子后方,衣领以上的部分有四个深浅不一,暗红色的圆形疤印!
她顿时想到了刚才粒儿所说的话,瞳孔一下子紧缩了起来,难道那晚松儿也跟着陈妈妈一起去做这件事了?她本来只吩咐了陈妈妈去解决,但是御凤松恰好在旁边,依他那性子,也许真的会一时兴起,赖着陈妈妈一起!
她心头一跳,眼神微乱,此时瑾王妃很想开口问问陈妈妈,那天晚上是不是御凤松与她一起,但现在不能如此直白的问,她想了想,对着陈妈妈道:“粒儿已经说出那晚的情形,你还不赶紧说出那个男人究竟是谁?若是惹恼了王爷,只怕少不了要罚!”
陈妈妈闻言抬头看着瑾王妃,那晚明明就她一个人啊,难道王妃还派了其他人去吗?可她勒死粒儿的时候,确实没有其他人在场,她想了想,委屈道:“王妃,老奴根本就没有害过粒儿,哪里知道什么男人不男人啊!”
听到这句话,瑾王妃松了一口气,还好这老奴才识相,陈妈妈那晚动手她是知道的,此时她否认了当晚有男子,就是为了保护御凤松。
云卿冷笑道:“王妃,你就莫要逼问了,陈妈妈根本就不打算说,我看就依世子的办法,一个个检查过去,自然能找到夜里的那个男子,到时候陈妈妈就算不想承认也不行了!”
瑾王略微皱眉,现下陈妈妈不肯承认,也只有找出那人,才可以看看究竟是谁人说谎!在他的心里,其实明白粒儿绝对没有撒谎,只是单凭粒儿的话,还不够推翻福生和账本这两样证据!
事到如今,瑾王妃已经知道,云卿根本是早已经看穿了她的计谋,设好了圈套,在这里等着她自己钻进来。她以为恩公所设的圈套是独一无二的,却不知道早在粒儿之死的时候,就把自己送到了别人的陷阱里面。实际上她早就已经被云卿算计在了里面。
瑾王妃胸口一阵气闷,平静之色渐渐失去,两眼发晕,紧紧的盯着云卿,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一般,胸口像是有一团棉花堵住。
她看着陈妈妈,狠狠的咬了咬牙,她不能让人去检测,要是御凤松被人查出来半夜潜入丫鬟屋中,杀死丫鬟,这辈子根本就没有翻身之地了,就算是御凤檀死了,他坐上世子之位也会被人诟病!
眼下这种时候,她只有选择保全御凤松,舍弃陈妈妈了!
她咬了咬牙,转过头来厉声道:“陈妈妈,你可知罪!”
陈妈妈还在苦苦思索脱身之计,此时听到瑾王妃如此一问,吃惊的望着她。瑾王妃一手撑着碧玥的手,头上的金凤簪闪烁出流利的光芒,盯着陈妈妈的眼神里露出愤怒的神色,她冷声道:“陈妈妈,你在我身边数十年,是我最为贴心的老人,我将手中的日务都交于你处理,甚至一心的相信你,就因为你前段时间想要跟我拿银子在京城里置庄子,我没有答应你,你就想出放高利贷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让我太过痛心了!”
陈妈妈吃惊的望着瑾王妃,她没有想到瑾王妃在这个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她推了出去。
云卿却并不惊讶,到了如今这个时候,瑾王妃不可能等着高升和瑾王两人顺藤摸瓜将事情查到了她或者是那名叫做龙二的男子身上。她肯定是先要找到一只替罪这正是她要瑾王妃所做的事情,眼看着猎物跳到了箭下,她自然不会劝阻,而是火上添油道:“王妃,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如果是陈妈妈的话,她怎么可能拿得上账薄上的那么多银两出来呢。她只是一个老奴啊,那账本上的银两可不少哇。”
瑾王妃拼命掩饰着脸上的激动,心内飞快的急转,她想了想之后,飞快的道:“陈妈妈是我的贴身嬷嬷,我手中的银库钥匙都是放在她的手中,不如去清点一番,若是她公移私用,定然是有这笔银两差距的。”
只要有一点时间,她就能很快的将账户上的东西转移走,而且她的私帐,除了她和陈妈妈也没有人清楚,到时候她说说少了一半,又有谁能证明呢。
瑾王妃有这个自信,陈妈妈自然也知道,她忙迭声的喊道:“王妃,老奴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去放高利贷呢,王妃,你一定要替老奴伸冤啊!”
自从瑾王妃进了王府之后,她就随身陪在她的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为她马首是瞻,一切都是以她为主。如今没想到,在高利贷事上替罪不成,瑾王妃竟然会推了她出来做替罪羊。她当然要为自己辩解。
瑾王妃叹了一口气,目光中都是失望的神色:“陈妈妈,正是因为你跟在我身边多年,今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让我失望,你自己放了高利贷也就算了,你竟然人家还债不成,你还要逼死粒儿,妄想将此罪嫁祸在世子妃的头上,这样的事情便是我想保你,也没有办法呀。”
她这是要完全的撇清自己了。云卿看着瑾王妃那一副高贵叹息的模样,心中冷笑,转身过来,蓝色的裙子泛出清冷的色泽,“陈妈妈,这高利贷的账薄是你在我的花厅中发现的,其他的人都未曾看到,你可知道放高利贷是怎样的罪行。此时陛下必然不会轻饶。”
陈妈妈不由的抬头望着瑾王妃,目光显得犹豫,而又有一些决绝在其中。陈妈妈鼓起勇气道:“王妃,老奴跟在你身边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老奴出力的,老奴一直是处理得妥妥当当,如今怎会去做出这样的事情,王妃请相信老奴啊!”
她再一次强调了她在王妃身边的身份,其实是在告诉瑾王妃,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瑾王妃往日里所做的一切她也是清楚的。
陈妈妈在威胁她!
瑾王妃终于是气怒了起来,这么多年来陈妈妈在她的身边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她不得不忍气吞声道:“你若是诚心认错的话,也许还有一条生路可过,如今瑾王和高大人在这里,我是不可以偏私的,你若是实话实说,也许还有三分余地呀!”
陈妈妈身体一震,望着瑾王妃,那目光里刚才锐利决绝之意慢慢的褪了下来,她知道,瑾王妃这是在告诉她,只要她承认了放高利贷的行为,至少今日有高升在这里,不会立刻就将她拉出去打死,起码要压入京兆府的大牢待审。瑾王妃和龙二自然会想办法将她救了出去。
她慢慢的低下了头:“是,此事是老奴所为。这福生,也是老奴从街上寻来的流氓,当时老奴到京城之后看到了京城的繁华,便想在京城买一座庄子,以后来京城做养老只用。可是京城的物价实在是太高,老奴自己的体己钱是不够的,于是想向王妃借一笔银子。王妃没有答应老奴,老奴便心生邪念,想起了放高利贷这一条,本来想着做上几个月到了肃北后便收手,后来发现做高利贷的风险越来越大,又因为上一次和世子妃落下了结怨,老奴便想到用这个方法,来冤枉世子妃,如此一来,高利贷的事情老奴也洗清了,世子妃也会得到了惩罚,报了私仇!”
她的说法,听起来有理,实则漏洞百出,然而今日有诸多外人在场,而且高利贷一事实在是太过严重,如果真正拉扯到了瑾王妃的身上,也许瑾王府也要跟着倒霉。
高升和瑾王两人都知道事情性,此时看到陈妈妈一个人将事情尽力的担待了下来,也只是就此作罢。
虽然瑾王心知肚明这件事肯定是瑾王妃所为,让人觉得发指,然而,在外人看来,瑾王妃始终是瑾王府的人,若是传了出去,必然会有人利用此事对付瑾王。
瑾王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早知道如此,当初不管御凤松是病重还是病残了,他都要将他们赶回肃北。
瑾王低头想了半天,下定决心道:“高大人,陈妈妈既然已经招认,请您将她带回京兆尹去,福生与这两本高利贷册,你一并押了过去。”
高升早在一旁看着家中争斗的一切,早就想要离开了,此时听到了瑾王之话,让自己衙役拉着陈妈妈和福生一同出去,也不管那灭瘟不灭瘟的事情了,急急忙忙走出了门外,对着那些衙役低喝道:“此事不可往外声张,若是有人往外说了出去,便叫他全家灭口!”
而瑾王此时脸上已经显出了疲惫之色,他看着院子里的人,对着瑾王妃挥了挥手道:“把瑾王妃关在荷心苑中,没有我的吩咐绝不能外出一步。其他的仆人立即收拾东西,七天之后准时送瑾王妃和其他人等回肃北。”
瑾王妃如遭雷击,她奋力的一争,最后还是落得一个回肃北的下场。她双眸死死的盯着瑾王,目光中透出灰暗神色:“王爷,此事我又有什么错,为何要赶我回肃北,难道京城的瑾王府就没有我的位置了吗?”
瑾王瞧见她严重的怨毒,满脸的冷笑:“你今日做的什么事情,难道其他人都是傻子吗,难道别人就看不出来吗,有你在家中一日,这家中就永远就永无宁日!你若是不肯回肃北,我便不会再顾着你的面子,到时候直接让人押着你上马车,别说我不顾多年的夫妻之情!”
瑾王妃突然呵呵的笑了两声,神色如同夜鬼一般狰狞,在寂静的院子里,笑声显得那样突兀和慌张。突然,她又噤声,静了下来,不再看瑾王一眼,甩袖而走。
瑾王不再看瑾王妃,他眉间紧紧的皱着,带着一丝深藏的疲惫对着御凤檀道:“你跟我到书房一趟。”
御凤檀回头望着云卿,见她点头,神色尚好,才答道:“好的。”
瑾王将御凤檀喊走了之后,云卿望着粒儿微微一笑,“你今天很有勇气。”
粒儿小脸微微一红,这样美丽的人注视之下,让她都有些自惭形愧,她摇了摇头,“世子妃是奴婢的恩人,奴婢若是指认凶手都不敢,对不起世子妃。”
看她单纯的小脸上挂着羞涩的笑意,眸子晶晶亮的,虽然刚刚遭受苦难,却没有怨天怨地,云卿心中有一抹心疼,粒儿确实是无辜的,她虽然不该去借高利贷,然后却罪不至死。
云卿吩咐她日后不要再去借高利贷,让流翠给了她一包银子用来给弟弟看病,又派人送了她回去休息。
日头渐斜,白日里的丽阳渐渐落下,热气慢慢的驱散,一缕寒瑟的秋风从窗户里钻了进来,桑若将窗户关上。
流翠给云卿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的手边,然后道:“幸亏小姐今日发现得早,若不是如此,可能那高利贷的罪名将会给咱们带来不小的麻烦,就连老爷和夫人都会惹事上身呐。”今日之事,针对的不仅仅是云卿,还有整个抚安伯府。
云卿眼神微冷,朝着桑若道:“我让你去找的东西找出来了吗。”
桑若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几本册子,放在了云卿的面前:“世子妃,这是您让桑青他们去抚安伯府寻来的,果然不出您的所料,在府中发现了几本暗藏的高利贷账册。”
早在粒儿说出当日她被杀死的真相时,云卿便让人关注着抚安伯府的动向,果然发现夜里有人暗暗潜入了抚安伯府,将这些东西藏在了几处地方。
云卿瞟了一眼桌上那几本账册,漆黑的眸子如同被黑夜覆盖,看不见一点光芒。她冷冷一笑道:“是啊,都动用了高利贷这样的手法,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我呢。要知道,交出这一笔高利贷来,对她们是多大的损失啊。这一次,可是下了极大的成本。”
流翠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本本账册,忽然转过头来问着桑若道:“桑若,这账本是何人所放,现在还能查出来吗?”
桑若面无表情的道:“世子妃已经吩咐我们去追查过了,但是我们从这个账册上去找那放贷之人,放贷之人已经全然不见踪影了,奴婢估计他们已经被人处理了。”
处理的意思就是杀了。
好快的速度!
云卿心中一凛,这个龙二,事情才刚刚发生,他便将后面的尾事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处理手段和方法,绝不是平常人可以做到的。或者说,并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能做到的。
之前,御凤檀便一直在查这龙二的身份,却屡次遭到了阻拦。刚才他说有秘密要告诉自己,只怕也是关于这龙二的,只可惜他现在被瑾王叫走,如今不能询问出来。她打算等一下还是好好从御凤檀那里,也许能听到什么关于龙二的消息。
流翠叹了口气:“就这么放过了他们实在是让奴婢不甘心啊,瑾王妃拿出一个陈妈妈出来顶罪,她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是打回了肃北,这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小姐!”流翠一生气,就将云卿婚前的称呼喊了出来。
抚安伯府对于流翠来说,和她的家没有区别,她的老子娘和兄弟亲戚如今都在抚安伯府里做事,从小就是在抚安伯府长大,哪里会不生气!
云卿眸光微微一闪,宁静的目光中尽是阴翳,也许在流翠看来送回肃北只是一个小罪而已,但是在瑾王妃看来,这也是意味着她和御凤松的世子之位要失之交臂了。
当然,她并不认为这样就是对瑾王妃的惩罚了。因为瑾王妃这一次的做法,已经不仅仅是针对她沈云卿,而是针对她整个家中,包括她敬爱的父亲,心爱的母亲和两个天真可爱的弟弟。
这是云卿绝不能允许的,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她这一次想要做的,必将是瑾王妃想象不到的事情!
她默默的喝了一口茶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却在这个时候看到问儿打了帘子进来道:“世子妃,丛烟阁的韩姨娘,说是要求见您呢。”她心直口快道:“奇怪了,那韩姨娘刚刚出去了,又素和世子妃你合不来,不知道刚走怎么又要过来呢?”
如今瑾王妃也要回到了肃北,以她的身份没有瑾王在身边的话,她只怕是自顾不暇呀。既然她来了,那就请她进来吧。“云卿淡淡的一笑,吩咐道。
问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那好,奴婢便下去让她在花厅那儿候着。“
她的笑容映着外面金灿灿的秋阳,显得有几分阴森森的暗意在其中。流翠总觉得云卿这一次对瑾王妃所做的实在是太过于大方了。然而,她是知道自家小姐的性格的,也许还有后招在后面,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
到了花厅中,韩雅之站在屋中,身后的丫鬟好似也被打发走了,见到云卿之后,目光中透出一丝不明的神色,却是徐徐的行礼道:”婢妾见过世子妃。“
韩雅之自从撕破脸面之后,见到云卿都是爱理不理,视而不见,今日难得的低姿态让人觉得颇为意外。
云卿施施然的坐下,然后才慢悠悠的道:”哦?韩姨娘刚才在此处无事,现在这么突然来找我,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雅之却是目光中露出一丝恨意,云卿却看的分明,那恨意却不是对着她而来的。
韩雅之凄凄的道:”世子妃,婢妾与你之间,也没有客气话要说,今日前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大事。“
这个时候,韩雅之出现必然是有什么的事情。否则的话,她不会来云卿的寻梦居里,这一点云卿早就已经知晓了。她依旧是不急不缓,凤眸里露出一丝极为锐利的光芒,明烁的星光在她的瞳仁里跳动,让她整个人显得清华而高贵,如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月华动人心魂,便是韩雅之再妒忌,也不得不承认在外貌气质上,她比不过这个耀眼的商人之女。”韩姨娘有什么事情请说。“
韩雅之望着云卿那始终平和的神色,看不出她心中到底是如何做想。她想了想后,旋即道:”我想世子妃对此事一定会感兴趣的。你肯定在心中猜测,你嫁进瑾王府也有半年了,看到瑾王妃对御凤檀和御凤松两人明显的诧异,难道你心中就没有疑虑吗?“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云卿的心中微微的一惊,然而面色却不露出一丝分毫来,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样子,唇瓣微微的勾动:”哦?韩姨娘是想要告诉我有什么差异吗?“
眼前云卿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激动,韩雅之似乎也不意外。也许在这么多场斗争中,看着别人失败,而云卿一直是场场必赢,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对于云卿的云淡风轻,她也不过是稍稍不悦的挑了挑眉,然后道:”世子妃,我相信你也会与我一样,会觉得既然都是一个母亲生的,为何瑾王妃对御凤檀是步步杀机,不肯放过,对御凤松则是包容宠溺,珍惜如宝。虽然你是没有做过母亲的人,但是这世界上每一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儿子虽有偏心,然则能到生死差异这一步的,实在少之于无。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御凤檀他不是瑾王妃的儿子吗?“
想过,自然是想过,从嫁进来开始,云卿早就在心中想过了千万遍。她问过御凤檀,也让人去查,然而事情总是显得模模糊糊。
毕竟,御凤檀如今已经二十一岁,这么多年,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证据大部分已经随风飘散了。而且瑾王府从搬到了肃北也将近二十年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在搬迁之中就消失了。
云卿她一直都在等待一个契机,但是她没想到今日韩雅之也来了。韩雅之从小就是寄居在瑾王府内,也许她能知道一些什么事情,这并不奇怪。她微笑道:”我记得你现在是御凤松的姨娘,那么你的生死荣誉都会是和御凤松有关的,为何今日会想起来和我说这样的事情?“
韩雅之嗤嗤的笑了一下,面容上露出一种绝望,像是自嘲的笑,那样的眼神早就失去她往日的骄傲,像是活生生的就变成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哀怨和怨毒的神色。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望着云卿那关节白皙红润丰满的脸颊,轻轻的道:”你看看我,我现在的样子,算是什么呢?说是姨娘,这姨娘又是怎么得来的,你的心中不是比我更清楚吗?我本来已经认命了,嫁给御凤松也好,不瞒你说,我觉得日后他如果有瑾王妃的相助,也许也能做上世子,当上王爷,做一个王爷的侍妾,我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特别是怀上孩子的时候我十分的开心,至少,我还能生下未来世子的长子,这样我的身份也许会变得不同,不说当上正妻,至少也是一个侧妃吧。但是,她竟然容不得我肚子里的孩子,从孩子出现开始,就告诉我,这孩子只是一个用来利用的物品。
她说着,嘴角露出一抹平和的笑意,“那孩子已经在我的身体里待了快有三个月,我几乎与他血脉相连,一天一天感受到他的成长,他生下来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可是她竟然不能容他啊!她表面上对我和和气气的,实则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棋子,也许你觉得我很傻,但是,至少我还知道瑾王妃和御凤松两人,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人看,以前也是,现在更是!”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怆然,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惜。可是落在云卿的耳中,不过只是轻轻的一声叹息而已。
这世界上的许多事,看起来是别人逼你所为,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己选择的,很多时候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路,选择自己要做的事情,却偏偏要去选择一条看起来光明华彩,实则毒药遍布的,不属于自己的道路。
所以,韩雅之如今的处境也不过是她咎由自取而已。
她没有兴趣听韩雅之说这些幽怨的心事,而是直切主题的道:“你今日到我这里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只怕你的日子不单单是不好过了。”
韩雅之今日到了她这里,虽然肯定是瞒住了众人,云卿想知道,韩雅之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证据,敢来对她说出这番话。
韩雅之咬了咬牙道:“其实一开始我也并不敢肯定,我自小在瑾王府长大,根据多年的观察,瑾王妃对御凤檀几乎是不闻不问。在肃北的时候,除了我们早期进府的人知道有御凤檀的存在外,其他人都是不晓得的。瑾王妃从不会跟别人说她还会有一个长子,不仅如此,她还有技巧的换掉当年的老仆人,消灭御凤檀在肃北存在过的痕迹。我一直在细细的观察,御凤松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对御凤檀都是十分的不屑,但是有我在场的时候,瑾王妃还是会对他稍加训斥,所以我有些犹疑,以为不过是御凤松嫉妒御凤檀。直接有一次御凤松喝醉酒了到了我的房间里来,骂御凤檀是贱人生的贱种。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此明显的一句话,谁也听得出来,若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再怎么也不会骂是贱种,这明显就是在贬低御凤檀的身份。想到这里,云卿的嘴角勾出一抹悠远淡漠的笑意,淡淡的道:“这就是你要说的发现吗?”
韩雅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以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云卿会觉得十分的激动,没有想到云卿只是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不禁反问道:“怎么,没有用吗?”
这样的消息,若是她在一个月之前来说,也许还有效用。现在云卿已经不需要了,很多事情她已经明了,而且她已经设下了一个大大的圈套,等着人钻进来,韩雅之的话不过是让她更为确定御凤檀不是瑾王妃亲生儿子的猜想罢了。
云卿微笑道:“你无凭无据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想要我去找瑾王告状吗,你当我是一个傻子吗,贸贸然的去说这样的话来。韩雅之,你还是过高估计了你自己的智商。”
韩雅之的挑拨,早在她开口时云卿已经听得出来,她不会上当,也不会觉得可以凭借这么句话就扳倒瑾王妃。
韩雅之为什么会选在今日来和她说这样的话,不仅仅是因为瑾王妃对韩雅之的行为让她心生怨愤。更的是,韩雅之觉得云卿在今天看到瑾王妃的所作所为后定然会心中含了怨愤,肯定是处于震怒之中。
所以,她此时再来添上一把怒火,也许云卿会一时冲动找到了瑾王。一旦云卿将此事揭开,那么不仅仅是瑾王瑾王妃会犯了混淆王府嫡庶血脉的大事,就连御凤檀的世子之位都会面临被撤之险!
韩雅之见自己的想法被云卿识穿,面色一僵之后,便退了出去。
流翠望着她的背影,轻哼了一声,“到了如今这地步,还想要来骗人,真是讨厌!”
云卿轻轻的摇头,“韩雅之刚才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不需要再说假话惹祸上身了。”
流翠微微吃惊,“那这千万不能让王爷知道了,若是王爷知道世子是被人掉包的……只怕……”
“不,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怕有更大的秘密。”云卿站起来,走到窗前,仰目眺望天穹,这一点她早就想过了,若是御凤檀是被掉包的,瑾王妃早就应该可以将嫡庶之分拿出来与瑾王说了,就算瑾王妃会被处罚,然而私下里瑾王可以想出办法来,去掉御凤檀的世子之位,但是瑾王妃一直没有这么做,就算被逼得请来了其他人大动干戈的动手,她也没有想要揭露御凤檀的身世,云卿认为,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流翠心头一跳,看了云卿一眼。此时天光映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泛出珠光浅晕,看不出她究竟是在想什么,只觉得明光烁烁,不能逼视。
荷心苑里,华美的锦缎折射出夺目的光彩,屋内的沉香袅袅如白丝消散。
所有的下人都被瑾王妃差遣了出去,整个院子都被侍卫守卫了起来,除了每日送餐的丫鬟可以进出外,其他的人都只能呆在院子里。
屋里长按上点着两盏琉璃梅花灯,映着大厅一侧暗紫色的长帘,明明温暖的光泽却生出几许阴暗的色调。
一道光影悄无声息的越过侍卫的监视,偷偷的潜入了荷心苑中,瑾王妃在焦急的等待中看到那人,一阵轻风从敞开的窗口进入,她急急上前呼道:“恩公。”
来人正是之前到府上来的龙二,他看了一眼瑾王妃,肃声问道:“今日之事败在哪?”
看到高升带着陈妈妈和福生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已经失败了,然而他计划如此周详,从他一到京城,便给人下了蛊毒,操控着蛊毒在大街上发作。这种蓝蛊所发症状与鼠疫相差无几,必定会让人以为是瘟疫传来,全城恐慌,再让瑾王府的一名丫鬟死亡,传出得病流言,从此得来可以进入那守护得密不透风的寻梦居的机会,再而下手将高利贷的账本放入其中,安排好其中一名下属来指认。在他看来,这样的计划是毫无破绽,完美无缺,不可能会失败。所以他进来,是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究竟。
瑾王妃叹了一口气,她要怎么说才好呢,这个计谋她左思右想,根本就找不出任何的漏洞。事实上,她在研究了云卿以往的动作之后,杜绝了任何可以给她在账务上翻盘的机会。可是现在想来,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沈云卿竟然可以令死人复生,将粒儿提出来作为罪证。最后自己都栽了进去。
虽然没有和陈妈妈一般的下场,然而此时,她也好不了多少。这一切,到底都是沈云卿的阴谋,她明明早早就知道了一切,却等着他们钻进去。
她心中悔恨不已,对着龙二道:“恩公,这都是我的错,我让陈妈妈对粒儿下手的时候,没想到,松儿也会跟着她一起去,反而被那丫头在耳后戳出了印迹。若不是为了保住他,我也不需要将陈妈妈推了进去,差一点都误了大事啊。”
说着,她袖子里面的指甲紧紧的掐入了肉里,用力的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悔恨。她自持出身名门,身份高贵,又嫁给瑾王为正妻,性格高傲自负,对一般人都是瞧不起的。可是面前的这个男子,是自己的恩人,若是有他,就没有今日的自己。可是自己到了京城后,屡次失手,逼得恩公不得不出面帮忙。
恩公为了帮她,将京城隐藏多年的放高利贷的下属都已经调动了,然而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她不由的想到了一件事,紧张地道:“恩公,高利贷的那些沈家的账册,现在还在吗?”
龙二目光平静而温和,似乎看不出什么,他望着瑾王妃,叹了一口气道:“到底还是低估了他们,那账本我刚才吩咐人去取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我想,大概御凤檀他们早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已经将那账册取了去,我吩咐人将那些放高利贷的人已经处理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刚才说,松儿跟着陈妈妈一起去处理那丫鬟了?这件事,是陈妈妈承认的吗?”
瑾王妃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她抬起眼来,摇头道:“不,这是当时那丫鬟所说之言,沈云卿说是要验明正身,我恰好看到了松儿耳后的伤疤,当时为了保住松儿,我便将陈妈妈推了出去。”
经龙二这么一问,瑾王妃隐隐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问题。龙二听后,突然发出了两声低笑声,与面容不符的,苍老到极点的声音透着一股莫名的味道。
他望着瑾王妃道:“这个沈云卿心机深沉,难怪你不是她的对手。你可知道今日你中了她的计了。”
瑾王妃震惊的看着对方,她不解的问道:“恩公,此话是何意?”
龙二淡淡的一笑,摇了摇头:“根本就没有其他男人跟着陈妈妈到了丫鬟处,这不过是沈云卿使的诡计罢了。她救了那丫鬟,那丫鬟自然什么都听她的,松儿定然是没有跟着她一起去那丫鬟的住处,否则的话丫鬟怎么又会轻易的开门而没有发出惊叫声呢。我相信,你看到松儿耳后的伤疤,不过是沈云卿让人偷偷弄上去的,特意让你发现,你自然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而将陈妈妈推了出去。”
瑾王妃闻言一怔,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龙二笑了笑,那笑容之中仿佛带了三分嘲意,斜乜着瑾王妃:“她的目标不是你,而是陈妈妈。依她的心机深邃,聪慧机敏,只怕现在已经看出了你的不对,她现在想要逼迫陈妈妈讲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213
213
龙二笑了笑,那笑容之中仿佛带了三分嘲意,斜乜着瑾王妃:“她的目标不是你,而是陈妈妈。依她的心机深邃,聪慧机敏,只怕现在已经看出了你的不对,她现在想要逼迫陈妈妈讲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龙二和瑾王妃有着极大的不同,瑾王妃一心都扑在她的儿子御凤松的身上,看到的都是眼前的东西。而他龙二所想所看,从来都不是局限在一个地方,就算在江湖之中,他也不是单单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如今,到了这里听到了瑾王妃所说,加上所得到的信息加之推测后,便猜到了云卿所为。
他笑了笑,语气里像是带着些欣赏:“看来这个对手确实是不错呀。御凤檀找了一个很好的妻子,对他来说是如虎添翼啊!”
瑾王妃闻言心里有些不高兴,他不仅对云卿夸奖有加,竟然还说她对御凤檀是如虎添翼,一味夸奖那两人,语气微微有着不悦道:“恩公,御凤檀再好,也不是咱们的儿子,若是让他继承了王府,那恩公的计划不就付诸于流水了吗?”
龙二看着瑾王妃,目光停在她那张眼角有着浅浅痕迹的面孔上,笑容淡漠。若是不能够承认对方的缺点,又如何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对手,女人啊,大多数都是目光短浅的,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瑾王妃到底还是没有能力对付了。的确,若是沈云卿已经推断出瑾王妃的身份有异常,那么她就绝对不是瑾王妃能够对付的了。
见龙二不回答自己的话,瑾王妃心里又有些气闷,她咬了咬涂着鲜红口脂的唇,“眼看御凤檀世子的位置是越坐越稳,若是不想办法除掉他,日后哪里会有松儿的位置!”她说到底,看的还是那世子之位。
龙二望着瑾王妃,瞳孔之中火光跳动,“你用了将近十余年的时间都没有将他除去,如今却急功近利了起来。松儿是我的儿子,我如何不会想要替他争一个好的前程,可你们次次下手失败,打草惊蛇,让对方看出你们的想法,要再下手,必然要好好的布局一番,才有机会了,如今你切莫要轻举妄动,以免再惹是非。”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瑾王妃不甘地咬牙,“也只有如此了,为了恩公的大业,我一定会忍的。只是陈妈妈从我到王府后,养尊处优多年,只怕早就没了当初的心性,是挨不住京兆府的板子,明日一旦提审,要是说出什么来,就麻烦了。”今日在瑾王府里的时候,陈妈妈就要将她拉进来,幸好她反应的快,许诺会将陈妈妈救出来,才及时封了她的口,不然现在自己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嗯,陈妈妈那里,我会派人去处理的。”龙二缓缓地说道,“你切记,在没有收到我的通知时,不要做出任何动作。”
见他马上又要走,瑾王妃露出一丝深藏的不舍,她和恩公见面的时间总是这样的短,有时候一年半年的看不到他一次,虽然知道他对她没有感情,可她心里对龙二却是充满了感恩,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感恩变成了一种盲目的遵从,也许因为两人有了御凤松,她又多了一层期盼,“恩公,王爷不会来我这里,你……不多留一会吗?”她的声音里有着小小的祈求。
龙二侧头看着她带着愁容的面孔,眼神里没有一丝动容,那瞳眸里有的只是无尽深沉的野心。对瑾王妃这个人,他并没有感情,和她生下御凤松也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他沉吟了一会,道:“现在我还有事情,待大事成功的那一日,我们有的是时间。”
瑾王妃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而问出那句话也不过是一个习惯,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也并未有多大的失望,点头道:“祝恩公事业早日成功。”
“嗯。”龙二应了一声后,朝着窗口走去,左右探听了一下动静后,转瞬之间消失在了屋内。
夜色渐深,月华如水,铺落一地银毯。万家灯火昏黄照耀,在墨色的夜空里,拉出一道道光亮的倒影。
此时的京兆府牢狱之中,一个身影正躺在一间偌大的牢房的木板床上,手中铐着镣链,身穿灰色的囚衣,整个人披头散发,全然没了往日里在王府里颐指气使,黑夜之中,她的身影显得越发的可怜。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透过开在高处巴掌大的窗口传入到幽暗的牢狱中。只听其中夹杂着一道轻轻的吱嘎声,三道黑影从门前钻了进来,准确无误的走到这间牢房的面前,一把劈开门上的铁链,只发出一声极细的断裂声,铁锁也随之断裂。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一样窜了进去,将床上那人轻轻的翻过身来,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那被乱发遮住的下面那张脸正是陈妈妈,顿时三人眼神交汇,点头,“杀了?”
“主子吩咐了,不要让她泄露了秘密,立即杀了!”
刀起刀落,熟睡在床上的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悄无声息地就死在了梦中。很快的,他们又与来时一般消失,就在他们的身影褪去牢房之后,那原本死去的人脸上有一层薄薄的东西翘了起来,下面俨然是一张陌生老妇的脸。
京中的一处宅院中,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一个穿着淡紫色披风,云鬓如雪,面目绝丽的女子坐在屋中,静静的望着墙上挂着的水墨画,似乎入神在欣赏那下笔精妙的大师作品。
直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才缓缓地收起眼神,站在她身边脸色冰冷的丫鬟脚步轻盈的打开了外面的门,迎了四人进来。
“人弄回来了吗?”云卿深深的看了一眼为首玉面俊逸,唇齿风流的男子,走到他的身边,帮他将外面的墨色披风脱了下来,递给流翠。
“嗯,若是再去的迟一步,现在只怕就看不到活人了!”御凤檀轻轻的一蹙眉,桑若和易劲苍将撞在麻袋里的人用力的倒了出来,只看那人面皮微皱,双目精明,正是应该在京兆府里大牢中的陈妈妈。
她哎呦的叫了一声后,朝着易劲苍道:“好好的把人放下来不行吗?非要这么用力的倒,难道不知道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吗?”
云卿看她呲牙咧嘴,一大把年纪还在这惺惺作态,唇畔微微一勾,也不说话。
易劲苍平日里话就少,他本来是明帝派到御凤檀身边的人,后来被御凤檀收服了之后,就只一心为御凤檀做事,比起御凤檀来,他的年纪还要更大一些,双眉间有一种沉稳之色,被陈妈妈指着骂也只是退后一步,站在那不言不语。
流翠实在是看不下去她这副样子,皱着眉喝斥道:“陈妈妈,你还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大红人吗?在这里指手划脚的,世子和世子妃脾气好,不说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谁都看得出陈妈妈大声指手划脚在为自己壮胆,所以易劲苍没有说话,等看了一下面前这个个子没多大,言语里透着一股泼辣的小丫鬟,暗暗皱了皱眉,真是很冲动,和世子妃一点都不像,也不知道怎么就做了世子妃最贴心的丫鬟了。
其实流翠性格就是如此,大大咧咧中又不失小细节,心地善良又是善恶分明,对云卿又是真心实意的,这样的人,不止是云卿喜欢,就是御凤檀也对流翠有些欣赏。
本来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理自己,此时流翠开口,陈妈妈也找了个台阶下,不再咿咿呀呀的喊疼,给御凤檀和云卿行礼道:“老奴见过世子,世子妃。”
御凤檀斜眼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妈妈,狭眸轻笑,“陈妈妈,刚才在牢里那一幕你可是看的清楚?”
方才他们到了牢中救下陈妈妈之后,找了另外一个判死刑的恶人易容成陈妈妈的样子顶替上去,带着陈妈妈在屋顶上看着那三人毫不留情的将刀插入胸口。
早在陈妈妈被高升弄走之时,御凤檀就已经听出了她和瑾王妃之间的暗语,知道陈妈妈肯定会被灭口,随即派人跟在高升的后面,将人换了过来,而龙二派来的人自以为杀死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陈妈妈想到那几柄寒刀当时若是插入自己的胸口,全身就忍不住的发了个抖,目光却是偷偷的望着御凤檀和云卿,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的笑意,“老奴多谢世子的救命之恩,多谢世子妃的菩萨心肠,若是有什么事情要老奴做的,你们吩咐老奴,老奴万死不辞。”
口号倒是喊的响亮,可这屋中的人一个个眼底露出的都是鄙视之意。流翠嗤了一声道:“陈妈妈,你现在是有罪之人,一到外面露面就会被人抓起来,回到王府你那王妃也不会饶恕你,你还能做什么!”
陈妈妈被流翠毫不留情的戳破脸皮,也不尴尬,“流翠姑娘说的什么话,真是……”
修长的手指放在扶椅上有节奏的敲着,御凤檀斜靠在椅子上,墨发如锦缎披在身后,长眉下一双狭长的眸子浸着月光,如两颗黑色的冰石,他慢悠悠的地道:“陈妈妈,我既然能让你站在这里,自然是要你有用,你撒泼装痴这一套,在我面前是没有用的。”
陈妈妈神色一怔,心头凛然,这位世子殿下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天成气韵,漫不经心的说话,却字字句句都是直指重点,她低声道:“不知道老奴能有什么能效劳的?”
“把你知道的,有关于瑾王妃的秘密说出来吧。”云卿此时慢慢的开口,清幽的声音在夜色中宛若一曲越歌,闻之悦耳,听之心惊。
陈妈妈几乎是控制不到脸皮上的跳动,抬头望着云卿,她说要说瑾王妃的事?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若是她已经知道了,今日根本就不用救自己了,直接就可以将瑾王妃的秘密掀开了,完全不需要和瑾王妃斗上这么久。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里又有着一丝狡黠,一脸懵懂道:“老奴不懂世子妃说什么,瑾王妃有什么秘密,老奴根本就不知道啊。”
云卿笑了笑,“陈妈妈,我不是来和你打哑谜的,你尽管在这里装傻充愣,若你以为你了解的那份东西是你最后的王牌,那你就抓紧一点,希望你能带着那点秘密,为你那个王妃主子将这份尽忠带到地狱里去吧。”
从一开始,陈妈妈就知道,御凤檀派人来将她救出牢房是有目的的,而这个目的云卿刚才已经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陈妈妈不肯说,也是云卿意料之中的事情。现在陈妈妈的所处的位置,是两边都不讨好,云卿这边恨她入骨,瑾王妃那边要杀她灭口,她已经是一只脚抬在了悬崖之上,稍微大一点的风浪,便可以将她推入到粉身碎骨之地。
瑾王妃经过此事在瑾王府的地位已经彻底没了,瑾王只是碍于最后一点脸面,没有对她休妻!
陈妈妈现在唯一能投靠的就是云卿,但是陈妈妈又不甘心,她想要讨一个承诺,一个许她以后平安无事,护她周全的承诺。她眼睛转了一转,轻声道:“瑾王妃的秘密很多,不知道世子,世子妃想要听的是哪一个?”
“关于瑾王妃真实身份的这一个。”云卿没有太多的耐心和陈妈妈打哑谜,两人之间如今所处的情势也根本没有让陈妈妈有打哑谜的资格,她见陈妈妈依旧满脸地盘算,笑了一笑,“陈妈妈,我不是和你来谈条件的,你要说就说,不说……”她垂头一笑,笑意深远又漠然。
陈妈妈是一个怕死的人,否则的话,她当时不会为了保命而跟着御凤檀的人走。此时让她再去一次牢房,她逃不出来,最后不是死在刑罚之下,就是龙二派来的人刀柄之下,最后都是死,不如拼一拼,也许还能活下来呢?
她抬起眼望着云卿,不知道云卿究竟知道了多少,手中又掌握了多少信息,她心里没有底,就越发的心虚,在一秒一秒流逝的时间里,安静的氛围之中,心理终于弱了下来,皱起的额头上显出四道极深的皱纹,道:“此事说来话长,若是从头说起,只怕一时半会的说不完,涉及的年月也非常长……”
御凤檀狭长的眼眸微微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用十分好听的声音开口道:“那就长话短说!”
陈妈妈一怔,吞了吞口水,这次终于老老实实的开口说起来,“这件事,要从当年的匡家说起(匡家是瑾王妃的娘家。),王妃的母亲熊妙英是上一代匡家家主匡兴的妻子,匡家有一条与别家不同的规矩,便是家主之位不分嫡庶,只分长幼,也就是说能有继承权的,不管是庶长子还是嫡长子,只要是长子,便是下一代的家主,所以在匡家,正妻和妾室之间的争斗十分的激烈,许多胎儿经常在腹中就已经夭折,就算生下来,也十有*活不过一岁。
熊妙英嫁进来之后流过两次胎,第三次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躲过诸多暗算之后,抢在其他妾室之前生产,却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姐妹。而那时候,她被大夫告知,因为流产两次,又生了双胞胎,身子亏损,以后再难有孕。不能再次怀孕,这对主母来说,是一件惊天的大事,若是生不出儿子,就意味着现任家主死后,下一任的家主必然是小妾的孩子,到时候她这个曾经的主母会处于什么样的位置,简直就是不得而知。于是她便动了狸猫换太子之心,偷偷的让稳婆去乡下贫穷人家家中买了一个男婴回来,将其中一个女婴放在了河中,任其自生自灭,对外称生了一对龙凤胎。”
“所以,现在的这个瑾王妃,其实是那个被丢掉的双胞胎女婴。”云卿垂着如蝶翅的眉毛,凤眸轻飞,微笑着道。
陈妈妈点头,“是,其实如今的瑾王妃也是出生匡家,瑾王妃的原名叫做匡薇,而被丢弃的这个,也有一个名字,只可惜没有用的上,她的本名应该叫做匡蔷。那个被丢弃的女婴漂在河中,两天之后被人救了上来。
其实匡蔷的命其实还算不错,她被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救起,起初三岁以前虽然不说锦衣玉食,却也吃饱穿暖,没有受到半点怠慢,那家的夫人也是个善心人,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可是后来这一家人做生意失败了,亏本了不说,整个家产都赔了进去,渐渐败落了下来,连自己家里的人都开始吃不饱穿不暖,更别提再养匡蔷一个外人了,于是将她卖到了一家大户人家里做了个小丫鬟。”
匡蔷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眼看着富贵如云,金玉成堆,却与她无缘,但是那时候她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虽然羡慕那些荣华浮锦,但是每日里没完没了的事情要做,要忍气吞声被任何一个人,一个丫鬟妈妈责骂的时候,她才会想如果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小姐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她出去帮人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龙二,这个龙二看到她之后,二话不说,便到了那户人家说要替她赎身。
龙二出手阔绰,愿意以她身价五倍的银子替她赎身,那户人家当然愿意,放了她走。从那以后,她就被养在了一个精美的院子里,有人伺候她,教她规矩,给她穿最漂亮的衣裳,吃最好的东西,过着与往常完全不同的生活。而陈妈妈便是这个时候开始在匡蔷身边做管事妈妈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年,直到有一天,这个从不出现的恩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那是匡蔷第一次进入天越城,那天整个天越城都十分的热闹,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绸缎,人们都挤在街上,说是看瑾王娶了的新妻子。
匡蔷随着众人挤着去看,想去看一看,究竟是哪个小姐能有这样好的福气,能嫁给瑾王做王妃。最后看到那坐在鸾轿上,那个被人家喊做王妃的女子,风吹开她的红盖头,下面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孔。
不是相似,相像。除却了衣服和妆容,两个人是一模一样。
匡蔷沉默了许久后,问龙二她到底是谁,龙二便将匡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而当初龙二赎了她,也就是因为看到她与匡家的大小姐生的一模一样,觉得她迟早能有用处。果然,匡大小姐被明帝指婚,嫁入了瑾王府,于是龙二便杀了匡薇身边的一个丫鬟,让匡蔷易容成丫鬟的样子,呆在匡薇的身边,学习她的一举一动,说话时的神情。
匡薇是个性子高贵端庄,心地也极为善良的女子,她待下人很和善,相貌又生的雅致美丽。所以王府里的下人们经常说她是蔷薇王妃,不仅身份高贵,人也十分的好。匡蔷听到这些夸奖的话,更加的嫉妒。
她认为当初若是被送走的是匡薇,现在做瑾王妃的人应该就是她了,这一切的荣华富贵,称赞羡慕都是应该属于她的。
终于在匡蔷的怨恨要爆棚的时候,机会来了。
匡薇怀孕了,她这一胎怀的不是很稳定,夜里睡觉总是时时惊醒,白天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又因为瑾王不是在军中,就是流连花丛,极少在府里,得不到丈夫疼爱和关怀的匡薇身体越来越差,到了生产这一日,她费劲一切力气生下孩子之后,自己也造成了产后大出血,虽然经过御医一番抢救保住了性命,然而身体却是越来越差。
瑾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四天之后,听到御医说匡薇必须要好好静养,便让奶娘将孩子抱去养,然后不许任何人打扰匡薇,以便给她一个良好的修养坏境。
而匡薇的病不仅是身体上的,也有心理上的。她似乎患上了产后忧郁症,除了贴身的几个丫鬟外,再也不愿意见其他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的心灵相通,瑾王妃很喜欢能懂自己心思的匡蔷,总是让她陪着自己,甚至让她和自己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后来渐渐的变成了只要匡蔷守在她的身边,其他的人都不要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起,匡蔷开始扮作真正的瑾王妃,她把匡薇弄到了暗室里,找了个过错,自己将“自己”打发走,换了其他的丫鬟进来伺候,又将匡薇身边的老嬷嬷也寻了错处,赶出了府,在修养了一年之后,‘瑾王妃’的身体好了起来,回到了府中……
瑾王本来和真正的瑾王妃关系就是相敬如“冰”,加之匡蔷和匡薇一模一样的外貌,又同样经过了培养,还有待在身边两年的不断模仿和学习,不是贴身的人,是察觉不出这样细小的区别的。
后来瑾王被明帝分封到了肃北,全府迁移,匡蔷不用留在熟人众多的京城,到了利州后,更是不用担心被人看出身份。渐渐的,她就成了真正的瑾王妃,除了陈妈妈以外,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是谁。
御凤檀是真王妃所生下的儿子,假王妃又如何能喜欢他。每次看到他,就想起自己被抛弃被卖做丫鬟的悲苦童年,想到双胞胎姐姐的所拥有的一切,哪能不怨恨!幸运的是,当上王妃不久,她也怀孕了,十个月后,生下了御凤松。
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御凤檀便成为了那眼底的银针,挡路的石头,匡蔷只想将他弄死了才甘心。只可惜御凤檀命大,又有瑾王派在身边的人保护,施展了诸多手段皆不成效。最后明帝的一纸圣旨,又给御凤檀弄到了京城做质子。她不舍得亲生儿子,自然乐意御凤檀去过苦日子,觉得他年纪不大,又没有瑾王在身边庇护,到京城十有*会活不了,反而不用她动手,落了个干净。
可谁知道御凤檀却越活越有滋味,牢牢的霸占着世子之位,如今还拿到了军权,实在是让匡蔷恼恨!接着这次来京城,便打定主意要让御凤檀坐不了世子之位!
屋子内只留下陈妈妈的叙述声,偶尔有烛光爆开毕波一声,像是配合着一个个说起来平静实则让人心惊的字句。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这段让人匪夷所思的过去。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御凤檀曾经预想过很多种情况,他是小妾的孩子,是抱养而来的,或者是其他各种低贱的身份,以至于“瑾王妃”对他如此不喜,他甚至想过给出自己的世子之位。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早在许多年前,自己的亲生母亲已经被人取代了。在真正的瑾王妃还活着的时候,他又实在是太小,一个襁褓里的婴孩是没有什么记忆的,而等到他两三岁的时候,看到的这个和母妃一模一样的瑾王妃时,人已经换了。陈妈妈的话清晰的告诉她,这些年这个对他进行追杀,下毒,陷害各种手段的女人,竟然还是母亲的孪生妹妹!
云卿心中早就有了准备,此时也为这件事的百转千回暗暗咂舌,转眸望了一眼御凤檀,却见他长长的睫毛垂下,看不出那双像星光一样璀璨的眸子里究竟浸着怎样的神色,然而如玉的面容上两颊紧紧的咬住,原本平和的面容有一丝扭曲在其中,唇角的笑容依旧浮起,只是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温度。
“老奴这次也是受瑾王妃所指使,将高利贷的账本放入世子妃的屋子中,就是为了对付了世子妃之后,将罪名扩大到抚安伯府,最后再将世子拉进来……”陈妈妈还在说着。
而云卿已经没有再听她说话了,此时她的注意力都在御凤檀的身上,她可以透过那宽大的白色镶紫边的袖子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努力在克制心中愤怒的情绪。那样藏在心中的悲伤,她的心也能感受的到。
此时的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沉淀来突如其来的巨大消息,接下来的事情,她来处理吧,云卿微微思忖了一会后,问道:“那真正的瑾王妃呢?”
陈妈妈道:“匡蔷不给她送吃的,不给她送药,本来就虚弱的瑾王妃没过一个月就因为死了,最后让老奴草草的用席子包了起来,到郊外寻了一处地方埋了。”
云卿忍住心中的厌恶,蹙眉道:“你所说的这一切,我如何相信你?”
“老奴记得真正瑾王妃被埋的地方,也知道那位被打发出去的,真正瑾王妃从小在身边岳嬷嬷的家中地址……”陈妈妈咬了咬牙,她知道,今日自己如不拿点真实的东西出来,前面那些话也等于白说了。
云卿冷眼看着她,她根本就不相信陈妈妈这句话,匡蔷当年一定让人去追杀那位岳嬷嬷了,只是陈妈妈多了个心眼,偷偷地将那位岳嬷嬷救了下来,留了一招后手。陈妈妈心里必定早就知道秘密知道的越多的人,往往死的也就最快!就像这一次,龙二急不可待的要将她杀害。
“你把岳嬷嬷的地址说出来,我会派人去找到那位岳嬷嬷带回来!”这件事情,绝对马虎不得。
从之前韩雅之透露出来的信息,当年的老人也已经在匡蔷的计划下打发走了,当初接生的稳婆,伺候的丫鬟出了王府也都被灭了口,而且匡蔷和真正的王妃是双生子,外貌,血缘上都是一模一样,普通的人也说不出不同,就算是验血也没有区别。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从小就贴身伺候的老人才能说得出来。可惜这些人都已经去了地府,或许现在都已经投胎了。
这件事牵扯太大,一府的王妃被掉包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若拿不出十成十的证据,就算说出去,反而会让人觉得云卿和御凤檀大不孝,竟然冤枉亲生母亲和婆母。要是这样,不仅不能整下瑾王妃,只怕自己和御凤檀也将被打入谷底。她眉间带着一丝冷色,吩咐道:“陈妈妈,在岳嬷嬷没有回来之前,就请你住在这里了。”
陈妈妈知道不仅仅是住在这里,云卿是要让她作证,等那岳嬷嬷一起,将假王妃的身份揭露出来!
桑青留在了别院里看着陈妈妈,云卿和御凤檀出了院子,朝着瑾王府走去。在听到陈妈妈所说的一切后,御凤檀一直都没有开口,他陷入了一种沉默之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他让云卿看了很难过,她轻轻的拉着他的手,那平日里温暖的手掌透出一股阴湿的凉意,让她心头更是不安。
“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应该,若是我提前告诉你,也许不会觉得这么突然。”她只是和御凤檀说,陈妈妈知道御凤檀身世的秘密,但是却没有告诉他,她猜测到瑾王妃的身份有问题。但是这一切都是她推测出来的,并没有实质性的说明,所以她也不敢冒然的与御凤檀说出心中的猜想。
当事实的真相拉开到了眼前之后,对于云卿的冲击力并不大,一来她已经有了些许的心里准备,二来,瑾王妃毕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有些东西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是不会那样深刻感受的。
见御凤檀依旧坐在马车里,他的姿势和平日里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贴近他的身子,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每一寸的肌肉都是崩的死紧,他在努力克制,或者说是隐忍着他的怒意。
从认识御凤檀起,他的神情一直都很轻松,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朱红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她眨了眨有着浓密睫毛的眼睛,轻声道:“对不起,也许我早点说,对你的伤害会小一些……”
马上在青石大道上滚动,发出单调的轱辘声,车厢里用红丝线编织的平安结在窗上里轻轻摇摆,御凤檀垂眼望着小心抓着自己手的女子,那白皙的肌肤上染了几分担心的苍白,抬起的眼眸黑得像是纯澈的湖水,清晰的倒影出自己的影子。她的眼里,心底,看到的,想到的,都是他。
原本御凤檀心内的怒意消散了几分,他勾了勾唇角,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凤眸眨了眨,“是我吓到你了,你揭穿假王妃的身份,这本来就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是……只是听到陈妈妈的话后,在想,若是我母妃还活着的话,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从小便会想,若是王妃对着自己笑会是什么样子,他会在心底,把御凤松的位置换做是自己,可当那个地方站着是自己的时候,王妃明明笑着的脸,就会变得冷冰冰,让他心内发麻。
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甚至就当作自己没有了这个母亲,除了被陷害的时候,会有几分麻木的钝痛以外,真的是已经习惯了。
可是今日,听到了这样如大浪汹涌,雷击电霹一般震惊的消息,他本应该觉得愤怒的,却又在愤怒里面多了几丝郁闷。假王妃和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以后只要他回忆起亲生母亲时,那两个人的脸都会重叠在一起,让他的回忆变得有些……他苦笑了一下。
“陈妈妈说,你母妃是个极好极温柔的人,我想能生下夫君这么好的儿子的女人,定然和匡蔷是不同的。我想,应该和我娘一样,是对儿女极好的人。”她的眼神比烛光还要亮,宛若柔波带起一阵阵涟漪,划过御凤檀的心头,让他嘴角掠起了一道惊鸿。
“嗯,我相信也是。”母妃一定有着天底下最温柔的眼神,笑起来的时候像蔷薇一样的美丽,就像云卿一样,他反手握住云卿柔软的小手,那温情的笑意上覆盖了一层寒霜,嘴角斜勾,薄唇如血。
这么多年,他也忍够了!
五日后的一天,易劲苍带回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她满脸的皮肤叠在一起,银丝如雪,腰背也驼了下去,然而目光却还是显得很矍铄,一身粗布衣裳干净的穿在她的身上,自有一种整洁大方的气质。
云卿看到她第一眼,便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妪一定是岳嬷嬷,只有在高门之中熏陶数十年的人,才会举手投足有这种自若的神情,即使她已经在民间生活多年,然而观察一个人,便是从细节,但看岳嬷嬷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干净的十指指甲,身上没有一般老人的腐朽气息,反而有草木的清淡香味,足以证明一切。
来之前,易劲苍等人已经向岳嬷嬷说过两人的身份,此时见到御凤檀和云卿,岳嬷嬷跪下来就要行礼,干瘪的嘴里依旧喊的十分清晰,“奴婢见过世子,世子妃。”接着,就要跪下去。
岳嬷嬷按照年龄,今年也有六十岁了,又是亲生母亲的奶母,御凤檀哪里会让她行礼,赶紧上前扶起她,“岳嬷嬷,不必多礼,您请坐。”
岳嬷嬷只是抬头看着御凤檀,眼睛里有淡淡的泪花在涌动,“像,确实是像王爷啊。”
御凤檀含着笑任她望着,墨黑的瞳仁看到岳嬷嬷的时候,也有些激动,这是当年离母亲最近的人啊,他请岳嬷嬷坐下来,“岳嬷嬷,今日请您来,是想问您,我的外婆当年生得是一对双胞胎女儿的事情,你可否知道?”
岳嬷嬷的脸上皱纹横生,看不出细微的表情,只是她在听到御凤檀的话后,目光中露出了呆怔的神情。足足看了御凤檀半晌之后,才缓缓地点头道:“这件事,到底是瞒不住的。当年夫人,确实生的不是一对龙凤胎,而是双胞胎。奴婢以前是夫人身边的妈妈,后来被派到了大小姐的身边做奶母,这一切都很清楚。”她口中的夫人,便是匡家的主母熊妙英。当年的事情,她也有帮着隐瞒,所以夫人特别放心她,将她调到了大小姐的身边,照顾大小姐。
云卿眉头微微扬起,面前的这位老人对当年的事情很清楚,那便更好证明了,“岳嬷嬷,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被王妃赶走?”
岳嬷嬷的脸上带着一抹怔然,“老奴不知道。”实际上,她也觉得很冤枉,那时候瑾王妃突然说自己的一只金簪子不见了,然后便闹得整个府中的人都知道,派了人到各个人的屋中搜查,本来她是最为气愤院子里出了贼的,可最后在她的房间里搜了出来。
岳嬷嬷打小就伺候瑾王妃,若是有心要偷东西的话,干嘛要等到这个时候呢,她完全没有理由如此!可是金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搜出来的,证物摆在了面前,岳嬷嬷苦苦解释,无奈瑾王妃太过愤怒,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就让人将她赶了出去。
其实这么多年来,她始终都觉得有些古怪,“难道你们是要替老奴申冤?”否则她想不出,为何要将她请到这里来,还提当年的旧事。
当年陈妈妈暗地里保了岳嬷嬷的事,岳嬷嬷也不知道,所以她现在什么都是被蒙在鼓里,还以为瑾王妃依旧是当年自己伺候的大小姐。殊不知早就被人偷龙转凤,换个人了。
云卿微微一笑,“是的,我们是要替岳嬷嬷你洗清冤屈,这一次,还必须嬷嬷你在场,因为那个赶你走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瑾王妃!”
“那……那是谁?”岳嬷嬷面色惊愕,吃惊的问道,然而接着,她又很快的想到,飞快的接着道:“你说的是,当年被遗弃的二小姐吗?”
虽然人老了,可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岳嬷嬷马上就想到了,能和瑾王妃长得一模一样,又要将她赶走,不让她在身边发现破绽的人,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没错,正是她。请岳嬷嬷你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是从小伺候王妃的,你一定知道,王妃和如今这个假王妃有什么不同!”云卿接着道。
“原来是这样。”岳嬷嬷点点头,她弯着的腰带着几分颓丧,皱着发白的眉毛道:“当年的事情本就是一个错误,老奴一直觉得对不起二小姐,可怎么也没想到上天弄人,竟然让二小姐把大小姐给除了,自己取而代之。所以,这造孽的,始终要还的啊。”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一种看破世事的沧桑。
云卿颔首,眉目里蕴了一缕秋风无情萧瑟之意,心中冷笑:是啊,欠下的,迟早有一天都要还的。匡蔷,现在就到了你要还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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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今天又取了一个美腻的名字——匡薇=匡威,檀檀麻麻真是有一个贵气的名字啊……
☆、214
214
十月来临,寒秋莅临,高低交错的建筑间不时有几缕穿堂冷风划过,青墙红瓦上有一层薄薄的雾霜,映着那一树黄叶,如枯蝶展翅,纷飞旋转。
瑾王从书房出来,想了想,转身对着博文问道:“王妃和二公子准备动身了吗?”离高利贷事件是第七天,到了他说的必须要回肃北的日子了。
博文五官生的略微深邃,看起来不像大雍人,比较像是混血儿,眸子是浅棕色的,穿着副将的长袍,生的十分的英挺,“回王爷,王妃和二公子,三公子都在整装了,预计下午可以动身。”
闻言,瑾王点头,这一次一定要让他们母子早一日离开京城。博文接着道:“世子刚才派了人过来请王爷与他和世子妃一起用午膳,他有事要禀报王爷。”
“噢,还有什么事要特意起了我去用餐的?”瑾王略微扬了扬眉,步子却已经转向了后院。
穿过九折回廊,壁画长街,进了正厅的门,瑾王便看到御凤檀和云卿都已经在候着了,他知道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让这小夫妻两人十分的不高兴,没想到他们还会突然请自己来吃饭。
云卿着了一身香妃色云罗短襦,配着一条烟霞色长裙,梳着最常见的堕马髻,上面簪着一支水晶簪子,看起来整个人明媚又不失端庄。瑾王见到她,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于是颔首之后对着御凤檀道:“怎地今日想起请父王一起用膳?”
御凤檀的轻轻的一笑,“近日里来一直忙,也没好好的和父王一起吃过一顿饭。”
瑾王不以为意的摇摇头,目光在四周一扫。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除却云卿身边两个贴身的丫鬟,御凤檀身边跟着的易劲苍之外,竟然没有其他的人在。王府里用膳是极讲规矩的,除却上菜的丫鬟婆子数人外,还有站在一旁伺候布菜,随时听候主子吩咐的丫鬟在一边伺候,如今这样子,并不像是要吃顿饭这么简单。
见瑾王看出来了,御凤檀也不再拐弯,弯唇笑了一声,手朝着门口方向一扬。不多时,便见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被人搀扶着走了上来,她进屋之后看到瑾王之后,目光中带着激动,却依旧克制行礼道:“老奴见过瑾王。”
她的声音有一点点耳熟,然而瑾王却想不起究竟什么时候见过这个老妪。他不禁的蹙了眉,凝望着老妪。
御凤檀见此,瞳眸映了一层星光,启唇道:“岳嬷嬷,你抬起头来。”
岳嬷嬷站了起来,抬起她那张生满了皱纹的脸,望着瑾王,用苍老的声音道:“王爷,二十年不见了,您依旧是如此的英挺俊朗,让老奴好生怀念。”
瑾王盯着岳嬷嬷看了半晌,他的眼神在岳嬷嬷那张变老了许多的面上寻找出了熟悉的痕迹,当联系到了岳嬷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瑾王妃身边的陪嫁嬷嬷。”
当初他经常不在家中,对府中的事务也不关心,对家中的丫鬟婆子记得并不清晰。然岳嬷嬷是瑾王妃身边的人,只要见到瑾王妃,必然会要见到她,多少都一些印象。他还记得,当初这位岳嬷嬷是犯了错让人抓住赶了出去,如今被人请了回来,又是有什么事情呢?
瑾王妃皱起双眉,面色带着疑问,问道:“岳嬷嬷,你已经被赶出府二十余年,如今回来,可是要找王妃的?”
岳嬷嬷轻轻的笑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干涩,就像秋天的黄叶,枯涩到随时会断裂,她慢慢的道:“老奴当年被赶出了王府,是因为如今的王妃说老奴偷了她一支金簪。可是老奴一直伺候王妃,何故要等她嫁到瑾王府后,再偷她一支金簪呢?如今老奴是想向王爷来讨一个公道的。”
瑾王一愣,他未曾料到岳嬷嬷的目的竟然是是要来公道的。若只是要公道的话,二十年了,她为何不早一点到。偏偏等到今日,还是御凤檀让她进来的。这一切定然不会这样简单,他望了一眼御凤檀,心中的疑问重重而出,他料定,这又和御凤檀有关系。只不过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又牵扯了什么样的事情。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岳嬷嬷咳了两声,扶着小丫鬟的手臂,抬起皱了的眼皮,目光闪亮望着瑾王道:“王爷,老奴想跟你说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您听了之后,自然知道老奴今天为何要到这里来。”
瑾王皱着眉,“你想说什么?”
岳嬷嬷不慌不忙地开口,讲述了起来,“老奴是匡家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当年夫人九死一生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然而却是一对女婴。老夫人急切的需要一个男婴来保住自己的当家夫人位置。匡家的规矩王爷你是知道的,于是老夫人就想了个点子,去偷龙转凤,将其中一个换做男婴。老奴为了老夫人,自然是答应了,便着手去买了一个婴儿来。另外一个女婴本来是要掐死的,老奴心有不忍,便送了钱给人,让人不要掐死她,将她放到篮子里,顺着河流飘了下去,也许会有好心人将她救起来,就像平常人一样活着。”
瑾王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念头,然而他快速地道:“这是匡家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如今说这些与你盗金簪一事,本王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岳嬷嬷脸上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岳嬷嬷是一个极为忠心的人,她会站在这里,说出匡老夫人的秘密。是因为如今的匡家早就大不如前了,匡老夫人虽然换了一个男婴,然而三年前,那个被换来的儿子过世了,匡老夫人没多久也去世了,所以岳嬷嬷才会毫无顾忌的说出当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