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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卿轻侧头,眼眸微转,只见柳易青脸带红云,眼似春花,水润润的四处乱瞟,只怕是在找齐守信那个奸夫,拉着柳易青到一处席面上坐下来,云卿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这是我家厨子花了一早上功夫熬出来的汤,美容养颜,女孩子喝了肌肤雪白通透。”

    柳易青这才收了眼,魂儿依旧有点没收回来,讪笑道:“难怪表妹的皮肤这样好,都是喝了这美容汤的效果啊。”端起汤碗,小口小口的喝着,怎么都没看见守信的影子呢。

    “女子总是要靠保养的嘛,表姐的皮肤也粉嫩的很呢。”云卿说罢,看着门前又进来了三个夫人,带着歉意站起来道:“表姐,齐夫人来了,我得去见见礼。”

    一听齐夫人三个字,柳易青心里噗通一跳,看着云卿那笑容格外的不顺眼,你得瑟个什么劲,见到齐夫人就要去打招呼,人家都要和你退婚,你还死赖着不肯,她拿起帕子擦了下嘴角,瞧着一抹葡萄青色的熟悉人影走进园子里,心头一股荡漾浮了上来,立即站了起来,“筵席还要一会才开始,我先去园子里逛逛。”

    “好的。”云卿应了,微笑看着柳易青急忙迈着步子穿过藤缠花门,垂眼掠过桌上余了一点剩汤的官窑金纹荷花盏,这才转身朝着荔园南门走去。

    齐夫人同着另外两名夫人走进来,后面跟着丫环,其中一个夫人问道:“诶,齐夫人,你还有一个丫环呢?”下马车的时候她明明瞧着齐夫人带了两个丫环进来的,怎么这会就一个了。

    眼皮一跳,齐夫人暗骂,多管闲事,一个丫环也值得这样注意,皱着眉头不耐烦道:“刚才我发现有个东西忘记带,差她回去给我拿了。”

    转过头来,正迎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水汪汪的深似幽潭,宛若能吸了人的魂魄。

    云卿敛衽行礼道:“云卿见过各位夫人。”

    “来,”齐夫人拉着云卿对着身后的两个夫人道:“你们看看,这就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沈家云卿。”

    其中一个夫人上下打量着云卿,眼神中带着轻蔑道:“这个,就是外头传言在寺庙里与人苟且偷情的那个沈云卿?”

    哪有到了主人家做客,对着主人家未出阁的女儿说这种话的。云卿冷笑,这就是与齐夫人交好的人,不懂规矩,嘴巴尖刻,每一个字都恨不得将对方说死才好,上一世她被人陷害时,这位夫人可没少说这种诛心的话,她微微一笑,敛下眼中的光彩,“夫人这话不知从哪听来的,那日是齐夫人邀的云卿,事出突然,去的哪座寺庙我事先一无所知,你这意思可是齐夫人帮云卿事先就约了人在那吗?”

    那位夫人一下就噎住了,她爱嚼舌根子是不错,但是齐老爷是她相公的上峰,她要是继续说下去,那就等于说齐夫人是帮着云卿做这种事情的人,齐夫人名声也会一起丢个干净。

    齐夫人本来是想看热闹的,在口上损损云卿,眼看势头一下变了,再不开口,这脏水就要泼到自己身上,连忙道:“就是,外面那些个流言怎么能听信呢,肯定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嫉妒我有个这样标致的媳妇。”

    她的手在云卿的玉手上拍着,以示亲昵,云卿却想起上一世,齐夫人不听她辩解,当着众人扇她一耳光,骂她不知廉耻,勾引男人的事情,更好笑的是柳易青还站出来作证说早发现云卿品行不端,这些记忆,如同黑夜中的暗潮,慢慢侵袭她的双眸。

    “你们先去和其他人打招呼,我和云卿聊聊。”齐夫人将另外两位夫人支开,拉着云卿坐到一处较不起眼的席前,“看你口唇都有点白了,今儿个我们都来叨扰,你定是帮着沈夫人接待累着了,来,喝口茶水解解渴。”端起桌上的茶盅,齐夫人手指一动,一枚药丸掉进了碧色的茶汤中,一瞬间融在了里头。

    “各位能来荔园是给沈府添光,云卿帮母亲乃应该的,不过夫人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渴了。”云卿一笑,接过齐夫人递过来的茶盅,看了一眼,里面和上一世一样,泡的都是碧螺春,她端起茶盅放到嘴边,喝了一口,拿起手中的帕子点了点嘴角,含着的茶水技巧的吐在了帕子上。

    因为动作太快,又是侧身坐着,齐夫人没有看到云卿的动作,只瞧着她喝下了茶水后,便拉着她起来,“既然来了荔园,那就得到处走走,都说荔园有十大奇花,我一直没看完,今日你定要带我都饱览一番。”

    “自当愿意。”

    两人同行,齐夫人带着云卿往荔园深处走,不时的往后面瞟望,赏了几处花景后,云卿抬手点在额头上,一直观察她表情的齐夫人眼里露出惊喜,脸色担忧的问道:“云卿,你怎么了?”这时候,药效也该发作。

    “有一点头晕。”眼眸半眯,脸颊泛着白色,云卿撑着额头,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齐夫人连忙扶着她坐在一处荫椅上,语气殷切担忧的说道:“你先待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找大夫来看看。”

    无力的靠在椅上,云卿点点头,表示同意,齐夫人对着花荫后晃动的人影丢了个眼神,喜冲冲的朝着筵席接待的地方疾走而去。

    她的脚步声刚消失,花荫后梭梭作响,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丫环走了出来,双手不停的搓动,猥琐的脸上一对小眼泛着淫光的朝着云卿走了过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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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9

    大太太自打嘴巴

    荷花池畔,珠翠围绕的夫人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说话,只见花园深处走齐夫人脸色慌乱的跑了出来,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那些个夫人齐齐皱眉,在别人家里做客,弄得这匆忙的样子,没有半点仪态可言,真是丢尽官太太的脸。谢氏正陪着柳老夫人,知府夫人几人在说话,听到这样的呼喊,作为主人,虽不喜也不能置之不理,赶紧迎上去,问道:“齐夫人,如此大呼,可是有什么大事?”

    齐夫人听了这话,也明白谢氏嫌她失了礼数,她是故意做出这样的举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到时候抓到云卿偷人的时候,才能闹个人尽皆知,于是装作没听明白,眉心皱紧,夸张大喊道:“沈夫人,云卿刚才说头晕站不起来,你赶紧请个大夫过去看看。”

    一听是沈家小姐头晕了,其他夫人了纷纷开口让谢氏赶紧派人请个大夫来,谢氏也急了起来,不过她没有慌,眉目带着几许锐利,“云卿身边有人服侍么?”

    “没有,当时我们两人想静静的赏花,没有让丫环跟上。”齐夫人肯定不会让丫环来打乱她的计划,早就支开了她们。

    留一个要晕的女子单独在花园里,今日宴请的还有男客,这要撞上了可是浑身说不清的,眼看谢氏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柳老夫人浑浊的目光闪了闪,站出来道:“文娘,现在还是赶紧去请大夫来,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是啊,看那样子,云卿晕的很厉害,差点倒在地上了。”齐夫人添油加醋的说道。

    谢氏也没有法子,派了琥珀拿了帖子去请大夫,齐夫人带着她们往花园深处走去,心里暗暗自得,算一算身后跟来看的夫人,除了柳老夫人,柳大太太,还有知府夫人也在,这么一大堆人看到云卿的丑事,不到一个时辰,保管全州府都知晓了。

    “可到了吗?”谢氏作为母亲,心内焦急,一路问了好几次。

    “前面那块花荫就是了。”眼看目的地就要到了,齐夫人步伐越来越快,恨不得插着翅膀瞬间移动。

    谁知,到了那块花荫下,众人四处一看,哪里有见到人影。

    “齐夫人,你有没有记错,是不是这块地方?”柳大太太微蹙着眉头,不悦的盯着齐夫人,这怎么做事的,一切不都早商量好了吗,这样还能出纰漏。

    齐夫人拿着帕子擦擦额头的汗,也有些奇怪,她肯定没有记错地方,荔园虽然很大,但是她每次拐弯都是选右边小径,想了想,这才道:“也许是太阳照过来,云卿觉得晒人,移了个位置。”

    此时日已升空,由东往西移动,倒也有几分可能,于是又浩浩荡荡的往前头寻去,转过一个花棚,到了一处玲珑吊藤花棚前,齐夫人耳尖,听到里面几声不寻常的梭梭响动,偶尔夹着模糊细微的男子粗喘声。

    原来是弄到了这里,也好,这样更显得小贱人是故意支开人要和奸夫偷情的。

    齐夫人心中大喜,故作疑虑的探头看了看,轻声对着众夫人道:“这后面好似有什么声音,我去揭开看看。”说完,上前几步,满心踊跃的将那吊藤用力往两边一拨。

    只见密密垂落的宽叶花藤后,两个年轻男女搂抱在一起,就连外面多了观众都没有注意到,倒把一些个已经嫁人的夫人都惹得脸红了起来。

    齐夫人拉开藤蔓后,柳大太太就开始说道:“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不要脸的和男人抱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缺德,养出这么个东西来,要是我生出这样的姑娘来,还不如撞死在这里,免得对不起祖宗啊!”

    齐夫人也装模作样的道:“哎呀,这离云卿休息的地方很近,不会是云卿吧?”她一面说,一面慢慢的转身,孰料一转身,看到那男人的背影,眼神凝了凝,这葡萄青四合云纹丝绸直裰,正是儿子今日的穿着,王二狗一个市井无赖,决计不起这样的好料子做衣裳,不由开口唤道:“守信?”

    男子闻声这才惊的抬起头,侧开身子唤了声“娘”,一直被掩盖在他身形后的女子容颜终于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

    面皮透粉,眼内含着春水一汪,身上穿着翠绿裳子的女子,哪里是云卿。

    一直紧张握着帕子的谢氏终于松了一口气,众多夫人都在,她刚才生怕这人真的是云卿,被发现这种事情,那可真的是没脸面活下去了。

    那边柳大太太面皮都快要被血冲破了,顾不得礼仪仪态,冲上前一把将那女子拉了出来,一巴掌就扇在她的脸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柳易青方才还沉浸在欢愉之中,被一巴掌打醒后,一手捂着刺痛的脸,看着周围围着的夫人们,这才意识到刚才做了什么,脸上终于露出了绯红的羞涩,小声呼唤:“娘……”

    柳大太太现在是又羞又恼,刚才自己说的那一番话,本来是要损云卿和谢氏的,如今自己打自己嘴巴,若不是现在不能做,她恨不得将柳易青掐死,提高声音道:“你刚才在那后头做什么?”她必须要将刚才那一幕说开,否则的话,被人看到柳易青和男子在这拥吻,那柳家女的名声就全部毁了。

    接收到柳大太太的暗示,柳易青脑中飞快的转动,这找个什么借口才好,突然,灵机一动,立即抬头道:“是这样的,女儿刚才在这赏花,不小心风吹了花尘入眼,刚巧齐公子路过,就帮着女儿吹一吹。”

    齐守信从看到这么多人后,头脑就有些蒙了,此时倒显出几分小聪明来,连忙点头应道:“是啊,是啊,我刚好也在这附近赏花,看到柳小姐眼睛红了,才帮忙吹去了尘灰。”

    “这灰倒吹的奇怪,还吹到了花棚后去了。”一个夫人拿帕子捂着嘴,讥讽道,莫不是当大家都是瞎子,刚才那样,是吹灰么,再抱紧点,只怕拉都拉不开了。

    虽说知道这借口牵强,柳易青也只有强撑着辩解,她不知道刚才怎么就跟鬼魂上身一样,非要在这个时候亲热,“那当然,这花园中人来人往的,齐公子一时好心帮人吹下灰,要是被人错看了传出什么,那不是毁了我的名誉么,所以才提议避到吊藤后的。”她说着,突然脸色一阵发白,腹中传来绞痛,不自觉的弯下了腰。

    “怎么了?”柳大太太虽厌烦她在刚才给自己丢了脸面,见她脸色苍白,还是伸手扶着。

    “腹部……痛……”如刀在小腹割裂,柳易青双手抱着腹部,额头细汗阵阵。

    一个夫人突然掩着口叫了起来,指着柳易青的小腿道:“她……她流血了……”

    顺着她的手指,众夫人发现,一缕鲜血正顺着她的裙角流下来,滴在了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

    ------题外话------

    (⊙v⊙)嗯,老一句,求收藏,第一次写宅斗女强文,很忐忑呢。

    010

    未婚先yun丑事暴露

    当即柳老夫人,柳大太太,齐夫人,齐守信的脸色就变了,柳大太太和齐夫人连忙扶着柳易青就往外面走去。

    这一连串的事故,谢氏惊得有些呆了,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顿时怒气填膺。这个齐守信,明明与云卿有毁约,如今居然与别的女子有私情?而且不是齐府的丫鬟,是他们沈府的亲戚柳家小姐!这不是当众打她女儿的脸吗?

    这样不着调的家庭,把女儿嫁过去,就等同于送到了狼窟里面,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说要嫁得声名显赫,也得门当户对,守礼知耻的家中。

    平生第一次,谢氏有了退婚的心思。

    她阴着脸看了一眼齐守信,齐守信连忙避开她的目光,不敢和她对视,就连齐夫人都不敢将眼眸转到谢氏那边,在沈府做客被抓到偷情,她们脸皮再厚,对上谢氏也说不出什么理来。

    愤恨的收回目光,谢氏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嚷嚷,提醒各位夫人这个男人是她的未来女婿,毕竟女儿的未婚夫做出这样的事情,女儿脸上也没有面子,缓了缓面色,才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大太太这时已经压下了心中的火,只想着怎么掩饰这丑事,眼睛一转,垂头看着裙上的血迹,眸光闪了闪,嗔怪道:“这姑娘,粗心大意的,连自己小日子何时来都不知道,烦得在众位夫人面前丢脸,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

    失礼的事和怀孕的事来比,简直是小得不能再小,所以柳老太太心头不虞,也没说什么。

    谢氏虽然对柳易青的印象一下是差到了极点,表面功夫也要做到,“既然是小日子来了,赶紧到客房里去,翡翠,你让人去拿一套换洗的衣物和女子要用的东西,再让厨房熬点生姜红糖水。”

    心里却有其他的计较,她记得以前曾和柳大太太说过云卿来小日子会疼,柳大太太很欣慰的说柳易青,柳易月两人身子好,每个月的小日子来得规律,又不会像别的女子疼痛,怎么今日突然疼成这样,好似小产一般。想到这里,心内一惊,再次瞧着柳易青的脸色,越发的疑虑。

    “好,好。”柳大太太连连点头,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

    正在此时,琥珀从后头穿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两鬓发白,鹤发皱颜,着青色长袍的老者,云卿好奇的看了一眼他,虽上了年岁,两眼矍铄,望之有神,不像普通的大夫。

    走到谢氏身边,琥珀行礼道:“太太,大夫已经请来了。”

    本来请大夫是要给云卿看头晕症的,现在倒也派得上用场,谢氏有了疑虑,刚好可以让大夫验证,连忙有礼的开口道:“大夫,这是我外甥女,她腹痛难忍,您给看看。”

    那老大夫也不说话,瞧了谢氏一眼,点点头,撩起袍子蹲下来准备给柳易青把脉,柳大太太一见大夫脸就白的更加厉害,连连叫苦,一把将老大夫的手打开,皱着眉头道:“你哪里来的野大夫,怎么从未见过你,我女儿是谢家的嫡长孙女,岂容得一个路边的野医随便把脉。”怎么都不能让大夫把脉,只要一诊,便会知道易青怀孕的事情了。

    “老夫一生行医,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骂我野大夫。”老大夫冷哼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桀骜,就是一般名医馆的坐堂大夫都没有这种气势。

    知府夫人便觉这声音似曾听过,这才将目光移到老大夫面上细细一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里就跳了几跳,脸上堆笑道:“刚才瞧着就眼熟,原来是汶老医正。”她父亲是京城官员,还是姑娘时曾见过一次御医,当时父亲给她介绍了几句,印象比较深刻。

    此言一出,柳大太太的脸色都变得发青了,百年大雍朝,除去御家天子,沐家贵女世代有名,还有一个齐名的便是神医汶家,汶家医术驰名天下,自第一代祖先神医汶无颜为开国乾帝所用之后,每代皆任皇宫御医局医正,世代为御家天子效劳。

    这汶老医正年已六旬,今年正是告老还乡,琥珀拿了帖子出去请大夫之时,回春馆的大夫都已出诊,恰逢汶老太爷到回春馆看望老友,就顺便替友出诊一回。

    “不敢当,算不了什么医正,就是个行脚大夫罢了!”汶老太爷手一拨,两根手指搭上了柳易青的脉搏,不给他把脉,他还偏偏要把了。

    这一次,柳大太太没敢阻拦,刚才那打的一下都够她心惊肉跳的了。

    老眼里闪现着精芒,汶老太爷哼了一声,将柳大太太几人的心脏都要哼出来了,若是其他大夫,她们还可以明里暗里暗示威胁一番,可这汶老太爷,她们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也无能为力。

    手指下的脉搏有轻珠滑动,时轻时弱,汶老太爷眉头微皱,扫了一眼柳易青,看她一身装扮应该还是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门风败坏。

    “怀孕一个多月了,也不注意,还喝那些个寒凉汤物,也不怕损了身子。”一甩袖子,汶老太爷站了起来,不冷不热的甩出一句话来,从药箱中翻出一颗药丸,让柳易青咽了下去。

    他说的轻飘飘的,其他人却感觉一道惊雷炸了下来,将人霹得半天动弹不得。

    此时也没人去想柳家这扬州这一方的世族之名了,鄙夷之色难以掩饰的跳到了面上,方才柳易青和齐守信两人在藤后搂抱,硬生生被她说成吹灰,已经是暗里鄙笑了,这会子再听到汶老太爷的诊断,只觉得柳易青那厚脸皮几乎可以去铸造边境的城墙,未出阁的姑娘在客人家勾搭汉子也就罢了,竟然肚子里还结了孽种,伤风败俗啊!

    ------题外话------

    (⊙v⊙)嗯,报应要来了……

    011

    孽种的父亲是谁

    柳老太太老皮也顶不住这些夫人的目光,戳的她骨头里面都是恼怒,斥道:“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做的什么事情,简直是丢尽了柳家的颜面,还不快点将她拉回去,放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柳大太太比起柳老太太来,只觉更加没脸见人,斜眼觑着齐夫人,眼底的利光阴冷到极点,扶着柳易青赶紧离开这里。

    站在一团修剪出来的月季花墙之后,静静欣赏这出好戏的云卿冷冷一笑,想走?这会让你们走了,那可不是亏大了,戏还只是刚刚开始呢,拉了拉衣襟,她迈着碎步从后面缓缓的走了出来,“娘,这处可有什么好景,惹得夫人们都留足此地?”

    这一声,将众人的吸引力转了过去,才忆起一开始进来的目的是要找沈家大小姐的,谢氏则前去问道:“刚才娘听齐夫人说你头发晕要跌倒,怎么进来寻,倒没看见你人了。”

    点点的金光透过头上由花匠惊心培育而成的天然遮阳花叶掠过云卿白皙如雪的面容,她面带清雅大方的笑意,裙摆摇曳如左右盛开的花瓣,行至齐夫人旁边才笑着开口道:“开始是有一点,大概是日头大了,晒得头晕,休憩了一会也无事,正巧听到荔园的巡逻婆子抓了一个小贼,女儿便过去看看,以免他冲突了客人。”

    一番话下来,齐夫人倒生出几分疑虑,她明明下了蒙汗药的,为何云卿一点事都没有,那个王二狗呢,死到哪里去了。她被柳大太太几眼剐得好似刀子一般,只盼着云卿也出一回丑事,好把柳易青这事给揭了过去。

    “你真是不小心,万一他还有同伙,你一个姑娘家,冲撞了怎么办?”谢氏看到云卿站在这里,知道是没事,才接着道:“那贼呢,在哪?”

    “婆子们抓了等会会押过来的,倒是表姐怎么了?”云卿好奇的扫了柳易青一眼,她就这样被柳大夫人的丫环百合架着,隐约见醒。

    谢氏不想说这样的肮脏事给女儿听,旁边一个夫人接话道:“能怎么,刚才和齐公子偷情被我们看见了,结果又被诊出未婚怀孕,真够晦气的!”

    “啊!”云卿立即小声的惊了一惊,捂着嘴低声道:“表姐都怀了孩子了,那齐公子得赶紧娶了她才对啊。”她眉眼微微下垂,眼角带着一股淡淡的悲伤,语气里含着几分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惆怅。

    这时,众夫人才想起来,她们一直都把目光停在柳易青身上,可这孩子的父亲是谁,还没来得及想就被柳老太太打断了。齐公子不正是云卿的未婚夫吗?这表姐和表妹的未婚夫在人家家里偷情,可真是做得出来。

    “齐公子,怎么说,你也是沈小姐的未婚夫,和她表姐偷情还暗结珠胎,齐家的门风就是如此的么?”知府夫人看了许久,一直没有多话,此时也觉得有些太不入眼。

    知府夫人如此说,齐夫人有些慌乱了,柳家在扬州是一方世族没错,可是丈夫的顶头上司是知府大人,若让知府大人知道齐守信做出这样的事情,齐老爷下半年的考核是差还是不及格,她简直不敢想象,立即摇头道:“不,小子之前只是帮柳小姐吹吹眼睛里的灰而已,柳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绝不是他的,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的。”她说着,用手肘推了推齐守信,齐守信也附和道:“是的,小生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还请夫人明察。”

    吃了汶老太爷喂的一枚药丸,柳易青腹部的痛楚减少了许多,意识正慢慢恢复,睫毛扇动欲睁开眼睛,云卿察觉,连忙对着知府夫人福了福身子,“夫人,云卿虽说是齐家的未过门的媳妇,对齐家的门风还是有所了解的,齐公子不是这种人,只是表姐如今晕厥过去,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谁,做了这样的事情不承认,自古有语,偷者为妾,这男人连个妾位都不肯许给表姐,只怕想当个外室养罢了,请您帮表姐查查,她是柳府的嫡长孙女,岂能让人如此作践。”

    她声音婉转,暗含恳切,举止优雅,容颜明媚,举手投足之间气质出众,绝美的容颜反而不是那么突出,叫人瞧着生出几分亲近来。

    刚才大家都看到齐家公子和她表姐偷情,她却不记恨在心,反而为两人说话,这等气度和胸襟非一般女子可有。

    知府夫人不禁在心中感叹,这般的女子,若不是生在商贾之家,前程一定锦绣无限,偏偏配了齐守信这样的人,再怎么花言巧语也掩饰不了他不知教养的一面,她掩下感叹,开口道:“倒也难为你,我会尽力将孩子的父亲找出来的,怎么也得让他许你表姐一个妾位。”

    柳老太太和柳大太太听了这话,牙根紧咬,云卿的话已经定位了柳易青的身份,不是外室就是做妾,有理有据,无法反驳,她们说不出话来,也不能说,一开口反而大家都会注意到她们身上来,丢不起这个人。

    半昏迷中,柳易青咬着牙听完这一段对话,全身一股怒气冲上,生出一股力睁开眼睛,甩开百合的手,冲到齐守信面前:“你不会做这样的荒唐事?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还真的准备将我当一个外室养着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除了云卿,她早就等着这一幕了,柳家的嫡长孙女怎么可能愿意为妾,柳易青要不着急,那才奇怪了。

    齐守信被她一股猛力推的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慌张,往众位夫人面上扫了一圈,连忙否认道:“柳小姐,你别这样,刚才不过是个吹灰的误会,你不能把这个其父不明的野种赖在我身上啊。”他还准备明年考举人的,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下奸淫一女子的名声,眼睛眨了眨,给柳易青打着眼色,让她暂时不要慌。

    “吹灰?谁跟你吹灰,你刚才还搂着我说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人,只要我一人为妻,现在竟然骂自己的孩子是个野种,你想赖账没那么容易!”柳易青气得浑身发抖,眉眼倒竖,哪里有心思看齐守信的眼色,齐夫人见状,怕她还说出什么来,连忙上前去拉她,“柳小姐,你不要这样……”

    震怒之下的人哪是她能拉得住的,柳易青一把推开她,想起她刚才也说自己怀的不是齐家的孩子,冷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摊在众人面前,“这是你们齐家的传家宝玉吧,还想赖账吗?我告诉你齐守信,你敢做就要敢当!想我给你做妾,休想!你说的那些话我一句都没忘记,等你和沈家退婚之后就娶我为妻的,如今看你怎么否认!”

    她噗通一声跪在知府夫人的面前,不顾周遭人变幻的脸色,“求夫人明鉴,此玉乃齐家世代传给长媳的玉佩,民女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齐家的!”

    012

    被退婚齐夫人再作恶

    看到那块玉佩,知府夫人的脸色已经是相当不虞了,谁都知道柳易青肚子里面的那个肯定是齐家的种了,她不好插手涉及下属的家事,也不想插手这样的肮脏事,退了一步,避开她的跪拜,冷淡道:“各家的家事本夫人不便插手。”

    一旁谢氏已经气得浑身颤抖,眼前这一个闹剧她看的是清楚明白,齐守信和柳易青早就就勾搭在一起,齐家攀上了柳家的高枝,所以才会突然提出退婚的要求来,她厉声一喝,双眼中含着一股凛冽的锐气,“齐夫人,小女无能,配不上你家风流浪荡,四处留情的公子,今日起,我们两家的婚事就此算了,以后你攀你的高门大院,沈、齐两家再无瓜葛!”

    按照大雍律例,立下婚约的双方,当一方做出有损名誉的事情,造成大面积不良影响的,另外一方可以提出退婚要求,不必得到另一方的允许,立即生效。

    一听到这样的话,柳老太太便知道退婚的事算全部完蛋了,不仅齐守信的前途堪忧,柳易青以后的名声只会臭不可闻,面对左右投来刺目的眼光,柳老太太面皮颤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两眼微翻,身子一偏,做出一副大受打击,要晕倒的阵势来……

    柳大太太正愁找不着借口走,立即迎上去,甩开银杏的手,扶着她大声喊道:“老太太,老太太,你怎么了……”柳老太太虚弱的靠着她,摇了摇头,柳大太太立即会意,对着众人道:“各位真不好意思,老太太本就身体虚弱,出来这么久,只怕身子撑不住了,我就先走一步,送老太太回去了。”

    众夫人谁不知道她们这点伎俩,面上不过做了样子的说没关系,谢氏也不想看到她们,于是柳大太太扶着柳老太太,银杏和百合扯着不甘不愿的又不得不走的柳易青的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众夫人暗地摇头,有些本来动了心思和柳家结亲的,也暂时不打算再考虑了。

    原本齐柳两家的目的就是要退婚,如今达到了目的,本就该算了,可是齐夫人咽不下这口气来,儿子被退婚,还是这么一件丑事被沈家退的婚,齐家变成理亏的那个,她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沈家一个臭商户有什么资格退她一个知县家的婚,心内毒液翻滚,飞快的计算,想着什么办法把云卿的名声也搞臭,这样她就不算吃亏,女儿家的名声臭了比男人可严重多了。

    抬头一眼瞧见那边婆子押着一个浑身狼狈,脸面红肿的丫环走了过来,眼睛顿时一亮,真真是老天爷都帮着她。

    两个婆子押着人走到谢氏面前,低声道:“夫人,这是刚才在花园中抓到的小贼,要怎么处理?”

    谢氏面含怒意,只觉今日这筵席办的是一个晦气,一件坏事接着一件坏事的来,不耐的瞟了小贼一眼,摆手道:“送去官府。”

    “诶,这小贼怎么看起来像个男的啊?”齐夫人甩着帕子,好奇般的凑过去,丢了个眼色示意齐守信过去看,齐守信正站在一旁恼怒,得了母亲的暗示,知道这人是毁云卿名誉的关键,立即往前几步,将那丫环扯起来,抬起‘她’的脸来。

    一张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鼻涕眼泪混杂在一起,如同颜料色板乱调在一起,众夫人皱了皱眉,都往后退了一步,斜眼瞧去,这人身材高大,脸上线条生硬,颈部还有一块突出的喉咙,再看平平的胸部,明显是个男人。怎么会有男人扮成丫环的样子进来,一时人人脸上都带着惊疑。

    “小贼,你打扮成丫环的样子来沈家来干什么的?”齐夫人皱着眉,幸灾乐祸的想着,等着吧,沈云卿,不把你弄得身败名裂我就不姓齐,“啧,这小贼的样子,怎么有点像城中流传和沈小姐私定终身的那个男人啊!”

    她说着瞟了一眼云卿,但见她落落大方的站在谢氏的旁边,不慌不忙,眉眼清华,看不出一点害怕的样子。

    装,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多久!

    王二狗被打得浑身肿痛,听到齐夫人的话,知道她的意思,要是被官府去,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不如说是来偷情的,说不定还能做了这沈家的姑爷。当即抬起两只被打青的小眼睛,连连点头,“跟你们说了,我是你们大小姐的情郎,你们还不相信,抓了我干什么!小心等下我让她打死你们!”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就你这样,沈大小姐也看得上?”齐夫人假意训斥,其实是引得王二狗的话更从深里说。

    “别看我王二狗身份低贱了一点,穷了一点,可是床上功夫好啊,沈大小姐就是喜欢我这点,她还送了个荷包给我做定情信物!”王二狗在下层社会混的久了,脸皮之厚,说脏话粗话那是信手拈来。

    众夫人看看他,又看看云卿,实在是没办法想象云泥之别的两人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奸情,但是这两日也的确听到了流言风声,现在这王二狗还说有证物,又有些怀疑了起来。

    “你说有定情信物,拿出来看看。”知府夫人对云卿方才一系列的表现满意,留下的印象很好,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便开口让他拿出东西来证明。

    婆子听言,便望着谢氏,见她点头,松开了手,王二狗耸了几下肩膀,嘿嘿奸笑几声,“这荷包我宝贝的很,都藏在贴身的地方呢。”将手伸到裤裆里掏了几下,拿出一个扣合如意堆绣荷包举起来。

    谢氏忍着满脸恶心过去看了一眼,立即否认道:“这不是云卿的荷包。”女儿的荷包她都知道,每个荷包的下面都有一朵使用沈家特有的绣针手法绣成的云卿两字型兰花,这个荷包虽然看起来也质地不错,绣工上差远了。沈家是做织纺绣染起家,这些东西,一看就能分明。

    齐夫人离王二狗隔了三四个人,一下没看清楚,只觉得那荷包眼熟的很,想起几天前自己曾丢过一个荷包,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想阻止,和齐夫人一起进来的那两个夫人脸色齐齐一变,看了眼荷包,又看着齐夫人,不敢置信的喊了出来,“这荷包不是齐夫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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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3

    作恶母子自食其果

    她们和齐夫人关系甚好,这些贴身的荷包物品只要戴过就有印象,更何况这个荷包齐夫人素来喜欢佩戴,所以马上能认出来。

    齐夫人此时也看清楚了,脸色发白,眼里满是惊异,怎么拿出来的是她的荷包,颤颤的开口道:“这个荷包怎么到你手中的?”

    王二狗以为她是暗示自己多说了一点,立即添油加醋道:“这荷包是我小情人送的,当然在我手中啊。”

    “可这荷包明明是齐夫人的啊,你说说,和你小情人是怎么认识的?”一个素来和齐夫人不对盘的夫人,此时来了兴致。

    见有人来问话,王二狗更来劲,平常可没什么机会瞧见这些个富贵夫人的,想着赖上沈家后,金山银山任他用,不由多出几分得意,摇头晃脑的说道:“不,不,不,这荷包肯定是沈大小姐的,就在寺庙里面,她对我一见钟情,然后送了个荷包给我,还说非我不嫁呢。”

    眼前无赖死咬着荷包是云卿的,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谢氏侧头皱眉望着云卿,见她好似有话要说,开口问道:“云卿,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云卿低垂着头,还是站在她的旁边,睫毛细密的在面容上透出一片浅淡的阴影,面容白玉芙蓉一般,一双贵气的凤眸浅看带着笑容,内里却如同蕴了黑夜的深沉,透出不一样的静,感受到她的目光后,抬起眼来看了谢氏一眼,淡淡的带着牵强的笑了一下,盈盈对着众夫人道:

    “齐夫人为了提出退婚一事道歉,特意派了马车接我去的寺庙,当时她与我进了宝殿,说要去求签,让我出去走走,再等到后来,就在城中传出了流言风语,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荷包一直都贴身收藏,从未给过别人,虽不是官家出身,但是母亲从小都有教导,贴身物品不可私相授与他人,至于齐夫人的荷包怎么会到小贼手中,我就不清楚了。”

    众夫人此时一听哪有不明白的,齐夫人派的马车去接云卿,时间是突然的,地点自然也是早已经选好了,云卿作为晚辈,不过是随着她去而已,到了寺庙里,再找了个理由将云卿支开,自个儿安排的事情不就成了,那个荷包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王二狗听这声音清悦动人,再顺着瞧那说话的人儿,姣美面容微露在外,那日他没细看容貌,如今一瞧,魂都要丢了一半,要是娶了这样的美人儿,就算没有沈家的金银财宝那也赚发了,立即舔着脸道:“美人儿,那一日我们在寺庙里**的不行,我还记得你屁股上有几粒麻子呢,怎么到了今日你就赖账了?!”

    “你确定和你偷情的那人臀上有麻子?”谢氏眼底的光芒闪动,立即接上话来问道。

    “当然啊,这个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们还问什么问啊,荷包她也送了,人也早就是我的了,怎么都不明白呢,若是识趣的,我还可以娶她做个正室妻子!”王二狗此时急色的很,失去了耐心,只想赶紧把云卿弄回家里才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两只青色的小眼睛闪着淫邪的光芒,就差没流下口水了。

    “这可就奇怪了,荷包也是齐夫人的,麻子也是长在齐夫人臀上的,怎么这无赖就非得说是云卿!”那位夫人尖声的笑道,语气里毫不留情。

    齐夫人因为小的时候摔到了一个刺坑里,屁股上有几个香一样的肉疤,摸起来就和麻子一样,这虽说是私密,在扬州这块的贵妇圈里很多人都知道的。

    “自己要去偷人,还约上未来媳妇一起,这脸皮真够厚的。”

    “就是,平日里看不出来啊,她屁股上真的有麻子吗?我的天啦,光想着就丢脸死了,要是我真的不活了!”

    从王二狗一拿出荷包开始,齐夫人的脸色就阴晴不定,一阵冷一阵热,一阵白一阵黑,眼看着屁股上麻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忍不住尖叫道:“来人啊,还不给这个诬陷人的无赖给我拖下去!打,活活打死,竟然敢造谣诬赖本夫人,真是狗胆包天!”

    齐夫人眼珠子狠狠的鼓起,一脸的戾气,她不知道这荷包怎么会变成她的,明明王二狗偷的是云卿的啊,还有这屁股上麻子又是何人与他说的,她并未吩咐过这样的话。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齐家婆子赶紧上去拖着王二狗就往外走,一听要将自己打死,王二狗才醒过神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齐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你说要我去偷荷包嫁祸给沈小姐的……”

    “还不把他的嘴给我堵上!”齐夫人生怕他将实话说出来,冲上去,一手叉腰,怒声道。

    “给我住手!”谢氏一声喝下,将齐夫人吓得一呆,沈家的婆子全部围了过来,将齐家婆子围在里面,“齐夫人,你当这里是齐府,还是你家老爷的审案堂了,说拖下去打死就打死,未免太肆意妄为了!”说主人,这是沈府,说官位,还有知府夫人,齐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谢氏说完,转身对着婆子道:“把王二狗给我带过来!”沈家婆子一把从齐家的手中将吓得浑身瘫软如泥的王二狗拖了过来,钳在手中,谢氏站在他面前冷冷一笑,双眸含冰,“刚才你说是谁要你去偷荷包的,诬陷的罪名可大可小,若是说实话,知府夫人可在这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雍律法你知道的吧……”

    像王二狗这种地痞流氓,最怕的就是进府衙,那不死也得脱层皮,此时连忙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前后发生的原因结果一起说了,随着他的交代,谢氏眼里迸出了两道刀子一样的冷光,恨不得将齐夫人千刀万剐,惊得齐夫人连连后退,嗫嚅道:“我让人好言跟你说退婚你不退,齐家如今是官家了,你沈家配不上……”

    闻言,谢氏怒火直冒,连连冷笑道:“我就说齐夫人让人接二连三的让人来退婚,怎么又突然说是误会,原来是设了圈套想毁了云卿的名声,狼心狗肺的东西,莫说知恩图报,这世上谁不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再说,当初这订婚的要求是你们齐老太爷自己提出来的,我们沈家可曾主动攀附过你们?!来人,将齐夫人、齐公子请出去,我沈府家小,容不得这般有地位的高官权贵逗留!”

    ------题外话------

    (⊙v⊙)嗯,下一章该有新人物出现了……

    014

    沈府又进新姨娘

    男宾席那边,齐老爷听到小厮前来告诉的消息,气的倒仰,强撑着笑勉强吃完了这顿,急冲冲的往府里去了。

    不到半日,整个扬州城就传出话来了,齐夫人在寺庙里与地痞无赖偷情被齐老爷知晓,被狠狠地揍了一顿,关到了家庙里面反省,齐守信和柳易青暗结珠胎的事也传的沸沸扬扬,被人戳着脸面骂不要脸皮的奸夫淫妇,勾引表妹男人的贱妇,柳家人这段时间几乎是能不出门就不能出门,以免被臭鸡蛋西红柿砸的满头都是。

    而这边,倒是因为这件事,让诸多夫人对云卿留下了大方温婉的印象,一时口碑颇好。

    归燕阁里,云卿正靠在黄梨木圆花椅上,窗头送进来的日光打在她手中的书页,透过了轻纱的光线变得柔和,人和物静谧的好似一副上好的彩画,流翠端着一盅燕窝粥走进来,看得怔了怔,都说江南女子美貌,若是没看过小姐,那都是枉然。

    慢步悄声的走到她面前,探头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书呢?”自昨天筵席后,云卿就拿着这本书在看,饭不离手,夜晚还看到三更。

    轻轻的将书合上,云卿接过燕窝粥,“医书。”

    “是汶老太爷给你的吗?”想起昨天云卿的举动,流翠开口问道。

    “嗯,让我在半个月之内,将这本书上的东西背出来,才考虑收我做徒弟呢。”云卿喝了一口粥,想起昨日筵席之后,她去求汶老太爷教她医术的那幕,汶老太爷早就知道她在送柳易青的簪子上抹了催情的精油,当听到她要学医的时候,问她为何要学,她答为了保命保家人而学,她不想说什么悬壶救世的虚话,所以也没报太大的信心,谁知道脾气古怪的汶老太爷什么也不说,丢给她一本寸后的医书,说如果能在半月内背出来,就将她收为关门弟子。

    瞧了一眼案上厚厚的医书,流翠有点忧愁,“这么厚,这么点时间能背得出来吗?”医书据说是最复杂的了,什么药的形状、药性、相冲等等都要背出来,半个月也太短了。

    将喝完的燕窝粥递给流翠,云卿擦了擦嘴角,站起来走动几步,“背不背得出是一回事,若是没有努力过就认输,那就永远背不出。”就如同她这一世,不知道会不会重蹈覆辙,可是不管怎样,她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沈家的命运改变,也将自己的命运改变。

    而齐家退婚的事,已经将她人生的第一步错路扭转了过来,上一世那个失贞退婚的名声没了,以后她要一步步的将所有错路都扭转过来。

    “恩,奴婢也会努力的。”流翠笃定的点头,她终于知道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双眼睛黑的发亮,充满了睿智的光芒,能将坏人的心思都看透,那王二狗齐夫人自以为奸计可以得逞,岂会知道小姐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他们往下跳呢。

    云卿知道流翠在想什么,她淡淡的笑笑,没有开口,谁会知道,她曾经是一抹冤魂,也曾愚钝过,幸而上天垂怜,得到重生的机会。

    “小姐,李嬷嬷来了。”小丫鬟进来禀报,李嬷嬷是谢氏身边的得力嬷嬷,她来定是谢氏有事,云卿转身走了出来,迎面一个穿着酱色裙子,四十岁的妇人走来,笑着行礼道:“小姐,老爷回来了,夫人让你一起过去呢。”

    听闻沈茂回来了,云卿一喜,自重生过来,她还未见过父亲,连忙让流翠拿了一套簇新的天青色半臂,下面穿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戴着朝阳五凤璎珞圈,再挽了时下少女都喜欢的圆锥髻,簪了一支金色仿蝶翅翠玉华胜。

    本来云卿就生的极为端明妍丽,再这么打扮一番,看的李嬷嬷忍不住的赞道,“若是老爷回来看到小姐,肯定都要认不出了。”

    “瞧嬷嬷说的,爹出去半年都未到,就认不出自个的女儿啊。”云卿笑嗔着出了院子,谢氏早就从头到脚让人收拾得明亮,瞧见云卿后,牵着她的手往垂花门走去。

    望着谢氏一脸的喜气洋洋,虽然嘴角只是淡淡的,眼眸好似点了灯在里面一般,一看就知道沈茂的回来她有多期待。

    谢氏今日的确是很开心,昨儿个宴会上虽说发生了那些事情,到底露出了齐家的真面目,免得云卿嫁过去之后才发现是头中山狼,退婚是沈家提出的,又占了理,对云卿以后的婚事没有影响,又听到沈茂归来了,踩着碎步在垂花门前探头等候着。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就看见一个穿着藏蓝色四合如意云纹丝绸直裰的男子带着小厮往这边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顶轻软小轿。

    沈茂大步走过来,对着谢氏寒暄了几句持家辛苦,贤惠大方之类的话,接着就直奔主题道:“夫人,这段时间在外奔波,与几个布政司的人打交道,见我身边没个人照顾,就做主给我纳了一个妾室。”

    他的话一说完,谢氏脸上的笑意就有点放不住了,若不是有点胭脂的红粉在上头,估计脸色已经是刷白,开始眼底那些喜悦和期盼,顿时被冲得一干二净。云卿知道这种感受,当初她多韦凝紫一个侧室都受不了,何况如今家里已经有三个姨娘和不知道多少个通房丫鬟,再来一个人抢自己的男人,没有哪个女人不在意的。

    沈茂却显得喜滋滋的,说罢转头就走到小轿旁边,轻声道:“苏眉,出来拜见夫人。”

    就见软轿里露出一只白玉般的手,轻挑慢作掀开帘子,露出了女子容颜,云卿不由的愣了一下,上辈子沈茂的姨娘的确有一个苏眉的,也是沈茂带回来的,可是长相上却有着很大的区别,上一世苏眉姿色只算的上中上,而这一世的苏眉眉眼如月,弯弯若钩,带着说不出的风流韵味,是男人最喜欢的妾室种类之一。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有很多事情都悄悄的在发生改变了么。

    那苏眉慢慢的走出轿子,缓缓的对着谢氏行了一个跪礼,脸上神色不卑不怯,礼数周全,不似普通人家出身。

    “好了,起来吧。”谢氏虽然心里很不痛快,表面上不露声色的说道。

    “谢夫人。”苏眉垂头要站起来,突然哎哟一声,沈茂连忙过去扶着她,着急道:“怎样,有没有伤着?”

    一家之主这样着紧的态度让谢氏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接下来,她就知道了原因。

    “婢妾无妨,只是动作大了些,刚坐久了,没习惯。”苏眉低垂着头,细语轻声道,秀美的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沈茂立即扶着她站起来,“我说了不用行这样大的礼,你非要,苏眉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以后她的礼数能免则免吧!”后面一句话是对着谢氏说的。

    一进门就给个这么大的下马威,看来这苏姨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题外话------

    收藏,留言,一个都不能少哇……

    015

    姨娘摆谱被顶

    谢氏的脸色顿时从白到青,两眼冒着怒火,这还只刚刚进门,就让老爷免了行礼,以后还不得爬到她的头上来,绝对不行。

    眼看谢氏就要怒声说出,云卿往前一步,微笑着开口道:“爹爹,女儿站在这里好一会了,你都没瞧我一眼。”

    “来,给爹看看,这是爹的宝贝云卿,小半年没见,爹差点都认不出来了。”一见云卿走上来行礼,沈茂立即松开扶着苏眉的手,往前两步扶起云卿,他多年无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抱在手里哄着宠着,将做爹的一腔热情都寄托在了这个女儿身上。

    不过云卿也明白,之所以自己被爹放在手心里的原因,是沈家没有其他孩子,若是苏眉肚子里蹦出个弟弟来,其他的很难说了。

    “奴才方才还说小姐如今长开了,越发漂亮水灵,老爷见了要不认识,小姐还说奴才浑说呢。”见父女两相见欢,谢氏眼底也有了笑意,李嬷嬷是家里老人,合适的时候凑趣一两句,没有问题的。

    “是啊,来,云卿,这个是苏姨娘。”一手牵着云卿到苏眉的面前,沈茂十分高兴的说道,他生的一表风流,三十多岁拥有巨大家财,妻贤妾美,唯一遗憾的就是一直没有儿子,对于他的喜悦,云卿稍许能理解,这个时代的人对子嗣都十分看重。

    苏眉一动不动的靠在旁边的张妈妈身上,样子柔弱的风都可以吹走,除了对着云卿微不可见的点点了下巴,半晌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云卿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暗光,缓缓的一笑,柔声道:“刚才进门时看苏姨的举止大方,定是有规矩的人家出来的呢。”

    “蒙小姐看得起,苏眉父亲的确是个官员,从小礼仪还是学的齐全的。”见云卿这样捧自己,苏眉矜持的回答了一句,亮出自己的身份,样子矫情的不得了,看的周围婆子丫鬟齐齐皱眉。

    是官也只是会个小官,哪个大官的女儿上赶着来给商户做妾的,说不定还是个庶女。

    云卿依旧笑着,很是乖巧的模样,“做官家的到底规矩和咱们家不一样,对待下人宽厚大方,宽松的很。”

    这一下,苏眉才知道自己钻到了圈套里面,她刚进门,是个妾室,最多算半个主子,而云卿是沈家的小姐,正经主子,见到云卿的时候,她是要行礼的。

    苏眉眉尖蹙起,她连谢氏都不想行礼,更何况云卿,想起沈茂对这个女儿刚才那番宠爱的表现,强忍着心头的不满,行了个礼。

    云卿赶紧侧开了身子,避开这个礼,她只不过是要挫挫苏眉的嚣张气焰,真受了这个礼,沈茂心中肯定觉得她故意为难的。

    果然,沈茂见她避开了这个礼,脸色才好了起来,女儿说的也没错,不过是按照规矩来,接着就听到云卿一脸欢快道:“爹爹,既然是新来的姨娘,那就要按照规矩给主母敬茶,否则名不正言不顺,以后肚子里的弟弟出来了,不知道的还说是外室养的呢,我可不想小弟弟背上这样的名声。”

    听到云卿说苏眉肚子里的是个弟弟,沈茂心情就高兴了起来,也觉得她说的甚为有理,一行人接着就往谢氏的主院里走去。

    一路上,苏眉左顾右盼,拼命压抑住自己眼睛四处梭巡的**,早听人说过沈家富贵,此时走到府中,看着这些园子路边嶂翠峦叠,藤萝掩映,佳木葱茏,飞楼绣栏,雕梁画栋,竟可称得上是一步一景,比起她自家起码贵气了十倍不止,一时觉得自己豁出来给沈茂做妾是正确的举动。

    进了谢氏的主院,翡翠早就安排人将茶准备好,端了过来。

    苏眉本来想在大门那行礼后就能将这跪拜喝茶的礼节免了,没想到还是要跪着给谢氏行礼,心里不服的很,故意一步一摇,好似那腰随时会断掉一样。

    这夸张的动作终于让沈茂注意到了,他微微皱眉,刚要开口,云卿就对着谢氏道:“娘,看苏姨这样,才两个月大,腰就好似重的要断掉了,不免让我想起娘怀我的时候,肯定更加辛苦。”

    本来还准备免了苏眉跪拜这一环节的沈茂嘴唇一下顿住了,当年谢氏怀孕的时候他是守在旁边寸步不离的,两个月大小的身子连腹部都未鼓起,哪里会有那样辛苦,心中不免有些不痛快,他现在是对苏眉的肚子寄予厚望,可不代表苏眉可以用肚子来给谢氏拿乔,结发妻子不可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顺手端起手边的茶,沈茂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一看沈茂装起了木头人,苏眉知道今天这跪拜是拜定了,狠狠的瞪了云卿一眼,神气什么,一个女儿,迟早要嫁出去的,等她生了孩子,就让她早点滚出沈家。绷着脸撩起裙摆跪在谢氏的面前,对着翡翠道:“递茶来。”

    翡翠眉目不动,将茶端起来,并不直接给她,而是递给了她身边的张妈妈。

    这一个举动又将苏眉气得半死,她本来想借翡翠递茶的时候,将茶水洒在身上,再借口说谢氏故意让身边人下的手,让老爷嫌弃谢氏这个恶妇,谁知道翡翠是个聪明的,早就避开了她这招。

    愤愤的接过茶,苏眉狠狠的盯着谢氏,想要喝她敬得茶,一个商户妻也配的起,刚才没有洒茶更好,现在她借着献茶的机会直接嫁祸谢氏,比一个丫鬟可来的好多了。面上柔柔一笑,举起茶杯来,“夫人请受妾室苏眉一拜,以后苏眉愿同夫人一起好好伺候老爷。”

    云卿站在谢氏的旁边,将苏眉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绝不可以让茶在娘的手中洒了,否则爹会以为娘善妒,那这么多年娘在爹和别人眼里树立的贤惠形象就会被毁,从此以后在家里也会失了威信。

    谢氏虽然心底不痛快,面上丝毫不表露,看着苏眉柔弱却锋利的眉眼,将手伸了出来。

    ------题外话------

    貌似新读者都是深度潜水员啊……有意见可以提提……

    016

    自贬身份蠢不可救

    眼看谢氏的手就要接过茶杯,云卿低低的呻一吟了一声,身形略略一偏,谢氏立即回过头,扶住她,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风寒还没有好?”

    与此同时,苏眉眼睛一睁,本来想趁着谢氏一接到茶杯就松开的手已经收不回来,‘砰’的一声,茶杯掉落到了地上,乍开满地的白瓷碎片和青绿的茶水。

    明眼人都瞧出这是怎么回事,就连垂眸喝茶的沈茂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悦的看着苏眉,“你连杯茶都端不好吗?”语气虽轻,却不难听出他有些反感了。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得罪沈茂,她还要依靠他的呢,苏眉脑中飞快的转动,张妈妈看出气氛不对,连忙弯腰扶着问她道:“小姐,你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看着张妈妈期盼的眼神,苏眉马上会过意来,脸色露出一丝痛苦来,抱着肚子坐在地上,“是啊,刚才不知道怎么,好似有里面有筋扯着痛一样。”双眸还似说还休的看了沈茂一眼。

    “地上凉,还不赶紧扶她起来。”沈茂说道,只要牵扯到肚子里的孩子,他就非常谨慎,这一点苏眉和张妈妈都十分清楚。

    谢氏见女儿没事,转头看着那杯倒地的茶,眼里闪着恨恨的光芒,这小贱人倒好,进门给她摆了一道,如今进茶还给她来一道,若不是女儿刚才头晕,指不定会将泼茶栽到自己的身上。

    苏眉抱着肚子示威一般慢慢的靠着张妈妈站起来,在沈茂看不到的角度对谢氏抛了个眼神,你是主母又怎样,我不想敬茶就不想,有本事你就强迫我啊。

    如此挑衅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忍受,落在云卿的眼底,她不过是淡淡的一笑,眼底划过一抹嘲讽,将几上另外一杯茶端起来,“这茶太烫了,女儿吹一吹,现在刚好。”弯下腰将茶递到她手中,轻声附在耳边道:“娘,她不敬茶不是更好吗?”

    一瞬间,谢氏就明白过来,瞟了一眼地上的茶杯,嘴角也笑了起来,怒火直冒的眼瞬间恢复到平常的样子,转头对着沈茂道:“老爷,既然苏眉身子重,就先回去休息吧,西边的兰心院我都一直安排人收拾的,就想着有天添新人能进府就住上,如今就让她住那里吧。”

    兰心院是沈府现在空下的院子里最好的,沈茂见她如此大度,心里的不安一下子就消散了,自己果然娶了个好夫人,道:“是,夫人考虑的极为周到,就按你说的安排吧,苏眉,你就住在兰心院吧,若有什么缺少的,尽管来告诉夫人就是。”

    苏眉连忙对着沈茂福了福身子,“谢谢老爷的关心。”

    “对了,妾身看苏眉身边也就一个嬷嬷和丫鬟,不如再春巧去伺候她,老爷你看如何?”

    想到春巧平日里的温柔体贴,沈茂满意的点头,“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春巧的确不错。”将茶杯往琥珀手中一放,站起身来,扶着弱不禁风的苏眉往兰心院走,临走还加上一句,“苏眉这一路跟着我东奔西走,路上劳累辛苦,今晚的家宴她就不参加了。”说完,小声的和苏眉说话,一边走出房间。

    云卿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这个苏眉明明就是装模作样,借着肚子在母亲面前示威显摆,这种女人最是讨厌,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心里狠毒着,就像当年的韦凝紫一样,表面无害,心如蛇蝎。

    待沈茂的背影远了,谢氏才一把坐了下来,绞紧手中的帕子,强忍一口怒气,随即又神色黯然的看着自己的肚子,眼底隐隐带着苦楚。若她能生个儿子出来,也不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沈家主母的位置绝对没有人动摇得了。

    “娘,别担心,你还有我呢。”拉着谢氏的手,云卿安慰道。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谢氏心里舒坦了许多,拍着女儿的手道:“刚才幸亏你提醒娘,还说是官家出身的小姐,敬茶这点规矩都不懂。”

    在大户人家家中,新进门的小妾只有给主母敬茶,得了红包才被人承认是姨娘,否则顶多只能算个通房丫鬟。

    苏眉自以为聪明,殊不知这一时的意气,将自己的身份贬到了最低。

    李嬷嬷鄙夷的瞟了一眼帘外,“夫人,不是奴婢说,从她进门起,两只眼睛不断的冒着金光,像是没见过好东西一样,连奴婢都不如,说她是官家的小姐,奴婢还真不相信!”

    这话说的谢氏倒添了笑意,嗔道:“官家小姐也不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看她行事作为,十有**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罢了。”顿了顿后,接着道:“通知其他几个姨娘,老爷回来了,按照惯例,到大厅吃饭。”

    李嬷嬷立即会意,“奴婢马上让人去通知,今晚可有好戏看了。”

    晚膳时分。

    云卿到了饭堂的时候,里面已经站满了伺候用饭的丫鬟婆子,除了谢氏,其他的三个姨娘也全部都到了,这几日云卿每日除了必要的事情,都在看医书,几乎没见过她们。

    给云卿行礼了之后,沈茂也接着来了,看着打扮得个个光鲜鲜亮的妻妾们,作为男人的自豪感冒了出来,心情很好的坐下来,吩咐了开饭。

    “刚听你娘说了,齐家那样的,退了就退了,爹给你找一户更好了。”沈茂从回来一直忙,刚才才听到谢氏将齐家的事说了,当即就表示这婚退了就退了,沈家还看不起齐家那样的小门小户,他沈茂的女儿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还怕没人抢么,“来,这个松鼠鳜鱼,爹记得你喜欢吃的,多吃点。”

    “原来爹爹还记得云卿喜欢吃这个啊。”夹起一块鱼肉吃下去,云卿的凤眼笑得极为明媚,这样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日子仿若隔了千百年那么远,让她心窝子里泛着一股酸楚。

    “爹当然记得了……”

    这边的饭还只吃到一半,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苏眉从门口跑了过来,一下跪到了地上,“老爷啊,你要替眉儿做主啊……”

    017

    苏眉挑拨离间

    “什么事情这样大呼小叫的,地上湿气重,带给胎儿怎么办?”谢氏皱着眉头怪责道。

    沈茂看了谢氏一眼,没有开口,苏眉一脸凄楚的站起来,她跪了也是做个样子,拿着帕子擦着眼角抽泣道:“老爷,眉儿就想问问,夫人今儿个给指的那个丫鬟怎么架子那么大,她出言不逊,眉儿想要教训一下她尊卑有别,她竟然还敢还手!”

    “究竟是怎么回事?春巧你说说。”沈茂放下筷子,手在膝盖上拍了两下,转头问道。她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说谢氏安排的这个丫鬟不行,可她也没想想,安排春巧服侍的时候,沈茂也是点头了的,不会因为她两句话自打嘴巴。

    春巧也跟着她后面进来,站在一旁,垂着头,脸上还有一个红肿的巴掌印,眼泪挂在眼角要落不落,十分的可怜,“眉姑娘进门后就在房间里摸着每一样物什翻看,奴婢见她有了身子,去碰触那些个东西动了胎气,就劝解了几句,她就说奴婢下贱胚子,要给奴婢掌嘴,奴婢自然是不肯。”

    “不是这样的,她何止是劝解,她讽刺眉儿眼皮子浅,没看过好东西,这样的话怎么让人受得了?”苏眉辩解道。

    若不是眼皮子浅,为何进了房就每一件东西不停的摸,不停的感叹多少多少银两,春巧不耻的翻了个白眼。

    看得也差不多了,云卿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眉眼和润眼神却锋利的问道:“原就是为了这事,我还以为怎么了,春巧,既然是你说错了话,为何不肯给掌嘴?”

    春巧往前走了一步,对云卿福了福身子,眼神却媚媚的往着沈茂这里飘了一眼,“回大小姐的话,这府中都是有规矩的,奴婢虽然只是一个通房丫鬟,也知道这级别之间的区别,眉姑娘现如今有了身子,老爷和太太抬举她,给她越矩安排了院子和丫鬟,可她和奴婢一样都是个通房丫鬟,不能随意的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就连太太这样的当家主母,处罚下人都得有个缘由的。”

    谢氏在一旁看的冷笑,春巧是沈茂出门前才收的通房丫鬟,就是个不安分的,苏眉在她手中怎么可能吃的到好。

    “你说什么,谁和你一样是通房丫鬟!我明明是老爷新抬进来的姨娘!”苏眉两眼冒着寒光,盯住春巧恨不得吃了她。

    沈茂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异样,怒斥道:“春巧,谁跟你说苏眉是通房丫鬟的?”

    见沈茂发火,春巧心底也有些害怕,跪下来哭泣道:“老爷说过,沈府一直是按规矩治家的人家,谁不知道妾室是需要给主母敬茶,得了红包才算承认的,眉姑娘今儿个打翻了茶,又说肚子疼,不肯敬茶了,她在府中的身份那就是通房啊!”

    春巧一边说抬着一张落雨桃花的面容,看的沈茂心中又有几分不舍,目光掠过苏眉的脸,又想起她今天敬茶那番举动来,暗暗生气,好好敬杯茶就是,非要耍那些个小心眼。

    不过就是个名分罢了,让夫人给她确认下就好了。

    他转过头来,云卿站起来走到沈茂的旁边,轻声道:“爹,虽说眉姑娘不懂这些个规矩,如今只能是个通房了,这也没关系,等她生了孩子,再按规矩抬来做姨娘就是,要是爹怕委屈了肚子里的小弟弟,娘就按照姨娘的月例先供养着就是了。”

    “老爷……”苏眉立即走了过去,也站在沈茂的旁边,紧张的喊了一声,云卿这话基本是定了她的身份了。

    要知道,据说大雍开国的坤帝十分不喜欢三妻四妾的制度,想要改为一夫一妻制,最终受阻不得实行,就将妾室的提升制度改了,除非有大功,否则进府时是什么身份,以后就是什么身份,想要提升非常难,也就是说,苏眉若是生了孩子,就算是男孩,也只算一功,往上提也只是姨娘,做不了侧夫人。

    侧夫人虽然算不得妻,但是是正经的主子,若是正室死了,她是可以扶正的,而姨娘绝对不行。

    沈茂目光闪了闪,正要开口,站在谢氏身后的秋姨娘徐徐开口道:“姐儿说得是,咱们府里还没添男丁的,若是添了男丁,那可不是大喜事,到时候眉姑娘可是大功臣啊,老爷,你说秋儿说的对不对?”

    秋姨娘原是沈府一个掌柜的妻子,掌柜身子不好早夭,将她托付给自家主子,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瘦腰风流,加上耐不住寂寞,夫君去世后五七一过,就和沈茂好上了,谢氏做主纳来做了姨娘,素来会看眼色行事,嘴巴又会说话,很得沈茂的心。

    今日她穿了一袭嫩绿的对襟长裙,头上簪着一对花心钗子,整个人透着一股杨柳初春的妩媚动人,看的沈茂心动了起来,忍不住道:“秋儿说的的确有道理。”

    谢氏一听,眉眼带了欢喜的笑,连忙道:“瞧你这张嘴,把老爷哄的开开心心的,那么就按规矩来吧,兰心院苏眉你先住进去好生养着,其他的都按照姨娘的份例来。老爷,你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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