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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村里的汉子熬灯点油的开始垒石块儿,编荆棘刺网,一直干到鸡鸣丑时。

    叶溪在床上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心里记挂着林将山,不知道村子里的情形如何了。

    鸡又叫过了两声,外面黑漆漆的,过了会儿,才听到敲院门儿的声音,叶溪慌的披了衣裳起床去给林将山开门。

    做了一晚上力气活儿,林将山身上汗津津的,额头脸上都有灰尘和泥土。

    叶溪松了口气,“村里情况怎样了?”

    林将山进门重新锁好了院门儿,回道:“村子里的路封了,这段时间出不去也进不来,还要轮流守夜咧,怕有贼人跑进村里来,横竖现在是做了防备,不怕了。”

    叶溪放下心来:“不出去也好,外面现在指不定乱着呢,咱们啊窝在这山村子里,有粮吃有衣穿,好着咧。”

    又去给林将山打了热水让他洗了一身灰尘,两人便匆匆睡下了。

    后面这段时间林将山和叶山便轮着去村口守路,叶溪和李然提了篮子去送饭。

    汉子们都拿着斧头铁犁守在石头山前,各家都派了人来送饭。

    叶溪今儿做的是米豆腐,又炕了白面芝麻烧饼,中间划开用来夹着米豆腐吃,还用土豆烧了鸡腿,念着汉子们看家护村的日夜辛苦,每户人家都是将饭食做的比平日里要好些,日日菜里都是有油荤的。

    又过了好几日,也不见动静,偶尔有小商小贩路过,见村路被堵了,便挑着货担走了。

    有人就难免按捺不住了,找到村长周大,要求开路出村。

    “这一直堵着村子也不是个事儿,我家还要去走亲戚呢,就是家里的柴米油盐也需要出去采买了。”

    村长周大不说话,这解封的事儿还是要再等几天的。

    后面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了,都想来求着出村,都过这么些天了也不见有人来,镇上的暴乱指不定早就解决了,县衙的人一派下来,那些贼人指定就全被抓走了。

    他们老是团在村子里也不是个事儿啊,有的要去别村走亲戚回娘家,有的要去赶集采买,各个都是有一堆的理由。

    叶溪和林将山路过村长家的时候,还看见一堆人堵在门口说情呢。

    “村长说还得等几天再说,相公觉得呢?”叶溪牵着林将山的手问道。

    林将山小心的扶着他,叫他这段时间别再来送饭了,嫂嫂给大舅哥送饭的时候自会带他的一份,月份大了,他不放心叶溪上下山来回奔波。

    “我觉得不急这几天,可以听村长的再等等,若真是有贼人跑进来了,那才是过不了日子了。”

    叶溪点了点头:“谁知道外面儿是个什么情形呢,本来就是干旱闹荒的时候,世道乱些,能避一避还是避些的好。”

    回了院儿里,叶溪和林将山便开始整理菜园子,又去山上寻了一圈儿野梨子回来,秋季干燥,寻些梨子煮水喝,生津止咳,加上枇杷一块儿煮水,润肺呢。

    两个人摘了一筐子梨子回来,下山时瞧见了开满山坡金灿灿的一片野花,便又采了半篮子的野生胎菊。

    秋收满满,叶溪和林将山坐在院儿里打理着采回来的东西,家里的吃食就是这么囤起来的呢。

    叶溪笑道:“相公,今儿上山得了两根野生山药,待会儿咱们杀只鸡,用来炖汤吧,滋补的很。”

    林将山点头,“待会儿我就去捉只来杀了,今年的鸡喂得肥,炖出来鸡油金黄,肯定香。”

    “我还腌了一缸酸菜和酸笋呢,前些儿个竹林坡上长了很多秋刺笋,拿来做酸笋最脆嫩可口了,我就和厘哥儿去掰了一背篓,腌制好了,囤着后面用来炖老鸭汤呢。”

    如今家里的底子厚了,宰鸡宰鸭也是不心疼了,叶溪今年便没怎么卖家里养的鸡鸭,全部都留着用来自己个儿吃呢。

    两个人收拾好了秋采回来的东西,光是梨都削成片儿晒了几竹匾呢。

    叶溪回灶房里去打理山药,采回来的两根野山药比他胳膊都长,用来炖鸡是用不完的,便想着蒸成泥,做个甜食儿,红枣山药糕吃,也好给嫂嫂们送些过去。

    林将山很快就将鸡杀好了,拔了毛的鸡看着皮紧肥实,又帮着叶溪剁成了块儿。

    叶溪将鸡肉加了些几颗红枣和板栗放进砂锅里,吊在火上慢慢烹煮着,鸡汤的香味弥漫开来,两只小狗馋的巴巴守在火前,摇着尾巴。

    叶溪蒸好了山药,将其揉成了一团儿山药泥,又加了红枣冰糖进去,掺入面粉后用做月饼的模子按成了一个个圆饼儿。

    转头看到两只馋嘴小狗,便掀开锅盖,捡了鸡头和两块儿鸡脖子扔给它们,让它们也解解馋。

    小狗得了肉叼着便跑了,叶溪笑了笑,继续做红枣山药糕。

    夜晚的山秀村繁星春水,宁静祥和,叶溪和林将山在屋里喝着鲜美的鸡汤,山药也炖的软糯。

    刚用完饭,小狗就朝门外吠了起来,小鹿立起耳朵似乎听到了些动静,也望向院外。

    叶溪洗了碗从灶房里擦着手走了出来,紧张的问林将山:“好像是来人了?”

    林将山拿了屋檐下劈柴的斧子,走到门口去问:“什么人?”

    敲门的是村里的张大,他急匆匆道:“刚刚有人来村口了,瞧着不少,得有十三四个壮汉!村长叫我们赶紧叫些人去立场子!”

    叶溪听的心里咯噔一下,“真有人来了?!”

    林将山安抚自家夫郎道:“我跟张大去村口,你若是害怕便回嫂嫂家去,莫要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有我在出不了乱子的。”

    叶溪点了点头,叮嘱林将山道:“可定要小心些!”

    林将山嗯了一声,便跟着张大走了,叶溪也是一个人在家坐不住,唤了家里的两条狗跟着自己,便下山回娘家去了。

    家里大哥和叶阿爹也被叫去了,剩下刘秀凤和嫂嫂李然,叶溪回去了,三人便都团在堂屋的炕上。

    李然哄睡好了孩子,笑道:“莫怕,这汉子们都在外面守着呢,咱们儿自管好好睡就是了。”

    叶溪点了点头,摸着肚子:“好些年不见这些事儿了,乍然乱一次心里就跳的厉害。”

    刘秀凤给叶溪的腰后靠了个软枕,“这算什么,好些年前闹的那粮荒才吓人呢,满城都是抢粮的不说,河里时不时就能瞧见飘来的浮尸,都是饿死的,泡的囊肿,吓的我啊再不敢去河边洗衣裳。”

    叶溪:“咱们农户虽种地辛苦家里不富裕,但是遇上这荒年,总不至于饿死,山秀村粮食还是家家够吃的,一辈子窝在这儿不见什么大世面也好。”

    三个人说了会儿话,便吹灯睡下了,直到天光发亮,汉子们才回来。

    叶山和林将山受了一夜,晚上的雾气露水重,身上凉的很,回来后是赶紧喝了两碗生姜水,又喝了两碗暖白粥,这才消了寒意。

    叶溪赶紧问道:“昨晚真来贼人了?”

    林将山嚼着下粥的萝卜干,点头道:“来了十几个外乡口音的,瞧着我们封了路,便说他们是来借道的,想去后面的山上林子里去采药打猎,我们就给他们指了旁的路,这群人还不肯走,又说他们想来借宿一晚,等明个儿再上山,我们便呵斥他们赶快走。”

    李然拍着孩子问道:“那他们真走了?”

    叶山摸了摸自己娃崽的脸蛋,笑道:“那这么轻易走,他们就是想进村来抢砸的,见我们封了路又不肯放他们进来,便掏出了铁仟大刀,要我们立即把石头挪开,否则等他们自己个儿闯进来就要给我们果子吃了,幸好村长让我们封了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进的,这才跟他们对峙了半天。”

    “然后呢?现在可走了?”刘秀凤在旁边连忙问。

    林将山嗯了一声:“这群人应该是镇上那群贼子里面的,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各个眼神阴狠毒辣,手上怕是都沾了不少血的,他们料想着山秀村地势好土又肥,应当是有粮食的,不舍得走,可又忌惮着我们村里那些汉子,想来是想再喊些人来闯的,还是村长有主意,找了几个村里的娃崽来,对那群人说,村里封了路是因为发了疫,要传染死人的那种,家家户户都闭门不让出,外人也不得进。”

    叶山笑道:“其实村长喊来的那几个娃崽是眼窝抹了红墨子,又用葡萄皮儿把嘴巴染的黑紫,看着跟没了精气儿要死人的那种模样,那群人一看,心里也是怵的慌,害怕多待上一会儿自己也染了这疫病,这才赶紧走了。”

    叶溪和李然笑道:“怪不得人家是村长呢,还是有几分手段精明的!如今可真是心安了。”

    第94章

    这里是山秀村94

    村长周大怕这群人杀回马枪,依照让汉子们再守了几天的路,过了五六日听着外面儿的信儿了,才挪了石头开了村路。

    镇上的风波已经平息了,是县衙那边派了好些衙役捕手来,才将这群人逮了回去,被抢砸的店铺也开始恢复买卖,镇上经此一遭,也是闹的人心惶惶了好段时间。

    旁边还有好几个村儿被这群人光顾过,有些村没有做好防备,是被抢了些粮食走的,特地告到了衙门去,要官府做主。

    还是闹了一段时间的,直到立冬将近了才慢慢的平息下来,又恢复了以前的平淡。

    这些,叶溪他们是不管的,只窝在山中小院儿里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很快便到了过冬时节,林将山闲不住又烧了好些煤炭,虽价格比不得去年,但也能有个进项,叶溪菜园子今年冬天长的好,拉到镇上去卖了好几回,也是攒了个二两多银子。

    大哥家今夏的时候特地腾了一块儿淤泥地出来种上了莲藕,冬季的时候挖出来卖了,十里八乡种莲藕的人少,算是这个小地方比较新鲜的吃食了,镇上的酒楼子都找上门儿来预定了几大筐子。

    价格也高,给十文一斤,这让叶山家在这个冬天是小富了一把。

    林将山没告诉叶溪,偷偷用卖木炭的钱找银铺子里的匠人给自己打了一对银镯,开春以后,他家夫郎就要生了,他送给自己娃崽的,此外,还给叶溪打了一根银簪子呢,上面雕着一朵绽放的玉兰花儿!

    在立春以后,叶溪在家绣帕子待产呢,林将山特地请了村里的何婶子来作陪看顾,每月给两百文工钱,他是信得过她的,有她照看叶溪,他便能放心去做外面的活计了。

    春日暖暖,叶溪窝在竹椅里绣着帕子昏昏欲睡,小鹿和羊儿蜷在他的脚边,院儿里的野棉花开的郁郁葱葱,风一吹,竹林窸窣作响,好春光。

    何婶子在灶房里熬了糖水出来,准备给叶溪喝,瞧见他犯困的不成样子,笑道:“溪哥儿若是困了,便回屋里去卧着吧,你这肚子大了,是爱犯困懒怠的。”

    叶溪笑了笑,“待会儿厘哥儿要来找我说话呢,我等等他。”

    何婶子哎了一声,递了糖水碗过去:“林小子昨儿个又买了一油包的红糖回来,我今晚给你卧两个荷包蛋做红糖醪糟荷包蛋吃!”

    叶溪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笑道:“可别再喂我了,我这胖了一大圈儿,身子都笨重了好些。”

    何婶子坐在旁边笑:“这有什么,谁怀身子不胖的,溪哥儿福气好!汉子疼人不说,又勤快能干,听说林小子又买地了?”

    叶溪点了点头,“农户就指着田地吃饭呢,多攒上几块儿好地总是错不了的,便把村口的那块儿地买下来了,准备着种些芝麻荞麦的。”

    何婶子眼里止不住的艳羡道:“你家这日子是真真过起来了,你大哥家如今日子也不差呢!鱼塘是越扩越大咧,婶子瞧着你们过的好,心里欢喜。”

    叶溪:“婶子家就差了么?如今大娃都去镇上做工了。”

    提起这个,何婶子就高兴,“是嘞,去镇上的铁匠铺子当学徒去了,虽是个辛苦活计,整日卖力气,但可是个手艺活儿咧,日后学成了是饿不了饭的。”

    叶溪知道何家的大娃是个能吃苦肯干的好娃,如今他这也算是有奔头了,以后学成了手艺定是能撑起家的。

    “那如今只有秀姐儿和小娃帮着我家放牛割草了,我家今年下半年怕是要添头小牛呢,工钱我给他们涨一些。”

    何婶子连忙拒绝道:“可别,你们待我家实在是好,我家能过出来全托了你们,日后他们就该帮衬照付着你们才是!现下我就盼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落地咧,好让我帮着你搭把手。”

    这段时间何婶子照顾的叶溪是无微不至,两个人竟比亲婆母都还亲,关系融洽的很。

    前些儿个李然提过,打算让何小娃认她做干娘,日后大一些了送到秀水村她堂叔家去学木匠。

    要知道这门手艺可是不轻易传授的,她堂叔陆景山家只有一个小哥儿,没有儿子,终是要找人传手艺的,李然便推了何小娃去,一来她是何小娃的干娘,跟陆景山终归是带着亲的,二来何小娃老实又会吃苦,孝顺又有主见,实在是个不错的孩子。

    前些日子堂叔那边回话说,让何小娃再大些便过去学手艺,这把何婶子激动的双眼湿润。

    要知道家里孤儿寡母以前受了不少气吃了不少苦,如今熬出头来了,两个儿子都要去学手艺了,这日子还愁以后不好过么!

    糖水喝到一半,厘哥儿来了,他家李二现在是在镇上的猪肉摊子越做越大了,倚着他为人厚道,称给的足肉割的好,旁人是愈发喜欢到他那儿去买猪肉了。

    厘哥儿来的时候,叶溪就瞧见了他手上那个分量十足的银镯子,抿嘴笑他:“可真成杀猪匠夫郎了,这镯子也是愈发重了。”

    厘哥儿嗔他:“莫打趣我了,你家那个更是会疼人呢!巴巴的找了何婶子看顾你,怕你摔了又跌了的,整日往家里拿好吃的,把你养的丰腴白嫩呢。”

    叶溪:“这阵子我瞧你脸上也长了些肉。”

    厘哥儿抿了抿唇,垂眸道:“我这....也是有身子了。”

    “真的?!”叶溪高兴的坐直起来。

    厘哥儿点了点头:“还没坐稳呢,就两个多月些,我别人是闷油害喜,我倒好,跟个馋嘴鬼似的,整日肚子里清汤寡水空落落的,拉着李二给我做肉吃,每顿都要吃上一盘子肉,他还笑我是不是贴春膘呢,还是我阿娘看出来了,说我莫不是怀了,让我去找郎中把了把脉,这才知道的。”

    他说的话实在惹人发笑,叶溪和何婶子在旁边呵呵作笑。

    “那你家李二可是要宝贝你了,他双亲兄弟断了亲,如今就他一人儿又娶了你,现下你给他添了娃崽,他可算真正又有个家了。”

    厘哥儿知道自己相公是个苦命不易的,自是会好好回应他的这番情意的。

    “他待我好,我亦是如此,只盼着跟他多生几个娃崽,好好把家支起来,他还说,待我要生的时候能不能请何婶子去我家里,也好看顾看顾我。”

    一旁的何婶子笑道:“自是好的,你们啊不嫌我是个寡妇,我定是好好照看你们的。”

    春风十里,山秀村的这个半山腰小院儿里传出阵阵欢笑声。

    三月初一,叶溪在春雨里生了。

    林将山焦急的扒在门上,急得团团转,叶山抱着小雷子安慰他:“莫急,有何婶子和稳婆在,弟夫莫怕。”

    林将山红着眼睛,叫他如何不急,自己夫郎和娃崽都在里面。

    小雷子戴着虎头帽,巴巴的伸手来摸林将山的脸,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宽慰他。

    柔嫩的小手触碰着林将山的脸颊,屋内传出了一声嘹亮的哭声,林将山第一次湿润了眼眶竟有了想哭的冲动。

    他抹了把脸,着急的朝屋内问:“生了?!”

    门开了,何婶子抱着襁褓出来,笑道:“生了!是个白白软软的小哥儿,哎呦,跟个小糯米团子一样!好看的紧!”

    林将山手脚粗笨的抱过孩子,看着怀里小小一团,心里万千涌动,这是他和叶溪的娃崽!

    他伸出一根手指去,孩子的小手竟不自觉的将他的手指握在手里,仿佛知道眼前这人就是他的阿爹。

    两手触碰,林将山红了眼眶。

    小雷子伸着手要去摸弟弟的脸,咿呀咿呀的,叶山抱着他,笑道:“小雷子知道这是他弟弟呢,日后可要带着弟弟好好玩儿,不许叫人欺负了你弟弟!”

    后来,林将山给自家娃崽取了个林与溪的名儿,被李然和厘哥儿笑话了好些天,说他肉麻着咧。

    林将山却觉得这名儿是最好的!他爱他的夫郎,他的娃崽,要与他们在这小院儿里待上一辈子才好呢。

    山腰上的小院儿里,自此多了个咿呀学语的小人儿,蹒跚学步,追着自家的狗子玩耍,羊儿和小鹿在身后跟着他。

    叶溪坐在院儿里烹着茶,手里缝着帕子呢,时不时看上院里玩耍的崽子一眼。

    山道上牛铃声叮叮作响,汉子拉着粮食归家。

    叶溪站起身冲娃崽笑道:“与溪,你阿爹回来了呢!”

    林将山刚进院门儿,一个小小身影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翁声嗲气的叫了声:“阿爹。”

    一颗心被柔化了,林将山抱起自家白软的娃崽,在他肉乎乎的小脸儿上狠狠亲了口,“阿爹给你买了糖果子!”

    叶溪柔柔笑道:“你可真是惯坏了他!整日是什么都给,瞧他现在都快胖成糯米团子了。”

    林将山自是最疼自家夫郎和娃崽的,“有什么好的,我都想着你们,如今家底殷实了,自然是要你们过好日子的,我还给你买了东西呢。”

    叶溪:“唔?什么东西?”

    林将山掏出一块儿布,颜色是粉悄的。

    叶溪看了这么一眼就红了脸,“有了娃崽的人了,还穿的这般靓色么。”

    林将山笑了一下,“当年我在山上第一次见到夫郎,你摔倒了,趴在地上,我其实当时就从领口瞧见了你贴身的那抹粉色,夫郎穿粉色娇俏。”

    叶溪瞪了他一眼,不理他了,“快进来吃饭!锅里饭都要冷了!”

    林与溪搂着自己阿爹的脖子,看着自己的小爹红着脸钻进了灶房,小脸儿迷茫的问道:“阿爹,小爹怎么了?”

    林将山勾唇笑道:“与溪想不想再要个弟弟?”

    林与溪点了点头:“厘阿嬷家的福哥儿最近有了小弟弟,然婶婶也给雷哥哥找了个小妹妹,与溪也想要!”

    林将山:“那咱们求你小爹去!”

    叶溪听着这两父子在门外的话,扬起了唇角,故作气道:“还不进来吃饭!小弟弟已经在小爹肚子里了,还求什么求。”

    两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欢呼道:“耶,太好了!”

    叶溪笑着看着这小院儿里的人,日子真是再好不过!

    一方小院儿,几亩良田,一年四季,山中无忧。

    第95章

    番外养崽日常

    日子一天天淌过,山秀村的桃花开了谢,山上的杜鹃红了好几回,地里的稻谷被风一吹麦浪起伏。

    一群孩童放着纸鸢,奔跑在田野地头,地里的老黄牛忍不住抬头瞧他们,正在耕种的人忍不住喊他们慢些,别摔了。

    话音刚落,跑在后面儿的孩子就噗通一声摔在了田渠里。

    “与哥儿!”

    小雷子见自己弟弟摔了,连忙停下脚去拉他。

    这一摔可把林与溪摔懵了,坐在泥里半天没动,身上的衣裳被划了道口子不说,白皙好看的脸上也是沾满了泥巴。

    屁股还摔的火辣辣疼呢。

    小雷子就瞧见他嘴巴撇了撇,眉头蹙起,瞧着就要哭出声来。

    “与哥儿别哭,哥哥拉你起来!”小雷子心疼自家弟弟,顾不上其他,跳进渠里就把林与溪拉了起来。

    自家弟弟是全村子最好看的小哥儿,跟雪捏出来似的,白圆干净,他可护着了呢,就是平日里谁动与哥儿一根手指,叶雨生都要抡起石头跟人干仗。

    叶山也是头疼,自家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世,幸好后来李然又给他生了个姑娘,这才全了他想要个听话乖巧的姑娘愿望,他便由着小雷子去胡玩,汉子么,淘气些挺好,皮糙耐造,何况林雨生的性子是极好极仗义的,每回惹祸干仗都是为了护着自己人,叶山便不去多指责管教他了。

    见与哥儿摔了,厘哥儿家的福哥儿也凑了过来,巴巴的问林与溪摔疼了没有,林与溪黑漆漆的大眼睛里噙着泪,“小爹给做的衣裳坏了。”这是小爹才给缝的新衣裳,用的好棉布呢。

    福哥儿嫩生生的安慰他道:“与哥儿别怕,林阿嬷可温柔咧,定是不会怪你的,我们送你回家去。”

    林与溪摔的浑身是泥巴,也顾不上玩儿了,他是个爱干净的,定要回家去清洗换一身新衣裳的。

    福哥儿和小雷子便陪着他一块儿回去了。

    半山腰的院子里,叶溪在檐下晾晒豆豉呢,这种发酵好的豆子拿来炒肉,香的很,或是用辣酱炒了也是下饭菜。

    豆豉挂到一半,便瞧见院儿里正在晒太阳困觉的两只狗站了起来,摇着尾巴出了院门儿。

    过了会儿就瞧见小雷子先进了院子,福哥儿跟在后面。

    叶溪笑了笑:“雨生和福哥儿来了?不是说今儿要去放纸鸢吗。”

    小雷子挠了挠头,“姑嬷,与哥儿摔田里去了。”

    “呀。”叶溪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瞧见了门口委委屈屈的林与溪,小糯米团子现在被泥滚成了黑芝麻丸儿呢。

    福哥儿牵起与哥儿的手道:“与哥儿的衣裳坏了,手也划破了。”

    林与溪两只小手抠着衣裳上沾着的泥,撇着嘴角,瞧着委屈可怜的紧。

    小雷子唯恐叶溪骂与哥儿,作为大哥的他,连忙揽责道:“是我没有看好弟弟,让他摔进沟里了,姑嬷别骂弟弟。”

    叶溪扑哧笑了一声,“我哪舍得骂你弟弟,衣裳破了便破了罢,只是他阿爹回来要心疼了。”

    林与溪出生后,叶溪和林将山是拿他当眼珠子疼,心尖上的肉,就是磕了碰了,林将山也是要心疼一阵儿的。

    见叶溪没有责怪的意思,小雷子和福哥儿这才松了气。

    叶溪领着与哥儿去屋里洗了澡又换了衣裳,出来后瞧见正在逗猫惹狗的小雷子,和正在喂小鹿吃萝卜的福哥儿,笑道:“撒跑了一下午,可饿了?”

    小雷子和福哥儿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要知道姑嬷家的饭菜最好吃的了,而且姑嬷向来是舍得的,什么都愿意给他们吃。

    叶溪将脏衣裳扔进盆里,拍了拍手:“行,姑嬷给你们做红豆稠年糕吃去,替姑嬷去堂屋里看着你们小弟弟去。”

    想着待会儿便有好吃的了,小雷子和福哥儿高兴的跑去堂屋里,竹编的摇篮里躺着一个白胖胖的娃崽,还没长出牙来。

    这是叶溪后生的小汉子,名唤林与历,今儿才不到十个月呢。

    小雷子,福哥儿,与哥儿一人支着一个头,围着摇篮里的娃崽。

    “他怎么也流口水?我家妹妹就爱流口水,可我阿爹却高兴的很,还说是香的。”小雷子道。

    福哥儿:“我家弟弟也要流口水的,半夜还要尿床,我阿爹说要是妹妹的话,妹妹就乖,尿的床也是香的。”

    小雷子道:“你阿爹骗你呢,妹妹尿的也是臭的,还老是张着嘴哭。”

    林与历躺在摇篮里也听不懂话,见有人围着自己便是高兴的,蹬着腿晃着手,还张开了小嘴。

    林与溪瞧了,便将自己的手指放进他的嘴里,让他吮吸,嫩声道:“我阿爹不想要妹妹,他晚上躲被窝里跟我小爹说,再也不生了,有我和弟弟就足够了,我阿爹最是疼我了。”

    三个小人儿你一言我一语的,等着林与溪的手指被弟弟嗦的湿漉漉了,叶溪端着碗来唤他们吃东西了。

    “你怎又把手指头放弟弟嘴里去。”叶溪好笑的拿了布替自家崽子擦手,偏偏摇篮里的那个还吧唧嘴吃的津津有味。

    林与溪成日盼着自家弟弟快些长大,好和他们玩儿呢,“小爹,弟弟要多久才会走路?”

    叶溪:“等地里的麦子再熟一回,冬天的雪再下一场,弟弟便会跑着跟你们玩儿了。”

    说完,便将煮好的红豆稠端给他们,一人一碗儿。

    碗里的红豆稠熬的细糯,是用糯米水加冰糖一块儿煮的红豆,红豆被熬的又糯又黏糊,用勺子碾碎后,红豆汤便是稠糯的甜水儿,再将年糕在锅里煎的表皮酥脆金黄,筷子一夹,一扯便拉着丝儿,浸泡到甜甜的红豆水里,喝上一口又香糯又黏稠。

    小雷子喝的添嘴巴,“姑嬷,等历弟弟长大了,我给他摘山上的红橘吃,还有坡上的地瓜儿吃。”

    福哥儿也连忙道:“我给他带我小爹炸的油脂吃,撒了辣椒和盐,可好吃了。”

    叶溪捧着脸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他们这几个小娃娃,嘴角溢着柔和的笑:“好啊,那姑嬷让小弟弟多喝羊奶快快长大呢。”

    碗里的红豆稠喝到了底,李然怀里抱着姑娘上门来寻小雷子了。

    “叶雨生,你是不是拿弹弓打了二牛家的窗户?!”

    小雷子见自家娘亲找上门了,连忙放下碗溜了,“是他们先惹我们的,还推了与哥儿,下回我还打!”

    “你!”李然气的要拿竹条抽他,“我可真是生了你这个祖宗!”

    两人在院儿里你追我赶,叶溪是看的好笑,劝也不是,拦也不是,眼看着这一对母子把自家院儿里追的是鸡飞狗跳,小鹿和羊儿还上前去撒欢。

    这还不算完,厘哥儿也来捉人了,还没进院儿呢,就嚷道:“福哥儿,到了饭点也叫不回你来,感情你成日都团在林阿嬷家才好!”

    福哥儿吸了吸鼻子:“林阿嬷家的饭好吃呢,哪像小爹你老是烧糊饭,今早上烙的饼也是黑了一面儿,我阿爹还傻乐的吃了好几张。”

    童言无忌,被自家娃崽戳了糗事,厘哥儿也是脸上臊人,咳了咳,道:“就你会胡说,快跟我回家吃饭去了。”

    福哥儿吐了吐舌头:“才没有呢。”

    叶溪无奈笑了笑:“我做了红豆稠子给他们吃,厘哥儿你不如也一块儿喝一碗罢。”

    厘哥儿跟叶溪相识十几载了,索性他也不装了,大喇喇道:“那就喝一碗,别说,我生的娃崽跟我还真像,我以前就爱没事来你家吃东西,如今他也是三天两头的朝你家院儿来。”

    叶溪回灶房去舀汤,笑道:“就是有他们这些娃崽,这院儿里才热闹哩。”

    “是啊,如今咱们都是生了几个娃崽的人了,可不得就守着他们玩闹么,日子就是这般过的平淡顺遂。”厘哥儿坐在院子的摇椅上晃荡着。

    叶溪端了红豆稠出来,又给几个娃崽煎了几个红糖酥饼,看着他们在院儿里胡闹,风一吹,院角的栾树声声作响,一树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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