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灶房的桌上放有一碗清汤寡水的粥,旁边有一碟儿咸菜,是之前叶溪给的,林将山的厨艺一直是这般不得眼,能熬出这么一碗粥也是不易,叶溪便就着咸菜随意喝了一碗粥下肚。既然已经成完亲了,家里的琐事便要开始照料收拾起来,好好过日子了。
趁着今日天晴,太阳好,叶溪将灶房里的坛坛罐罐挪到了院子里,又用木盆将橱柜里所有的碗筷捡了出来。
烧了一把草木灰,用水冲成碱水,在院坝里抬了小凳子用皂荚细细的擦洗起物件,林将山一个人的时候是不大爱收拾灶房的,碗筷也只捡着一两个用,其他的物件早就落满了一层灰。
叶溪洗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些坛坛罐罐洗干净,然后晾晒起来,等水晒干了,便能收回去用了。
院儿门前的地也要开垦出来,种些小菜,自家吃是一回事,多的便要捡到镇子上去买,虽说每次就卖个十几文二十文的,但架不住菜园子的菜一茬茬的长,隔上三五天就能去卖一回,攒个半年一年的,也是有一二两银子呢。
脑子里思索着日子规计,叶溪又回屋里将灶台擦拭了一遍,重新挪了桌椅位置,又糊了窗户纸,将灶房洒扫干净。
院儿门前就有竹林,又带着刀去砍了几把竹条子回来,用麻绳扎成一捆,接上一根长竿子,便是扫尘最好使的工具了。
叶溪在头上系了一块儿旧布用作防尘,然后举着竹竿子将每间屋子还有屋檐都认真扫了一通,积年累月的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被一扫而空,看起来都要明亮整洁不少。
等忙上忙下的收拾了一遍,已经到了晌午,自家相公忙了一早上了,待会儿回来可别饿着肚子,连口热饭都没得吃。
叶溪赶紧洒扫完,连口气都没歇就回灶房做饭去了。
米缸子里还有半袋子米,灶头上挂着一块儿腌鸡,此外便是空空荡荡,看的叶溪有些心塞,他家的灶房何时这般穷酸过,不说鸡鸭鱼肉堆成山,那也是米缸面缸满满的,鸡蛋筐子里有数枚鸡蛋,墙角有熬粥的南瓜,灶台有炒菜的腌肉,哪像这般。
叶溪左思右想了下,只能捡现有的做个简单饭菜,用砂锅煮上了两把稻米,灶头上那块儿阉鸡不知道什么时候制作的了,只能先取下来用凉水认认真真的洗了,先用水煮了一遍,然后又换水浸泡了一阵儿,等换了两次水,这鸡的咸味儿总算是淡了。
这人真是每样东西的盐都放的这般多,能齁死人,怪不得老是去镇上买盐呢。
鸡煮的耙软后,便用手将鸡撕成了条状,幸好家里的干辣椒是有的,只是潮了些,不脆了,叶溪便将干辣椒扔到灶膛里炕了炕,然后盅成碎末,倒入酱油,蒜末,盐是不必再搁了,这样便拌好了一道辣子凉拌鸡。
见人还没有回来,叶溪去了院门儿前的空地上锄了一筐子马齿苋回来,家里还没有种菜,青菜便只能捡着现下的野菜吃。
马齿苋这菜家家户户都爱吃,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拿回去或炒或凉拌都是好吃的,若是到了秋末入冬之际,还得锄上一背篓晾晒干了,好做冬天的菜式。
洗净焯了水后,烧辣了锅,先扔下蒜片和干辣椒炝锅,然后倒入一盆马齿苋,这个季节的马齿苋还嫩,不需要炒多久,稍稍翻了几遍便撒了些盐末,盛了起来。
这会儿,林将山也回来了,他早起劈了柴就去地里了,现在是两个人吃饭了不再是他一个人,因此他干活儿格外上心,想要将日子早日过好。
刚进院子他就闻到了饭菜香,灶房屋顶上冒着袅袅炊烟,院坝里晾晒着瓶瓶罐罐,连屋檐下的旧尘都打扫干净了,整个小院儿一点没变,可又像是什么都变了。
他站在院门口,心情复杂,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叶溪听到进门的动静便从灶房里出来了,用腰间的粗布围裙擦拭着手上的水渍,看到林将山愣在门口,喊他道:“饭刚好,你就回来了,快来吃饭罢,站在门口做什么?”
看着那张温柔娴静的笑脸,林将山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将锄头放回了柴房。
灶房里油烟味还未散,桌上隔着一盘凉拌的鸡丝,一盘炒的青菜,林将山在屋檐下用木盆里的水洗净了手。
进门便夸道:“好香的饭菜。”
叶溪掀开了砂锅的盖子,米香味便散了出来,盛了两碗晶莹剔透的大米饭后,将剩下的米饭盛到了筲箕里摊开放凉,砂锅底有层焦黄的锅巴,叶溪边铲着锅巴边笑道:“家里是什么都没有,只好捡着你留的东西做,这样儿是不成的,得采买些东西回来。”
锅巴铲出来后,叶溪在上面撒了一层薄薄的细盐,然后折成了几块儿,放到盘子里。
林将山接过盘子,回道:“明儿便带你去镇上赶集,瞧着有什么要买的,你尽管买就是。”
他说完便嚼了一块儿锅巴,真是香脆的很,越嚼越有米香味儿,叶溪做饭竟还能将粘底的米做成锅巴来,哪像他烧过几次饭,锅底糊了一层的米饭,一大半都舍来扔掉了。
叶溪瞧他嚼的香,又从锅里盛了碗乳白的米汤出来,“吃着嘴干,你喝点儿米汤,也好克化。”
他们这里的人都讲究个原汤化原食。
林将山大口嚼完了锅巴喝了半碗的米汤,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饥肠辘辘的胃也暖乎乎的。
叶溪递给他筷子,两人在桌边坐下准备开饭了。
林将山夹了一筷子的鸡丝到叶溪的碗里,“昨晚睡得晚,你腰腿还疼不疼?”
叶溪听的耳朵尖发红,嗔他:“你还知道呢。”
林将山笑了下,“家里还有什么活计,你给我说我做了就是,让你好生歇息。”
叶溪摇头:“家里要洒扫的我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还剩被子没晒,今儿天气好,正好可以晒晒,只是院儿里缺少晾晒的竹竿。”
林将山刨了一大口米饭,吃着格外香,“待会儿吃了饭我就去砍几根竹子回来做衣架。”
叶溪嗯了一声,询问他:“你早上去地里了?”
林将山咽下饭菜点了点头,“家里的两亩地如今已经翻好了,地也施了肥,可以下种了,夫郎觉着该种些什么?”
叶溪想了想,家里是一点粮食也没有,现已入了秋,过几月便是冬季,这会儿下种就是今年的最后一种,怕是要奔着囤冬粮去的。
“种冬小麦吧,到时候打的麦子拿来磨成面儿,能吃好半年,若是想吃稻米了,咱们去买一袋换着吃就是。”
林将山自然是同意的,点了点头:“行,明日便去买麦种回来。”
两人吃了一会儿饭,林将山已经盛第三碗饭了,叶溪才吃了小半碗,瞧着自家相公吃的这般捧场,不免弯起眼睛问他:“我做的饭好吃么”
林将山:“比我阿娘做的都好吃,吃了你做的饭这辈子怕是都离不开了,只想好好守着跟你过日子每天三顿不落的。”
叶溪听的高兴,接着跟他说自己的规计:“家里要个菜园子,好种些菜,我看左侧边儿的地就不错,平坦开整,收拾出来怕是有一亩地呢,够种了。”
林将山自是什么都听他的,便只点头等着出力就是了。
“家里没有家禽是不行的,一来没有开荤的肉食,二来这也是一个进项,饲养好了到镇上一卖,抵的上地里半年的营收了。”
林将山:“养些就好,若是养太多怕你劳累吃不消,家里的银钱我自是会去挣的,你莫要太操劳了。”
相公这般体贴自己,叶溪心里很受用的,“就养两头猪,十几只鸡鸭就是了,一头过冬时宰来吃,一头卖了当过年采买的钱,家里没有个猪圈鸡舍,需要重新砌一个。”
林将山已经吃好了饭,将剩下的半碗米汤喝下肚,“行,夫郎说什么我去做就是。”
用过了饭,林将山便去了院门前的竹林里砍了几根竹子回来,用柴刀细细的将枝岔削干净了。
叶溪坐在院儿里的矮椅上静静的看着他干活。
林将山做事麻利,很快便搭好了晾晒的竹架,回头看时,自家的夫郎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漆黑如瀑的秀发被微风吹起,时光静谧美好。
以前觉得空荡荡的屋子忽地就很温馨了,林将山笑的有些傻愣。
叶溪捧着脸笑骂他:“傻子。”
他白皙的脖颈上还残留着红色暧昧的红印,昭显着昨晚的缱绻悱恻。
林将山看的喉咙一紧,心猿意马。
将柴刀一扔,拍净了手,走到叶溪面前俯身将人一把扛在肩头,吓的叶溪低呼了一声,绯红着脸捶他的肩膀:“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林将山扛着人大步回屋里,一脚踹开房门:“用了午饭倦的很,你陪我歇歇。”
他才不信呢!
第27章
这里是山秀村
清晨的天还没亮,小院儿屋里的油灯就亮起来了,叶溪和林将山今天要去镇上采买东西,因此得早早起来,免得误了开集的时辰,若是去的晚了,只能捡别人剩下的。
林将山先起来穿好了衣裳,看见叶溪还迷迷蒙蒙的半坐在床上打着瞌睡,眼睛都还未睁全呢。
昨晚他一时没控制住,又闹了叶溪好一会儿,现在想来自己确是不该,自己以前自控力很好,怎么成了亲,被窝里有了嫩滑可人的夫郎,就变得跟个毛头小子一般。
他愧疚的对叶溪道:“要不你再歇会儿,天还未亮,月亮都还没有沉下山去。”
叶溪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但赶集的事儿关系着家里的养殖规计,哪能因为自己的瞌睡而耽误了。
“不了,我现在就起,稍用了早饭,去镇子的路远得走一个时辰,若是去晚了,怕卖苗儿的都被人挑光了。”
林将山只能嗯了一声,将床尾炕桌上的衣裳递给叶溪,道:“那我去将柴房的柴火挑出来捆上,待会儿能早点出发。”
叶溪穿着衣裳点了点头,“我去灶房做些早饭,肚子不填饱了待会儿走不动的。”
林将山便出去整理柴火了,他隔三差五便会去山上砍些好柴回来,劈好了在院儿里晾晒几日,干燥后就能存在柴房里,因着他力气大,砍柴手艺好,砍的柴火都是一等一的树干好柴,粗大规整,耐烧的很,这种柴在镇上能卖上二十文一捆。
叶溪也不再磨蹭,听到林将山在院儿里开始忙碌起来的动静后,连忙起来出了屋子。
入秋后山里的温度骤降,早晨天未亮时,晨风伴着晨雾冷的让人打哆嗦。
叶溪刚打开房门,就被迎面扑来的冷风浸的打了个寒噤,鼻子里吸进去的空气都是冰凉的,月亮果然还挂在山尖儿上没落下呢,黑夜与晨光交混在一块儿,天成了黑蓝色,鹧鸪哨在麻麻黑寂静的林子里啼叫了几声,更衬的山里幽冷了。
叶溪去了灶房,摸出火石将灶房的油灯点亮,豆大的火苗照亮了狭小的屋子,随后便就着光亮打开了橱柜,从里面端出了昨日剩的半盆子米饭。
家里没有其他能做的吃食,就只好用这剩饭随便熬成粥应付几口就是了。
叶溪坐在灶膛前将干柴点燃,灶膛的火逐渐燃了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跳跃在墙上,照的灶房都亮了起来,在锅里加了两瓜瓢的凉水等着烧开。
趁烧水的空隙,叶溪这才去用木盆从缸里打了半盆子凉水,搁到院儿里去洗漱,林将山家里没有井,用的是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清甜纯冽,比井水好喝多了。
就是麻烦,要自己挑着担子去外面的山溪处去打回来,念着林将山平日还要抽着空去挑水,叶溪平日里也节约着用水。
过了夜的山泉水格外冰人,叶溪浸在盆里的指尖都被凉的发红,掬了两捧水洗脸,脸也冰了起来,瞌睡瞬间都被惊散了。
林将山听到叶溪小声发出的嘶嘶声,捆好了一堆柴火后便走了过来,瞧见他的小脸儿被冷的泛红,伸手试了试水。
皱眉道:“山里的气温低的很,这山泉水冷的刺骨,你该用热水的,凉坏了身子怎么好。”
叶溪小声还嘴道:“我瞧着你也用凉水,我就省事儿没有烧水。”
林将山:“我糙人一个,就是寒冬腊月洗冷水澡都有过的,你不同,你身子娇弱,哪有我这般火气重,你若是嫌麻烦,日后我早上替你烧水就是了。”
叶溪知道他是个会疼人的汉子,可没想着竟能细心到这般地步,谁家相公愿意给夫郎做烧洗脸水的活计。
“你可别训我了,以后我会用热水的,相公,你就不要念我了。”
他一讨乖,林将山就板不下去脸了,只叮嘱道天气越来越冷了,不能再偷这个懒,若是冻坏了才是坏了身子又讨苦吃。
叶溪吐舌头的应着。
灶房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氤氲热气散了出来,叶溪回灶房里掀开了锅盖,将半盆子剩饭戳散,然后倒进了锅里。
米饭被煮在水里,用灶火熬制了一会儿,渐渐的汤也变得乳白,米粒稀软被煮化了,熬出了米油,变成了一锅浓稠的白粥。
家里没有鸡蛋打进锅里做荤腥,叶溪便用筷子夹了一块儿猪油丢进米粥里,幸好林将山上次买的一瓦罐猪油还剩了些。
又去院子外面的墙根下摸黑掐了一把野油菜,这会儿还没到深秋,野油菜虽然开了花,叶子生老了,但尖尖上的几片嫩叶子还是能掐的。
墙根边上生满了野草,里面夹了好些荠菜,叶溪捡着嫩的掐了半篮子,打算拿来拌上做今早下饭的小菜。
回到灶房里,将野油菜切成碎末,扔进了锅里,搅拌了几圈,白粥便掺着翠绿的叶子成了一锅猪油青菜粥,最后撒下一些野葱末,油香夹着米香勾着人的胃,这种暖乎乎的流食最适合清晨吃了。
林将山在外面捆好柴火进来的时候,叶溪正用香油拌着荠菜呢,他搅动着筷子问林将山:“吃的酸吗?”
林将山是个从来不讲究挑剔的人,夫郎做什么他吃什么就是,“你尽着自己的口味去拌,我都能吃下去的。”
叶溪便往碗里面稍稍倒了些香醋,他是个爱吃酸的,拌菜不放醋,总觉得欠了点儿什么味。
一盆冒着热气的粥,一碟子香油拌荠菜便是两人清晨的早饭,虽简单了些,但对于一晚上没进食的胃却是暖贴的很。
叶溪手巧,熬的粥都香甜的很,引得林将山喝了满满三大碗,他似乎都记不得何时在清晨吃的这般舒坦过了,在军营的时候,早上是一张干饼子配一碗凉水,运气好的时候,伙夫会在里面夹上几根咸菜,硌牙又冷硬。
后来漂泊在外,早上便成了可吃也可不吃,若是上午便要卖苦力,那他便吃上一块儿隔夜的馒头,放置了一整晚的馒头变得掉渣又不软甜,只能说是填饱肚子。
哪有现在这般,热气腾腾又咸淡可口的米粥,夫郎还给他贴心的做道小菜下饭,他看着下口喝粥吃相斯文的夫郎,觉着这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神仙也不换。
用过了早饭,林将山和叶溪便要出门儿了。
叶溪背着一个背篼,林将山挑着两大捆柴火,两人走在雾气未散的村道上,裤脚被路边野草上的晨露打湿。
起的早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早起去镇上卖菜的妇人,赶着牛车拉客赚钱的脚夫。
走了约半个时辰,月亮便沉入山背后去了,朝阳的霞光晕染了半片天,金色的光开始照射到大地,唤醒沉睡了一晚的万物生灵。
叶溪心疼自家相公挑着这两大捆柴火,“累不累?你若是累了,咱便坐路边歇歇。”
林将山额头出了些许细汗,脚步未慢半分,他笑道:“每隔几日我便要挑上一回去镇里,这条路我熟着闭眼都能走,累虽累却不得紧的,我肩膀上全是老茧子,磨上半日也是不会酸疼的。”
叶溪知道林将山的两侧肩膀全是老茧子,刚成亲的那晚,他无意间摸到的时候吓了一跳,怎咋这般硌手,就是他阿爹辛苦劳作几十载也没这般厚硬的茧子。
林将山解释道,他在军营打仗的时候,肩上的茧子还没这么厚,只是扛石头粮草磨出了一层薄茧而已,后来漂泊在外,靠出苦力谋饭钱,在码头上扛大包,别家建房时扛大梁,硬生生磨出来的。
叶溪红着眼睛问他:“磨的疼不疼。”
林将山有意使坏,想要夫郎心疼他,便道:“疼是定要疼的,一开始肩膀的皮肉都要磨烂的红肿裂口,还要流血,第二日还要继续在伤口上扛东西,等它结了痂,痂要磨掉,重新长出新痂,来回反复好几次,痂便生成了茧,越磨越厚,便不会再疼了,像是有了层盔甲般,扛东西只管使力就是了。”
他说的轻巧却惹的叶溪心疼的流眼泪,害得他大半夜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好。
他自己受苦是没什么的,可夫郎不能跟着受苦,看着路上的牛车骡车,林将山念着昨晚叶溪被自己胡闹,指不定腿脚酸疼着呢,于是道:“你坐车去罢,横竖我脚程快,你到镇上后我隔会儿便能到,省的你总是跟不上我,累的气喘吁吁的。”
他脚步快,叶溪总是慢他半步子,因此几乎是小跑着跟上他,他看着叶溪额头的汗水,也是心疼。
叶溪摇头,舍不得花那几文钱,“家里正是攒钱的时候,你这般辛苦的去卖柴,我不能出力就算了,还要拖累着花几文钱,我又不是富户小姐哥儿,去镇上我也是从来不坐车的,你若是嫌我跟不上你的步子,你慢下半步等我就是了,我们夫妻二人总是能并肩一起走到镇上去的。”
夫郎体恤又肯吃苦,一点都不娇气,林将山笑了笑,将步子放慢了些,以后他也是有人在侧陪着走的了,可不能再那般快了,“是我的错,夫郎尽管跟着我,相公一定等你就是。”
叶溪握着肩上的背篓绳子,脚步轻盈的走在他的身侧,晨光照射在他清秀的脸上,镶上一层金边,“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林将山就要陪着他一起走。”
林将山:“一直吗?”
叶溪笑道:“嗯,往前走总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朝阳里,两人的身影在乡道上越拉越长。
第28章
这里是山秀村
到镇子的时候,天刚好亮透,商铺两侧的街边已经摆起了各式小摊,卖蒸糕的,卖包子馒头的,还有替人写字画的。
要数生意好的还是那家羊杂汤铺子,十文钱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配上一文钱一个的杂粮饼子,既有荤腥又能饱腹。
好的位置已经被卖菜的人家占了,林将山挑起柴火打算去后街寻个位置,叮嘱叶溪道:“你只管寻你要的买就是了,不要操心银钱,若是买的多了,便到城门儿口那里等我,我挑着回就是了。”
叶溪点了点头,两人便分开了。
街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叶溪捏紧了钱袋子四处问价,扒手们最爱挑集市上摸人钱袋子的,饶是那种七八旬的卖菜老汉也是被摸过钱的。
今儿上街来就是为了家里的牲畜,镇上有专门的市集管理,朝廷要收摊位费的,卖菜的每个要交两文,做吃食的则是三文,至于售卖脏乱的牲畜,要到东市的牌坊去,摊位费要交六文。
叶溪一路穿过人群,去了东市的牌坊,这里全是售卖鸡鸭鹅家禽的,往里走些还有卖牛,卖骡子等大畜的。
叶溪朝里面看了几眼,心里想着自己和林将山何时能攒够买牛买骡子的钱,若是家里有了牛和骡子,那才是将日子过出来了。
卖鸡苗鸭苗的摊贩有好几家,价格都是一样的,鸡苗八文钱一只,鸭苗十文钱一只,鹅就更贵些,要十三文一只,都是半个月的苗,已经好活了。
叶溪念着家里刚开始养,鸡舍都还没有修,不宜养太多,只够着他两日常吃些鸡蛋,过年宰肉过冬就是了。
“我要十只鸭苗,十五只鸡苗,可能少些?”叶溪跟摊主议价道。
摊主是个四旬的中年汉子,他闻声一看,是个俊俏的小哥儿,眉眼如画,好看着咧,瞧他发髻已经挽到了后脑鬓了起来,便知这是个已经成婚了的小哥儿。
“小夫郎,不是我抬价不愿意卖,是行情就这价,纵然是镇上的大户老爷们来我这里采买,买上成百只也是不得少的,你瞧瞧,我这苗长得壮实,好养活着咧,若是你带回家去一月内有病死的,你尽管来找我就是,有几只赔几只。”
叶溪想了想,又去问了旁边几家的价,这摊主果然没欺他,镇上都是这个价,他又转了回来。
“那劳烦你给我挑选些壮实的,家里指着这些鸡崽子下蛋吃呢。”
摊主热情的哎了一声,从竹筐子里用手捡了几只灰色雏毛的小鸡崽,毛绒绒的长着黄色小嘴,“你瞧瞧,有生气着咧,保管长的快。”
叶溪满意的点了点头,“是好,要是养好了,下批还到你这儿来买。”
摊主听了也高兴,问叶溪道:“要几只公几只母?”
叶溪思肘着,家里两个人吃蛋七八只鸡便能应付过来,过冬要杀几只炖锅子还要来卖几只贴补家用。
“八只母鸡苗,七只公鸡苗,鸭子么,五只母的就行。”
他心中有规计,对家里的筹划料理得当,摊主听了夸赞道:“夫郎是刚成婚不久吧,这便支起家来了,瞧你是个能料理全家事的,这般贤良能干,少见。”
叶溪笑了下:“小家小业的,若不精打细算使劲攒钱立起来,怕是日子难过。”
摊主将挑好的鸡苗鸭苗放进叶溪的背篓里,又在底部垫了一层谷草,“有你这样的夫郎,这日子定是能过好的,慢走,下回儿还来我这儿,我保管给你留些壮实的。”
叶溪从钱袋子里数了两块儿小碎银出来,又另数了几十枚铜板给他,笑道:“行,下回可给我抹个零头便宜些才好!”
买好了鸡苗鸭苗出来,家里还要两头小猪崽子,叶溪去转了一圈儿都没有瞧上中意的不是太瘦弱些了,就是价钱贵了些,晃晃荡荡了大半天也没买成。
眼见日头都上来了,叶溪只能先去铺子里买家用。
家里的盐巴,酱油都不多了,另外猪油也见了底,得备起来,盐巴稍贵些要十五文半斤,叶溪买了两斤想着尽够吃一段时间了,酱油打了一罐子的,便宜些,花了二十文。
至于猪油,叶溪问了油铺子的价格,要四十文一斤,又去猪肉摊上问了猪板油的价格,二十五文一斤。
算了算,虽然猪板油熬出来有损耗,要缩不少水,但熬出来的油渣也是能炒菜做荤腥的,买铺子里现成的实在是不划算的。
叶溪便掏了八十文买了一草绳的猪板油,回去熬来存着怕是能吃到过完冬,冬天天冷潮湿,不吃油荤是挨不过来的。
想着家里是没肉的,又问了猪肉的价格,十二文一斤,叶溪念着刚刚才买了八十文的猪板油,现在若是再买上两斤肉,怕是一锭碎银就出去了。
猪肉贩见叶溪在自己摊儿上花了这般的钱,便爽快道:“夫郎若是舍不得割上些肉,那你瞧瞧这些下水,要我说这也算是荤腥,就是难打理了些,只要你舍得花时间打理,又有一手好厨艺,那这下水做出来可比肉还香咧。”
叶溪在家的时候就经常处理下水,家里人多,买上两斤肉通常是不够吃的,又不能经常割肉开荤,刘秀凤就爱买些下水回来,叶溪做好了,家里人也是能美美吃上一顿的。
“那这猪肝怎么卖?”叶溪瞧上了案板上的那块儿猪肝,血淋淋红彤彤的,瞧着新鲜。
肉贩提起草绳给叶溪细看:“今儿刚宰的猪剖出来的,一块儿有两斤左右,念你买了我这么大块儿猪板油,便不多收你,给十文钱就行。”
这个价钱算得上实惠了,以往刘秀凤买回来的下水都要六七文一斤,这般新鲜的猪肝有时候要八文左右。
叶溪点头笑道:“行的,那麻烦你给我包起来。”
等他买完了这些物什便去城门儿前的墙根边上等林将山。
过了一会儿,林将山手里拿着扁担就过来了。
“你的柴可好卖?”叶溪问道。
林将山点了点头,回自家夫郎的话道:“我的柴晒的干燥,耐烧,镇上有几家是认我的,今日我一挑来就围过来买了。”
说完,他从衣裳的里衬掏出了两串铜板,“这两捆柴是杨麻树砍的,价钱比旁的高些,一捆卖了五十文,这是两捆的钱,加起来一百文,想着家里需要零用,便没有换成碎银子。”
叶溪高兴的接过两串铜板,细细的放进钱袋子里,“今儿我在集市上花了大把的银子出去,钱包都瘪了一圈儿,可算是见到回头钱了,将钱袋子装鼓了些。”
林将山见他这幅小财迷的样,又掏了十文钱出来,笑道:“这是我替雇主家送柴火的脚力钱,这位妇人家住在西门,家里壮力不在,便付了我十文钱替她挑回家去,若不是这样,我大约能早半个时辰来寻你,替你提些东西。”
叶溪将十文钱放进袋子里,“我一个人也是能提过来的,还是挣这十文钱划算些。”
林将山取下叶溪背上的背篓,往里看了眼里面叽叽喳喳的鸡苗鸭苗,“还有什么需要买的么?”
叶溪摇了摇头,指着脚边用荷叶包起来的猪板油还有油纸包着的盐巴等,“家里的东西我都备全了,今儿花销挺多了,有些不急着用的后面再买就是。”
林将山自然是听夫郎的,弯腰将所有东西都提到了手里,不让夫郎费一点力气。
叶溪乐的轻松,走在自家相公的边儿上,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今日的花销。
“鸡苗鸭苗花销大了些,但后面养大了便回本了,能捡蛋吃还能杀来吃肉,多的便拿到这镇上来卖,怕是一只能卖个三四十文。”
“猪崽子我是没看上的,瞧着不好养活,回头去村里问问谁家有新下的猪崽,说不定还能比这镇上的便宜上些。”
“今儿我没割肉,只买了块儿猪肝子回去,做出来也是好吃的。”
“盐巴比前些日子涨了两文,说是内河府那边儿泛了水,耽误了采盐,咱们这儿边就涨价了,但还好涨的不多,我便先买了些应付一段时日,回去用来腌咸菜也是够使的。”
林将山静静的听着夫郎的嘀咕,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那夫郎买了多少盐巴?”
叶溪道:“两斤,就这样还比上次多费了八文钱。”
林将山挑眉问他:“两斤可够?”会不会太少了些,现在他们可是有两个人了。
叶溪看他:“那夫君以前都是买多少的?”
林将山老实回道:“我之前都是一次来买上个五六斤。”
叶溪微微张大唇,不解道:“你之前可是只有一个人,买这么多盐巴作何使?”要知道他们叶家四口人,半年也不过三四斤盐。
林将山抿起嘴角道:“不知为什么盐巴用的快,没多久时间盐巴罐子便见了底,每回来镇上都得打上些。”
又看了看自家夫郎,“盐铺的老板还曾问过我,是不是做酒馆生意的,问我为何跟酒楼采买的人一样拿这般多的盐。”
叶溪扶着额头觉得头疼,自家相公不知道在盐巴上面白白花销了多少银钱,怪不得他做的阉鸡咸鱼那般齁咸,全是盐巴当不要钱的使。
他警告道:“你以后离家里的盐罐子远些!”
第29章
这里是山秀村
两人舍不得在镇上花钱吃晌午饭,就在出楼门子的时候买了四个包子垫垫肚子,林将山疼夫郎,给叶溪买了两个大葱猪肉馅儿的,自己则是吃了两个白菜馅儿的。
叶溪自是舍不得一个人吃荤的,又抢过林将山手里的油纸,给他换了一个大葱猪肉的包子。
“咱俩谁也别苛待了嘴才是。”
林将山知道夫郎心里疼他,于是接过后吃了起来,两个人吃着包子走在回家的道上。
山秀村比旁的村子都远些,走了一个多时辰,叶溪和林将山才回到半山腰的院子里。
到家后,叶溪就赶紧将背篼里的鸡苗鸭苗放到院子里,又从灶房里抓了一把米出来撒给它们。
颠簸了一上午,鸡苗鸭苗都有些焉儿了,现下喂过食后精神好了些,叶溪又捡了个磕缺碗沿的土陶碗出来,盛了一碗水给它们喝。
等喂过水后便将它们散放在院子里,墙根下多的是杂草野菜,仍由着它们去啄就是了。
“家里的鸡舍你看建在哪儿合适?”林将山问道。
叶溪想了想,还是建在后院儿好些,若是在院子里怕是会有臭气,建在院儿外边又怕林子里的走兽来拖家禽。
林将山听了便绕去了后院儿,柴房有道小门,开了就能到院子后面,当初这院子是挨着山壁建的,离山壁之间仅有五六米远,现在觉着拿来建鸡舍再合适不过,两侧用砖墙篱笆一封,便是牢固紧实的。
叶溪也觉得位置好,柴房左侧就能腾出位置来修猪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