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目光幽幽地与沈桑宁对上。好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是在脸上。
沈桑宁轻叹一声,朝他走去,“怀了孕的猫,你怎么可以摸它肚子呢,这下好了,破相了。”
半是调侃的话,落入裴如衍的耳中,他眉目凝重,抬头看着正在修屋顶的瓦匠。
只觉得,天又塌了。
沈桑宁取来药膏时,看他这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笑,对面幽怨无比的眸光就朝她投来,她才止了笑,“好啦,不会真的破相,过几日就好了。”
随即让裴如衍坐在石椅上。
她站在他面前,抬起他的头,她俯身用药膏涂抹他的脸颊,一边问道——
“刚才,若换作旁人,下意识的动作,一定会将猫打到地上,以防自己受害,而你却只是护着脸,可见,你真的很喜欢它。”
裴如衍默了默,“是因为你,我才喜欢。”
沈桑宁的手微顿,“我?”
她不解,前世他也养了猫呀,怎么能说是因为她才喜欢猫呢?
“这猫分明是你婚前养的,即便我不嫁给你,这也是你的猫,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如衍闭上了眼,语气平静,“我知道你会喜欢。”
柔软的指腹轻轻涂着他的伤口,沈桑宁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联想到了前世。
她鬼使神差地问,“那,假设我嫁了别人,你的猫怎么办?”
裴如衍睁开眼,目光不悦,“不要假设。”
“我……假设就是假设,你正面回答一下。”沈桑宁轻咳一声,掩饰心虚。
紧接着,裴如衍眉头皱紧,思忖良久,才沉吟道:“猫能飞檐走壁,我只要让它记住你的气味,它就能找到你。”
“也能替代我,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边。”
他言辞认真,至此,沈桑宁终于明白,为何前世这只猫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到她身边。
哪有什么巧合,一切都是故意为之。
裴如衍煞费苦心,背后,又承载了多大的委屈和悲伤。
思及此,沈桑宁涂药的手不动了,鼻子发酸,她抬了望天,想把这股酸涩塞回去。
前世错过的,今生还是得到了。
有什么好哭的。
她却没看见,裴如衍眼中闪过的疑色。
裴如衍坐在石椅上,面色正对她的腰腹部,发现她腰间鼓鼓,像是塞了什么物件。
他未经思索,就抬手去摸。
直到抽出一本眼熟的书,他双眸一怔,脸颊都没了红润血色。
塞回去也不是,抽出来也不是。
手中之物,如烫手山芋。
沈桑宁感觉怀里异动时,就低下了头,看见裴如衍手里的书,以及——
他垂着的头。
她看不见他的面色。
四周静默着,两人一直没对视上。
此刻,比起裴如衍,裴彻脸色更惨,仿佛生无可恋,又痛恨世间一切。
只是静静地站在沈妙仪的房内,所有动静都似乎入不了耳,他如同雕塑般,还在消化沈妙仪怀孕这件事。
第137章
央央肯定偷看了
房中不止裴彻一人,还有柳氏和段姨娘。
柳氏劝慰沈妙仪许久,才在段姨娘尖酸的风凉话里离开。
裴彻冷冷地扫了沈妙仪一眼,“别以为你怀了孕,就能高枕无忧,我迟早,会将你赶出家门。”
语罢,夺门而出。
沈妙仪掩去恨意,嘴角强撑着得意的笑。
段姨娘也真是看不明白了,“大户人家的女儿,二嫁也未必嫁不出去,你这是何苦来哉呢,就算生个孩子出来,又能改变什么?”
难道以为有个孩子傍身,将来裴彻就不能和离了?
天真。
段姨娘也是做娘的,不想侮辱怀孕的儿媳,但也并不因为怀孕,就假以辞色。
留下叹息,转身就追着裴彻离去,“彻儿,你做什么去。”
门外,响起裴彻的回答,“京机司,当差。”
刚才热闹的房中,顷刻间只剩下了沈妙仪,清净了不少。
她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唇瓣颤动,一会儿笑,一会儿流露出强烈的不甘。
此时,素云悄悄地探入房中,将门关紧,才走到床榻边,“主子,您别太伤心,振作起来,伯爷和夫人都是您的后盾。”
后盾?沈妙仪苦笑,知道他们都帮不上什么忙。
她现在唯一的砝码,只有孩子。
素云见她一直摸肚子,仿佛里面真有个孩子似的。
于是犹豫开口:“主子,怀孕虽能保一时安宁,但您这肚子,迟早会被人发现是假孕,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是啊,沈落雨给的假孕药能在脉象上以假乱真,可肚子是大不起来的。
沈妙仪思索着,“那就让他变成真的。”
素云一阵沉默,欲言又止,“可,二公子这态度,让他跟您同房,简直难如登天啊。”
沈妙仪想到裴彻态度,就悲凉发笑,“没有他,我难道还找不到别人了。”
此言一出,素云大惊,差点跪了,“找,找别人?”
“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沈妙仪轻嗤,“只有尽早怀上孩子,才能不被拆穿。”
天爷啊。素云心里就这三个字。
深宅大院里,再怎么斗,素云也没听过这种法子,这也太……
“主子,您要是找汉子被发现,就不止是被休弃这么简单了,下半辈子怎么活啊!”素云一心规劝。
沈妙仪听不进去,“如果离了国公府,我恐怕是再找不到这样好的亲事了,二嫁又能有什么好归处,所以我必须坐稳裴彻的夫人。”
“素云,你我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必须帮我。”
素云听闻,深知主子说得没错,倘若主子不再是国公府的少夫人,那她也不再能享受国公府大丫鬟的待遇。
与其将来跟着主子受人冷眼、遭人厌弃,那还不如现在搏一把。
想明白后,她郑重点头,“主子,外院的那个护卫廖青总是偷偷看您,早对您有非分之想,此人容貌也还端正,依奴婢看,您若偷偷召他前来,他必不会拒绝,也能保守秘密。”
“护卫?”沈妙仪眼中闪过轻蔑,“我是伯府千金、公府儿媳,姿容秀艳,再自甘下贱,也不能和一个护卫苟合。”
素云呆住了,“主子,您现在可没那么多选择啊。”
沈妙仪抚着小腹,冷笑道:“既然裴彻不要我,那我就让他也成一个笑话,他不是在京机司任职吗,我若和他的同僚暗度陈仓,而他不知情地替同僚养孩子……”
只是设想,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中透着几分悲戚的疯狂。
素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抿抿唇,不敢置喙。
*
青云院。
庭院中。
年轻的小夫妻沉默良久。
裴如衍拿着那本小书半晌没了动作,头也不抬。
沈桑宁心里觉得好笑,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与她对视。
这调戏般的动作,落入修屋顶的瓦匠眼中,有些怪异。
怎么公府世子,是这样的?
可惜瓦匠只能看见画面,距离太远听不见声。
但世子本人并不知外人所想,抬着头,眼中不知所措的尴尬被沈桑宁一览无余。
裴如衍怔怔地看着她嘴角压不住的笑意,郁闷地闭上眼,才沉闷出声——
“那不是我的。”
沈桑宁越发想笑了,“我何时说,这东西是你的了。”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心虚的人,就失去了往日的聪慧。
“我……”裴如衍语塞。
良久他才发现手中还握着小书,轻叹一声,将小书放进自己怀里,“这是个误会,回头我就扔了。”
“误会?”沈桑宁揶揄道,“其实你看了也没什么,我们是夫妻。”
她话音刚落,那头紫灵就双手捧着送子观音,虔诚地端进了房中,嘴里还默念着什么。
沈桑宁回头看一眼,“母亲特意请回来的。”
某人闻言,也朝那观音瞥了一眼,眼中恢复了从容。
随即,他伸手捉住她抵着下巴的手指,将她的手包裹在手中。
反客为主,一把揽腰,让她横坐在自己腿上。
沈桑宁下意识搂住他脖颈,跟他的淡定不同,她第一时间四周环顾,然后轻拍他的肩膀,“被人看见了!”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成何体统呀。
还好现在除了紫灵和陈书,院里其他人都在各司其职,不在场。
“你我是夫妻。”裴如衍拿她的话呛她。
沈桑宁一噎,声音小了些,“就算要抱,也应该去房里抱。”
语毕,耳旁忽地发出轻笑。
他嗓音低沉,如玉器撞上心弦,她感觉耳朵要怀孕了。
裴如衍倒没有其他出格举动,只是抱着她,意有所指地朝主屋房梁处望去——
“你觉得,进了屋,有什么不同?”
屋顶都是修缮的瓦匠。
沈桑宁反应过来,这屋顶上这么多人都能看见,尴尬的只想起身。
腰肢却被牢牢禁锢住。
耳旁再度响起裴如衍的声音,他刻意凑近了,压低声:
“央央定是偷看我的书了。”
他言语笃定。
呼吸喷在她耳骨,似带蛊惑,让她耳朵迅速染红。
沈桑宁感觉自己的耳垂都热了。
明明书不是她的,她为什么要心虚?她明白了!裴如衍现在是在倒打一耙。
她嗔怒地瞪他一眼,“你这下子能承认这是你的书了。”
裴如衍勾着唇瓣,直直迎上她的眼,“嗯,我的。”
承认就承认了。
他抬眼,发现屋顶上的瓦匠们都时不时投来目光。
即便两人除了抱着,没有别的举动。
裴如衍还是感觉不舒服,抱着沈桑宁起身,朝青云院的厢房走去。
他走得平稳,但沈桑宁怀里的钥匙还是掉了出来。
“啪嗒”一声。
沈桑宁搂着他的脖颈,紧张道:“我的管家钥匙掉了。”
“管家?”裴如衍顿住脚步,闪过一丝疑惑,扭头看见地上的钥匙,恍然一笑,“母亲留你,是为这事?”
她点点头,“你放我下来,我捡钥匙。”
裴如衍仿若未闻,径直走进厢房内,关上了门。
主屋的房顶上,瓦匠见状,纷纷以为,世子这是要正夫纲了。
然而,沈桑宁刚被放到床上,就冲出去捡钥匙了。
第138章
有人搞纯爱,有人想偷情
她拿着钥匙拍拍干净,松了口气,对上裴如衍不可思议的目光。
就算掉在门口,也没人敢捡。
她的着急让他不解,“这么重要?”
沈桑宁把玉牌和钥匙放在桌上,理所当然道:“肯定重要啊。”
“比我还重要?”他声音古怪。
“这怎么能比,”她开玩笑道,“有了这个我还能扣你月银呢。”
裴如衍看着她笑,也跟着抿唇,“好。”
……
好什么好,真没意思。
和他开不起玩笑。
裴如衍见她不说话了,又将小书拿了出来,漫不经心地问,“你看了多少。”
话题又回到了小书上。
沈桑宁不太想回答,走到他身边坐下,“那你看了多少?”
他语气认真,“就看了两页。”
大概是怕她不信,又补充,“真的,不是我自己买的,旁人送的。”
前一句姑且相信,后一句,沈桑宁狐疑,“你这般正经的人,谁会送你这种东西。”
一听就是假的。
裴如衍皱眉,生硬吐出,“谢霖。”
……好了,她信了。
毕竟谢霖是个不太正经的人。
沈桑宁腹诽着,忽听裴如衍道:“我伤好了。”
她一听,笑得哼出了声,这个人真是天天觉得自己伤好了。
裴如衍听她这笑,眉目不悦,“你觉得我骗你?”
说着,就作势要脱衣裳给她检查。
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拨开了衣领。
胸膛的那处伤口,看着的确没太大问题,缝合的那条伤痕横在胸口上,并不丑陋。
但是没给她看多久,他就一本正经地合上衣物。
还真是好了?
裴如衍看出她疑虑,“陛下赐药了。”
难怪,陛下赐的自然是名贵之物。
沈桑宁感叹他得圣心,此时门外骤然响起陈书的声音——
“世子,京机司的周总旗来了。”
*
家里来了京机卫的人,消息很快传到了沈妙仪耳中。
素云简单将打听来的情报禀告,“为首的是京机卫的七品总旗周大人,此人官职虽然不高,但威信很足,很受平阳侯重视,估计升职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一表人才,丰神俊朗。”
沈妙仪梳洗打扮一番,仍有憔悴之色。
不过,以她的长相,憔悴也只会让她更柔美,不信拿不下一个区区七品总旗。
*
前院。
周绝期带着上次在酒楼闹事的京机卫,押着几个赖皮,要交给国公府处置。
就是诬陷意满楼饭菜有问题的那些男女,经过京机司的毒打,他们也就是留下条命。
裴如衍看见地上衣衫褴褛的赖皮,厌恶开口——
“带他们来做什么?”
周绝期朝声源看去,目光与裴如衍交汇又错开,“裴世子,我手下的人得罪了夫人,今日特意来赔罪,这些人也交由你们处置。”
“不接受,”裴如衍满面不愉,“现在把地又弄脏了。”
京机卫的人面面相觑,手里拎着的礼品格外显眼。
沈桑宁视线略过,猜测道:“是平阳侯让你们来的?”
几人不语,纷纷点头。
周绝期“嗯”了一声,“是,侯爷说,要世子与夫人接受道歉,他们才能回去当差。”
“他们”说明并不包含周绝期。
这事本也和周绝期无关。
沈桑宁秉着与人为善的原则,淡淡道:“其实上次就说明白了,我可以接受道歉,不过这些礼还请拿回去吧,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公然收贿呢。”
这一帮人,都还穿着飞鱼服,拎着礼登门。
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的。
周绝期一愣,“是我思虑不周,多谢夫人提醒。”
既然得到宽宥,一行人便准备离去。
裴如衍突然出声,“把这些人弄走。”
他语气不善,地上赖皮吓得抖了抖。
周绝期颔首,让人将赖皮们带上。
正要离去,身后一个手下突然窜出,一脸急色。
那人捂着肚子狼狈道:“抱歉,可否借贵府茅厕——”
“周韬!”周绝期冷声打断。
周韬是真忍不了了,“大人,我真的不行了。”
这种请求,一般人不会拒绝。
更何况是公府,不可能不让人如厕。
只能让丫鬟带周韬下去,其他人等在厅堂中,安静得诡异。
那厢。
沈妙仪前往前院的途中,正好看见一个丫鬟带着一个京机卫离去的背影。
隐约还听见丫鬟喊他“周大人”。
她当即跟了上去,跟到了茅房附近,不过离得稍远些。
见周围没有人,她才敢拿出手帕,在空中轻轻挥动,想营造一个美好的印象。
远远的,听见茅厕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她会心一笑,妖娆地小跑开,刻意掉下了贴身手帕。
随即,身后响起男人声音——
“姑娘,你手帕掉了。”
沈妙仪准备好,佯装惊慌失措地转过身。
看清男人面容的那一刻,她面色一僵。
这,这就是素云说的丰神俊朗?怎么说,最多也就是个模样周正吧?
不过,为何觉得有几分眼熟?
第139章
偷情之初
对面,周韬却是被她柔美的一面惊艳到,“姑娘,你,你的手帕。”
说着,将帕子递给她,但她没接。
“你是何人?”沈妙仪眉眼娇羞地确认身份。
周韬咽了咽口水,以为这是国公府的小姐,尊重地退后一步。
他的声音都不像自己了,“我是京机卫周韬。”
沈妙仪一听姓周,羞赧地道:“周大人,你弄脏了我的帕子,我不要了。”
“不要了?”周韬手上还拿着手帕,收回来也不好,扔掉也不好,便一直扬着。
沈妙仪看他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得意地弯唇,兰花指掩住唇瓣,“周大人不用拘束,来者即是客。”
这话落在周韬耳里,他心神愈发动荡。
他虽是京机卫,于百姓而言,是官是兵是天家使者。
说得好听是天子爪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上位者的一条狗,因为他连天子都见不到,只能听命于上峰。
出身平凡,能力普通,既比不上能力出众的周绝期,更比不上顶级家世的裴彻。
他这辈子想升迁比升天都难。
也只能仗着自己是京机卫,贪图些许便利,时不时跟着同僚耍个威风。
在那些世家小姐的眼中,他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而今天,竟然被国公府的女眷称为“客”,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感动。
周韬鼓起勇气问,“敢问小姐,是国公府的哪位小姐?”
沈妙仪笑容一僵,心知他误会了,又怕让他知道真实身份,会对感情发展不利,于是撒个小谎——
“我并不是府里正经的小姐,而是,寄住的亲戚……周大人在这里遇见我,还请不要宣扬,主母让我关在房中刺绣,若知道我乱跑,定要责难。”
周韬恍然,“原来是表小姐。”
世家的亲戚,那也是千金贵女,却寄人篱下,处境艰难,还能保持礼貌温婉,周韬心生怜惜和爱慕,答应下来。
正此时,方才带着周韬来茅厕的丫鬟站得老远,隔着一堵墙催促:
“周大人,好了没有?”
周韬面上闪过一丝烦躁,迅速掩去。
看,连一个公府的下人,都敢催促他,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可见眼前这位表小姐的品质难能可贵,出淤泥而不染,哪怕有着显贵出身,也不会以不屑的眼光看待低位者。
沈妙仪听见丫鬟的声音,生怕被人看见,最后朝着周韬婉约一笑,便转身跑开。
周韬见之,不自觉地将手中帕子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一股芳香,仿佛被他吸入骨髓。
*
前院。
等待许久周韬也没回来,有客在,主家也不能离开。
沈桑宁喝了好几盏茶后,没话找话,“那个周韬,也是京城人士吗?是你弟弟?”
都姓周。
但口音却有不同。
周绝期否认,“不,他是扬州人士,他家在当地名声不错,两年前选进的京机卫,现在任职八品小旗。”
扬州周家。
不免让沈桑宁想起沈妙仪的“生父”家。
刚聊起周韬,周韬便匆匆赶回来了。
沈桑宁看着他,“周大人是扬州周家子弟?”
周韬一愣,茫然点头,“是,夫人有何见教?”
沈桑宁笑了笑,“算起来,你还和我二妹妹有亲戚关系,怎么入京两年,我从没见过你。”
谈到“二妹妹”时,只见周韬眼中闪过暗芒,似不满已久。
随后,就听周韬娓娓道来,“不瞒夫人说,您这位二妹,是我隔了一层的堂妹,但自从堂伯母改嫁,这些年便就再也没见过了,也不敢与伯府攀亲戚。”
隔了一层的亲戚,走动自然也少,估计现在沈妙仪站他眼前,也未必认得出来。
沈桑宁点点头,看着京机卫一行人将赖皮提走。
裴如衍还想和沈桑宁继续单独相处,奈何宫里突然召见。
他只能准备入宫。
沈桑宁回了主院,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刚才周韬面上的不满。
什么不敢攀亲戚的话,一听就是假的。
于是召来号称八卦百事通的紫灵询问。
紫灵“哦”了声,“少夫人,奴婢想到了!两年前,伯府中是有传言说周家人找上门了,想来就是这位周公子了。”
沈桑宁记忆中没有这段,“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就是传言,没人瞧见周家上门,奴婢以为是假的呢,”紫灵恍然大悟,“现在想想,奴婢那时真是天真,一定是柳夫人怕伯爷不高兴,将周家人赶出去了,不让周家攀伯府的枝儿。”
而现在的紫灵想象力丰富,猜测出来的还挺有逻辑。
若真如此,也能解释为何提到沈妙仪,周韬会不满了。
另一边,京机卫正在回京机司的路上。
周韬的同僚正调侃着他:
“周韬,看不出来啊,你堂妹竟然是国公府的儿媳,你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是藏着呢!”
周韬听闻,不屑道:“什么堂妹,只是远房亲戚而已,早都不来往了,我堂伯父一死,那对母女就急着改嫁,就这品性,我才不稀罕有这样的亲戚。”
同僚摇头,“管她什么品性,人家今非昔比,你若能攀上,对你升迁有好处,算起来,你和裴彻都成了亲戚。”
“后门狗,谁稀罕!我呸!”周韬咒骂一句,眼底阴霾浮现。
同僚纷纷夸赞他有骨气,是个男子汉。
但只有周韬知道,当初提着厚礼登门伯府,是怎么被赶出来的。
还套了麻袋,遭了一顿毒打。
他连柳氏母女的人都没见到,只有下人传话,说再敢乱攀关系,打断他的腿。
此时,同僚们附和的同时,又将裴彻这个走后门的骂了一遍。
周绝期皱眉,冷眼扫去,“你们若还想惹侯爷生气,丢了饭碗,今后我再也不管你们。”
几个手下对周绝期是服气的,立马闭上了嘴。
周绝期突然转头离开,“你们先回司里。”
随后抛下几人,绕了几条街,走进小巷。
不久,一辆华贵的马车驶入巷中,马车上传来男人傲慢肆意的冷笑——
“让你想办法给裴如衍送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周绝期凝重地看着车门,“裴世子聪慧,他夫人也一样,这礼恐怕是送不进去了。”
蓦地,车厢门被一脚踹开。
露出了谢玄嚣张的脸,他语气轻狂,“那是你的事,别忘了,你是靠本王,才坐上的总旗。”
周绝期垂眸,“是。”
谢玄挑眉,“听说,你还欠了平阳侯千金一百多两,你母亲看病的银子都不够,你还得上?”
“劳殿下费心,属下会想办法。”周绝期道。
谢玄顶起腮帮,玩味道:“你要是有本事勾引了平阳侯千金,本王就可以助你夺了平阳侯的权,路很宽,你看着办吧。”
说完,马夫就替其关上了车门,调转离去。
周绝期站在原地,低着头,高墙的阴影覆在他脸上,看不清神色。
直到身后草垛中传出窸窣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