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闭嘴!”裴彻拧眉,“我们不是已经撕破脸了吗?你别这么喊我,恶心。”沈妙仪嘴角抽动,强忍着,“好,那就喊你夫完蛋,更恶心了。
裴彻眉头皱得更紧,甚至不想和她共处一个屋檐下,开门见山地伸手,“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她装傻。
“别装!”裴彻怒目而视。
沈妙仪施施然从身后拿出金色梳子,“是这个?”
裴彻见状就要伸手去拿。
她拿着梳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想躲,梳子就被他一把夺走。
裴彻握着梳子,左右看看没有异常,才收入怀中,但没留意到若有若无的香气随着梳子,进入到他周身空气里。
他转身就要走,却发现门窗从外头锁住了。
“沈妙仪!你这是做什么?!”裴彻脸色铁青,同时感觉身体燃起些不寻常的热感。
沈妙仪看着曾经与自己甜蜜恩爱的男人,如今对自己弃如敝履,忍不住悲凉一笑,看着他道——
“你我是夫妻,我想留你过一夜,也是情理之中吧。”
裴彻厌恶至极,“你以为,锁了门窗能留得住我?”
听闻,沈妙仪粲然一笑,“我自然是留了后手,你没觉得此刻身上燥热难耐,有些冲动吗?”
说着,她从一旁拿出小包药粉。
这玩意,在秦楼楚馆盛行,裴彻就算自己没用过,也见别人用过。
他瞳孔一震,“拂春粉?你疯了!”
这粉末药效很快,不过这么几句话功夫,他已经起了身汗。
沈妙仪扭着身子靠近,柔美的身段一览无余,裴彻却抵触她,克制着自己,将她推开,“滚!”
她摔在地上,撕了假面,挑衅道:“裴彻,你不会还有为沈桑宁守身如玉的想法吧?”
“与你何关!”裴彻猛地往喉咙里灌水,让自己冷静。
可眼下,却连站立都难受至极,浑身燥热不受控制。
沈妙仪悠哉笑道:“喝水有用的话,谁还用药啊。”
裴彻眸光一冷,手中一紧,将茶盏硬生生捏碎。
“啪”的一声,瓷器碎裂。
他捏着一片锋利瓷器,朝下刺去,快准狠地在腿侧划开一道口子。
血的颜色,在黑色裤摆晕染开,并不明显。
沈妙仪被他的举动惊住,失声道:“你以为,这样可以解药吗?你情愿刺伤自己,也不愿碰我?”
裴彻眉眼覆上戾色,同时清明不少,他扔掉瓷器,一脚猛力踹开房门,大步离去。
房中,沈妙仪怔怔地看着,不甘地落下屈辱的泪。
两世,两世啊!
她竟都是被丈夫厌恶的存在……
*
腿上的伤,只能暂时转移注意力,无法真正控制住欲望。
拂春粉这种东西,始于勾栏,没有解药。
因为用这东西的男人,都不需要解药。
他意识清醒,却又不受控地想要沉沦。
不知不觉地,朝着青云院靠近。
他想,想央央。
想看看她,只要看看她就好。
转眼间夜幕已经降临,他一身黑色融于黑暗,未多作思考,用轻功飞上了房梁。
他武艺出众,轻巧地落在青云院主屋上,很难被人发现。
*
主屋内。
沈桑宁已经帮裴如衍检查过伤口了,她的评价是,还没好,不适合做那事。
又考虑到裴如衍年轻气盛,她干脆和衣而眠,穿得严严实实,深怕引起他欲念。
房中烛光微暗,裴如衍穿着白色亵衣,再看向来怕热的妻子,穿的就跟房里有采花贼似的,心里很不舒服。
他眸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失落,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处,郁闷地皱眉。
直到她浅睡时,他忍不住朝她靠近,再靠近些……
沈桑宁皱着眉,梦里仿佛坐在小船上,随着海浪的波动,一会上,一会儿下,心情压抑又澎湃。
说不出来的难受。
直到醒来,才发现裴如衍贴在她身后,呼吸沉重。
“怎么醒了?”他第一时间,发现。
沈桑宁幽怨地看他一眼,“不要贴我那么近。”
说了话,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
都怪他。
裴如衍摸摸她热乎乎的脸颊,“要不——”
“不行,你伤还没好。”她义正言辞拒绝。
他沉默半晌,思忖着小声试探道:“那我帮你。”
这火本就是裴如衍挑起来的,害得她难受。
沈桑宁犹豫着,没有拒绝。
只听他的声音逐渐遥远,变得沉闷,“稍微等等。”仿佛在做什么心理建设。
这个时间,青云院内,除了主屋燃着昏暗的光外,只剩下小厨房灯火通明。
今早采摘的蜂蜜要做花蜜饼,紫灵陪着刘妈妈赶工呢,明天世子和少夫人都等着吃的。
篮子里放着各种花的花瓣,紫灵取出那朵洁白无瑕的栀子花,将蜂蜜浇在栀子花上,刘妈妈拿来肉料,搅拌进去,糊成馅料。
油面粉已经发酵好了,刘妈妈揉成团,再摊开,把刚才的馅料放了进去,再包成饼。
可是紫灵觉得不美观,重新取出一朵小花,贴在了花饼上,见贴不住,就拍了拍。
这一拍,馅料爆炸了一般,粘稠的蜂蜜溅出来了,打湿了花瓣不说,还糊了一手心。
紫灵有点尴尬,“刘妈妈……”
刘妈妈很忙,抬头看一眼,“你这个丫头,浪费食材可耻的。”
紫灵被骂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想要补救。
刘妈妈拧眉,“你不会放糖了吧?蜂蜜不要放那么多,你是不是第一次做饼啊!蜂蜜那么多,你还放糖,世子最讨厌吃甜了。”
紫灵更不敢说话了,伸出食指沾了些溢出的蜂蜜,尝了尝,“好像确实太甜了。”
刘妈妈皱眉,感觉紫灵是来帮倒忙的——
“哎呀,蜂蜜放太多了,你让世子怎么吃?世子吃不了这么甜的,要重做。”
第130章
世子气疯了!
紫灵默默吃了点蜂蜜,小声道:“刘妈妈,但少夫人喜欢吃甜的,我觉得世子应该能接受。”
“这个肯定不行,”刘妈妈笃定,“我在府里这么久了,就没见世子吃过这么甜腻的。”
紫灵轻轻揉面团,胜负欲起来了,“刘妈妈,我们打赌,我赌世子能吃,你要是输了以后不许骂我。”
刘妈妈:“好啊。”
小厨房里,两人打着赌,就等明天看谁赢了。
偌大的青云院,就没人看见,主屋的上方有个人,藏匿在黑暗中。
瓦片被裴彻掀起一角,他唾弃自己,就像个贼一样。
可是,他真的想看看央央,看一眼就好。
远远的,他看见昏暗的房中,央央穿得厚实,身上还盖着被子。
这么大夏天的,不热?
等等,兄长怎么不在?难道他们分房睡了?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裴彻一喜。
分房好。
但没欢喜多久,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为何被子这么鼓,难道央央睡觉还跷二郎腿吗?
央央的脸色好像有些奇怪,裴彻也不是愣头青,想通什么,心里一紧。
他忽视了身上燥热,紧接着,就看见被褥在动。
裴彻死死盯着,这会儿才发现床榻下只有两双鞋的,也就是说……
兄长在。
他还想确认什么,正此时,油灯燃尽,房中陷入了漆黑。
什么都看不见了。
裴彻急的如同热锅蚂蚁,拳头握紧,他们……他们怎么可以?!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那拂春粉。
黑暗给人无限遐想。
比如少女引颈,满室春色。
房中隐隐约约响起的细细低吟,让裴彻彻底疯魔。
此时,沈桑宁的衣衫都被汗浸湿了,正喘着气儿,看不清裴如衍的神情。
事毕后,他坐在床尾,轻咳了一声,“夫人。”
似要问什么。
却听房梁上一阵清脆的响动,两人皆是一惊。
裴如衍在黑暗中迅速翻身下床,从床榻下的暗格中摸索出暗器,他抬头朝声源处看去,只见月光若隐若现。
他面色一沉,想到刚才之事许是被人偷窥了,当即打开暗匣,朝缺失的砖瓦处射去。
暗器闪着寒光,穿过房顶。
房梁上的某人一个闪躲,因为拂春粉的发作,腿一软,踩空了砖瓦,掉进了房中。
三人:……
沈桑宁坐在床角,裴如衍将灯燃起,高声呵道:“来人!”
守在不远处的护卫小厮听见动静赶来。
这厢,房中恢复光明,裴如衍也看清了房中的第三人,面上不可置信的愤怒。
想到刚才……自己做的那事,竟被亲弟弟瞧见了!
裴如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都没平静下来,眼见着护卫们就要冲进来,他沉声怒喝——
“滚!”
外面的护卫犹疑,“世子,您是受歹人威胁了吗?”
裴如衍黑着脸,盯着正跪在眼前的裴彻,一字一句,“没有,退下。”
“是。”那些护卫离开。
床榻上,沈桑宁的心情并不比裴如衍好多少,对于裴彻的出现,她实在不可思议。
裴彻是有病吗?怎么还偷窥!
还好,她一直是穿着衣服睡觉的。
她起身,走到裴如衍身后,感受到他身上不断有冷气在往外冒。
真是气狠了。
房中三人僵持好一会儿,都不知从何说起。
裴彻是还没想好借口。
裴如衍是尴尬又愤怒。
沈桑宁是恼怒无语。
片刻后,裴如衍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慌乱,凉凉道:“裴彻,分家吧。”
实在忍不了。
不管裴彻是有什么毛病大晚上偷窥,裴如衍都无法接受,自己刚才所做的事,被弟弟看见。
他甚至一度,有了弄死弟弟的想法。
裴彻主动跪着,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裴彻已经想通了。
兄长和央央现在是夫妻,同房是避免不了的,央央不记得他,他不能怪央央。
而且,这件事只能说明,兄长是真的不行。
那么,裴彻是该感到庆幸的。
眼下,对央央要徐徐图之,万不能让兄长和央央觉得,他是个变态。
裴彻拳头垂在两侧,声音沙哑,想到了借口,“兄长,不是你想的这样,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裴如衍连冷笑都笑不出来,“找我?爬房梁上?”
裴彻诚挚道:“这是我不对,是我急着找兄长,走正门怕你不见我……但兄长放心,我才刚来,其实什么也没听见。”
不提还好,这一提……
裴如衍沉着脸,人都气得发抖。
怎么办,真的很想杀掉弟弟。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第131章
阿衍不脏
饶是前世裴彻做过大将军,此刻,还是习惯性地敬畏兄长,不免心虚。
裴彻再度解释:“兄长,我绝不会乱说的。”
裴如衍看他面色难耐,“你怎么回事?”
“我,”裴彻犹豫,“沈妙仪对我使了些手段。”
都是男人,再加上裴彻克制躁动的状态,裴如衍哪还有什么不懂的。
可裴如衍神色晦暗,语气透着难以捉摸的冷,“你被下了药,你找我?”
事有轻重缓急,难道当务之急,不是先去找妻子或妾室吗?
裴彻一时无言以对,面色闪过丝紧张,“我只是,想让兄长为我做主,我必须休了那毒妇。”
“毒妇”两字一出,沈桑宁下意识皱眉。
裴如衍不置可否,“你,不该先去解决你自己的问题吗?”
裴彻抬头,不自觉地朝沈桑宁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急切又嘶哑地道——
“兄长,我不愿意因为算计而做那种事。”
他的样子,就像急于自证清白立场。
可他为什么要自证?自证给谁听?
裴如衍扫了眼他的下身,毫无温度地开口,“阿彻。”
“这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裴彻听闻,头皮一紧,越发心虚。
他慌张地咽了咽口水,“兄长,我有些难受,先走了?”
语毕,他试探地起身,见裴如衍没有阻拦,逃也似的要离开。
刚走到门边,就听身后传来幽冷的威胁——
“今夜之事,倘若你说出去半个字……”
裴彻甚至没往后听,直接保证,“兄长放心。”
裴彻走后,房中只剩下夫妻两人。
寂静得能听见庭院树叶摩挲声。
裴如衍定定地站着,神色不明地望了眼被打开的“天窗”。
他脑海中,似有什么挥之不去,闭了闭眼。
沈桑宁沉默着,顾自倒了杯水喝,压压惊。
抬头见裴如衍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便问,“你喝不喝水?”
还是一片宁静,他不说话。
光是看着他的背影,沈桑宁都能想象到,他的脸色恐怕是沉得要滴出水来。
从小到大,裴如衍恐怕都没这么尴尬过吧。
沈桑宁想了想,其实也能理解,倘若她刚才没穿衣裳,或者说,如果是她给他……做那种事,被人看见,她都得羞愤欲死。
更何况是裴如衍,在外高高在上的世子爷。
或许在他心里,情愿偷窥的人是刺客。
这样,就能杀掉,永绝后患,再无人知道今夜之事。
可惜,是裴彻。
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裴如衍不会因一己私欲,杀了同胞手足。
也正因如此,他更无法忘怀。
沈桑宁思忖明白,裴如衍还是保持原本的站立状态,动也不动。
也不知,他消化得如何。
她心里微叹,走上前,轻轻牵住他的手腕,“别担心。”
裴如衍缓缓回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嗯。”
垂下眸时,看见沈桑宁褶皱的裙摆,还有……点点晶莹。
他神色紧绷,从一旁拿出干净的帕子,俯身替她擦拭干净。
沈桑宁愣了愣,“我换一身衣裳就好了,不用擦。”
可裴如衍却恍若未闻,近乎执着地整理她的裙摆。
她抿抿唇,有些尴尬地问,“你是不是后悔了?那以后,就不这样了。”
裴如衍动作一顿,“不是。”
他直起身,似在斟酌用词,“我只是,不确定他看见了多少,听见了什么。”
沈桑宁执起他的手,“我们都盖着被子呢,过去了,别再想了。”
裴如衍神色紧抿。
虽然盖着被子,但是……
他隐藏起万千思绪,夫妻俩重新躺到床榻上,相顾无言。
裴如衍一语不发地背过身,情绪低迷。
沈桑宁能感受到,他无法释怀,却又不想他闷在心里。
可是安慰的话,都说过了,他又听不进去。
想着,她坐起身,倾身伏在他身上,“方才你帮我,现在我帮你,好不好?”
活了两世,她还没有干过这事。
但裴如衍都能为她放下身段,她想她也可以。
正欲低头,裴如衍却如同被惊到,伸手将她下巴捏住,“别!”
沈桑宁不明所以,“你,不想吗?”
她的话音中没有嫌弃和抗拒,反而是裴如衍,呼吸都幻上往日没有的沉重——
“央央,不用为我做这些。”
昏暗的光线中,沈桑宁看清他眼皮颤动,“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
“不一样,央央干净。”裴如衍手腕使力,将她拉到身侧,重新躺下。
转眼间,被子都盖在了沈桑宁的身上。
等会儿,他难道是在说他脏吗?
沈桑宁不解,他若是脏的话,这世上还有干净的男人吗?
裴如衍尚不知她的想法,偏开头,不经意间又瞧见了那“天窗”,脑海被挥之不去的记忆席卷,他心上就仿佛被压了石头。
明天,明天要让人将屋顶重盖。
要砸不烂、摔不坏,偷窥不得的那种屋顶!
裴如衍伸手,将被褥上移,盖在脸上,把自己闷在其中。
半晌后,被角微动。
沈桑宁尝试把他的被子掀掉,大热天的盖着脸,也不怕闷死。
可惜,抽不开。
某人攥住了被角。
沈桑宁心里微叹,第一次看见裴如衍这么幼稚的一面。
她靠近些,隔着被子,在他耳边说——
“阿衍。”
“你也干净。”
语罢,就躺在了里侧,顾着自己睡着了。
*
至于中了拂春粉的裴彻,后来是怎么解药的,沈桑宁不知道,也不在乎。
第二天,醒来时,裴如衍已经下朝回来了。
她观察着他的脸色,看似没有异常。
只是话比往日里更少了一点。
一盘花蜜饼被端到眼前,裴如衍看都没看,只喝着清淡的粥。
沈桑宁拿起花蜜饼,尝了一口,觉得还行。
她有意想让裴如衍开朗些,主动将花饼喂到他嘴边,“别只喝粥嘛,吃吃看这个。”
裴如衍垂眸,顺从地咬了一口。
顷刻间,甜腻口感在他舌尖蔓延,他下意识地皱眉。
却见沈桑宁还举着饼,犹豫须臾,又咬了一口。
粘稠的蜂蜜没有咬断,拉出了丝,还黏在了他的唇上,混合着栀子花的香气。
裴如衍眸光一黯,不知想到什么,扭头过,轻咳一声。
沈桑宁看他呛到了,便放下了画饼,将干净的帕子递给他,他一手接过,擦了擦嘴。
他的脖颈都泛起粉红,看来真是呛狠了。
第132章
混乱场面
沈桑宁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我没事。”裴如衍生硬道。
就在这个时候,紫灵走进屋了,看见桌上被咬过的花饼,特意问道:“世子,您觉得可还合胃口?”
沈桑宁也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有些不敢看她。
裴如衍大概是不爱吃这么甜的,她便对紫灵道:“下回让刘妈妈做些其他口味的吧。”
语毕,就听裴如衍故作平静道:“无妨,夫人喜欢就好。”
紫灵仿佛只听到后面这句,点点头就跑去了小厨房。
跟打了胜仗的小鸡似的。
两人用完早膳,就听院外起了动静。
玉翡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世子,少夫人,二公子正在前院闹着休妻呢,不止如此,还要一并遣散妾室。”
夫妻俩美好的晨间时光,戛然而止。
裴彻昨夜被沈妙仪害了,想休妻倒是能理解,可大户人家,休妻不是一个人的事。
大街小巷都流传着沈益病危的消息,何况沈益和柳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现在休妻实在容易遭人话柄。
玉翡又接着道:“今早,二公子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承安伯夫人,正在对峙呢。”
裴如衍一听到“二公子”两字,脸都沉下来了,起身就朝前院去。
沈桑宁跟了上去。
他却蓦然停步,朝玉翡吩咐道:“这屋顶着人重新修缮,全部用最好的材料。”
“是。”玉翡应下。
前院。
柳氏不满地控诉,“二公子,即便你出身公府,也该尊老,我是你的岳母,你岂能对我无礼?”
语落,裴彻还没说话,段姨娘尖酸道——
“亲家母,你真好意思说,你们俩夫妻躲得真是时候啊,今天要不是阿彻在城内碰见你,硬将你请到府中来,你能自愿来?话说,承安伯人呢?还躲着?”
“什么叫躲,我家老爷病重养病,你们休想打扰他!”柳氏反驳完,气愤道,“若让他知道,你们现在想休了妙妙,恐怕要直接给他气死过去!”
彼时,沈妙仪还不在。
裴彻阴着脸,再三让人去把沈妙仪叫来,却是喊不来,他干脆亲自去提人。
柳氏见状要跟着去见女儿,却被段姨娘拦住——
“这可不是伯府,由得你乱逛。”
柳氏气急,“你,你们母子欺人太甚,公府的主子都死光了吗?让你一个妾室姨娘出来待客!岂有此理!”
段姨娘一听,不肯了,“嗬哟,我又不是今天才做的妾室,你女儿嫁给阿彻的时候,难道不知阿彻是我的儿子吗?既然知道,就理应尊重生母,你也必须接受我。”
今日,宁国公和虞氏天未亮就出门去城外礼佛了。
这个点,还没归。
就算派人去请,也没有那么快。
也因此,主事的只能是世子夫妇了。
沈桑宁和裴如衍刚到时,就听柳氏和段姨娘吵吵嚷嚷,难分胜负,但都不放弃。
“够了。”裴如衍冷着脸进屋,坐到了上首。
沈桑宁坐在了他身边的位子,虞氏不在,她也端起了公府决策人的架子。
段姨娘配合地噤声,嘴角勾起,一副“我方阵营来人了”的得意。
柳氏站在段姨娘对面,眼看着沈桑宁与裴如衍坐上上首,连招呼都不打,皱眉道——
“桑宁丫头,你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沈桑宁听闻,唇瓣轻启,“哪有?只是一码归一码。”
随即,命人给柳氏上茶。
柳氏考虑到今天是半路被裴彻“请”来的,身后没有沈益做靠山,眼下也只有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才不至于让自己太过难堪。
眼看着侍女将茶盏端来,柳氏脸色稍霁,“这还差不多,像个当女儿的样。”
说着,装模作样地端起茶碟,要喝一口以示对沈桑宁的原谅。
岂料,茶水滚烫,柳氏喝得太急,被烫到惊叫一声。
一时没端住,茶盏茶碟都摔在地上,弄了一地茶水。
“咦,”段姨娘嫌弃地看了眼,嘀咕道,“承安伯夫人的仪态,也不过如此。”
“你!”柳氏气得够呛,还有什么不懂的,指着人就骂,“桑宁丫头,你太过分了!”
此时,裴如衍淡定地喝了口温度适宜的茶,“柳夫人,还请慎言。”
柳氏对这个称呼极其不满,“世子,我是你的岳母。”
“岳母?我记得,岳母正在祠堂供养着,”裴如衍语气平平,“方才我的夫人是好意,柳夫人自己没接住,可莫要倒打一耙。”
他的“秉公直言”,听得沈桑宁弯弯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