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觉得挺奇怪的,方怡帆出手大方,人又好说话,兴趣班的课还轻松,完美诠释事少钱多这四个字,按道理应该能轻易找到专业美术的人,而不是她这种半吊子。后来她听斐悦然说起付烬大学那时的事,随意提了句美术兴趣班,便明白了。
方怡帆最后端着土豆排骨和酸菜鱼上桌,“来,多吃点。”
“谢谢帆姐,那我不客气了。”
有了对比,钟远萤深感自己的厨艺为难付烬的味觉体验,对方怡帆做的赞不绝口,顺便讨要食谱配料。
方怡帆倒是没觉得自己做得有多好,吃了几下,总觉得差点什么,问她:“酒量怎么样,喝不喝酒?”
钟远萤想了想,点头:“喝。”
方怡帆起身从冰箱里拿几瓶酒,“这酒够味儿,但后劲大,你慢点喝。”
钟远萤喝两口下去,感觉酒精都冲上脑门,一下张口就问:“帆姐,你这么照顾我,是不是跟付烬有关?”
方怡帆灌下两杯酒,面色不变,语气平稳,跟喝水似的,“你知道了?”
“嗯。”
“其实非凡美术是我和另一个人合办的,起初只有一间私人房,她上课教美术,我不会,只能出钱,后来挣了点钱回来,就租下两层楼扩大规模,原本商量好她出三分之一的装修费。”
“我花钱请了几位老师,装修到半的时候,她家里出了事,拿不出钱,我付不起全额装修费还有美术工具的钱,这时候付烬来了,他支付装修费和画具的钱,并且给出五十万,足以新的兴趣班平安度过很长一个阶段。”
“他唯一的条件只是让我雇佣你,多照顾你,我没法不答应,但后来我是真觉得你这个朋友值得交,所以想对你好点。”
也难怪方怡帆会对她有感谢的情绪,这份情绪大多来自付烬。
更难怪钟远萤这次带成人兴趣班,付烬能找到这么偏的地方,原来他早知道这里,并安排好一切。
有件事情钟远萤印象特别深刻,她之前也在别的教育机构兼职过,不过不是教美术,而是教语文。
有个孩子特别顽皮,什么都不肯学,成绩上不去,家长找上门来,那个机构的老板二话不说就让钟远萤道歉认错,态度得放到极低,因为家长是客户,也是口碑。
她来非凡美术也遇上特别刁钻的家长,说她这个老师太年轻不行,教不出东西,孩子上课跟没上一样。
那时方怡帆冷冷淡淡:“我们老师教的其他孩子都行,为什么就你孩子不行?”
那个家长瞪眼:“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方怡帆眼也没抬,“不想上就走,反正钱也不会退。”
末了,她还安抚钟远萤:“别怕他们闹,现在是法治社会。”说完,她打电话叫来安保。
那家长只能气急败坏地离开。
钟远萤每次仔细回忆过往,都会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她无意中受到许多的好意,多多少少与付烬有关。
她在餐厅当服务员,不小心打破一个杯子,伸手捡的时候划伤指腹,结果老板比她还紧张。
她每次发传单时,很少需要看行人不耐的神色,因为总有许多人主动来接。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只是那时,她麻木于繁累的生活,没分出精力细想。
如今看来,像是一朵花苞不敢绽放,以为自己在面临狂风暴雨,却不知身后有株绿植,为它撑开枝叶。
钟远萤捏紧酒杯,许久才问:“帆姐,你那时候见到的付烬,是什么样子的?”
方怡帆又开了瓶酒,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从我认识他起,就没见他有过什么表情,整个人仿佛只剩空壳,眼神都是空的,给人一种死寂沉沉的感觉。”
“我第一次见有人能把自己搞成这种样子。”
方怡帆续了杯酒,继续说:“有次傍晚你上完课回去,他站在隔壁房间的窗边。”
“天彻底黑了,屋里也只有窗边透点光亮,他仍旧站在那里,目光定格在你离开的方向。”
“我那时经过门边看了眼他的背影,忽然有种感觉。”
“就觉得,这样的人喜欢上一个人,太过致命。”
钟远萤听完,好似忽然被玻璃杯里的酒精熏到了眼眶,干涩不已。
她眨了眨眼,忍住情绪,拿起酒杯,仰头灌下去。
“不是,你缓缓,别这样喝,容易醉,喝半杯得了.....”
见人不听劝,方怡帆上手抢回酒杯,发现为时过晚,人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是你要问的,这下又难受心疼。”方怡帆叹了口气,决定做回月老,拨通付烬的电话。
“人醉我这,来领回去,地址发给你。”
不到一个小时,门铃响起。
方怡帆开门看清来人的架势,挑起眉头:“你们搞什么?”
付烬左手吊着吊针,徐子束拿着吊瓶。
徐子束木着脸:“我也想知道。”
这也多亏陈明葛,一遇上不听话的病人,就化身暴躁移动体,温文尔雅不复存在,偏要让付烬吊完针再说。
还有两大瓶,不知吊到什么时候。
付烬表情冷淡,无声拒绝。
陈明葛:“我有钟小姐的联系方式。”
言下之意,我要告状你不配合治疗。
一医生一病人,不知怎么僵持对峙成吊针出门的名场面。
唯一心情苦涩的只有徐子束,为方便付烬进行移动吊针的骚操作,他得一直举高吊针,手酸到想抽筋。
付烬将躺在沙发上的钟远萤抱起来,徐子束见他插针的手背肿起来,马上说:“你拿瓶,我来抱人。”
付烬蹙眉,深深地看他一眼,含着警告。
“......”
徐子束被看得背脊发凉,“操,我嘴岔说错了。”
付烬走到门口,转头对方怡帆说了声:“谢谢。”
方怡帆点头:“她这酒量不太行,别让她在外面喝酒。”
三人上车坐后座,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发动车子。
当钟远萤往下滑的时候,付烬搂住她的腰。
最边上的徐子束头一次觉得人生艰难,想要窒息,有人在他旁边恩爱不算,他还得给人举吊瓶,好配合某人延续生命,继续恩爱。
实在太像小奴才伺候皇帝和宠妃的痛苦日常。
钟远萤似乎不太舒服,动了动,脑袋偏头敲到车窗。
付烬直接伸手扯下针头,一手搂好她,一手垫着她的脑袋。
一路上她都在乱动,付烬就顺着她舒服的姿势,伸手护着她。
到了洋房,他让其他人离开。
钟远萤喝醉酒似乎变得有些黏人,像小猫撒娇似的,环住他的颈脖不撒手。
将人抱到沙发上,付烬没了力气。
自闭症复发以来,他一直在透支身体,如果不是最近进行强度健身,他可能无法将人抱上车。
“我去给你拿解酒药,泡蜂蜜水,不然你待会该难受了。”付烬轻声说。
钟远萤视线涣散,没给出反应。
付烬又耐心地说了两遍,等待她松手。
谁知,钟远萤倏然摇摇晃晃地起身跨坐在他腿上。
付烬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腰,防止她滑下去。
钟远萤环着他的脖颈,一点点搂紧他。
“付烬。”
“嗯。”
“付烬”
“我是。”
“付烬”
“我在这。”
她低头埋入他坚实的胸膛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许久后,闷闷地哽声道:“我差点你把弄丢了。”
“永远不会。”他说。
“为什么?”钟远萤迟钝地反应了下。
“影子总是跟着光的。”付烬低声说。
“我不想让你做我的影子。”她抬起头看他,借着酒劲说出这句话。
距离实在太近,近到付烬难以保持理智的范围,当她柔软之处贴着他心口时,付烬浑身僵硬,心脏乱麻,血液烫得几乎熔断血管。
她身上淡淡的酒精味糅合香水味,麻痹他的神经。
付烬凭着最后一丝理智,身体往后靠,拉开距离,后颈压在沙发背上,仰起头下巴稍抬,半眯着眼看她。
钟远萤长发披散着,微乱,杏眼朦胧覆盖一层薄薄的水光,脸颊红晕,嫣红的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付烬已经听不清了。
因为她又不依不饶地凑近过来,唇瓣轻擦过他的下巴,留下口红痕迹。
空气徒然燥热起来,清晰听闻的呼吸声都成了醺心的催情剂。
付烬胸膛起伏,喉间发紧,眼眸变得漆暗。
他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摩挲她的唇瓣,沾染口红,而后舔了舔指尖,勾出笑弧。
他喉结上下滑动,嗓音低沉沙哑,带着蛊惑——
“姐姐,接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冲啊啊啊啊啊!!!(声嘶力竭咳咳咳
我喊累了,大伙儿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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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长夜萤灯06
钟远萤似乎没听懂他的问话,
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岔开话题。
她眨了眨眼,看着付烬低头凑近她。
近至两人气息交缠。
付烬垂眸,
视线落定在她的唇瓣上,
漆黑的眼眸暗涌情愫,
像是天昏地暗中狂风卷起的暗潮。
两唇即将相触之际。
钟远萤忽然抬手捏住他的下巴。
付烬顺从地说:“姐姐来?”
钟远萤含糊地“唔”了一声,
抬起他的下巴。
付烬安静地配合她的动作,没挣开,
感觉到她温热的气息轻扫他的颈脖,一时间喉线紧绷。
下一秒。
他的喉结被软热的唇瓣覆盖。
付烬浑身一僵,脊背发麻,
呼吸重了起来,低喘一会儿,
有些艰难地唤她:“姐姐......”
这么玩,
他很难再有理智保证限度。
喉结滑动,她略带困惑地舔了舔。
付烬眼睛睁大,猛地握紧她的腰,
急促喘气,
血液流经心口变得炽烫。
微凉的风从窗台吹入室内,也变得暧昧迷乱,
暖醺起来。
欲念在叫嚣,
身体在发疼,有些东西几乎要打破理性的禁锢。
“对不起,姐姐。”
他低喃着,手指触及她的衣摆。
钟远萤倏然张口咬住他的喉结,
付烬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暗哑,难以分辨是欢愉,还是痛苦。
他停住了动作,收回手轻捏她的后颈,哄小猫儿似的:“用点儿力。”
钟远萤感觉身体又累又沉,大脑运转速度越来越慢,顿了顿,“嗯?”
付烬嗓音放缓,又重复道:“姐姐,用点儿力,让我疼。”
他干净清隽模样不复存在,眼底俱是接近偏执的疯狂。
想让她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最好直接咬断他的脖子,鲜血流到她的身上。
他无数次做梦梦到自己死在她的手上,被她用薄薄的美工刀割得血肉模糊。
她的眼泪落入他的伤口,和他的鲜血融为一体。
这样的画面让他兴奋。
梦里的他,笑容不变。
——
钟远萤没多久便意识模糊地睡过去。
付烬仰头靠着沙发背,指节抵着眉骨,慢慢平缓呼吸,压下那些扭曲阴暗的画面,整张脸几乎埋入阴影中,表情晦暗不明。
许久之后。
付烬恢复不少力气,将钟远萤抱到他三楼的卧室。
翌日清晨。
钟远萤醒来,头昏眼花,脑子混沌,口又干又涩,缓了缓神,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慢慢睁开眼,看见付烬近在咫尺的脸,他眉眼舒展入睡的样子,莫名显得有点乖。
晨曦落入室内,视线可见度高,钟远萤看见他细密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小刷子似的。
清晨这个时候,男人总会有点不可描述的反应。
付烬搂得太紧,两人身体太过贴近,钟远萤又不是一无所知,只好僵在那里躺尸,不敢乱动。
可她睡着的时候都不安分,醒着的时候更难保持木头人的状态,一下觉得手酸,动一下,一下又想蹬直腿,过一会儿又想把头发拨开点。
“别动。”他闭着眼睛说。
嗓音困倦沙哑,语气带着警告。
钟远萤“哦”了一声,消停一会。
片刻,她又没忍住,觉得蹬直腿不舒服,想要弯起腿,于是极为顺从自己心意地进行曲腿动作,结果在动作进行的过程中,膝盖上顶——
付烬蓦然睁开眼,喉间含着低哑的声音,急急松手撤身,用被子环住自己的腰间。
对上他委屈受伤的眼神,钟远萤也知道自己碰到什么要命的地方,当即红了脸,磕磕巴巴地:“我、我......”
他眼尾都红了,看来受到的伤害不算小。
钟远萤僵硬地坐起来,与他隔空对视,见他拥着被子也磨磨唧唧地坐起来,莫名又脑补出地主老爷和小媳妇的续集。
地主老爷终于得偿所愿,第二天一早又想春风一度,结果小媳妇拥着被子红了眼睛,委委屈屈小声说:“人家现在还是好痛哦!”
等等,为什么能发展成这样。
钟远萤脑袋空白一瞬,视线落到付烬颈脖上,注意到他的喉结处有个牙印。
为什么会有个牙印,不会是她咬的吧,钟远萤努力回想,只忆起自己被付烬接回来的零星片段,关键点全然没有。
这什么酒,酒劲这么大。
她以前只喝过低度的啤酒和果酒,没出现这种情况,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付烬知道她在看他的脖子,看她迟疑困惑的表情,想来没记得多少。
“我昨晚没干什么吧?”钟远萤不太确定地问。
付烬竖起枕头垫在床头,慢条斯理地背靠上去,随口说:“确实没干什么。”
钟远萤稍稍放下心,又听见他说:“姐姐就是强吻了我。”
“......”
钟远萤好半晌才消化完这件事。
付烬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她,又拖长尾音地补充:“姐姐还咬我喉结,说想要了我。”
钟远萤:“............”
——
“祖宗,您说您到底在骚什么?”徐子束痛心疾首地说。
他把着方向盘,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漫不经心的人。
那天付烬把人留了一夜,发生什么,徐子束不知道,不过他懂得付烬还没断药,那事还不能做,到底放心了些,结果他一早去洋房,看见钟远萤红着脸匆匆离开,就知道这位爷耐不住本性,装不成小奶狗了。
搞得人姑娘好几天不好意思上门不说,还到处躲着付烬。
见不到人,付烬又想尽办法眼巴巴地去看人家一眼。
所以说何必呢。
付烬似乎心情很好,手肘压在窗边,指节支着下颌,随意抬眼扫过车窗外的景物,话音带有笑意:“没忍住。”
“行吧,”徐子束转了一个弯道,继续说,“待会见到人家,以磕头认错的那种真诚姿态,好好承认自己说错话,不然人得躲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