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闻言，温婉莹眼睛一亮，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二舅，你可是见过了她的方子？那可还记得方子上的药材？”“当然！”温恃瞧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纸笔，走过去便将记得的统统写在了纸上，递到了温婉莹的面前。
看到纸上写着的几种药名，温婉莹的表情一变，随即自言自语道：“原来是用了这个！竟真的有这味草药……”
“婉莹，你怎么了？”
“二舅，你说老米已经清醒，但曹猛还昏睡着是吗？”温婉莹问。
温恃想了想适才的情况，用力点了下头。
温婉莹垂头思忖起来，萧芊凝能治好老米，没理由症状更轻一些的曹猛却依旧昏睡着，除非萧芊凝手中的草药并不足够医好这两人！
她想起萧芊凝曾进入沼泽地的事情，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执笔在纸上仔细描绘了一阵，然后拿着画好的图样，递给温恃道：
“二舅帮我个忙，让人在附近找到这种草药，记住，如果已经开花的，一定是紫色花朵，不要摘错了。”
接过绘制好的图样，温恃想到了似乎那阵见到陆小风的时候，他背后的篓子里就有这种草药。
温婉莹见温恃还在那发愣，就催促道：“二舅还不动身？我是否能救回你的亲兵，都要靠这些草药了！”
“好，我这就派人去寻，一定尽快给你寻来！”说完这话，温恃便急匆匆出了帐子。
第840章这一局是她赢了！
温婉莹将笔杆放在唇边思考了一会儿，又在温恃写的方子上添上几种药材，嘴角扯起一抹得意地笑容来：
“萧芊凝，你先寻到了破解瘴毒的关键又如何？到时我会再给那些兵丁们加些强身固本的药剂，绝对要比你的方子见效更快！你等着瞧，必定是我先把这些人医好！”
……
次日，温婉莹治疗伤员的帐外忽然热闹起来。
提心吊胆了一天的兵丁们惊讶地发现，温恃那个中了瘴毒的亲兵，竟然自己拄着树枝在帐外来回溜达起来！
“范三，恢复得不错啊！这才过去一天，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咱们温女医的医术真的没话说！”
“可不嘛，要不就说温女官是神医呢，看样子范三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几个大头兵围着范三夸赞着温婉莹的医术，兴奋的声音能传出二里地去！
这个叫范三的亲兵脸上还带着点菜色，不过看上去人还蛮精神，用空余的一只手朝众人挥动着回应。
“是啊，我……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这下兵丁们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本来以为碰上这种瘴气算是九死一生，要不闯过去各安天命，要不就掉头打道回府。
没想到温女官一出手，解药就给轻松配出来了，那大家伙还怕什么，乖乖跟着温女官往前冲就是了。
正高兴着，就见温婉莹和陆小风、萧芊凝排开人群走了过来。
一看到温婉莹出现，兵丁们立马兴奋起来，纷纷上去感谢温女官妙手回春，治好范三先不说，关键是有了解毒的方子就等于保住了每一个兵丁的性命了。
温恃也在帐外，笑眯眯地靠在旗杆上，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还看着陆小风道：
“怎么样小风，我就说婉莹不会让咱们失望的，有这般得力的……军医在，你小子啊，好福气！”
温恃本想说“贤内助”，但怕他这么说了，小风会跟他冷脸！
这小子一直对娶婉莹的事很排斥，他不能把这小倔驴逼得太急，但也得让他看到他们温家姑娘的优点！
大清早，陆小风就听说了温婉莹医治好范三一事，他觉得事有蹊跷，便寻了萧芊凝，想让她过来看一看。
范三虽然不是他手下的兵，但也是延北营的人，他不会拿人命与二舅置气。
他没有去理会温恃，只蹙眉看着萧芊凝询问道：“萧姑娘，依你所见，范三真的无事了么？”
萧芊凝此时也是眉头紧锁，乍看上去，范三面色不再涨红，也没有看到外露淤堵的症结，眼球里的血丝也不如之前明显，似乎真的已经大好。
可这明显不太对劲，中毒后，人的脏器已经受了损伤，就算解毒，也不可能逆转已经受损的脏器，除非，这一切都是表象……
“温女官，我想问问你是如何配制解毒之药，让他们恢复这么快的？”萧芊凝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见萧芊凝脸色不大好，温婉莹眼里满是得意。
这萧姑娘八成是急了，可她再急也没有办法，老米他们的伤情比范三严重太多，就算她给他们用再多的补药，他们也没办法如范三这般，这么快下地行走！
而且她在事前还悄悄与范三商量过，就算范三身子还有些不舒服，也希望他能在营内多走动几圈。
将士们瞧见他恢复得如此迅速，定然会士气大涨，不会再惧怕瘴气！
所以，这一局是她赢了！
“怎么，萧姑娘是没有办法医好老米他们，想要问出我的药方么？若是如此，我愿意跟萧姑娘分享！”
对温婉莹感恩戴德的兵丁们立马就恶狠狠看向萧芊凝：
“原来是想剽窃温女官的方子！你治不好病怎么不早说？你不是在耽误老米他们么！”
“是啊！昨日见你这小妮子信誓旦旦地立下军令状，我还以为你有几分本事，没想到你就是个嘴硬的！”
“你治不好老米他们，就赶紧认输，好让我们温女官来医治，然后赶紧滚出延北营去！”
兵丁们讨伐萧芊凝的声音此起彼伏，陆小风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冰冷。
“都给本将闭嘴！”
听到这声冷喝，周围的叽叽喳喳声瞬间一静。
陆小风沉声道：“萧姑娘早已有了解毒之法，老曹和老米现在也都恢复了神智，正在静养，你们不知实情，怎敢妄自揣度！”
众人闻言脸上都有几分惊讶，老米他们也已经恢复了神志？那这个萧医女也是真的懂医术的？
一个兵丁不敢和陆小风顶嘴，轻声嘟囔：“那……怎么不见老米他们出来？”
另一人接话道：“定是恢复的不如范三这般好！这样说起来，还是温女官的医术更胜一筹！”
“没错没错，温女官的方子服下后都不用静养，到底哪个更有效，高下立见！”
萧芊凝没有理会这些不懂医术的大头兵，只看着温婉莹问道：
“温女官，中了瘴毒之人，不可以这么快就下地行走，他们体内余毒未清，你让他们在营中走动，很有可能会让瘴毒复发！”
温婉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萧姑娘怎就知道范三体内余毒未清？自己能力不足，便不要质疑旁人！范三若没有被我医好，怎么可能有力气出来走动！”
萧芊凝看着得意的温婉莹，眉头再次蹙紧：
“范三为何会恢复这般快，温女官应该比我更清楚！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也用了水黄岑吧？”
此言一出，温婉莹明显愣了一下，不由有些心虚地看了温恃一眼，因为抄袭药方的事只有他俩知道。
见温婉莹不准备回答，萧芊凝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水黄岑也叫半枝莲，有清热解毒、活血祛瘀的功效。这沼泽里绝大部分植被都无法长期生存，只有围绕水黄岑一小片区域的水草能够存活，说明这瘴毒之中必然有和水黄岑相克之物。”
温婉莹认识水黄岑，但她就没进过沼泽一步，也自然不知道水黄岑在这里的形态，在她看来药物有效就好，知道那么多没有意义。
“我不懂萧姑娘说这些作甚，我用水黄岑入药，可有什么不妥？还请萧姑娘赐教！”
第841章不见棺材不掉泪
“赐教不敢当。”萧芊凝指着远处弥漫的瘴气开口道：
“我只知道水黄岑能在这儿存活，并不是因为它能解瘴气之毒，而是瘴气中有些东西惧怕水黄岑的汁液，能被黑灰覆盖而不枯死，这才是水黄岑真正的作用。生长在它附近的一小圈植被就是证明！”
周围的兵丁听不懂萧芊凝的解释，但感觉似乎确实有些道理。
他们不懂，温婉莹可是听得懂的。
她跟随师父学医，是为了早日获得兵部承认，进入延北营任医官。
所以基础药理学会之后，她就使劲去背诵各种药方丹方，特别是止血疗伤的药方她更是一个都不放过。
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药方要因情况作出改动，药理之间如何搭配，因为考核之时并不需要她懂这些。
直到现在萧芊凝的话才让她明白，原来医学药理，还有这么多讲究。
尽管明白了和萧芊凝之间的差距，温婉莹还是不愿意承认，只要她不说出口，在场的这些个大头兵们，谁能明白？
“说了这么多，难不成萧姑娘是想说我用药的方法不当？那请问，为何范三现在已经能够下地走动，曹猛和老米还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萧芊凝看向温婉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温婉莹是以为不承认就能掩盖她的错误了么！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温姑娘，我行医，是为了救人，我可以告诉你我救治老米他们的办法！我并没有让他们直接服下水黄岑，而是取了上面的汁液，混合木炭屑和天冬、银翘让他们吞服。”
听了萧芊凝的治疗方法，温婉莹不屑一笑，光是祛毒又不给他们补气固本，难怪两个人还只能病恹恹躺着。
没等她开口嘲讽，萧芊凝就一伸手，指向了拄拐而立的范三：
“而你应该是用了大补之物，辅以水黄岑一边祛毒，一边进补，对不对？”
一个大头兵听懂了这一句，张嘴喊道：“那又咋了？范三都吐成那个样子了，还不赶紧给他补补！”
温婉莹这下不敢说话了，她好像意识到了如果按照萧芊凝的理论来说，她好像真的犯了一个错误。
猛地回头看向范三，耳边刚好传来萧芊凝斩钉截铁的话：
“水黄岑性寒，大补之物势必阳盛，他们肺腑和肠胃正是最脆弱之时，寒热交替之下只会让淤堵无法排出，尽管能短暂恢复行动，也只会落下更多的隐患！”
就像是响应萧芊凝的话一样，范三的呼吸突然开始急剧加重，面色陡然变得苍白，似终于抑制不住逆行的血液，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这一口血喷洒太快，正好吐在了温婉莹的衣服上，一滩腥臭的黑红滴滴答答从她衣服上徐徐滑落。
范三本来也是强撑到现在，吐了一口血之后，他的身躯快速委顿，摊在地上竟昏厥了过去。
温恃慌忙上前接住范三，使劲摇晃了几下也没见他有反应，眼睁睁看着范三的嘴唇变得越来越紫，呼吸变得艰难起来。
他急得抬起头，看向温婉莹：“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温婉莹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恃见侄女不顶用，只能看向萧芊凝吼道：
“你不是会治吗？快来救人呀！”
可萧芊凝却严肃地摇摇头：“我并不知道温女官用的什么药，救不了。”
温恃双眼急得通红，看向温婉莹：“还愣着干什么，去把药方取来！”
温婉莹闻言，连忙提起了裙摆，扭头钻进了帐篷中。
可好半天都没等到温婉莹拿药方出来，眼见范三出气多进气少，每喘一口气都把身子弓成了虾米，几个兵丁实在等不住，忙也跟着走进了帐篷。
一进门，几人就看见温婉莹正趴在案上嘤嘤哭泣着。
几人心里窝上了一股火气，可又不敢朝温婉莹发泄，只能耐着性子上前询问道：
“温女官，你这是怎么了，方子呢？”
“我……我找不到那方子了！”
帐外，躺在温恃怀里的范三突然一阵抽搐，喉咙里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刚才煞白的脸现在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萧芊凝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周围呼喊的兵丁，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精巧小刀，招呼陆小风道：
“等不及了，现在不开胸，这人马上就没了。”
“开胸？”温恃听到这俩字立马就慌了，开了胸人还能活着？
他刚想张嘴质问，陆小风已经蹲在他面前，一边挽起袖子，一边用锐利如鹰的眼神盯着他，低声警告：
“想让范三活，就按照萧姑娘说的做！”
萧芊凝深吸一口气，拿着小刀斜刺里一刀插进范三的肋条之间，直接捅进了肺叶里，然后找来一根苇杆插进孔里。
范三呼吸困难的情况竟然很快就得到缓解，脸色也没之前憋得那么难看了。
萧芊凝起身拍手：“不要动他，现在他只是暂时捡回一条命来，要是不知道到底给他用了什么药，他还是难逃一死。”
亲眼见识到萧芊凝神乎其技的手段，几乎是将范三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回来，在场所有的兵丁都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刚才他们好像嘲讽人家萧姑娘医术不精来着，可刚刚她露的那两手，大营里的老大夫都没有她果断麻利！
范三的急性症状虽然暂时稳住了，但那张医治他的药方却怎么都找不到。
观棋觉得事有蹊跷，哪个大夫会不记得自己用了什么方子医病，便也进了帐篷跟着众人一起翻找。
她脑子要比那几个大头兵灵活许多，并没有只查看桌案的周围，在帐篷里转了几圈后，她终于在炭火盆边看到了一张还没燃烧干净的焦黄色边角。
观棋立即将那几张纸从炭盆里拿了出来，仔细辨认后发现上面还留着几个字没烧掉，隐约还能看清是天冬和党参等字，最后面居然还有淫羊藿！
这味药的确有补气血，益精髓，强筋骨之功效，但也有催情的作用！
第842章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这时候帐外的温婉莹还在涕泪横流，说自己连着两夜没有合眼，光是药方就写了上百个，哪能记得某张药方放在了什么地方。
她哭得情真意切，周围的兵丁们又忍不住同情起她来。
“陆将军，这也怪不上温女官不是？她也是好心想治好范三，用药猛了一点，大不了多给范三打些水灌下去，也不至于要了命是吧？俺小时候吃坏了肚子，俺娘就是这么救俺的，可管用了。”
“刚才范三还跟我招手呢，估计也没啥事，一味药两味药的，哪有那么当紧，萧姑娘你看着治就行了。”
“诶，范三，听见俺们说话没？听见你就点点头，省得大伙跟你着急！”
萧芊凝被这帮没见识的家伙气得不轻，刚才是一条心相信温婉莹，现在又一个个成了大夫，开始指挥起她来了。
就在这时，观棋从帐子里跑出来，手里挥动着那一小块纸，对萧芊凝说道：“小姐，找到了，应该是这张。”
温婉莹本来还捂着脸啜泣着，忽然抬起头来，眼神锐利地盯向观棋手里的纸片。
“这……怎么被烧了？”萧芊凝接过纸片，也辨认出上面残留的几味药，脸色就是一变。
“还真是不出我所料！”
温婉莹没想到惊慌失措间，这方子竟然没有烧透，还被萧芊凝的丫鬟给找到了，不由得有些慌张。
陆小风听萧芊凝这样说，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的症结，温婉莹怕是为了让范三看上去已经大好，用了什么会有损他根本的猛药！
如果说迫切想要治好病人一时失误用错了药，这也算情有可原，可要是故意为之，事后又想毁掉证据，这可就是道德有问题了！
“温女官，你最好给将士们一个交代，倘若被我发现你拿人命当儿戏，就别怪我拿军法说事了！”
他这一句说出口，一旁的温恃就急了：“陆小风！他好歹是你大舅的遗孤，不就一个药方吗，还动不动军法说事，你若是对一个女人动用军法，今后何以服众？”
温婉莹也震惊地看着陆小风，她本来就没干的脸庞上再次泪如奔涌，悲悲切切地开口道：
“都怪我无用，连个药方都收拾不好。我找了半天都找不到的东西，萧姑娘身边随便一个下人进去就找到了，比我这个日日在里面忙碌的主人都要熟悉，我这医官做得也太不称职了。”
温婉莹这样一说，便好似萧芊凝故意要陷害于她，几个兵丁再次朝萧芊凝露出了不满的目光。
发现萧芊凝被人用怀疑的眼光盯着，陆小风皱着眉头，侧着挪动两步，刚好挡住大部分兵丁逼视的眼神。
“你们的脑子要是没用，就都别要了！这纸上的墨迹早已经干透，不可能是观棋姑娘写来陷害温女官的，这点常识都不懂么？”
众人听到这话，都有些讪讪地垂下了头去。
萧芊凝已经知道温婉莹用了什么药，神色凝重地开出一张方子，递给了陆小风。
“他情况不太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陆小风并不蠢，他不会让萧芊凝为了不信任她的人，再搅入任何纷争，范三是温恃的人，如何救他也该有温恃做主。
他将方子交给了温恃，淡道：“队伍里还有两个医官，二舅若还想让范三活命，就请那两个医官来为他医治吧！”
说罢，他便朝自己的手下唤道：“神鹰骑听令！”
“在！”
“现在起，将老米和曹猛的帐子严加保护起来，任何外人不得私自靠近！”
“是！”
陆小风的这声吩咐，气得温婉莹差点将指甲陷进掌心里。
表哥这是害怕她会对曹猛两人动手不成！
“表哥，我真的只是想让范三快点好起来……”
她想再与陆小风解释一句，可陆小风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护着萧芊凝大步离开了此地。
回到老米两人养病的帐篷，陆小风歉意地对萧芊凝道：“叫你受委屈了！”
萧芊凝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姑姑说了，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就算没有温女官，也会有别人，免不了的！”
萧芊凝的豁达让陆小风很敬佩，他眼底有了柔色，叹道：
“你口中的这位姑姑，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子，我真的很想见见她！”
好了一些的曹猛闻言便忍不住道：“小将军，这事绝对有机会的，你们早晚都得见长辈么！”
陆小风被曹猛调侃得刷地一下红了脸颊，佯怒地瞪了他一眼。
曹猛却一点不害怕，跟老米一起嘿嘿地笑了起来。
萧芊凝见两人又有心思开玩笑，知道他们恢复的还不错，但药不能停，忙将泡好的药材放入锅中熬煮，将提前配制好的药泥团成团，分了合适的分量给曹猛服下。
她做事的时候很认真，阳光洒在她细嫩的脸颊上，似乎为她镀上了一层光晕。
见陆小风看得有些痴了，老米和曹猛又开始偷笑。
曹猛忍不住调侃道：“小风，你看啥呢，脸咋红了？”
陆小风被吓了一跳，慌得都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何处好，只能用轻咳声缓解内心的尴尬。
其实现在老米和老曹也能够勉强下地走动了，但萧芊凝不允许，让他们再多躺一天，避免余毒未尽，血液运转不畅再生变故。
夜半时分，巡逻的兵卫来报，说温婉莹那里又出了乱子。
陆小风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就发现范三仰面倒地死在了一个帐子外面的空地上。
据神鹰骑驻守在四周的将士说，他们也没看到范三是怎么跑到帐子外面的，发现时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温婉莹抱着范三的尸体哭了好一阵子，自责着自己没用，范三连医治的机会都不给他。
还说他明明已经快要好了，一听说给他治病的草药稀有名贵，都是其他将士冒着生命危险给他采来的，说什么都不肯再服用。
再次发现范三时，他已经缩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停止了呼吸。
大家以为范三悄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是为了不拖累众人，既唏嘘，又难过。
又见温婉莹哭到晕厥，都不忍在苛责，悄悄地将范三给安葬了。
第843章神秘村落
温恃因范三这一举动十分感动，给他多发了一倍的抚恤金，还说回去要给他请个功，再添一份奖赏。
又过了几日，萧芊凝研制出了破除瘴毒之药，交给了陆小风。
这种药粉用棉花鼻塞沾好，均匀涂抹在鼻腔里，再塞好鼻子捂住口鼻，两到三个时辰里可保不受到瘴毒侵扰。
陆小风专门实验了这防毒药，果然管用，便命人将解药发放了下去。
瘴毒的事虽然过去，但温婉莹在将士们心中的形象，还是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
有些人觉着若非温女官急功近利，也不会让范三病情加重，让他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但有些人还是觉得温女官帮了他们不少忙，不说别的，前些日子若非温女官用药赶走了蚊蝇，他们真的要受不少苦，还可能染上痢疾！
功过相抵，大家也就没有对温婉莹过分指责。
而温婉莹也并不是个蠢的，为了挽回人心，她每日都不辞辛苦地为士兵们查看身体情况，若是有哪个身子不舒服，她会亲自帮忙熬药，把将士们照顾得十分妥帖。
见将士们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温婉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最让她高兴的是，陆小风并没有再提将她送离延北营的事。
看来表哥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可她并不知，陆小风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愚善之人！将她留下来，也是另有盘算。
休整之后，大军排好阵型，继续向山谷之中进发。
穿过瘴气笼罩的区域，又急行了多半日，眼前的景色开始逐渐恢复生机，就好像那些瘴气形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隔绝了外来的人和动物。
这样的环境，真的很适合藏匿踪迹，怪不得他们几次追踪潜入大奉的西秦死士，最后都断了线索！
只是大军从天亮走到了天黑，仍然没有看到人类生存的痕迹，但从周围偶尔发现的粪便以及某些被折断的树干来看，怕是有猛兽在此地出没过。
陆小风下令全军戒备，他不想大军没有来得及和西秦余孽交手，就被野兽给伤了元气。
这样一来行军速度变得慢了许多，前方斥候频繁往来，神鹰骑也发散开去，从四面八方探查有可能出现的敌情。
就在他们走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时，前面的探马来报，终于在前方两里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只是……探子们汇报的时候脸上都是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陆小风当即决定大军就地扎营，带着一批人去查看情况。
萧芊凝担心陆小风的安危，也随同前往。
穿过密林，进入一片开阔的山地，萧芊凝挺翘的鼻翼轻轻抽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拉住陆小风道：
“陆将军，这里的味道不太对劲，咱们要小心些。”
陆小风马上一个横移，挡在萧芊凝面前，眼神警惕地看向四周：“你发现了什么？”
萧芊凝从随身的绣包里掏出两块干净的帕子，递给陆小风：“我也说不准，总之先戴上这个捂住口鼻。”
看到帕子递过来，陆小风又想起瘴气之毒给延北营将士们带来的麻烦，脸色再次沉凝了几分。
又走了几十步，众人的视线当中出现了几段破败的石墙，它们受损严重，完全看不出原先完整时候的样子。
在残垣断壁的下面，随处可见浅浅的水洼，走上去总是发出嗒嗒的声音，在这样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草木灰混合着焦黑的断木，好似把周围都渲染成了黑色。
萧芊凝总觉得，这个村庄无一处不在讲述着，一场她无法想象的惨烈。
然而她仔细搜索许多遍，却没有在任何地方看到一点人的痕迹，就连烧焦的尸体或是残破的骨骼都没有见到。
火灾里竟然没有人死伤？这村落里的人都去了哪儿？一时间她无法想象这个小小的村落到底经历了什么。
再往深处走去，众人突然停止了脚步。
在石墙的角落，他们惊喜地发现了一个人影。
一个完整的未被灼烧的人，无力地背靠在石墙上，垂着脑袋不知死活。
陆小风拔出武器准备靠近过去，萧芊凝拦下了他，给他仔细整理了一下脸上戴着的绢帕，然后叮嘱他尽可能保持距离。
萧芊凝指了指地面解释道：“老人总说，大灾之后必有大雨，大雨之后就是大疫。我总觉得刚才那股霉腐味道透着不正常，所以不管动什么，都要谨慎一些！”
陆小风重重点了点头，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
从身上的服装来看，石墙边这人应该是大奉的兵卒。
“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陆小风尽量压低声音，只让对方能够听得见。
但石墙下这人完全没有回应。
陆小风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这人多半已经死了。
但他没有再继续靠近，在这么诡异的环境下，来自军人的警觉阻止他妄作行动。
就在他准备撤回时，身旁竟有两个身影越过了他，径直朝石墙下的人而去了。
“你们干什么，别靠近他！”
陆小风认出这两人是温恃手下的兵卫，赶紧出声阻止。
“这是咱们大奉的将士，表哥为何拦着他们为咱们的将士收尸？”
陆小风的话音刚落，温婉莹就跟温恃走了上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看到这两人，陆小风眉头顿时缩紧，出发前，他安顿了二舅留在营中的。
温恃浑不在意地道：“我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好了，这点小事就别跟二舅墨迹了！”
说着，他眼神落在了那具大奉士兵的尸体身上。
士兵身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破布。
温恃觉着这块破布极有可能能查出这士兵的死因，没准与藏在深山中的西秦死士有关，便更加着急地想把这尸体抬回营去查看。
于是，他催促着前头两名士兵赶紧将尸体抬走。
萧芊凝见那两名士兵离那尸体越来越近，急道：
“快停手！我刚刚闻到一股很淡的腐臭味道，你们还是不要擅动着尸体的好。”
第844章良言劝不住该死鬼
“萧姑娘，我知道你医术不错，做事也很小心，但你没有在军营呆过，可能没办法理解将士们之间的情谊！别说这位将士的尸体还没有腐烂，就算腐烂了，我们也不会嫌弃他！一定会把他带回去，将他好好安葬！”
温婉莹太了解当兵的在乎什么了，相较于萧芊凝的冷血，表哥一定会觉着她更有情义吧！
陆小风倒没什么反应，但那两名士兵听了温婉莹的话，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其中一人朝萧芊凝冷哼了一声：
“萧姑娘是在嫌弃我们这些将士么？我们是脏了些，糙了些，可我们这样不都是为了守护老百姓？”
另一人也道：“没错，萧姑娘若是怕我们这些大老粗传染你什么疾病，离我们远一些就是了，你不想给我们兄弟收尸，别拦着我们！”
陆小风已经没耐心与这两人废话，他想将这两人踹过来，正想往他们身边走去，却被萧芊凝一把拉住。
萧芊凝朝他摇了摇头，道：“我姑姑说在这种密林中，只要发现异常，一定要谨慎行动，你还是不要过去的好！有些东西咱们肉眼根本瞧不见，说不上如何就染上了病气！”
现在那两个士兵距离尸体已经太近，她不能让陆小风冒险去阻拦！
温恃自大地冷笑了一声：“染上病气？你说的莫不是瘟疫？”
萧芊凝脸色凝重地道：“也许比瘟疫还可怕！”
定定看了萧芊凝几眼，温恃忽然仰天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讽刺的笑话：
“区区一具尸体，竟然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你姑姑一个乡野村姑，她能知道什么？照你这样说，咱们的将士都得曝尸荒野了！真是危言耸听！”
说罢，他没再理会萧芊凝，朝前头两名士兵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让他们快点动作起来。
良言劝不住该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
拉扯下去并无益处，既然劝不住，陆小风便也不再多言。
等几人用草席包裹了尸体转身离开后，他才带着萧芊凝重新探查了这具尸体的周围。
“这人明显是从别处被移动过来的，明明身上有伤口，地上却没有看到任何血迹。”陆小风捂着嘴上的帕子，认真查看四周。
萧芊凝仔细扫视着地面，看到某处不禁眼睛一亮轻呼道：“陆将军，你看这里！”
陆小风赶紧上前查看，发现就在尸体刚才腿放的位置下方，有一块不甚干燥的地皮，上面结了薄薄一层宛如棉絮的丝状物。
“这是？”
“我在姑姑手札里见过这种毒菌，平时它无色无味也看不到，但在潮湿有油的特殊地方，它就会堆积，变成这个样子。”
陆小风听萧芊凝这么说，盯着这层东西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这东西已经发绿，会否致命？”
萧芊凝摇了摇头：“带好帕子，不去直接接触，问题不大。”
说着，她摸出一个小陶瓶，找来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挑起这层丝状物，装进陶瓶里仔细盖好。
“萧姑娘，这么危险的东西你要它做什么？”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吗？越是危险的地方……”萧芊凝抬着水润的眼睛看着陆小风。
陆小风下意识地开口，接上了下半句：“越可能在周围找到破解其凶险之物？”
萧芊凝展颜一笑，“没错！”
她总觉得这村子处处透着奇怪，很想知道村子里的人到底去了哪，那个已故的大奉士兵又为何会被丢在此处，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线索。
两人在这儿又仔细搜寻了一会儿，眼看天色逐渐晦暗，就赶紧往营地赶去。
回了军营，陆小风和萧芊凝接到温恃的邀请，说要他们前去观看英雄尸身的入殓仪式。
许多人都在夸赞温婉莹，在说她不惧危险，也要将死去将士的尸体带回来安葬的事情。
陆小风知道温恃邀请他们去，也就是想让他们亲耳听听将士们的心声，承认温恃做的这个选择才是正确的。
不过他并没有配合温恃，召集了神鹰骑众人重新分配了任务，要求每人必须佩戴干净绢帕之后，就跟着萧芊凝直奔早已搭建好的军帐，立马开始了手头的忙碌。
这期间，他还吩咐神鹰骑的人，尽量避免与温恃那边的士兵接触。若那边的将士听劝，可以提醒他们尽快带上帕子做好防护。
他俩忙碌到很晚，大营那边兵丁们哄闹的声音逐渐停歇了他们还没忙完，直到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来，两人才趴在案几上昏沉沉睡了过去。
刚刚进入梦乡，大营那边就掀起一阵哭嚎之声，将陆小风给惊醒了。
陆小风起初还以为是敌袭，赶紧跑出帐子，就见驻扎的最外沿的几个帐子旁边站满了兵丁。
等他走过去打听才知道，是那运回尸体的两个士兵出了事！
一个脸上蒙着绢帕的士兵急匆匆跑过来向陆小风禀报道：
“小将军，死……死了，武大二人都死了！昨夜躺下前还是好好的，可今日一早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这个叫王虎的士兵跟武大他们住在一个帐子里，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爱凑热闹，所以武大他们昨日去埋葬那个在密林里抬回来的死去将士时，他并没有跟着一起去。
后来听陆小将军身边的人让他们都带上帕子，他便把消息告诉给了帐子里的几个战友，武大他们就骂他是怂货脓包，竟把他的被褥丢在了帐篷的角落。
他在那里被冻了一晚上，根本没睡踏实，清晨醒来时，竟见武大捏着自己的喉咙，痛苦又艰难地喘着气。
他想走过去寻问他怎么了，可武大盯着他死死地摇起头来。
他唇瓣一开一合，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没过多久便泄了力，瞳孔瞬间变得一片灰白。
再看他旁边的刘瑜，早已经没了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眶深深凹陷，好像在梦中被恶鬼杀死了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瞧见这情形，王虎惊得大叫了一声，将帐里的人全都惊醒了。
第845章瘟毒
两人突然暴毙，躺在武大身边的几人被他们的样子吓坏了，不少人直接吐在了被褥上。
最要紧的是，没过多久，宿在武大身边的两人也倒了下去，不到两个时辰便没了呼吸。
现在住在这个帐子里的人全都慌了，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小风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异常的震惊，他没想到这个毒菌竟如此霸道。
昨日若非萧姑娘提醒，他很有可能已经接触了那具尸体，不敢想象他们若没有听从萧姑娘的建议做好防护，今日的营中会是个什么景象！
他安抚了王虎几句，让他不要再接触帐中之人，也不要再随意走动，然后便急匆匆回去将事情告知了萧芊凝。
萧芊凝早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吵嚷声，得知是昨日那两名士兵出了事，一双秀眉便紧紧蹙到了一起：
“这毒菌一夜之间就能要了人的性命，这也是我没想到的！早知如此，我该及时制止他们的！”
陆小风面色凝重地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人心无法操控，就算你当时制止，也防不住会有其他人触碰到那具尸身！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有阻止毒菌蔓延！我见今日出事的几人，均是曾碰触过那具尸身之人！萧姑娘，那病菌传播的途径，可是咱们的肌肤？”
萧芊凝思忖片刻，担忧地回道：“现在看来，接触一定会染上毒菌，只不过我担心还有更糟的情况，就是那股腐臭味道。”
陆小风眉毛也跟着挑起，扭头看向远处依旧扎堆掩埋同伴尸体的兵丁们：“你是怕这个毒菌还能通过呼吸传播？”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萧芊凝轻轻叹了口气：
“将军，眼下毒菌已经扩散开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隔离接触过死者的所有人，避免毒菌再次传播！”
陆小风定定看着萧芊凝的凝重神色，失神了好一会儿。
如果这一次没有萧姑娘同行，就因为一具来历不明的尸体，他们延北营的这支精锐队伍，不出五日怕是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山谷之中，可能连个消息都传递不出去！
而再次进山探寻之人若是发现了他们的尸体，这瘟毒便会再一次传播，真的不敢想象，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