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谁料沐云书只冷冷道:“二爷动作快点,要不酒水都干了!”说罢,她就转身出了门,没有多看他一眼。
娄鹤筠腰带半解,无法追出门去,娄鹤筠又急又气,可更多的是恐慌。
他已经做到如此了,为何还不能让云书回头,她到底要怎么样?!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二爷,不好了,出事了!”
娄鹤筠听到这声音,脸色本能就是一凝。
出事,又出什么事?莫非楚曼娘又自尽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莫名觉得心累,甚至生出了不去管的念头。
“若是茹风阁那边的事,报到夫人那里就是,我虽是主君,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管!”
可外头人的声音依旧很急:“不是府里的事,是府外,二爷,您快出来看看吧!”
府外?
府外能出什么事?天色已晚,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人物会来娄府啊!
难道说是三郎又在外头惹事了?
那小子前几日病养好后就又日日往出跑,说是结交了一群新朋友,还说可以帮他清一部分的债。
他已经警告过他不许再与那些狐朋狗友厮混,可他每次教训娄凤鸣,母亲就拦着,他杂事缠身,实在没有精力去盯着他。
额头上的青筋因为烦躁而突突地跳了起来,娄鹤筠顾不得换衣,无奈又将腰带缠上,大步出了门去。
等娄鹤筠出了院子,宝珠她们立即上前关门落了锁。
翠玉走到沐云书面前,一脸愁容地道:
“小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二爷以后还想宿在舒云院怎么办?”
宝珠也红着眼睛走了过来,“小姐,您要是不想,奴婢豁出命也不会叫二爷碰您!”
沐云书捏了一下宝珠的脸,“你为了这种事丢了性命,才是要了我的命!”
听沐云书这般说,宝珠眼里的泪更是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也不想小姐身边没人陪着,更不想离开小姐。
“可那怎么办!咱们也没办法天天锁着院子,事情传出去,若叫别人以为您有隐疾就糟了!”
许多隐疾都是家族遗传,到时候沐家女子的声誉也会被连累。
要是被夫人知道小姐不肯与二爷圆房,更是不知会如何编排小姐!
“不怕,不是叫你们买了蒙汗药么!他若再来,你们多灌他些水就好了!”
沐云书倒不在意娄鹤筠往她这里跑,娄鹤筠越急,茹风阁那边只会更急,这也是她计划里的一环。
她知道很多事不能一蹴而就,等他们一步步走到悬崖时,再回头就知道早已经无路可退了!
而这一天不会太远。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不由噗的笑了出来。
宝珠道:“好,蒙汗药,泻药,发疹子的药奴婢都给备齐,定不会让二爷白来一次!”
沐云书默默算了算日子,已经距离中秋不远了,也没那么多机会再见娄鹤筠了!
“去打水吧,被他碰到,我嫌脏!”
两个丫鬟见小姐心中有主意,也就不再担心,忙去烧水给小姐沐浴。
此时,娄鹤筠随下人急匆匆朝府门走去,离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屎尿味儿。
许氏也疾步赶了过来,这味道差点把她熏晕过去,拉着娄鹤筠的袖子,急声问道: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124章替嫁的外室女
没等娄鹤筠回答许氏的问话,府外就响起一阵愤怒的叫骂。
“楚曼娘,你个小娘养的贱蹄子,你给我滚出来!算什么楚家女!你爹七八房姨娘,六七个外室,估计都不知道你从哪个肚皮里爬出来的!”
“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旁支庶女,用了腌臜手段换了姐妹的亲事嫁到京城,给你两分脸面还真当自己是楚家女,你怎么那么大的脸!”
“你祸害别人不够,还来连累我们香兰,我们岐山楚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天天抱着把破琴装大家闺秀,你忘了你在岐山时候的狗样子!”
“医病的药材你说是腌臜物,你分不清这些东西是好是坏,我都给你推来让你好好瞧瞧!”
只听声音,缩在娄府大门后的娄家众人也知道外头那位夫人是多么的气愤。
许氏今日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听到那叫喊声不可置信地看着娄鹤筠问道:
“那女人是什么意思?”
楚曼娘是楚家外室女?还是替了别人的婚事嫁过来的!?
她的大儿怎么娶了个外室女做妻!
娄鹤筠更是一脸的震惊,怎么会是这样?曼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两个人还未醒神,门板上就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
有小厮忍不住透过门缝朝外头看去,就见一群人拿着发霉了的烂菜叶,臭鸡蛋,死命往娄家门上砸。
如此他们还不解恨,不知从哪里推来的猪粪、牛粪也都堆到了大门前,娄家人想要出门,那门怕是都打不开了。
最后,竟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拎着恭桶,直接往娄府院子里头扔,木桶跌进院子里碎裂开,炸了一地屎黄。
许氏翻了翻白眼,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晕死过去。
娄鹤筠吓得立即将许氏扶住,命人将许氏抬回了海棠院。
门外的人依旧叫骂着,娄鹤筠找来了守门的下人问过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因由,都因大长公主的那个处罚而起。
外头那位妇人,乃是楚承旨的夫人,也就是楚香兰的娘亲。
今次采选,楚香兰也在其中。
不出意外,以楚香兰的条件,就算做不成八皇子、九皇子的正妃,进王府做个侧妃也是稳稳的,可就因为楚曼娘的事情连累了楚家的名声,楚香兰直接被除了名。
这样被除名的以后还有什么好人家能嫁,不只楚香兰一个,楚府还有好几个待嫁的姑娘,全都受了连累。
有个亲事马上要定下来的,晚上也被人送回了庚帖,不想再与楚家结亲。
当然,这里头不只因为名声,还有大长公主的态度,这样一来楚家女还如何能找到好人家,楚曼娘这是把一族的姐妹都坑了!
门房下人在心里直叹气,真是没想到那样娇娇弱弱的大少奶奶竟暗搓搓做了那么多事,这楚家扔菜泼粪已经很地道了,换个气性大的,扔的怕就是刀子不是恭桶了!
门口的味道很快传得满院子都是,藏在茹风阁装病的楚曼娘当然也闻到了。
胃里阵阵犯呕,连装病都装不下去了。
她叫来风荷,忍不住问道:“外头怎么回事?二爷他没派人来问过我的情况么?”
风荷刚刚听到吵闹声就跑出去问过了,此时已是满脸煞白。
“大奶奶,是……是您的叔母……因着今日的事,大长公主不许楚家女参加采选,香兰小姐因此被除了名,楚夫人就跑到娄家门外来骂你……她……她把您的身世都抖露了出来,现在所有人都知晓您是伤了姐妹,替嫁过来的……这可怎办啊!”
楚曼娘嘴唇抖了抖,胸膛里像是爬进了一条冰冷的巨蟒,将她的心一圈圈缠绕起来。
她瘫坐在地上,那双清傲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彩。
为什么?她已经逃出了那个不堪的地方,却得不到好的归宿!
她只是不想屈服于命运,又有什么错!
是楚家外室女又怎么了?琴棋书画她哪样不会,怎么就不配有一个更好的姻缘!
鹤筠若是知道了她从前的那些遭遇,一定会可怜她的!
虽然这般想,可楚曼娘还是慌得整个人都在发颤。
她知道,从今日开始,娄府众人对她的所有优待都将不复存在,沐云书有银子还被许氏那般对待,等待她的生活可想而知……
风荷比楚曼娘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她帮大奶奶诬陷二奶奶的事情就像是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道:“大奶奶,怎么办?奴婢刚刚叫人去海棠院打听了消息,夫人,夫人她可能会把咱们送回咸宜庵去!”
回咸宜庵?!
那怎么行!
之前不回去,是因为知道有更好的日子等着她,现在回去,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了!
楚曼娘将拇指的指甲放在嘴边用力地咬着,手指流出了血她都毫无察觉。
她的这个样子让风荷有些害怕,上一次她变成这样,就想了办法让本该嫁入娄家的妹妹毁了清白……
“大奶奶!”
风荷轻唤了一声,楚曼娘也回过了神来。
她猛地抓住风荷的手,含泪道:“风荷,你想回咸宜庵么?还想去过那种清苦日子么?”
风荷犹豫着摇了摇头,她肯定是不想的,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好风荷,你别怕,咱们还没被逼到绝路,有欣儿在,二爷就会念着与我的情,他是个心软重义之人,不会那么狠心对待咱们的!”
楚曼娘拉紧了风荷的手,像是在安慰风荷,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找机会你去帮我传句话给欣儿,你就这么跟她说!”
说着,她在风荷耳边低语了几句,风荷闻言略略皱了下眉,犹豫了好久还是点了下头。
外头的闹剧还在继续,楚夫人越想越气,带着一众楚府的下人越骂越难听。
娄鹤筠本是想躲一段时间,也许楚夫人骂够了就能消气,却不料没等到楚夫人离开,却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知道是真的躲不过了,娄鹤筠才硬着头皮从角门出了娄府。
只是刚出府门,就踩上了地上的烂菜叶子,直接滑倒在地。
手上也不知沾了什么黏稠的东西,让娄鹤筠恶心的想把昨日的饭都吐出来。
“娄兄,你没事吧!”
第125章三个男人的修罗场
不待娄鹤筠掩饰好自己狼狈的一幕,就瞧见不远处几个骑在马背上的男子催马朝他走了过来。
那个与他打招呼的人声音如清风般和缓,却听得他血液瞬间倒涌起来。
“鄂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鄂君颜与其他几个男子从马背上一起跳下来,上前将娄鹤筠扶了起来。
鄂君颜朝着前方吵闹的地方看了一眼,担心地道:
“我们几个刚刚与娄三公子一起吃酒,他吃得有些多,我们不放心就送了他一程,结果就瞧见娄府这边有人闹事,凤鸣兄先我们一步冲过去了,我们正要跟上去帮忙,就瞧见你从角门出来。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没事!”站好后的娄鹤筠整理了一下衣裳,“只是一些误会,我可以处理好,鄂公子不必挂心!”
若说这世上,娄鹤筠最不想让谁瞧见他的窘态,除了鄂君颜他都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瞧见对方一身光鲜,而他却满是狼狈,娄鹤筠的心就堵得要命。
他说这话本意是想请鄂君颜离开的,可正门前的吵闹声越发激烈,他甚至听见了娄凤鸣的叫骂声,以及拉扯间的拳脚声。
“君颜,好像打起来了,可不能让娄三爷吃了亏,咱们过去帮他吧!”
鄂君颜那漂亮的狐狸眼中满是担忧,点头道:“走,一起上!”
不等娄鹤筠拒绝,七八个年轻男子全都冲了上去,瞬间与楚家那些家丁厮打成一团。
娄鹤筠瞧见这情形,脑子几乎要炸开,跑过去劝阻却于事无补,场面已经是一团乱,他在劝阻中结结实实挨了两拳,打得他头晕眼花。
衙门的人没多久也赶了过来,发现场面又脏又乱,实在难以下手,最后是皇城卫的人路过此处,将人给镇住了。
这事虽然是楚家挑起,可也是情有可原,娄凤鸣又冲动地伤了人,楚家怎会轻易罢休。
娄鹤筠也知道是娄家理亏,不想叫更多人看笑话,真诚地跟楚夫人道了歉,并说之后会郑重登门道歉,还赔付了今日的医药费。
楚夫人瞧见将小公爷都惊动了过来,也知此番来只为出口恶气,闹不出个什么结果,这才不情不愿带着一众下人离开了娄府。
楚家人虽然走了,可一地的狼藉没人处理,娄府下人并不多,清扫起来不知要弄到什么时候,墨归便让属下去寻了一些夜香公、夜香妇来帮忙打扫,并交给了手下一袋子碎银去打赏帮忙的人。
被墨归和鄂君颜帮助,娄鹤筠心情复杂,可礼数不能不到,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向两人道了谢。
本以为两人会就此离开,可两人谁也未走。
鄂君颜用手指碰了下根本看不到伤口的嘴角,轻轻斯了一声,叹道:
“没想到楚家那些家丁力气还挺大!娄兄,你家里可有疗伤的药?我要是这副德行回去,怕是会被我家老爷子再吊起来打一顿!”
鄂君颜一身碧霞祥云锦袍,一笑起来眼睛像个月牙,眼中春水似能映入万物,温和坦荡得难以叫人拒绝。
他就是这样,总是笑着,可那笑容却是看得人心情烦躁。
娄鹤筠无法,只能请人进门休整,却不想小公爷竟也跟着一起入了府,甚至连个借口都没找。
等他将人请进正堂坐下,墨归才淡淡道:“多谢娄大人招待茶水。”
若只是进门随意坐坐,并不必惊动府上其他主子,可墨归一开口,娄家人不出来招待就说不过去了。
娄鹤筠只能叫人下去准备茶点,顺便派人去通知了许氏和沐云书。
许氏那边先得到了消息,可她今日身子难受得厉害,实在起不得身,便对吴妈妈道:
“你去请二奶奶出来,躲了这么久的清净也该躲够了,可不能怠慢了小公爷和鄂公子他们!”
小公爷他们虽都是男客,可只有二爷一人招待恐有不周,吴妈妈也是乐见二奶奶继续管家,便忙不迭答应下来。
只是她来到舒云院时,发现舒云院大门竟是大门紧闭,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里头才应了声。
吴妈妈见到沐云书时愣了一愣,她的发梢是湿的,显然刚刚在沐浴,这就难怪叫了这么久的门都不应。
将事情与沐云书说了,沐云书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容我披件衣裳便过去。”
吴妈妈劝了一句:
“二奶奶,这两个月娄府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瞧在心里了,娄家不能没您撑着,您得保重身子!”
沐云书点了下头,披上了翠玉拿过来的竹绿色外衫,带着两个丫头便随着吴妈妈走了。
以为正堂里会传出几个爷们的对话声,不料却是出奇的安静,沐云书走进去时,就瞧见几人齐刷刷朝她看了过来。
她朝几人福了一礼,开口道:“不知几位大人到访,失礼了,民妇这便去为大人们准备茶点,大人们请随意!”
见沐云书愿意出来,娄鹤筠松了口气,也吩咐了两个丫鬟去给沐云书打下手。
只有墨归瞧见沐云书脸上挂着不自然的陀红,以为她是病了,唇瓣轻轻张开,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正堂内依旧是诡异的安静,只听见屏风后头传来均匀细腻悦耳的击拂声,有一种能抚平人心中燥郁的魔力。
这时管家也将府上存着的伤药拿了过来,呈到鄂君颜和其他几个帮忙的公子面前。
鄂君颜拿过药瓶,笑了笑,“这不是保信堂的金创膏么?!小时候我常受伤,沐叔给我涂的,就是这种药!”
说话时,他眼中透着怀念,似想起从前的趣事。
鄂君颜这表情让娄鹤筠大为光火,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这趣事是与沐云书有关的,脸色无法遏制的阴沉了下来。
“鄂兄喜欢的话可以拿回去两瓶,这种药我们府上很多,鄂公子就不必出去购置了!”
第126章捉摸不透
“可以吗?”鄂君颜好像听不出娄鹤筠话中的含义,竟颇为开心的点头道:
“既然娄兄愿意割爱,那弟弟就却之不恭了!”
娄鹤筠:……
人家笑脸相对,娄鹤筠总不能失了气度
,只能打发管家再去将药取来。
偏厅击拂声停下,传出细细水流声,听上去像是在添茶汤。
墨归的视线从屏风处掠过,便瞧见了那在认真点茶的曼妙身影。
片刻后,他竟主动开口道:“明月桥的事,已经传到官家耳中,官家很高兴,估计会论功行赏。”
听墨归再次提起明月桥之事,娄鹤筠心中一紧,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墨归似没看出娄鹤筠的紧张,继续道:
“娄大人会出银建桥,应是鉴往知来,如此大才朝廷必不会埋没,娄大人好好做事,未来可期!”
这一席话说得娄鹤筠心情复杂,挣扎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不知小公爷是怎么查到修桥的事与我府上有关?”
没有明白的否认,也没应下功劳,而是试探起了墨归的口风。
墨归那如鹰般的眸子淡淡地移到了娄鹤筠身上,嘴角露出几分玩味:
“皇城卫想查的事会查不出么?况且修桥要用到人力和物力,雁过留痕,娄大人即便不想留名,也瞒不过的!我已经叫人问过了,筹善款的那几家大多都是商户,皆说是娄家出的主意,也想积些善德,便应了下来,不想真的救了很多人。”
从墨归口中探听出这些消息,娄鹤筠基本上可以确定那银子是沐云书出面捐的。
既然是云书所捐,那他们就没有冒认功劳,娄鹤筠不由轻轻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起来。
“能帮到百姓就好,鹤筠不敢居功……”
娄鹤筠本想说这事是沐云书的主意,可话还未脱口,沐云书便托着托盘将点好的茶呈了上来。
看到众人将目光落在沐云书身上,娄鹤筠轻轻握了握拳,竟鬼使神差地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并不是他想贪功,他好,云书才能更好,一个女子争那么多脸面作甚,他会给她个更好的未来!
这般劝了自己一句,娄鹤筠便坦然了一些,笑着请众人吃起茶来。
众人接过茶盏,茶汤入口,温润含蓄,令人心旷神怡。
说了几句客气话,沐云书便离开了,众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
只是这些话,墨归无心参与,那女人看上去无恙,可送茶时,他瞧见了她鼻尖和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是病了么?
心思被拉远,墨归完全没有听到其他人在说什么,直到有人起身开始告辞,他才回过神来。
因为前面还没有打扫干净,娄鹤筠只能引着大家从济民堂的方向离开。
各自牵回自己的马,鄂君颜朝墨归拱了拱手,笑道:“小公爷,再会!”
墨归翻身上马,却没有走,他看了鄂君颜几眼,却看不出面前这男人的心思,索性直接问道:
“鄂公子这般风流人物,竟为了娄家与人当街打架,墨某实在不解!”
“他乡遇故知,娄兄可是我在京都少有的故交,我怎能坐视不管!?”鄂君颜依旧笑得如月般洒脱。
故知。
墨归派人查娄鹤筠,当然也查到了关于沐云书的一些事。
沐家与君家定过亲,后来君家小子寻到生父,这婚事就作罢了。
只是他派去调查的人说,当年平南侯并未反对这个私生子娶亲后再认祖归宗,是鄂君颜自己放弃的这门婚事。
既不喜,为何还要招惹,若喜欢,又为何要放弃?!
墨归阅人无数,如鄂君颜这种叫人琢磨不透心思的人,真的少见。
“小公爷,没别的事,贤弟就告辞了!”
鄂君颜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墨归的思绪。
墨归收敛了神色,朝鄂君颜抱了下拳,道了一声“告辞”,便轻夹马腹,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他回到镇国公府时已是很晚,刚进门就瞧见一个白球冲了过来。
阿旺这小家伙平时对他没这般热情,怕是嗅到了沐云书的味道,才会如此的激动。
抿了抿唇,他从怀里将那香囊拿了出来,瞪着阿旺道:“瞧你惹出的祸!”
这东西留在他这里许久了,拾到的那天他便打算送回,却在半路遇到了一身狼狈的小修逸。
那日为帮她摆脱麻烦,才忘了这事,如今却是再没机会送回了。
墨归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墩上,将香囊握在修长的大手中,瞥了阿旺一眼,低声问道:
“那女人到底是真想和离,还是在试探夫家?”
阿旺退后了几步,声音有些愤怒地嚷叫了几声。
墨归白了阿旺一眼,他真是疯了,竟跟一只狗说这些有的没的!
“学会人话再跟我嚷!”
手上还有公务没有处理,他也没有回房,拎着狗子后脖子,迈步去了书房。
下半夜的时候,阿泗过来禀报,说是沐云书有急事寻他。
墨归想到沐云书今日的样子,眉头都打成了个结儿,想也未想的起身去了角门。
打开门后,他就见沐云书浑身湿嗒嗒地站在那里,眼尾和鼻尖都是红的,那本该鲜红的唇瓣却惨白如纸。
她湿润的眼睛里是无助和迷茫,像是被人丢弃在风雨中的猫儿,叫墨归的眸色莫名就软了下来。
他们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可中间那道门槛却慢慢变成一条河,让他再也无法跨越。
瞧见那身影越来越远,墨归忽觉心中空唠唠的,猛地伸手抓了出去,却听耳边响起“啊”的一声惨叫。
“爷,奴才只是要给您添件衣裳,您快放手!”
墨归觉得头有些痛,捏着眉心坐起身才发觉原来自己竟在书房里睡着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梦,他竟梦见了那个女人!
墨归有些羞臊地搓了两把脸,他一定是得知娄鹤筠有私生女之事,才会觉得那么个精于算计的女子可怜!
“打盆水来!”墨归对阿泗交代了一句,这才站起了身,活动了下两条僵硬的长腿。
阿泗点了点头,准备退下去,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转头问道:
“爷,您昨儿是梦到谁了,让谁别走?”
墨归脸色一僵,瞪着阿泗道:“你胡说什么!皮痒了?”
第127章抓住软肋
阿泗委屈地指了指阿旺,“爷不信问阿旺,您可着急了,差点把奴才拉进怀里!”
阿旺也学乖了,这次没有叫,而是瞪着黑黝黝的眼睛,煞有介事地朝墨归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墨归嘴角直抽,他什么时候准这狗子成精的!
想到自己拉着阿泗的手喊别走时的样子,墨归浑身汗毛倒竖,完全不想再看阿泗一眼。
“滚出去,这两天都别出现在我眼前!”
为了排除这些杂念,墨归很快就回归到了公务之中。
混同江匪患朝廷介入得早,没有造成大批流民落草的情况,但这剿匪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剿清的,各种情报陆续传入皇城卫,也是忙得他脚不沾地。
只是偶尔还是能听到一些关于娄家的议论声,这也没办法,娄家这段日子实在过于出风头。
除了笑骂那娄家大奶奶蠢外,也有议论沐云书的。
“你听说了没有,那娄家二奶奶据说被气病了!”
“这么点事至不至于?不就是被妯娌眼红了,这事儿谁没经历过!要我说她有那样的夫君应该知足的!”
“谁说不是,这天下的爷们儿哪有主动道歉的,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许诺会好好待她!她多年无所出,该珍惜才对,我女儿要是因为这点事不顾家族脸面闹合理,我直接掐死她!”
“是啊,娶妻就不能娶心性这般小的,真是闹得家宅不宁啊!”
在茶楼里听到这些议论声,阿泗都急了,恨不得冲上去为沐云书理论。
墨归却是喝止了阿泗,他似乎有些明白那女人究竟要做什么了。
还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看了阿泗一眼,他淡淡道:“你叫几个人,顺着他们的话去说,别让这个话题落到地上。”
……
那日泡过冷水澡后,沐云书的确病了,只不过这病只有三分是真罢了。
让翠玉打听了外头的舆论声,沐云书满意勾了勾唇,想让娄家出名,还真是不易。
如今总算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
“吴妈妈那边的东西可都购置好了?”沐云书望着窗外渐黄的叶子,轻声问道。
翠玉道:“放心吧小姐,入了秋,那些东西本也该购置了。”
沐云书点点头,又问,“四爷那边呢?可已经上路了?”
“嗯,一早就走了,二爷将人送出了城,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在四爷的包裹里塞了二百两银票,不过奴婢没告诉四爷。”
说到这儿,翠玉又感叹道:
“四爷一直悄悄问奴婢您病得重不重,希望您保重身子!这个家总算有个不是白眼狼的,四爷要是您亲弟弟就好了!”
两人说话时,宝珠挑着帘子进来,看了眼后头跟上的丫鬟道:
“二爷又叫人给您熬了粥,可要奴婢叫她们送回去?”
沐云书只略略想了想,便摇头道,让她们放那儿吧,晚些再过来取食盒。
宝珠有些急,走过来低声道:“小姐,您留下粥,二爷又会自作多情了!”
沐云书不禁莞尔,宝珠这形容还真是贴切。
“没关系,我自有分寸,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因着娄鹤筠又送粥,又送药,对沐云书呵护得越发明显,府里开始传二爷和二奶奶的关系渐渐缓和,都说没准府上很快就会添小主子了。
不少下人都是高兴的,过了两三个月的苦日子,也明白自己的饭碗到底是谁赏的了。
这次许氏竟也没有表现得太不高兴,喝了碗甜汤后,她倚在榻上跟吴妈妈唠叨:
“鹤筠若想跟那蠢妇好,那就随了他吧,现在娄府困难,我也懒得跟那女人计较!她若争气早点生下个哥儿也就算了,若她是个没用的,几年生不出个带把的,到时候我再给鹤筠寻个平妻也不迟!”
吴妈妈在一旁听着,心中无语极了,夫人对娶个高门大户的女子做儿媳真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执念,可那种姑娘凭什么嫁到娄家这样的门第来!
她感慨大奶奶的事情竟然还没让夫人清醒,不由低声劝了一句:
“夫人,老奴瞧着二爷对二奶奶是有情义的,从前二爷可能太忙了,冷落了二奶奶,现在小两口能和和睦睦,其实是件好事……”
“好什么好!”
许氏没好气地打断了吴妈妈的话,“男子汉就该以事业为主,你瞧瞧老二最近,被沐云书弄得魂不守舍,接二连三来顶撞我,以后我在这个家里还能有什么地位!”
许氏不耐烦与吴妈妈说这些,“你最近也越发的啰嗦了!总是帮那女人说话,可是受了什么好处!?”
吴妈妈脸色一僵,忙解释道:“老奴怎么可能收二奶奶的好处,老奴只是盼着娄家越来越好!”
许氏也知吴妈妈一家的身契都在她手里,不敢背叛她,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茹风阁那个,我看着就生气,等过了中秋就赶紧把她送回山上去吧!”
外室女、替嫁!
楚氏怎么敢骗了她这么多年!
还有脸说得了三王妃的看中,她这次可是真真被这贱妇坑惨了!
若不是最近太多人看着娄府,她真恨不得一根绳子把那女人吊死!
好在这事儿对鹤筠的影响不太大,快点把人送走,娄家便也就消停了。
……
楚曼娘虽然被禁了足,可府里流传的那些话还是很快就传入了她的耳里。
听丫鬟们小声议论娄鹤筠和沐云书的事儿,说他们如何般配,二爷又对沐云书如何的上心,楚曼娘嫉妒得就要发疯。
出事到现在,鹤筠连一句话都没有捎给她,她看着铜镜中憔悴的自己,怔怔出神。
“风荷,我到底输在哪了?”
回娄府这些日子,她自问也是尽心尽力,为了笼络许氏,她把嫁妆都拿出来贴补给娄家了。
为了巴结三王妃,她更是将脸都晒伤,如今脸色明显暗沉了,可做了这么多到底换来了什么?
风荷没办法回答大奶奶的话,吞吐道:“也许您的运气不好……”
若她们没找到二奶奶的方子,就不会闹出后面这么多事情了。
“你说的对,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好下去的!我不能离开娄家,不能离开欣儿,欣儿还没有被认回娄家,我若离开她该怎么办!?”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了梳子,开始整理这几天一直无心打理的头发。
“吩咐你做的事情可做了?欣儿可找过二爷了?”
风荷犹豫着点了点头,“欣儿小姐发现您这些日子都没有去看她,偷偷的找过二爷了,说她想见您,不想和您分开!”
“二爷怎么说?”楚曼娘紧张地看着风荷,她觉得欣儿出面,二爷定会心软的。
可风荷却摇了摇头:“二爷让欣儿小姐好好跟另外几个孩子待在一起,听夫子的话,等她表现好了,二奶奶就会接受她了,她便能有嫡母了!”
听到这话,楚曼娘的心比针扎了还难受。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竟需要求着别人接受,明明占便宜的是沐云书!
楚曼娘红着眼,找了一只钗子塞进风荷手里:“你再想办法出去一趟,叫欣儿这般做!”
风荷听后有点害怕,“真的要这样么,二爷他会生气的吧!”
“傻风荷!咱们现在的处境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我现在抓不住他的心,总要抓住他的软肋才行!”
第128章虽迟但到
这两日天气晴好,沐云书已无大碍,只不过没什么必要的事情,她还是会留在院子“养病”。
她这一“病”,可忙坏了宝珠和翠玉,许多事都要他们两个跑腿,眼看着轻减了不少。
沐云书看着两人瘦下去的脸颊,心疼道:“等事情处理完了,一定带你们吃些好的补一补!”
翠玉瞧着宝珠那丰满的胸脯,打趣道:“可别再补了,这丫头再补以后做衣裳不知要费多少料子!”
宝珠脸一红,然后飞快地抓了一下翠玉的那处傲人,“还说我呢,你的又小到哪里去了!不过啊你就是没咱们小姐会长,小姐穿上衣服看不出有肉,脱了衣服,可真叫人血脉什么来着……”
“血脉喷张!”
“你们这俩丫头!”沐云书没想到宝珠和翠玉竟打趣到她头上,红着耳根拿账本敲了一下宝珠的头。
不知怎地,她竟想起那日在国公府换衣的事,也不知那男人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翠玉并不知沐云书走了神,与宝珠笑闹了一会才想起正事儿。
“对了小姐,镇国公老夫人送了帖子来,明日会带人来与您商议济民堂的事儿!”
沐云书病了没多久,老夫人就来看望过她一次,顺道带上了墨家其他几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