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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宴无微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但宴无微一靠他太近,他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有点难受……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恐惧。

    要说他厌男发作了,虽然也并非不能解释,但……也不是很对。他之前并不排斥宴无微……好吧,排斥可能是有一点点,但恐惧却绝对无从谈起的。

    “……”

    几息之间,夏知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今晚和宴无微和好,但地下室的事情,就不告诉他了。

    城堡地下室像迷宫一样纵横交错,人好藏,但不好找,而且这地下通道,就跟地鼠打的地洞一样可以通向城堡的任意地方,谁也不知道这个人又会无声无息的从哪里出来。

    宴无微胆小又爱哭,要是知道这个事情,说不定会不愿意回城堡,或者阻拦他调查。

    夏知叹口气,他看看图纸,大概把地形结构和机关都记住了,叠好合上,放回了笔记本里。

    今晚,跟宴无微好好道个歉,再商量回城堡的事情。

    怎么和好呢……

    宴无微爱吃甜的,做个小蛋糕好了。

    夏知这样想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要接触宴无微,他又觉出那种心悸来。

    夏知有点自暴自弃——如果看见宴无微就害怕的这个毛病,实在解决不了,那就分手算了。

    把城堡里藏着的坏人抓住,然后分手,让宴无微去继承他的家业,他呢,就回国……

    ……

    夏知其实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

    宴无微手腕上的那两条狰狞的伤疤,像两条纠缠的蛇,色泽明丽地提醒着他——宴无微离不开他。

    这令他举步维艰。

    但他控制不住的这样想着。

    他真心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

    也许他应该让宴无微更独立一点,比如去继承一份家业——有了一个大公司要照顾,身上背负了责任,有了事业心,肯定不会这么……嗯,这么恋爱脑,动不动为了别人自杀了吧?

    他不需要宴无微多么爱他,他们只要像普通情侣一样正常相处,相互爱护,相互扶持,相互尊重就好了,就像他的爸爸妈妈那样。

    当然,如果可以,他希望宴无微能更爱自己一点点。

    ……

    夏知空想了一会,叹口气。他也就是想想了,严格来说,现在这个日子过的,也没什么不好,倒是他整天老是想着分手什么的,像个遇到点破事儿,就想甩甩手跑路的渣男。

    到了晚上,夏知烤了蛋糕。

    “哇,夏哥,是蛋糕啊!是奶油吗??”

    宴无微果然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嘻嘻的跟夏知谈笑,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嗯。”夏知说:“看冰箱里有很多……”

    “夏哥你好爱我,我好幸福喔。”

    宴无微笑容明丽漂亮,仿佛那天晚上被夏知踹下床,呜咽哭泣的是另一个人。

    夏知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只觉更愧疚了。

    他定了定神,抬头说:“对不起。”

    夏知没看宴无微,只低着头说:“我昨天……不该把你踹下去的。”

    宴无微:“嗨,我以为多大点事,夏哥也太较真了吧。”

    夏知:“……你昨晚哭了很久。”

    宴无微:“唔……我就是爱哭嘛。”

    宴无微:“不怪夏哥的,都是我的错啦,是我技术太差劲了……之前把夏哥弄疼了,夏哥才会踹我的。”

    夏知不知道说什么了。

    圣诞那晚他喝酒断了片,发生了什么记得不太清楚了,但应该不太美好,总之一想,就莫名心悸不适。

    想来应该是宴无微说的……太粗暴了。

    宴无微:“那夏哥今晚我可以上床了吗?”

    夏知:“……”

    宴无微很委屈的说:“夏哥今天一天都没有理我……”

    “……”夏知勉强说:“那……好吧。”

    和宴无微躺在一张床上,夏知依然会觉得不太舒服——当然这种不舒服的主要原因,很大程度上来自宴无微喜欢紧紧的抱着他。

    就像抱着一个大型玩具娃娃似的,一个很没安全感的睡姿。

    夏知说过他很多次了,但没办法,其他的说了会听,这个说了,宴无微一开始也会听,乖乖的分开,但往往夏知半夜睡醒的时候,就会发现身上又缠着个大型巨婴。

    并非是宴无微不听话,睡着了自己扒上来也实在没有办法。

    夏知忍无可忍说要分被窝,宴无微也不做声,就吧唧吧唧的掉眼泪。

    “……”

    夏知就没辙了。

    夏知想,算了,抱着睡觉而已。

    慢慢的,就这样一起睡了几天,夏知那种对宴无微靠近就有点心悸应激的感觉就少了很多,他有些习惯了宴无微身上的味道了。

    宴无微身上的味道,有点像消毒水,混杂着花香,还有一点点铁锈味,并不难闻,有些独特。

    但一起睡久了,两个都是年轻人,当然避免不了一些尴尬的情况。

    有次,宴无微情动了,抱着他问他可不可以。

    夏知很尴尬,也有点难为情,因为他的身体也有反应了。

    到底年少气盛,又几经调教。

    虽然夏知摆脱高颂寒后,一直都对身体的反应视而不见,但忽视并不代表不存在。

    滋味并不好受,夏知以前能做的就是扎被窝里多看看av,自己纾解。

    但现在最令人尴尬的是,看av他硬不起来,看gv他想吐……所以后来夏知都是硬熬。

    一起睡后,身体有反应了,宴无微会帮他纾解。

    现在,宴无微有反应了,他也……有一点。

    “夏哥……”

    夏知对着宴无微那双琥珀色眼睛,拒绝的话在嗓子里几度沉浮,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宴无微是他的恋人……宴无微想要,他也……想要,这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夏知把头埋进了宴无微的怀里,闷闷说:“你做吧。”

    ……

    宴无微做得很温柔。

    两个人在床上纠缠着,一个身量纤细修长,皮肤白皙柔嫩,被另一个青年裹缠,压在身下。

    “慢……慢点……”

    少年抓着床单,腰腹紧绷,脸颊酡红,睫毛都凝着薄薄的泪珠。

    宴无微弯地阴茎深深陷在他的穴里,每次抽插都很用力,撞得少年屁股啪啪作响。

    夏知被插得受不住了,就喘着气,哭着说,“慢点,慢点,我受不了了……宴无微……”

    宴无微的动作就会慢下来,温柔的如同一条美人蛇,纠缠着他的爱人,喃喃说:“夏哥的穴好会吸啊……”

    少年额头浮着薄汗,即便宴无微插得温柔,他还是受不了,他的身体无意识的微微弓着,屁股也无意识的想往后躲。

    宴无微倒也不会像高颂寒那样死死扣着他,把东西往最深处用力插,他很闲适很放松的让夏知躲,然后在夏知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往前不轻不重的撞一下。

    往往是轻轻一下,少年也会被怼地弓起腰,呜咽的哭出来,身体紧紧的贴在宴无微的胸膛上,手指紧紧抓着床单,指尖泛着粉,泪花落下来,再被宴无微舔干净。

    只要他不是很过份,夏知就不会喊疼,会抿唇,流着泪忍耐着。

    ……

    和宴无微做,也许是宴无微太漂亮了,他有点不好意思,脸颊一直红红的,会不太敢看他。

    少年懵懵懂懂的任宴无微摆弄,有的姿势太深了,他就捂着肚子哭,说不要,他说不要,宴无微便也不会强迫,重新换一个少年更舒服一点的姿势。

    宴无微把少年送上高潮了三四次,中间换了四五个姿势。

    少年捂着发酸的肚子,喘着气,哽咽说:“射不出来了……”

    他抱怨:“你怎么还没射……”

    其实还是有点痛的,宴无微阴茎又大又粗,还弯,每次擦到花腔他都一个激灵,又痛又爽,但同时害怕,害怕宴无微一不小心撬开花腔狠狠塞进去。

    他模糊仿佛有这样一种恐惧。

    ……

    宴无微被夏知吸得很舒服,他还想再多做几次的,但空气中的漂浮的香味里已经有疲惫的感觉了。

    宴无微眨眨眼,也不回答,只轻轻舔着少年的手指。

    少年的指尖有着深深浅浅的薄香,或多或少沾染着少年的情绪。

    夏知想要抽回手指,模糊错眼,却对上了宴无微的脸,一霎怔住了——

    青年眼尾泛着撩人的红,洇湿的金发落在雪白的额上,浓密的睫毛收敛着潋滟琥珀光,那张脸混着破碎的光影,雌雄莫辨,美得惊心动魄。

    夏知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脸,这种美丽是柔弱的,毫无侵占性的,让人想要……保护的。

    尽管现在宴无微的阴茎快把他插烂了,他还是想伸手,摸摸这张漂亮的脸。

    ……他有点不懂,为什么这么美丽的脸,这么漂亮的人,为什么他之前每次看到,都会觉出一种窒息般的心悸恐惧来,仿佛病入膏肓。

    宴无微抓住少年要伸过来的手,一边温柔的抽插,一边与他十指相扣,亲密无间的将脸颊贴在扣起的手上,瓷白的脸蛋笑意浓浓:“夏哥……我漂亮吗。”

    夏知高潮了好几次,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他只觉得宴无微美极了,模模糊糊的说:“好看的……”

    “夏哥困了吗?”“……嗯……”

    “我慢慢地,夏哥睡吧。”

    “……”

    “对了,夏哥,可以射进去吗。”

    “……”少年什么都听不清,眼皮子打架,困倦的直点头。

    ……

    章节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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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nths

    ago

    标题:BloodX39

    概要:獠牙

    于是这一夜,夏知模糊做了一个梦,他仿佛一叶摇动的小舟,船桨摇啊摇,好像没有尽头,随后那摇动的速度变快了,越来越快,他从平静的湖泊过度到惊涛骇浪,他有些受不住了,想要说话,但他开不了口,因为他只是一叶无助的小舟,他只能随波逐流,被惊涛骇浪欺负得大哭起来,随后他感觉自己被人抛了锚,牢牢固定在一处,随后有什么东西激射进来,船腹好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鼓鼓涨涨的,又一个浪尖拍来,把他拍翻,他简直要沉了,可是肚子里的东西还是满满的,涨涨的,甚至越来越多……

    他哭着想,不要射了,不要再射了……好难受啊……

    ……

    少年被青年的微弯的阴茎来回啪啪啪插得大哭却又醒不过来,只平躺在床上,无助的摆着手,腰肢乱扭,屁股都被撞红了,肚皮一鼓一鼓的,眼泪糊了一脸,可怜又可爱。

    “都射给夏哥……”宴无微琥珀色眼瞳亮的惊人,他咬着少年胸口上两颗都被咬得肿起来的茱萸,用力的射了进去。

    宴无微满足了一次,舔舔唇,很想再做个两三次。

    但少年显然撑不住,圣诞那次他做的倒是非常尽兴,只少年受了巨大的惊吓,又被插过了头,发了好几天的低烧,后面又悄悄做了不少心理干预才扭转过来,只是依然落下了个碰到他就本能害怕的后遗症。

    能看出来少年本人对这个后遗症也很困惑,失去了那部分暗黑记忆的他在尝试着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甚至连一起睡都没拒绝。

    宴无微弯唇想,夏哥这么努力。

    可不能让夏哥功亏一篑啊。

    宴无微退出的时候,弯翘的地方轻轻蹭了蹭那生嫩的花腔,圣诞那会被他肏肿了,养了这么些天,倒是恢复的不错。

    但只是蹭了蹭,少年的身体立刻颤抖起来,脚趾蜷缩,脸上泛着痛苦的红潮,显然是有些受不住的。

    “夏哥真是……太敏感啦。”宴无微遗憾的说。

    如果没那么敏感,说不定可以偷偷肏进去……被肏大了肏肿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捂着屁股害怕的哭,又在他面前擦干眼泪,强装无事,安慰他说没关系,不要怕。

    宴无微笑起来,觉得那样的夏知,也是分外可爱的。

    宴无微这样想着,慢慢把东西抽出来,抱起了睁不开眼的夏知,去了浴室。

    ……

    夏知身体敏感,宴无微一摸就红。

    大概是被摸痛了,少年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语气又弱又娇,“你干什么啊……”

    宴无微给少年把身体擦干净,又耐心的给他清理,“给夏哥清理身体呢。”

    “……”

    少年就咕哝着哦了一声,把湿漉漉的身体往宴无微的方向靠了靠,在宴无微怀里,沉沉的睡去了。

    透骨香的味道香甜又暖融融的包裹着他,他从中感觉到了一种温暖的信任。

    宴无微瞳孔微微一缩:“……”

    他僵硬地抱着少年,一动不动,他有些茫然的望着哗哗落水的水龙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就忽然有一瞬间,觉得心脏不跳了,身体不能动了,只怀里的少年是热的,暖的,活着的。

    他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戏剧人物,也并非一个重要的玩具,而是一个人。

    是暖的,热的,会呼吸的人。

    宴无微不太懂这个感觉,只是模糊的意识到这个事情。

    他喉结滚动,拿起毛巾继续给夏知擦身体。

    不能把夏知放到水里,透骨香融于水会引人发疯,他会控制不住把夏哥肏坏的。

    他这样想着。

    然后慢慢把少年抱紧了。

    “夏哥……”他亲密的,裹缠着怀里昏沉的少年,喃喃说:“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吧。”

    虽然他一直不太懂,但一直这样,也很不错。

    把少年的身体擦干净,裹上毛毯,躬身放回床上,再盖上被子。

    少年脸颊红红的,有点像苹果,宴无微没忍住,又吧唧亲了两下。

    少年眉头无意识的皱起来:“……”

    宴无微笑了,忽地一顿。

    他听到了细微的动静。

    宴无微眯起眼睛,慢慢直起了腰,他顿了顿,随意拉开柜子,从里面塞着的厚厚被子里抽出了一把枪。

    青年随意扯开了保险,抱怨了一声:“好烦哦。”

    真是讨厌的苍蝇。

    ……

    夏知渐渐习惯和宴无微睡在一起了。

    那个碰到宴无微就会恐惧的奇怪心理障碍也随着日夜相处渐渐消减。

    夏知也不太排斥和宴无微做爱了。

    宴无微确实很听话,在床上对待他也很温柔,能纾解夏知的情动,又不会太疼,而且宴无微每次做完都会抱他去浴室清理,每次夏知感觉自己黏黏糊糊的睡着,第二天起来都清清爽爽的,然后往往他醒过来都快日上三竿,宴无微带着早早做好的饭到卧室来喂他吃。

    夏知吃完饭,就下楼在院子里看史密斯先生留下来的手记,宴无微就会悠闲的抱着个吉他弹一弹。

    频率大概一周两三次,宴无微一般一晚只会做一次,因为再往下做夏知就喊疼了。

    ……

    夏知心里甚至大概找好了回城堡的理由。

    之前宴无微抱怨破吉普开着不顺手,漏风还冷,但他给对方抹过冻疮膏,跟他说可以回城堡把开他自己的车的时候,对方反而充耳不闻了,每天开着那辆嘎吱嘎吱的破吉普去买菜,然后回来就哭着说手好冷哦,身上也冷,缠着夏知抱着他给他在床上涂冻疮膏。

    几次还行,天天这样,就太过分了。

    夏知决定用让宴无微回去取车的理由回一趟城堡。

    到时候宴无微去取车,他就去探探那个地下室的虚实。

    一个人去其实是很不明智的,容易翻车,夏知思索了一下,把之前麻狗的麻醉针翻了出来,带在了身上。

    他现在身体没以前好,硬跟人打肯定是打不过,但有麻醉针,就会好很多。

    一切似乎都在计划中,但变故发生在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夏知做了一天的城堡地下室探险计划,把地图背了个滚瓜烂熟,脑子累的要死,宴无微缠着他想做,被他拒绝了。

    宴无微虽然有点委屈,但也妥协了。

    这一晚本来是很安静的。

    但是夏知半夜被尿憋醒了,起来想上个厕所,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夏知揉揉眼,想宴无微也去厕所了吗。

    夏知走到厕所门口发现没人,想起来二楼的厕所昨天有点漏水,冲水的也坏掉了,还有点奇怪的味道,宴无微还没修。

    夏知打了个哈欠,想,不行就换个新马桶吧。

    他穿着厚厚的棉拖,转身下楼,奇怪的是,一楼的厕所也没人。

    夏知从厕所出来,洗洗手,稍稍清醒了一点,他有点茫然的想,宴无微干嘛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到落地窗外的小花园里,有影子闪过。

    夏知眯起眼睛,他往那边走了几步,张口想喊宴无微,随后蓦地顿住——

    他认出来了,花园里的,的确是他的男朋友,宴无微。谕掩

    他那个,胆小爱哭爱撒娇很听话的……男朋友,但是——

    清冷的月光落在青年脸上,曾经柔和美丽,爱哭的可怜青年,此时琥珀色眼瞳映着泠泠月色,手中的枪泛着冰冷的浮光,整个人有一种毒蛇般锋利阴冷的气质,一霎令人遍体生寒。

    寒风吹动他的衣角,他面无表情,扣动了扳机。

    “砰。”

    消音手枪,闷闷的一声。

    夏知僵硬的把视线挪过去,看到了一个黑影倒在了血泊里,那一枪似乎正中眉心,是以他的……是碎裂的。猩红的血被月光照成单薄的黑白二色,被刷了防水漆的蓝色栅栏此时也黑的令人作呕。

    但宴无微未曾对这残暴可怕的场景落下一滴惧怕的眼泪,他只歪了歪头,掸了掸衣袖,袖口微微下卷,露出细白手腕上那狰狞的两道疤。

    月光照耀着青年美丽而优柔的脸——一直以来,夏知都觉得这张脸是爱哭的,柔弱的,笑起来也孱弱的。

    但此时,夏知忽然发现,其实并非如此。

    宴无微弯起唇角时候,也可以笑得这样轻蔑。

    ……

    夏知头皮都要炸了,他呆呆的看着宴无微,仿佛看着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就像刚开始学习一门外语,一开始一无所知,只磕磕绊绊,从一堆长短错落的句点中摸索熟悉的只言片语,它们像黑暗中闪烁的电光,只一瞬灵光一现,马上又无影无踪,但那一霎有如管中窥豹,足以让夏知看清那淋漓滚烫的鲜血和冒着热气的獠牙,让他牙齿骨头都渗出绵绵密密的寒意。

    这一刻,之前所有的恐惧,都变得有迹可循。

    他慢慢地,慢慢地往后退,他感觉大腿都在发抖,但超乎寻常的理智和一种扎根于恐惧的恐怖求生欲令他每一步都悄无声息,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咪。

    他慢慢的上了楼,躺在失去温度的冰冷床上,他觉得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他其实刚刚没有想上厕所,他其实刚刚一直一直躺在床上。

    夏知觉得被子都是冷的,他脑袋嗡嗡的,他几乎无法思考,为什么他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老房子隔音不太好,没多久,他就听到重物被拖拽的声音。

    ——宴无微……在拖什么?

    章节228:

    6

    months

    ago

    标题:BloodX40

    概要:碎裂

    夏知大脑凌乱的闪过了那一地的血,还有那倒在血泊上的尸体。

    他的牙齿慢慢的颤抖起来。

    随后他听到了青年哼着轻快的歌声。

    声音很轻,仿佛怕吵到人似的,但依然能听出腔调里的轻松愉悦。

    宴无微把那个东西拖到了什么地方。

    随后,夏知听到了……砰砰砰的声音。

    一声一声,很重,却很有频率,有点从从容容的优雅。

    让夏知想到了以前住外婆家的时候,村口有个杀猪的。

    屠夫有把锋利又重的拆骨刀。

    它被屠夫拿在手里,狠狠砍断菜板上柔软血肉和坚硬骨头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沉重的,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鲜血迸溅很远,屠夫脸上都是血。

    但屠夫脸上的表情是漠然的,无所谓的,甚至还会因为有了一单生意,而带着愉悦的微笑。

    夏知感觉那一声一声不是宴无微砍在菜板上,而是砍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和血,骨头和肉,一同战栗,一同冰冷下来,仿佛只有这样冷,这样冷,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从忧怖中生出的好奇——

    所以宴无微……

    在剁什么……?

    ……

    这个闷闷地声音蔓延到很久才停。

    随后夏知听见宴无微轻快的歌声,还有哗啦啦的水声,好像是在洗澡。

    夏知慢慢闭上眼睛,没多久,他听见轻轻的脚步声,有人上床了,被热水浸泡过的温暖的身体拥住了他,像蛇一样,紧紧缠着他。

    夏知几乎是用尽毕生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崩溃的大叫出来。

    他浑浑噩噩的,四肢发软的被抱在宴无微怀里,他嗅到了玫瑰花的香甜味道,还有那股他熟悉的,时常在宴无微身上闻到的,此时隐匿在玫瑰花味儿后,带着点铁锈味的……

    独特味道。

    宴无微歪歪头:“夏哥?”

    睡着的人和醒着的人抱着是不一样的。

    夏知勉强假装刚睡醒的样子,模糊说,“……去哪儿了?”

    因为极度的恐惧,他的声音沙哑着,微微模糊着,倒是和刚睡醒没有什么区别。

    宴无微并没有怀疑,他语调轻快说:“上厕所去啦。”

    “这么久……”

    “二楼厕所坏掉啦,所以去的一楼,还看见一只小老鼠……夏哥身上怎么冷冷的?”

    夏知那一瞬间血都凝固了,他喃喃说:“……可能有点着凉吧……”

    “呜呜呜那我抱抱夏哥,我身上热热的,给夏哥暖暖。”宴无微握住了少年的手,十指相扣,几乎是把少年整个都裹在了他的怀里,他嘟囔着撒娇,“夏哥,那只老鼠又大又肥,好吓人哦,呜呜,夏哥我吓到了……”

    真正被吓到的夏知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子,他根本无法呼吸。

    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从未……

    从未真正认识到这副温暖柔弱皮囊下,到底包裹着一个怎样的宴无微。

    *

    宴无微摸着少年皮肤软嫩却稍稍发冷的腰,微微眯起眼。

    以前他撒个娇什么的,夏知怎么说都会稍稍安慰一下的,但是这次却分毫没有表态。

    等到少年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是太困了吗。

    也是。

    宴无微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了。

    他的手伸向了少年的小腹,摸摸少年的小肚子,有些微微下陷。

    宴无微回想起来,晚饭时候,夏知看书喝了很多椰子汁。

    宴无微若有所思了一会,忽然收回手,起了床。

    他先去看了一下二楼厕所,没有使用的迹象。

    他下了楼,走向一楼的厕所。

    少年做事并不细致,虽然身体被透骨香改造的轮廓柔和,像个多愁善感心思细腻的大男孩,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夏知干什么都不太能摆脱一股直男糙里糙气的味儿。

    所以上厕所出来洗手,水池上往往会迸溅一些小水珠,夏知自己不怎么在意,宴无微会仔细的擦干净。

    宴无微打开了一楼洗手间的灯。

    他看着水池上未曾干涸的新鲜水珠。

    显然,看看痕迹,大概不超过半小时之前,有人使用过这个洗手间。

    宴无微从洗手间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刚刚他处理老鼠的小花园。

    “……”

    青年慢慢地,歪了歪脑袋。

    原来,刚刚,被夏哥看到了。

    既然看到了,那就稍微有点难办了喔……

    再催眠一次吗。

    宴无微想到了夏知之前因为催眠而产生的心理障碍,有点为难的想。

    好像也不太好呢。

    会坏掉吧。

    ……不想让夏哥坏掉……

    ……

    “夏哥!起来吃东西啦。”

    宴无微:“今天我做了玉米圈~”夏知模模糊糊睁开眼,他抱着枕头趴了会,揉揉眼睛,穿上拖鞋,去洗手间洗漱。

    冷水泼在脸上,昨晚一幕一幕,顿时色泽鲜明的在脑海中翩然浮现起来。

    夏知陡然一个机灵,一霎扣着洗手池的手哆嗦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青年那轻快愉悦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像在念催命符,令人毛骨悚然。

    夏知呆呆望着洗手池,他骨头都是僵硬冰冷的,这种感觉大概像是,稀里糊涂从路边捡回了一只毛色斑斓混杂的,被冻僵地小猫咪,抱着小猫咪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怀里哪是可爱的小猫咪,分明是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它们胡乱的蜷缩在一起取暖,滚成一团,被雪水冻僵,乍一看像一团乖顺的猫,实际上,连毛毛的温暖都是极寒给予的极端错觉。

    他才是那个病入膏肓,把毒蛇看成猫咪,整日活在幻想里的瞎子。

    而现在,雪水融化了,那一条条蛇爬满了他的身体,带来毛骨悚然的滋味。

    在夏知出神的时候,宴无微已经轻车熟路的找上来了,他毫不见外的推开厕所门,探头进来,“夏哥?”

    他抱怨说:“你怎么在厕所呆那么久呀,半小时了,洗脸刷牙要这么久吗?”

    夏知:“……”

    夏知身体僵硬,低着头,没有看宴无微,“……我……你先吃吧,我……我等下吃。”

    夏知的脑海里,都是昨夜落在青年漂亮眉眼上的冰冷月光。

    宴无微看着夏知,微微眯起眼睛,随后他大方的笑起来,上来就要牵夏知的手,“我一个人吃饭算什么呀,做得都是夏哥喜欢吃的。”

    他还没碰到夏知的手,少年蓦地退后两步,死死瞪着他,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宴无微一顿,对于夏知的反应心知肚明,面上却依然疑惑:“……夏哥?”

    他甚至不知所措起来:“……怎么了?”

    “……”

    夏知有点恨自己总是这样胸无城府,直来直去,总是什么都憋不住。

    “……没什么。”夏知僵硬的说:“……走吧。”

    宴无微看他半晌。

    夏知控制不住情绪似的,嘶声道:“你走啊!”

    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勉强别开脸,苍白说,“你先走……我……我等下就下去了。”

    宴无微仿佛被吓到似的,眼睛微微睁大,狗狗眼有些溜圆似的,“喔喔好的。”

    他转身走了,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

    “夏哥……那你记得要早点下来喔。”

    青年琥珀色眼瞳弯起来,狗狗眼很乖的样子:“还有夏哥……要记得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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