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可惜念及谢久辞的威压,郑之舟就算再怎么临危受命,也不敢无端出言打?破沉默。
于是气氛就这么冷冰冰胶着着。
直到察觉到自周围射来似探似究般的灼热视线,季繁才猛地回神,想起身置何处。
脸上顷刻烧得通红,
她眼睛边不甚自在地瞟向一旁,边扭动手腕,推他,压低声音道:“陈硕,你先放开我。”
普普通通挺正常一句话?,
可加上她这番扭捏作态,落在少年眼里?,
就全然变了味道。
“陈硕。”他稍稍垂首,咬牙加重字音,
重复一遍她话?中对自己?的称呼,
而后蓦地轻嗤一声。
“怎么,”陈硕淡淡抬眼,目光似有若无地顺着她的方向划过?旁边不发一言的那人,语气不带温度:“眼睛长?他身上了?”
“……”季繁彻底懒得再跟他掰扯道理,
干脆收眼回来瞪他:“放不放?”
陈硕言简意赅:“不放。”
季繁气急。
就在这时,谢久辞似是终于看够了热闹,慢条斯理地插腔进来:“喂——”
僵持不下的两人当即循声转头。
“你闭嘴。”异口同?声三个字。
谢久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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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采录制的地点在隔壁屋。
季繁和相应工作人员先一步过?去。转眼间,这边房间就只剩下三个人。
郑之舟躬身扯了扯墙角的电线,拉过?来,接到电脑上,鼠标随手往上一滑,就切到了转播画面。下一秒,女孩低垂眉眼调试设备的场景便非常直观地呈现了出现。
显示屏尺寸不大,却?足够清晰。
电流滋啦的响声过?后,郑之舟挪开位置,转身拍了拍陈硕肩膀,递了副纯黑的套耳式收音耳机给他:“诶好了。”
“硕哥,你拍摄经验足,能帮忙看看哪里?继续还?需要调整吗?”
陈硕没?理,似乎根本听不见他讲话?。
片刻后,转头,忍不住地问:“不是,你过?来做什?么?”
闻言,谢久辞没?立刻回答。
他沉吟须臾,轻抬起眼睫喊:“郑之舟。”
趴在液晶屏前的郑之舟应声回头:“诶?”
谢久辞:“你先出去。”
“……”郑之舟慢半拍地“啊”了声,反应过?来后,不确定地伸手指了指仪器:“那这个……”
“陈老师会看。”谢久辞唇角弧度不大,似笑非笑:“你放心,他比你盯得认真。”
郑之舟不自觉往旁瞟了眼。
而后默然让开位置:“哦哦……那我去隔壁看看情况。”
犹豫地走到门?口时,郑之舟脚步顿了顿,复又硬着头皮开口:“辞哥。”
谢久辞:“说。”
“你们记得看着点时间啊,我感觉我和季同?学共处一屋挺尴尬,毕竟刚刚得罪了人家。”
谢久辞对此?不置可否。
见状,郑之舟悬着的心空掉一半。他闷闷拧开门?锁,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迈步离开。
郑之舟走后,原本冷清的房内再度
弋?
降温。
默了两秒,谢久辞挑眉,自然而然地接上方才的话?题,主动搭话?:“我不能来?”
“作为老板,探个班很?正常吧?而且,如果?我不来,”他懒懒掀起眼皮,轻描淡写地说,“就你刚才那种不要脸的行为,一旦被人拍到,还?有谁能第一时间替你公关?”
“有病。”陈硕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
谢久辞噎了下,又继续:“另外,我提醒你一下啊,咱作为公众人物?,不说让你君子慎独,至少也该在镜头面前保持人设吧?”
陈硕懒得理他。
见他依然这副德行,谢久辞简直快气笑了。
“别的先不提,就说前天北辰大学那场军训汇演。你临阵想换歌。可以,没?问题,网络上充其量只能评价一句‘有个性?’。”
提到这事,谢久辞难得严肃起来:“但你最后甩脸不唱几个意思,不是上赶着找骂?”
陈硕抬眼。
“你有跟我商量过??”
谢久辞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需要吗?”
“你忘记合同?怎么写的了?”他被怼得够呛,好不容易磨出来的耐性?近乎全无:“要不要我现在翻出来,一条条念给你听啊?”
陈硕不接茬,因为他当然没忘。
曾经他签约“笙声予我”公司,一开始并不知道谢久辞就是背后的老板。更不清楚季繁与他之间的渊源。少年初出茅庐,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掩饰锋芒。
对任何不损害自己利益的人或事言听计从。
是成年人不动声色的生存法则。
艺人签约,说白了,无非商业合作。
两方交手博弈,最终实现利益最大化?。
白纸黑字既是保障,也是约束。
洋洋洒洒近万字,总结起来却?不过?简单一点:【乙方应无条件配合甲方要求,进行创作、演出及后续工作。】
那时的陈石页需要钱,所以他别无选择。
现在亦然。
许是心情不妙,两人一时间都没?再交谈。
恰此?时,音响处传来窸窣动静,在针落可闻的寂静空间里?无限放大。陈硕注意力被吸引,缓了缓,他探手拿过?耳机快速戴好,侧目看回去。
屏幕上背景角度轮换几圈,定在墙边。
暗如澜夜的屋子,只有女孩瓷白的脸颊处泛着幽幽荧光。
很?快有人打?板。
“季同?学,你是怎么想来参加我们的节目?”
季繁正了正身子,调整好状态:“被迫。”
“卡!”郑之舟咋咋唬唬的声滤过?电流吵得人头疼:“你是特意来砸场子的吗?哪有人会这么答题啊?”
“没?有。”季繁似下意识反驳,无辜的眼神里?满含诚恳:“我确实是为了学分低头啊。”
“……不行不行,理由不够吸睛,得改。”郑之舟叹口气,语露纠结:“咱们这是偏恋综向的竞赛舞台,每个嘉宾都必须有爆点。何况,你后期还?要和自带流量的陈老师搭档。”
季繁慢腾腾眨了下眼,盯着镜头:“什?么?”
可能感觉她不开窍,郑之舟直接开始给她出馊主意:“诶这样吧,你可以讲个生死离别的凄美故事,之后咱再造势炒一炒,我保证讨论度绝对空前绝后。”
季繁“哦”了声:“没?懂。”
郑之舟:“比如,你曾经喜欢一个男生。”
“……”
季繁嘴巴动了动,声若蚊讷,没?能再维持表面平静:“然后呢?”
“高中同?学,他也喜欢你。”
陈硕眉头猛地一皱,唇角慢慢绷直。
他直勾勾看着玻璃屏后面的女孩。
没?出预料地,随着这话?落下,季繁总算舒展开眉眼。光落在她大而亮的眸子里?,仿佛溺了水的星星。
“嗯,还?有么?”季繁没?否认,控制不住般地笑起来,弯起眼尾,如此?说。
“但你们此?生注定由于家庭阶级的差异无法相爱,悲痛欲绝之下,他不告而别。”郑之舟啧声感慨,“而你不断寻找未能有果?,便想要登上山巅,只为能让他看到自己?。”
陈硕:“……”
他缓缓掀眼,瞥向此?时模样已?然困极的谢久辞,开门?见山地问:“你教的?”
谢久辞眼皮耷拉着,看起来倦怠又颓废。
与不久前争理夺论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像是即将陷入梦魇的前兆。
他像是没?听见,又像是不想说话?。
只从嗓子里?硬挤了个“嗯”出来。
陈硕即刻冷声:“谢久辞。”
听到自己?的名字,谢久辞意识清醒了点,可紧接着,学业工作连轴转的高压强度却?令他无法再去分神辨明其中深意。
谢久辞撑起手肘,揉捏额角:“干……”
他后面的话?还?没?能说完,就见陈硕噌地一下站起身,随手把耳麦摘掉,摔到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