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泪水无声顺着脸庞下滑,一直流到耳心,冰凉得惊人。贺斯年给我掖了掖被角,叹气道:
「现在知道后悔哭鼻子了,以后别欺负同学了,知道吗?
「你从小富养着长大,哪里会想得到旁人曾经历过什么苦。」
我说不出话,只是泪水似乎更汹涌了。
刚才在濒死边缘拉扯的恐慌难熬,以及倒挂太久生理上的麻痹和痛楚,都不及此时此刻心里的委屈难过。
他明明知道。
情人节的表白我期待了多久。
却偏要以此为诱饵,骗我真心,差点还把我害死。
并且是在这家,对我来说,意义不同的游乐场。
小时候我们两家都住在附近。
五岁时我妈妈意外去世,每次想她,我就缠着邻家哥哥贺斯年带我来这里玩。
因为模糊的记忆里,从前妈妈经常带我来这儿坐小火车。
可如今,童年美好秘密基地一夜之间竟粉碎成了梦魇。
连同二十年来我对贺斯年的依赖和信任。
全部崩塌。
贺斯年大我四岁。
妈妈走后,爸爸忙于事业,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家里只有阿姨照顾我。
尽管贺斯年自己都是小孩,但他还是学着,一点点照顾我这个邻家妹妹。
他会带我这个烦人的小尾巴出去玩,也会教我不会的功课,还会在我想妈妈时把他的妈妈借给我。
虽然他常常很严厉。
背不出课文要挨手板心,写不出数学题要被罚加练。
在他督促下,我们念了同一所小学、中学,甚至大学。
我上大一时,他已经在本校直博。
二十岁生日那天,正好在暑假,我们旅行到了海边。
海滨露台上,他为我燃起了惊喜的盛大焰火。
那晚我第一次喝多了些。
我鼓起勇气主动表白多年的暗恋,还主动贴着他亲了上去。
他没有拒绝。
5
后来我们一夜荒唐。
我满心欢喜。
以为两心相悦,青梅竹马文照进现实。
之后大二开学,他就让我搬进了他校外的公寓。
在那里,我们做尽了情人之间能做的所有事。
除了他不喜表达感情,从未曾亲口对我表白过外。
那些相互依偎的清晨黄昏,都让我误以为,我们是彼此相爱的。
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濒死前最绝望的漫长倒计时里。
我想的最多的。
除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只有他。
想到他如果接受不了我的意外离开,会如何面对余生的自责。
更极端点,会不会为此……轻生。
现在,我只觉得自己蠢得可以。
所以。
那过去二十年的青梅竹马时光算什么呢。
那日日夜夜的抵死缠绵又算什么呢。
6
再醒来,病房安静,身旁没有一个人。
休息过后,体力好像恢复了不少。
只是隐约还有些头晕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