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叶祁。

    他浑身都是泥水，身上也有许多伤口，黑漆漆的眼中全是懊悔与心疼，他一把抱起「姜悦」，一边哽咽着跟她道歉，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

    「后来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医院了，叶祁被他爸妈狠狠教训了一顿，从那以后，他的性子就沉稳了许多，而我有了那次的经历，对叶祁的感觉也跟以前大不相同。」

    「再后来，顺其自然，我跟叶祁在一起了。」

    她收到过叶祁亲手包的花，却没有收到过那样一条月亮手链，所以后来，「姜悦」有时候也在怀疑。

    她那天，到底是因为失温出现的幻想，还是真的穿越到了五年后。

    抑或是，那其实是另一个世界。

    听完「姜悦」的故事，我更加想念叶祁。

    我还记得就在穿越的不久前，我还接到叶祁的视频电话。

    他向我展示新房已经布置好了，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对我说：「悦悦，明天你就是我老婆啦。悦悦，我今晚可能要睡不着觉了。」

    「所以我很快也能回去了？明天我就要跟他举行婚礼啦。」

    我充满希冀看着眼前的「姜悦」：「我也很快就能回去了，对吗？」

    可她眼中却有一丝不忍，她沉默了许久，还是慢慢道：「其实那天我的情况真的很糟糕，要不是叶祁来得及时，我可能真就交代在那里了。」

    「所以悦悦，你要不要好好想想，你穿越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时没太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脑胀得发痛，许许多多记忆碎片涌入我的脑海。

    我捂着脑袋，死死咬住牙关，在这剧痛中，我终于想起来了。

    我不是婚礼前一天穿越的。

    我已经死了。

    10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都会思考一个问题。

    人的一生能够获得的幸福是不是定量的。

    二十五岁之前，我已经把我能够拥有的幸福全部花光了。

    所以二十五岁这一年，上天才会跟我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在我和叶祁结婚后不到半年时间，他查出了罕见的绝症。

    一开始，叶祁还反过来安慰我，说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一定有办法的。

    可到后来，他一天比一天消瘦，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憔悴的脸上几乎看不见当年的风姿。

    我暂停了工作，几乎陪着他拜访遍了国内外相关的顶尖医生。

    可所有人都对我遗憾地摇摇头。

    那天，我推着他出去晒太阳。

    他轻轻地把压低的毛线帽往上推了推，眯起眼睛打量着天空。

    然后他微微笑了起来，说：「今天的太阳真的很好，我突然有点想吃北城那家的栗子蛋糕。」

    我有些为难：「那家不做外卖，我开车过去买的话要好久，而且医生说你不能吃这些东西。」

    叶祁依旧很温柔地对我撒娇：「悦悦，我真的想吃，你去帮我买好不好，我在这儿等你，晒晒太阳。」

    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拿了钥匙出去，等我把蛋糕提回来的时候，叶祁依旧坐在轮椅，待在医院的人工湖边。

    初冬的阳光照在他有些单薄的身影上，他一动不动，看得我心脏骤停。

    我大声喊着叶祁的名字，他慢慢转过头：「悦悦，你回来啦。」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他不紧不慢地吃着栗子蛋糕，我紧紧盯着他看，叶祁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舀了一勺蛋糕递到我嘴边：「还是我们上大学时候那个味道。」

    我尝了一口，是苦的。

    11

    那一天，我一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晚上也不肯离去，叶祁一直劝我赶紧休息，可我只想在他病床前守着他。

    叶祁拗不过我，他精力不济睡了过去，我就这样看了他一夜。

    怎么看都看不够。

    早上的时候，叶祁看上去一切正常，我终于放下了心，下楼买早餐。

    等我回来的时候，病房多出了很多人。

    我看着医生护士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叶祁走了。

    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跟他好好告别。

    叶祁的葬礼上，我一滴泪都没有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