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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黎夜颇为享受地蹭了蹭,环着伊冬灵的腰,长眸微眯,厚着脸皮承认:“阿灵说得对,确实消耗不小,需要缓缓。”

    伊冬灵闻言,唤出飞天荷,接手了黎夜御空飞行的活,询问道:“我们是要去哪?”

    “景合。”黎夜回答:“光阴壁在玄阳宗内,仙君提前下界,我们亦要早做准备。”

    伊冬灵心下了然,前往景合的途中,却往万象客栈折了去,寻得老李头,也没太为难对方,只要回了自己的本金。

    “归一盟的欠款,阿灵若不好意思,我去要。”黎夜并不在意钱财这类身外物,但也不愿看伊冬灵吃亏。

    “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伊冬灵摇摇头,心里隐约有种预感。齐逊那般疯魔之人,与常人不同,若是他此时去痛打落水狗,只怕反而会借势黏上来。

    ——还是莫沾身的好。

    ……

    数日后,景合境内。

    伊冬灵和黎夜到时,左丘真尚未回来。他们未急着入玄阳宗,而是在景合小镇暂歇。

    这里倒确实风景秀美,一眼望去女修众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争斗倒是少见。有一长街,同心锁、手镯、戒指、发簪比比皆是,据说是有名的道侣闲游之所。

    ——亦是曾经售卖紫凰石珠串的地界。

    故地重游,伊冬灵想起曾经尚嫩的黎夜,再看如今,忍不住笑道:“真是难以想象,你当初竟有如此单纯好骗的阶段。”

    黎夜抬手将人揽进怀里,朗声大笑,“终究是学以致用,怎么能是被骗?”

    走过曾经的摊位,此时尚未有所谓的紫凰石珠串,而是一些看着颇为独特的装饰品和功法秘籍,摊主是位精瘦道人,留着两撮细长胡须。

    见伊冬灵视线投来,连忙招呼道:“贫道这铺子吧,没有特别宝贝的东西,不过是贫道早年游历各地,搜罗到的一些有趣玩意。”

    伊冬灵简单扫过,每看向一个物件,那道人便激动地介绍半天,他饶有兴趣地听着。

    驱动灵力就可以自动宽衣的飘带,声势浩大但没有实际功效的万丈佛光,吃了可以让自己误以为是某指定生物而实体并无变化的丹药……

    伊冬灵:“……”都是些什么玩意啊!这甚至已经超出徒有其表的范畴了吧!

    他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但停留太久,不买些东西难免不好意思。

    伊冬灵略一迟疑,从中挑选出了两块看着最普通又正常的物件——腰牌,“就这个吧。”

    “这是贫道所制幻影腰牌,虽有些简陋,但颇为实用,两位分开时可用此物联系,比起寻常传讯符文要好用不少。”

    腰牌入手的瞬间,黎夜便看懂了上面刻画着的多种法阵,都是些低级法阵的集合。融合得并不高级,使用受限,进入秘境或是灵力变动太大的空间,就会无法使用。

    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地看着伊冬灵将其别到了自己腰间。

    “还挺好看。”伊冬灵笑道,青冥腰牌串着白玉珠,印着月白长袍,从外观角度看倒是不错。

    黎夜笑了声,同样弯下身替伊冬灵将腰牌系了上去,略一端详,总觉得挂在伊冬灵身上,这腰牌的质感还是差了些。

    他不由地想起了曲间,寻思着再去曲间那边薅点合适的炼器材料,将这两块腰牌升级一下。

    “多少灵石?”伊冬灵询问道。

    “三块上品灵石。”

    见伊冬灵干脆地付了灵石,那道人咧嘴笑,“我这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呢,两位再瞧瞧?”

    “不必了。”伊冬灵摇头,拉着黎夜便要走。

    “诶等等……是贫道失策,两位修为高深,这些小玩意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那道人视线在俩人中间转了一圈,灵光一现,“但是!”

    灵力没入铺子下的石板,他躬身揭去了外层的厚纱,里面是一层层格子,简易版的书架。

    那道人从中掏出厚厚一摞功法秘籍,万分自信道:“这些东西你们两位肯定用得上!”

    “我这些存货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集合了众家之所长,合欢宗、魂引门、鸾凤庄……”

    伊冬灵眼皮一跳,听到合欢二字便觉不妙。

    果不其然,老李头依旧自信地侃侃而谈,“……等等宗门之功法所长,绘制成册,内容详尽,很适合两位正恩爱的道侣。”

    “……”伊冬灵面色瞬间涨红,羞耻心爆棚,拉着黎夜就走。

    黎夜忍不住笑:“跑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他……”伊冬灵呆了瞬,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理智回归,他反思了一下这种强烈羞耻感的由来。

    似乎并不是因为那些东西本身,毕竟在对方开口介绍时,潜意识已经得到了答案。他介意的点似乎是……和黎夜一起?

    真是奇怪。

    明明他早就有暗搓搓去买教科书的打算,如今现成的东西怼到他脸上,他有什么好怂的。

    疾行的脚步突然顿住,伊冬灵抬眸瞥了一眼正在偷笑的某人,突然又折了回去。

    黎夜:“?”

    那道人见俩人又折返回来,脸上顿时挂上了营业式的微笑,“仙子还需要点什么?”

    伊冬灵绷着唇,强压下心中羞耻,淡淡道:“刚刚你说的那些,有没有……男子和男子的?”

    他语气平稳,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他此刻的羞窘。

    黎夜忍不住抬手捏了捏。

    又烫又痒。伊冬灵偏头躲开。

    那道人有一瞬间的迟疑,心中虽疑惑,但有灵石赚就行。于是笑眯眯道:“不多,但也有。”

    修真界的道侣并无太多性别的桎梏,甚至没有种族的桎梏,只要不祸祸其他人,无论同性异性,是人还是妖,还是单纯追求心智、精神上的志同道合,都无可厚非。

    不过哪怕如此,在修道之路能遇到心意相合的人最终结为道侣的,也还是少数中的少数。

    就像这道人,修道百年也还是孤家寡人。他俯身在石壁内翻找片刻,边找边问:“仙子是想要哪种类型的?”

    伊冬灵红着脸,几乎闭眼答:“都要。”

    他与黎夜相处总是很被动,总不能在这种事情上面也继续被动下去。羞耻心该丢就要丢。

    “都在这里了,贫道也不瞎要价,一本只卖1块上品灵石,一共十一本。”

    伊冬灵“嗯”了声,并没有当面打开验货的勇气,指尖一划,将东西纳入储物手镯。

    那道人满面春风地送行,伊冬灵却像后面有什么猛兽追赶一般,拉着黎夜疾步离开。

    黎夜的轻笑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耳朵里钻。

    伊冬灵本就觉得丢脸,那双总想摸摸他的手让他忍不住炸毛,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你不是身体还虚弱吗?专心调息去!”

    “没事的。”黎夜才不像伊冬灵那般脸皮薄,依旧揽着对方不愿意松手,“阴阳相生,天道之玄,双修本就是顺意而为,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他一脸的坦然,牵住伊冬灵的手,摩挲着对方的掌心,笑道:“阿灵倒是与我想一块去了,不过……那些功法都粗制滥造,难登大堂。”

    伊冬灵呆了瞬,“你刚刚怎么不说?”

    黎夜:“毕竟是曾经我被‘骗’的地方,阿灵亦在这里上当,感觉还挺有趣。况且……”

    他笑了声,俯首亲了下那娇艳欲滴的耳垂,“阿灵此番着实可爱,不忍打断。”

    伊冬灵侧身躲开,视线交错,只觉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深邃,其中爱意滚烫灼人。

    “脸皮真厚,快走啦。”他察觉到四周投来的戏谑视线,面上热意不减,小声嗔了句。

    但哪怕羞窘,也没甩开对方的手。

    他们于这条有数对道侣的长街,显眼,却又完美地融于其中。

    同一条路,同样的花伞交叠,日光正暖。只是这次,他们是手牵着手,互相依偎。

    ……

    76

    杰作

    ◎怎样都好◎

    玄天秘境,

    生于天地自然,归属天道执掌。因曾经黎夜与天道之约,今世的秘境掌控权落入伊冬灵之手。

    “秘境恢复了。”那日他们被强行挤出秘境后,

    伊冬灵便发现玄天秘境自发进入自我修复,系统也短暂断联,

    如今修复完毕,又再度开放。

    ——当然,仅对伊冬灵开放。

    “我想进去一趟,

    确认一下那日关闭的原因。”伊冬灵躲开了黎夜的一再索吻,终寻得借口。

    绝对不是临阵脱逃。伊冬灵心虚地想着。

    “……”黎夜默了瞬,

    搂着伊冬灵不想松开,

    脑袋埋在对方颈侧,

    想法不太纯粹,“带我一起?”

    他将伊冬灵忽悠来客栈,

    又布下层层结界,可不是为了独守空房的。

    “不能带人啦,

    而且你现在境界太高,

    超出了玄天秘境的承载限制。”颈间因呼吸的热意掀起痒意,

    伊冬灵侧头缩了缩。

    “这秘境哪有这般脆弱。”黎夜笑了声,

    撑起身看他,“阿灵莫不是要藏进秘境,偷偷学习?”

    “我才没有!”伊冬灵当即反驳。

    “我当然也是想带你进去的,

    只是……”玄天秘境自限规则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话未说完,

    双唇就被黎夜修长的手指抵住。那双深邃的眼眸浸着笑,

    嗓音低沉,

    “阿灵若允,

    办法自然会有的。所以,阿灵允还是不允?”

    伊冬灵总觉得对方明明是在问他允不允一同进入玄天秘境,却又像在问别的什么。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黎夜笑了声,额间的印记霎时亮起,缕缕灰白之气自他身上散开,本真镜不知何时被祭出,镜面朝下,晦涩的腔调从黎夜口中吐出,是深奥的古语,似乎在结一个极为恐怖的阵法。

    这一刻,伊冬灵心头狂跳,这种不踏实感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逃跑欲。

    心里又坚定地觉得,黎夜一定不会伤害他。

    逃跑的冲动与理智对撞,伊冬灵按着胸口,不停地深呼吸、再深呼吸。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害怕,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该害怕、最不必害怕的,就是黎夜了。

    胸口却依然在狂跳,恨不得能跳脱出身体,冲出枷锁自行逃走一般。

    伊冬灵疑惑地蹙起眉,他足够信任黎夜,本不该有这种情绪。这似乎并不是他想跑,而是他体内那个东西……

    周遭的太虚之气倏地停止流动,像被摁下了暂停键一般,而空中的本真镜也不再旋转,只绽放着璀璨的光。

    黎夜停了下来,似笑非笑。

    【……】

    那种奇怪的恐慌感亦停了下来,伊冬灵能感受到源自系统的恼怒情绪,有晦涩电音传来,不明其意,但伊冬灵隐隐猜到,大概是在骂人。

    而后便有璀璨华光闪过,一个微型的秘境入口凭空出现,须臾光华加身,将他们吞没其中。

    再现身,便是在秘境之中。

    呼吸间皆是浓郁至极的灵力,抬眼,黎夜亦是被好端端地传送了进来。

    伊冬灵:“……”不是,说好的非开放期间外人不可进呢?说好的元婴之上不可进呢?

    他忍不住在内心质问系统,“堂堂天道,就这么妥协啦?”

    【本系统不过是一抹意志罢了。】

    伊冬灵:“……”行,丢脸得身份都不认了。

    黎夜揽过伊冬灵,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笑意,“明明是阿灵允我进来,怎么又不乐意了?”

    “我哪有不乐意。”伊冬灵隐约察觉到对方动机不纯,并不觉得排斥,只是有些紧张。

    装模作样地询问了系统秘境关闭的事情,也如愿得到了答案。玄天秘境为天道本源衍生,天道封困,秘境亦是被侵蚀了不知多少年。

    禁地与凶兽便是仙帝落下的标记,却因为黎夜的出手,将其一朝清除。秘境得以解脱,天道亦是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时机。

    “这么说……”伊冬灵看向黎夜,“我怎么觉得,你当初降落在禁地,是天道所为。”

    入秘境者落点随机,但黎夜恰巧落在禁地,也太过于巧合了。

    “阿灵聪明。”黎夜贴过来,蹭着他的脸颊,循循善诱,“阿灵魂体受损颇久,可还难受?”

    “还好。”虽觉时常疲惫,但尚可以接受。

    “此处灵力甚足,我亦得一功法,可解魂体之伤,阿灵若是愿意,不如……”

    低磁的嗓音传来,有刻意压低的嫌疑。热气扫过耳畔,暗示意味十足。

    伊冬灵哪里还听不出他的话外音,淡淡的粉自脸颊蔓至耳根,他偏过头,颇为不满道:“真够肤浅的。”

    “想与心爱之人探索魂修之妙,怎么是肤浅?”黎夜朗声大笑,坦坦荡荡,丝毫不觉得害臊。

    见伊冬灵迟疑,黎夜笑容渐敛,总是神采飞扬的眉眼低垂下,神情说不出的失落,“阿灵难不成……是为了完成任务才同我在一起的?”

    嗓音微沉,透着难过。

    伊冬灵心虚又不忍,连忙解释:“一开始确实是……不……也不全是……”

    一急就乱,越说越不对,伊冬灵顿了顿,只觉得这样的解释太过苍白而薄情,他轻咬下唇,干脆红着脸道:“任务只是契机而已,我……我自然是喜欢你的,真心的。”

    拿回记忆后,那种情感尤甚。

    话音刚落,双唇就被毫不留情地封住。黑沉沉的眸子簇着暗光,哪里能见先前的失落。

    腰身被用力搂着,用了些巧劲,便带着他躺倒在灵草之间,唇齿间的气息被掠夺,细细舔咬试探,温柔却又强势。

    “我也是,很喜欢,很喜欢。”唇齿分离的间隙,黎夜额头轻抵着对方,喃喃低语。

    俩人额间符文渐次亮起,交相辉映,呼吸纠缠在一起,灵力亦在相融。

    他抬手,细细描摹着伊冬灵眉峰骨相,目光温柔至极,“有时我总觉得,能再遇见阿灵,甚至情意相投,简直像是一场幻梦。”

    生怕梦醒时,万般皆空。

    伊冬灵迎着那目光,察觉到对方的微妙情绪,亦是联想起黎夜那孤独徘徊的岁月,难免心软。

    他主动勾住黎夜的后颈,微微下压,昂首在他唇上亲了亲,眉眼弯起,好似月牙,“你的幻梦竟是三人日梦?倒真是你的风格。”

    别样的安慰带来前所未有的真实感,某种渴望挣脱了枷锁,如野火燎原。

    视线交错,伊冬灵心头不由地一颤。

    该怎样描述那双眼睛呢,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却有一簇簇火苗争相涌出,深邃却炽热,温柔又专注,藏在一片柔情之下的,是一抹难言的疯狂。

    “阿灵……你这样……”话未说完,黎夜眸光暗沉,终是将千言万语化作行动,细细密密的吻落下,顺着耳廓,一路试探。

    体温烫得惊人,连带着伊冬灵也热了起来。

    他有些笨拙地回应着对方,脑袋晕沉沉的,身后触感让他意识到了什么,理智回归了些。

    他微昂起脑袋,主动在对方唇角亲了又亲,腿勾着黎夜蹭蹭,软软道:“我怕痛嘛……让让我,好不好?”

    黎夜难得愣了愣,动作有一瞬停滞。

    伊冬灵有些紧张,迟疑道:“要不……我们先冷静冷静,再商……”

    话未说完,便被封在了唇齿间,黎夜呼吸滚烫,眸光暗色只增不减,“惯会想着逃跑。”

    他垂眸,望着伊冬灵的目光温柔强势,却也足够纵容,“与阿灵亲近,怎样都好。”

    ……

    灵力交融,荡起涟漪,灵草随风晃。

    伊冬灵呼吸频率渐乱,任由对方放肆作乱许久,只觉得视线都朦胧。

    黎夜眯起眼睛,劳作闲隙,细细打量。身下美人如画,墨色长发铺于灵草间,红痕雪肤相宜,恰到好处,是他的杰作。

    细嫩的面颊透着粉,泪眼朦胧的,像是含苞待放的桃花精,格外纯情,却也格外艳丽。

    黎夜低低笑了声,抬手取下头上那冰花,别入伊冬灵的发间。冰花微冷意,更显绝色。

    “果然,美人与花,最是绝配。”他说。

    ……

    77

    识得真我

    ◎77◎

    俩人的灵力连通在一起,

    从他身上转过,又从黎夜身上传来,循环往复,

    不知几何。

    “静思存神,万象无我,

    天地原始,为真我。”

    伴着耳边阵阵低语声,仿佛灵魂出窍。

    □□的欢愉只是其次,

    灵魂交融最是难耐。伊冬灵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好像变成了一朵飘荡摇曳的云朵,

    漂浮于浩瀚天地之间。

    他晕乎乎地飘了好久,

    天地震颤,

    朝着内里不停地卷、再卷,就好像是奔着他,

    相拥而来。

    无处可躲。

    被完全包裹的瞬间,好似触电一般。那是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酥酥麻麻的,

    灵魂颤栗,

    忍不住想要发出享受的呢喃。

    但他却感受不到躯壳的存在,

    只有一抹念。

    无目却能视、无身却能触。他仿佛来到一片混沌之中,天与地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时间失去了概念,

    或许是须臾之间,又或许是数万年之久,

    那无边无际的灰白之气一分为二,

    清为天,

    浊为地。

    由此,

    天地分,万物生。

    天地灵气润化万物,死亡后反哺天地,循环往复,自成规则。由此,生天道。

    其中恶念,生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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