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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据侥幸归来的弟子说,那文喜满身魔气,竟是在短短时间便连跃数个境界。待她突破出窍,便大开杀戒,没有半分留情。这等速度和狠辣残忍,唯有魔种才有。”

    所以他们得了消息,便立即来寻无暇剑蔺霜羿虽很少插手昆仑事务,但他到底是太上长老,况且魔种出世非同小可。倘若任那魔种成长起来,怕是天下都会遭难。

    “文喜是魔种?”

    乘袅忽然开口。

    三长老沉声道:“不错,也不知那魔头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掩盖了身上的魔气,伪装成一个普通凡人,还混进了我昆仑。此等用心,着实险恶!”

    九胥有众多修士,人族基本分为道修、魔修和邪修,但归根结底,这些修士都是人类。

    魔修虽占了一个魔字,其实也不是真正的魔,只不过走得不同的道而已。

    魔种却与其不同。

    据史书记载,万年前,便有不少魔种降世,几乎令大陆生灵涂炭。魔种心性残忍冷酷,全无半点人性,一心只有杀戮,偏偏他们修炼速度极快。

    据载,最厉害的一个魔种,只用了不到十年,便晋升至大乘期巅峰,战力几乎问鼎天下。

    后来是众多修士大能一同联手,选择与其同归于尽,这才诛杀了那个魔种。

    “所以绝不能让文喜成长起来。”三长老怒道,“早知她品行不佳,当初就不该心软,早废了她,哪里还会有今日之过?”

    想到惨死的那些昆仑弟子,几人都越发痛悔。

    而作为文喜师尊的梅望雪一张脸几乎没了血色,看上去再无一宗掌门的风光,颇让人心酸难受。

    “都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明,才铸成今日大错。”梅望雪咬着牙,斩钉截铁道,“我一定会亲自把那孽徒抓回来!”

    蔺霜羿一直沉默未言。

    乘袅开口安慰道:“梅掌门何错之有?若你有错,那我岂不是更是大错特错?毕竟是我当年救下了文喜。”

    梅望雪苦笑道:“帝女不用安慰我,是我所学不精。整整十年,竟也没发现那孽徒的真面目。”

    三长老快言快语:“要怪便怪那魔头心思缜密恶毒,说不得十年前那场兽潮,便是她刻意为之!”

    “诸位长老如何便能断定文喜乃是魔种?”乘袅想了想,沉声道,“魔种天生便带着魔气,想要掩盖魔气几乎不可能。说不得,文喜只是走火入魔,入了魔道而已?”

    梅望雪叹息一声,摇摇头道:“若是如此,那便好了。我们已经派人去了昨夜文喜消失的地方,那里的魔气虽然很淡,但的确存在。”

    魔修身上可没有魔气,唯有魔种才有。

    “剑君,您以为接下来该如何做?”

    蔺霜羿终于出声道:“自是把文喜抓回来。”

    可这说起简单,做起却不容易。文喜若当真是魔种,那么她的修为必定提升很快。不过一夜,便成了出窍。

    这样的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若是照这个速度发展,用不了十年,文喜怕是就能晋升大乘!

    同样是大乘,魔种通常都比普通修士厉害数倍。

    到时候还有谁能捉住她?

    但他们现在除了派人出去寻文喜的踪迹,暂时也的确没其他法子。梅望雪几人又说了几句,才垂头丧气的离去。

    乘袅也眉头紧拧。

    此前她的确有过猜测,文喜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却不想竟牵扯到了魔种。魔种出世,比之盘龙教还要麻烦。

    回天珠也有点懵:“不对啊,文喜怎么可能是魔种?上一世,她一直都是人类,也没有入魔。入魔的是季烆。”

    因为震惊,它一不小心便说漏了嘴。

    乘袅目光微动,忽然问:“你所谓的上一世,你回转时空前,文喜和季烆还活着吗?”

    回天珠肯定地点头:“当然活着。”

    “她怎么就变成魔种了呢?”回天珠想不通,“而且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看出她身上的不对劲。”

    “她真的是魔种吗?”

    “如果是魔种,她身上的魔气又是如何遮掩的?”

    整件事遍布疑云。

    乘袅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中。

    “莫要担心,魔种虽修为增长极快,但也需一个过程。”见她凝眉不语,蔺霜羿轻声道,“我会把她抓回来的。”

    乘袅抬头看向他,忽然问:“剑君,您昨夜半夜出去,是为了抓文喜吧?”

    蔺霜羿顿了顿,这才点头道:“闲来无事,顺手为之。文喜到底是昆仑叛徒,作为太上长老,有义务把她抓回来。”

    语气平静从容,任谁也不觉得这是假话。

    乘袅定定看着他。

    蔺霜羿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莫名有些紧张。

    几息后,乘袅突然道:“所以那温长荆的出现应不是巧合,他是故意挡住您的去路,为文喜争取时间。”

    “……应是如此。”

    乘袅正容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要把此事告知曾祖。剑君,我便不打扰您了。”

    蔺霜羿没有理由拦住她做正事,只能应好。

    乘袅即刻回了宫。

    本是要直接去乘宿的寝殿,不想却被告知,乘宿正在她的扶凤殿等着她。

    “拜见曾祖。”

    “起来吧。”乘宿扬手,“你这是刚从无忧苑回来?”

    乘袅坦然回了一个字:“是。”

    乘宿看着她。

    祖孙对视良久。最终,乘宿才率先轻叹道:“无暇剑君修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也会破。”乘袅笑了笑,“曾祖对我没有信心么?”在长辈面前,她更多了几分灵动和活力,越发可人。

    乘宿摇头:“我是担心你。破他人之道,谁知结的是善果还是恶果?”

    便是无暇剑君真对袅袅动了心思,但这份重量能与他追寻的道相比,能与飞升成仙相比吗?

    乘宿只怕待那点情谊冷却,无暇剑君会因此怨恨乘袅。

    乘袅唇边笑意深了几分,不疾不徐地说:“世有三千大道,皆可证道。无情道是上上道,却不是唯一道。何况——”

    她微顿片刻,才补充道:“何为无情道?”

    古往今来,修炼无情道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可真正成功的寥寥无几。‘无情’当真是无情吗?

    乘宿目光一深。

    “这点小事,曾祖便莫要操心了。”乘袅笑着道,“你便等孙女的好消息吧。”

    乘袅到底还是笑了。

    乘袅的性子,身为长辈,他很清楚。这个孩子看似温软,其实最是固执。既已下定决心,即便是他,也无法更改她的决定。

    往好的一面想,若能与无暇剑君联姻,对乘袅和皇室自是利大于弊。

    “曾祖今日特意来扶凤殿,便是为了此事吗?”

    乘袅问。

    乘宿道:“此前派出去的人传回消息,那解蛊之法之所以传得那般快,背后似有妖族的推动。”

    “妖族?”

    乘宿面色肃正:“不错,是鸟族把那消息传出去的。现在还未查明他们这般做的原因,未免引起混乱,我暂时把此事压了下去。”

    妖族这般做的用意是什么?

    同命蛊牵扯的无非是皇室、季家和昆仑,是人族之事,妖族为何要介入?

    乘宿有些忧虑道:“我只怕他们别有所图。虽则妖族这么多年来与人族互不相扰,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四千年前的事不能再重演了。”

    其实在万年前,妖族和人族的往来并不少。

    九胥是人族的九胥,可这片大陆不是只属于人族。九胥刚建立时,元祖与当时的妖王还算交好,所以两族关系还不错。

    据载,元祖能建立九胥,也有妖族的帮忙。

    这样的友好关系持续了数千年,直到四千年前,乘氏当时的少君与妖族的少主相爱,若无意外,本该是一场好姻缘。

    可惜,恰恰出了意外。

    这对本来的恩爱道侣最终一死一失踪,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对方,妖族认为是乘氏少君负心背叛,两族为此还打了一架。自那之后,便彻底闹翻了。

    这段历史,乘袅也知道。

    只不过事情过去太久了,而且当时也有颇多疑点,所以真相为何,已经很难查到了。总之,最后的结果便是两族从此再无来往。

    所以乘宿才有此忧虑,担心妖族另有企图。

    乘袅倒不太在意,毕竟她暂时未从妖族的动作中察觉到恶意。既然暂时想不通,便先把此事放在一边。

    没有迟疑,乘袅直接道:“曾祖,我也有要事要说。”

    她把文喜一事告诉乘宿。

    毕竟比起不知敌友的妖族,还是魔种和盘龙教更棘手一点。至少妖族不会搞得天下生灵涂炭,而魔种,却是可能灭世的。

    果然,一听到魔种出世的消息,乘宿立刻便没心思想其他了。

    乘袅目光冷森:“盘龙教和魔种必有关联,他们的目标是我乘氏,还是整个天下?曾祖,我手下人查到了盘龙教的一处密地,或许与他们的邪术有关。”

    也或许是一个陷进。

    “你是想?”

    乘宿蹙眉。

    乘袅唇角微勾,眼底满是森然:“他们应该很想要我的命吧,所以这一次,我欲亲往。”

    文喜是魔种,所以令人费尽心思。

    那她又是什么,才值得背后之人不计代价的万般算计?

    若是看不清棋路,那便直接掀了这棋盘。

    ……

    文喜一事,牵连众多,昆仑瞒不住也不能瞒。所以,文喜乃是魔种一事很快便传了出去。

    仙道各世家宗门,全都发布了对文喜的追杀令。

    可以说,几乎布下了天罗地网。然而在这般攻势下,竟然也没有抓住文喜。倒是时有听到她的消息,可惜每一次都是失败而归。

    文喜无碍,反倒是他们,伤亡惨重。

    昏暗的树林中,姬赤野斜倚在一棵巨树上,懒懒问:“看出什么来了?”

    此地正是文喜入魔之地。

    几日过去,血迹几乎已被雨水冲走,除了一些打斗的痕迹,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但这是对其他人来说,于蔺霜羿而言,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没回答姬赤野,忽然抬手朝地上一吸,很快一缕黑红似血的气体便被他吸到了手中。这正是文喜遗留下的一缕魔气。

    这气体看上去很是诡异不详,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气,很是矛盾。

    姬赤野皱眉:“这不似普通的魔气。”

    按理来说,魔气应是晦暗、腥臭,不仅伤人,闻起来还令人作呕。纯血魔种的魔气,更如世间剧毒。

    可这缕魔气竟有香气,这就很不普通了。

    便是姬赤野自诩见多识广,此刻也很是疑惑。

    蔺霜羿把这缕魔气放进了一个玉瓶中,有了这缕魔气,便能找到文喜。当然,想要收集到这一缕魔气,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否则,昆仑长老们早就这般做了。

    做完这一切,蔺霜羿便要行动。

    见他这么迫不及待,姬赤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抓文喜?”

    不等蔺霜羿回答,他便道:“文喜不见了,同命蛊便解不了,你的小帝女与你徒弟就无法和好。一年之期一到,他们的婚约就会被废掉。”

    “若你把文喜抓回来,你那徒弟硬下心解蛊,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你何必多此一举?”

    蔺霜羿捏紧玉瓶,一字一顿的道:“我要的不仅是解除婚约。”

    至于到底为何这般做,蔺霜羿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忽然道:“把鸳鸯佩给我吧。”

    姬赤野一边把鸳鸯佩给了他,一边问:“你是准备带乘袅去解情人咒了?”他以为蔺霜羿问他要鸳鸯佩,是准备去卫九幽留下的遗地了。

    解咒?

    不,他拿回鸳鸯佩,不过是想要——毁了它。

    第83章

    乘袅,他骗了你

    但蔺霜羿很快便发现了问题。

    以他之能,

    竟然也无法毁去鸳鸯佩。这是非常不合理的。不仅如此,甚至还遭到了反噬。

    无忧苑中,蔺霜羿擦去唇角的血迹,

    面色难得阴沉的看着手心里那对精美的鸳鸯佩,

    心中骤然了一股闷气。

    他目光冰冷,

    重新调动身体里的灵力,

    这一击甚至用上了十成力。受到攻击,只见鸳鸯佩身上忽然曝出了一阵炽烫的白光,被白光照射到的地方真如岩浆烈火灼烧一般。

    威能之大,

    竟是让蔺霜羿这等大乘修士的身躯也受了伤。

    掌心被烫得通红,

    甚至冒出了白烟,结果鸳鸯佩仍然毫无损伤。反倒是蔺霜羿闷哼了一声,唇角竟又溢出了一道血线。

    这一次受到的伤,竟是比他道心出现裂痕时受到的冲击还要重。

    之前他虽生起过要毁了这对鸳鸯佩的想法,

    到底没有付诸实践,是以直到今日,才发现了其中玄机。

    不过是一对只做摆设的玉佩而已,缘何会有这种效果?蔺霜羿没有理会掌心的灼伤,冷着脸握紧了那对鸳鸯佩。

    力道极大,寻常修士根本抵挡不住,

    便是大乘修士也不会一无所感。偏偏那对鸳鸯佩看似安静的是对死物,结果仍然没有损伤。

    一滴一滴温热的血从指缝间滴落下来。

    鸳鸯佩甚至刺破了蔺霜羿的皮肤。

    蔺霜羿从不是个轻易放弃之人,他既然下定决心要毁了此物,

    便不会半途而废,

    所以再次蓄力,

    还要再来一次。

    今日便是拼着重伤,他也要毁了它!

    “剑恰此时,

    腰间的传音石里忽然传来了乘袅的声音,顿时拉回了蔺霜羿游移的理智。

    他蓦然停下手中动作。

    “乘袅,何事?”

    蔺霜羿终于暂时放开鸳鸯佩,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

    “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听听剑君的声音。”女孩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好听的情话,“我想您了。”

    此刻,扶凤殿中。

    乘袅正盘腿坐在榻上,刚刚结束了一场入定。九胥大比给她带来了诸多好处,除了那些战斗经验以及名望,还有一股庞大的信力。

    此前因忙着其他事,所以乘袅还未来得及静下心完全消化。不过五日后,她便要前往查到的那处盘龙教的密地,为了提升战力,于是乘袅决定这几日便待在殿中闭关修炼。

    因此,她已有两日未曾去见蔺霜羿了。

    其实自她突破至元婴期后,情人咒虽依旧影响着她,但效力已经渐渐减弱。以乘袅的心性,自是能压下那份想念。

    但今夜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有些烦躁,加之修炼似乎也到了瓶颈,所以她忽然很想蔺霜羿。

    她在大比上的精彩斗法基本都被录入留影石中,散步于九胥各地。在她有意的推波助澜下,而今她的名字怕是比真正的九胥帝君还要响亮。

    因此,信力虽称不上是源源不绝,却也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

    再加上她转化的那部分仙力,以她现在的储备,莫说化神,完全可以一举冲到出窍,甚至不会有任何阻碍。

    但乘袅停了下来。

    只因看似水到渠成,她却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

    甚至心生了一种直觉,即便她此刻一鼓作气冲至出窍,但只是看似圆满,实则有缺憾。

    或许能与平常的出窍修士相比,却不是真正的强者。她想要的从不是差不多,而是最好最强。

    但到底缺什么,一时之间,她却不得而知。因着这莫名的顾虑,她的修为竟有些停滞不前。按理来说,只凭那从卫九幽处得来的仙力,便能保她晋升大乘了。

    在修炼一途中,乘袅向来是一往无前,这还是第一次生出这种犹疑。

    心中焦躁翻滚间,她莫名就想起了蔺霜羿。倒不是想要请他指点,只是单纯的想听听他的声音,或者见见他。当然,这个时间,想要见面怕是不能了。

    蔺霜羿定然不会同意。

    即便现在是深夜。

    没有情人咒的作用,她也有些想他。

    果然,在听到蔺霜羿的声音后,心底的那股烦躁便消散了些许。尤其想到那头的男人听到她的话可能会有的反应,乘袅还忍不住翘了翘唇。

    没听到男人的回答,她继续说:“剑君想我了吗?我想您。”

    她总是那般直接,令人难以招架,偏偏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沦。

    幸而此时此刻,房间里只他一人,她看不到他耳根处的红意,也听不到他倏然加快的心跳。

    蔺霜羿闭了闭眼,须臾,才淡声道:“很晚——”然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一缕黑气忽地自他怀中飘出。

    正是他提炼收集到的属于文喜的魔气。如今魔气异动,正是因有了文喜的踪迹。除此之外,屋里灵光一闪,一道亮丽的身影出现在了屋中。

    正是姬赤野。

    “剑君?”

    另一头,乘袅听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等了几息却没等到下文,便又唤了一声。

    蔺霜羿捉住那缕黑气,阻止了要说话的姬赤野,眸色晦暗不明地问那头的乘袅:“那你想见我吗?”

    什么?

    那一直套着乌龟壳的无暇剑君何时这般直接干脆了?

    乘袅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笑着回道:“当然想见您,无时无刻不想。”声音比之平常还要甜滋滋。

    “那便来吧。”

    蔺霜羿道。

    嗯?

    不等乘袅出声,蔺霜羿已经干脆利落地道:“我来接你。”说完这一句,他便站了起来,朝门外走。

    姬赤野耐心地等他结束了与乘袅的对话,才开口:“你什么意思,你忘了,季烆也过去了?”

    正是因为季烆过去了,他才要带着乘袅一起去。

    收集到那缕魔气后,蔺霜羿想要找到文喜并不难。事实上,早在当日,他们便有了文喜的踪迹。

    姬赤野本以为蔺霜羿会直接把人捉回去,却不想蔺霜羿只让他派人盯着文喜。

    当时姬赤野还疑惑,不久前收到消息,得知季烆去见了文喜,他才算是恍然大悟。

    季烆和文喜之间有同命蛊相连,直白的说,他们神魂相连。文喜躲藏得深,外人或许难以发现,季烆却不同。

    他想要找到文喜并不难。

    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这个法子,但顾忌季烆的身份,暂时才没有人出头。但如果再寻不到文喜的踪迹,联想到魔种出世的后果,早晚有人会提出这个法子。

    蔺霜羿道:“多谢了。”

    表面上是道谢,实际上是在赶他走。

    姬赤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重色忘义的家伙,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转身便要走。这时,他视线一扫,正好看到了蔺霜羿手上的灼伤,皱眉:“你怎么受伤了?”而且看起来伤得还不轻。

    蔺霜羿已经把鸳鸯佩收了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掌心,只见曾冷白如玉的掌心而今灼红一片,看上去颇有些狰狞。

    “无碍,一点小伤而已。”

    有点丑。

    他下意识想要拿药出来,正这时,却听姬赤野道:“你这小伤在那小帝女眼中怕是天都要塌了,说不定得心疼的掉眼泪。”

    蔺霜羿停下了取药的想法。

    眼前忽然又闪过了那日在长灵山时,少女低头亲吻他伤处的画面。他喉结霎时又不受控制的上下急速动了动,像是在吞咽着什么。

    最终,蔺霜羿五指微微收紧,没有处理那片灼红。

    ……

    今夜天色不错。

    月朗星稀,微风轻抚,空气清幽,是个赏月的好日子。

    乘袅踩在无暇剑上,沐浴着上空清新的清风,问道:“剑君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在蔺霜羿说了来接她后,不到半刻钟,他人便到了。因着他说了要来,所以乘袅暂时关了防御大阵。

    蔺霜羿接了她后,一路带着她出了宫,后来又祭出无暇剑上了天。

    以无暇剑的速度,此时已离帝都有上千里了。

    乘袅本是等着蔺霜羿主动开口,不过飞了一会儿,她有些无聊,索性便直接问了。在这么飞下去,该到哪里了?

    “我发现了文喜的踪迹。”蔺霜羿回道。

    所以呢?

    找到文喜,直接把她抓回来不就好了,为何要带她去?

    乘袅可不觉得蔺霜羿会做无用之事。但蔺霜羿没有再过多解释,只说了这么一句后,便闭了嘴。

    好在,没多久,目的地便到了。

    无暇剑的速度慢了下来,却没有落下,而是停在了半空之中。

    “到了。”蔺霜羿清冽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你往下看。”

    其实不用他提醒,在无暇剑停下的刹那,回天珠便在脑海中惊呼出声,乘袅也心有所感,垂头俯看。

    只见下方是一片荒漠。

    一眼望去,除了黄沙乱石,几乎看不到一点绿意。而在这一片荒芜中,一对年轻男女相对而立。

    男俊女美,打眼看去颇有相配之色。

    “是季烆和文喜!”回天珠声音有点闷闷的,“他们怎么在一起?季烆是什么时候找到文喜的?他为什么不通知其他人?”

    不错,荒漠中的那对男女正是季烆和文喜。

    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不算近,至少是与人交往的安全距离。但在这种时候,季烆与文喜单独在一起便已是不安定了。

    便是回天珠心中坚定认为两人之间无私情,此刻看着这一幕,也有点不爽。

    反倒是乘袅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比它淡定平静多了,看到这一幕,脸色都没怎么变化。

    她只是顺着蔺霜羿的意,垂首往下看而已。

    天地间忽然变得很是安静。

    下方,文喜笑了一声,笑声不如曾经的清越,带着嘶哑:“我知道,季师兄能够找到我。”

    她身上狼狈不堪,再无曾经那金丹第一人的半点风光,整个人被裹在一身黑袍之中。

    脸色苍白,神色疲惫,乌发凌乱,身上带着浓郁的血气。

    文喜问:“季师兄是来取蛊的吧?”

    季烆皱眉看着她,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如果说赵是为等人的死或许有内情,文喜还有洗刷冤屈的一日,那待她成了‘魔种’,入魔杀了那么多人后,她便再无回头路了。

    文喜扯了扯唇角,淡淡道:“消息都传遍天下了,季师兄难道不知道吗?我是魔种。魔种无恶不作,杀人需要什么原因?”

    虽这般说,但她眼中分明满是痛苦之色。

    她虽已突破至出窍,称得上九胥强者,可这些日子来,她东躲西藏,只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修为的提升没有给文喜带来任何喜悦,相反只有痛苦和难过。

    她的确想要尽快提升修为,想要为李韶报仇,想要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文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看上去与以往无甚不同,但她仿佛闻到了上面传来的血腥之气。那是她的同门的鲜血。

    她无法相信自己竟是魔种。

    魔种不是冷酷无情吗?若真是如此,她的心为何会那么痛苦?肝肠寸断,不足以形容。

    季烆脸色很冷:“文喜,你这是要放弃你自己吗?”

    文喜身子微微颤了颤,却没回答,而是道:“季师……不,季少主,若是想要取蛊便动手吧。”

    她已被昆仑逐出宗门,是被人人喊打的罪人,再也没有资格唤他一声季师兄了。

    “抱歉,我还有事要做,所以这身修为还不能散。不过——”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不会连累你的。”

    因同命蛊的原因,她若受伤死亡,自然会影响季烆。不过除了那日被逼上绝境,在突破至出窍期后,文喜打斗中都尽力以防御为主,刻意避开了要害,所以对季烆的影响不大。

    否则,季烆如今怕是也没力气来找他。

    说话间,文喜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虽然文喜现在是出窍期,但这些日子来,到处都是追捕她的人,她根本无法停下来巩固自己的修为,而且伤上加伤。

    撑到现在,虽不是强弩之末,也好不了多少。不致命,却难言疲惫。而季烆本就有越级而战的能力,加之法器辅助,若只是想要压制她,不算太难。

    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要报仇,所以她不能让季烆剖丹取蛊。

    季烆脸色越发的冷了。

    下一刻,两人便打在了一起。不过几息,便是数个回合,动静很大。两人看似都没有留手,很快身上都见了血。

    如文喜猜测那般,季烆想要取蛊,那便不能先杀了她,只需要先困住她。同样的,因为同命蛊,她也无法对季烆下死手。

    作为季家少主,又是无暇剑君的弟子,他身上的法器不少。以他的能力,能够发挥法器大部分的能量。

    倘若她现在是大乘,那些法器奈何不了她。

    可现在,她只是出窍。

    半个时辰后,一个金色的罩子便笼罩在了文喜头顶,把她整个困在了里面。文喜想要破开这罩子不算太难,但需要时间。

    沉重的压力压在了文喜背脊上。

    砰的一下。

    她单膝跪在了地上,牙齿咬紧唇瓣,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印子。她想要挣脱,但用尽全力,也无法及时脱身。

    季烆面色冰冷,一步步地朝她走过来。

    越来越近,最后只剩咫尺。

    文喜终于面露绝望,看着朝她靠近的男人,她还是忍不住说:“只要让我报了仇,我便任你处置。我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阻碍你和殿下。季师兄……求你。”

    她闭着眼,眼角终是有泪落下。

    相识十年之久,她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季烆朝她的丹田伸出的手蓦地停了下来。

    他的视线在她眼角的泪珠上停了一下,脸色几番变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站了起来,后退了数步,冷冷道:“滚!”

    文喜猛然睁开眼睛,一时怔然。

    “这是最后一次,只有这一次。”季烆看向她的目光比千年不化的寒雪还要冷厉,一字一顿道,“下一次再见你,我必会剖丹取蛊。”

    “滚。”

    话落,季烆背对着她,又冷冷地吐出了这个字。

    那困住文喜的金色罩子散去,放了她自由。

    “不会的。”上空,蔺霜羿忽而淡淡笑了一声,笑声却带着冷漠,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下一次,他还会放了她。当断不断,无非是心有不舍。”

    “他不舍文喜。”

    他忽而靠近一直垂首看着下方沉默不言的乘袅,浓郁的檀香霸道的笼罩在了周围,隔绝了所有气息。

    蔺霜羿修长如玉的手不知何时轻轻落在了女孩乌黑柔顺的发丝上,指尖不经意的卷起了一缕柔软青丝,神色明暗不定,不清不重地说:“乘袅,他骗了你。”

    他微微弯腰,恰好看到了女孩露出了一段雪白的颈子。

    第84章

    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乘袅没先回答他的问题,

    定定看了男人一眼,忽然说:“剑君,季烆是您的弟子。”

    蔺霜羿微怔,

    不过只瞬间便恢复平常,

    淡声道:“弟子又如何?这不是他犯错的依仗。”

    “本君对事不对人。季烆若是做了错事,

    自也当严惩。”

    他一脸的正义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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