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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可她需要帮助。

    而严宵除了占据近水楼台的先决条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认为把秘密告诉他,应该是稳妥的。

    严宵,靠谱。

    两人找了一家快餐店,里面有卖蛋糕,可以给苏雨萌捎一块回去。

    点好餐,陈星夏和严宵坐在靠窗的位置等。

    严宵翻出包里的消毒湿巾,替陈星夏擦拭餐具。

    陈星夏看着那斜垂下来的睫毛,也不想再婆婆妈妈整什么前情铺垫,鼓起勇气说:“严宵,你能帮我给盛昊递信吗?”

    流泪的风险

    话音落下,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秒。

    陈星夏看着严宵,又不敢太过直视,内心忐忑不定。

    这算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大的秘密和最大的决定了。

    不仅私人,还带着青春期并不好宣之于口的感情色彩……她不知道严宵会怎么看她。

    陈星夏捏着衣摆,越捏越紧,指甲泛起一层白。

    她不喜欢这时候的安静,想说什么,就听噗通一声,一个小男孩在柜台前躺下了。

    那男孩要他的妈妈再给他多买一角巧克力蛋糕,不买就打滚儿不走。

    他妈妈呢,也不惯病,抬腿就是一个潇洒转身,吓得男孩一愣一愣,又赶紧过去抱住妈妈的腿,嚎的声嘶力竭。

    这一幕,看得现场顾客真是又烦又想笑。

    陈星夏也无语了,想和严宵吐槽两句,再看向严宵,又是一怔。

    严宵坐在那里,没表情、没动作、没反应,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沉静到仿佛出离了此刻。

    陈星夏莫名想到一句话:周遭人声鼎沸,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但那感觉太过微小,陈星夏还未察觉,就已消失。

    “怎么了?”她问,“是不是我……太突然了t?”

    这话她都已经纠结一周了。

    自从从小动物集市回来,她就萌生了给盛昊写信的想法。

    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告白,但现实情况是她马上就要高三了。

    陈星夏学习成绩还可以,虽不像严宵那样学霸级,但也稳定在年级前三十。

    可是,如果只是前三十,要考上国内最好的建筑学专业,大概率是痴人说梦。

    所以,她的绝大部分精力还是要放在学习上,这点毋庸置疑,她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可俗话也说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既然这样,她也得先下手为强,怎么着的打打地基,混个印象分。

    综上,写信是最好的办法,就像当年爷爷那样。

    严宵半晌没有回应。

    就在陈星夏犹豫是不是再和他剖析一下内心时,他终于动了,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柠檬水,说:“为什么选我?”

    他声音不大,还有些发涩,陈星夏没听清:“什么?”

    “为什么,”严宵抬眸,“选我。”

    陈星夏明白过来,哦了声:“你离他近啊。”

    严宵又问:“为什么不自己送?”

    陈星夏眼睛一下瞪起来:“我傻吗我自己送?我这信上面……没署名的。还有,你也不能让他知道是我写的。”

    八字别说个撇,连起笔都没有,她哪能就把底给交代了?

    自作多情这事太丢脸。

    况且,她也没想写个信就能得到什么结果,只是觉得这是一段感情的浪漫开端而已。

    听到这话,严宵握着杯子的手稍稍松了些,沉声道:“可如果是近水楼台,他就会知道信是我放的,早晚会猜到你身上。”

    “……”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这点,陈星夏欠考虑了,光想着严宵能递信了。

    可除了严宵能递信以外,还有别的法子吗?

    她一时想不出,干脆耍起赖:“我不管,你得帮我!反正你不能让他知道……”

    “好。”

    “什么?”

    “我帮你递信,不让他发现是你。”

    事情进展的有些过于顺利,陈星夏慢了两拍才惊喜道:“你这是同意了?”

    严宵垂眸,凝视着水杯上他印出来的深深的指纹,点头。

    陈星夏顿时心花怒放。

    她还以为让严宵答应这事,得有的磨了,现在看来,青梅竹马就是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友情不是白瞎的,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这就对了嘛。”陈星夏又开始了得便宜卖乖,“我这也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才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不仅要帮我好好完成,更要替我保密,知道吗?”

    “嗯。”

    “你要是敢骗我又或者去告状,我就跟你绝交,没商量。”

    “……嗯。”

    大石头落地,陈星夏憋了半天,这会儿必须去趟卫生间。

    她和严宵说了声,笑嘻嘻走了。

    严宵望着她透出喜悦的背影,再盯向对面空了的位置,一动不动。

    哭闹的小男孩到底是被他妈妈拖走了。

    不过两人掰扯间,买的椰蓉酥球从袋子里滚出来了几颗,刚好被过来给严宵他们这桌上菜的服务生踩到。

    服务生脚底打滑,慌乱之下抓了一把严宵这边的椅子,弄倒了放在上面的书包,餐盘也摔碎了。

    等到服务生勉强站住,她连声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待会儿叫厨师重新做一份。”

    严宵沉默地蹲下捡东西。

    刚才拿消毒湿巾的时候,书包开了一个口子没拉上,这一掉,口子被抻大,东西洒了出来。

    服务生帮着一起捡。

    瞥到少年书包里毛绒绒的玩偶,服务生觉得眼熟,就问了句:“这是前段时间小动物集市那家娃娃机里的玩偶吗?”

    严宵依旧沉默,冷峻的脸写着生人勿进。

    服务生尴尬了一下,也不再说话,可一低头,又发现严宵手里握着一块餐盘碎片。

    这人是怎么回事?魂儿丢了吗?

    “你快松手!”服务生说,“流血了,松手!”

    陈星夏回来,听到这话,再看看这一地的狼藉,忙问:“怎么了?”

    严宵回过神,淡淡说了句没事,然后松开碎片,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血。

    服务生说:“我们这里有急救箱,我去拿,好歹贴个创可贴。”

    陈星夏道谢,绕着碎片走到严宵身边,嘀咕:“怎么这么不小心?手疼吗?”

    严宵没说话,默默拉上书包拉链。

    服务生来到后面的休息室。

    同事也是室友问她外面出什么事了?

    她说了情况,问:“咱们上周去的那个小动物集市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室友说,“我读的又不是老年大学。”

    服务生想拉室友出去看看是不是那只小熊崽,想想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她们上周去的小动物集市,但是在晚上去的,到的时候,围着娃娃机的游客刚刚散去。

    听说,有个人夹了两个小时的娃娃,就为了要里面的小熊崽,执拗的人家老板都看不下去。

    可说送他吧,他又不要,非自己夹。

    她好奇心被勾起来,就想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熊崽能有这样的魔力?

    她找老板看了照片,是可爱。

    和少年包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她非常肯定。

    *

    严宵的伤口不深,消了毒又贴上创可贴就没事了。

    陈星夏买好吃的,两人回到病房。

    一进去,苏雨萌就拉着陈星夏,眼珠子快要瞪出来,说她觉得这事和岑璐脱不了关系。

    能有这想法很正常。

    苏雨萌脑子一根筋,但不傻。

    陈星夏问谢正:“谢大爷,你觉得呢?”

    谢正摸着脖子的位置,叹了口气:“我觉得没用啊。”

    “怎么没用?”苏雨萌说,“周一我就找她去!我一定让她把佛牌还回来!”

    谢正急道:“你可别!回头再找你麻烦。”

    “找就找!那我也得把佛牌给你要回来!”

    这对姐弟平时互损互掐,但真遇到了事,都一心护着对方。

    陈星夏放下吃的,问严宵有什么好办法?

    严宵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轻飘飘的。

    “怎么了?”谢正问,“严同学怎么手还受伤了?”

    陈星夏解释了下,苏雨萌抓抓头发:“我怎么感觉咱们几个那么不顺呢?”

    “我挺顺的啊。”陈星夏瞄了严宵一眼,“你别说丧气话。”

    苏雨萌过不去这个坎儿,总觉得谢正这场无妄之灾都是因为自己。

    可她智力有限,也想不出办法去帮谢正出口气,更要不回来佛牌,人急的眼睛都红了。

    陈星夏也着急,几次问严宵,想让他出主意,但严同学就跟遁入空门似的,毫无反应。

    无奈之下,四个人只有等谢正确定没事了后,先离开医院。

    大家照旧在骑士铜像分开。

    陈星夏看苏雨萌扶着一瘸一拐的谢正,心疼之余,愤怒的火焰也越烧越旺。

    她必须帮谢正讨回公道。

    “要不我直接找岑璐对峙去?”陈星夏问严宵意见,“再要不告诉老师?”

    严宵淡声道:“没用。”

    “怎么没用?也许……”还真没用。

    且不说他们没证据证明是岑璐找人干的,就算闹到了老师那里,岑璐不承认,也拿她没辙。

    陈星夏哎呀一声:“怎么办啊。”

    严宵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你很想帮谢正?”

    陈星夏点头:“我们是朋友啊,而且我挺理解他的心情的。”

    严宵扫了眼挂在女孩脖子上的红绳,说知道了。

    两人来到分别的巷口。

    谢正的事一时没有头绪,先放放,陈星夏让严宵等她一下,她回去拿信。

    而走出去没几步,陈星夏又想起个事儿来,转头问:“对了,你想和我说的是什么啊?”

    严宵一顿,低声说没事。

    “没事?”陈星夏不信,“没事你非带我去小星星?是不是有事找我帮忙啊?你说。”

    严宵放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

    有那么一刹那,他想拉开书包把小熊崽给她,再把想了很久的话一一说给她听。

    但他知道,没用了。

    都没用了。

    “之前没让你去成星空展,”严宵说,“算是道歉。”

    陈星夏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

    她承认,她对严宵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的苛刻,但也不至于斤斤计较成这样啊。

    “那事过去了,你别放在心上。”陈星夏笑了笑,跑回家。

    信交出去的那一刻,陈星夏也说不清是开心还是紧张,就想起了她的爷爷奶奶,觉得心里暖暖的。

    “那就拜托你了。”她有些害羞地说,“如果以后我告白成功了,记你一大功。”

    严宵接过信,捏了捏,放进口袋,回道:“我先走了。”

    陈星夏目送严宵离开,在他快要拐弯时,说:“周一我给你带桃酥吧!”

    带零食这件事,他们小时候几乎天天做。

    那时候年纪小,就觉得我能记得给你带零食,就证明咱俩关系好,是真朋友。

    后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陈星夏越来越看严宵不顺眼,自然也就没有这好事了。

    但现在,严宵帮了她一个大忙,她也不是不知道知恩图报的人t,怎么着也得对人家稍微好一些。

    严宵回头看了眼女孩的笑脸,说:“随你。”

    *

    算上这晚,严宵已经失眠七天。

    坐在桌前,他看着面前的信,淡粉色的信封,上面有她画的小花小草,隐隐散发着的玫瑰香和她的洗发水是一个味道。

    严宵就这么看了将近半个小时。

    其中有无数个瞬间,他想把这封信撕了。

    可最终,他轻轻拿起信放到鼻尖闻了闻,将它藏在了自己的枕下。

    他很抱歉,要辜负她的信任了。

    流泪的风险

    美好的牛肉面time因为谢正请假没来而取消了。

    今日早餐,陈星夏、严宵、苏雨萌三人在学校对面的便利店买了饭团,闷声吃着。

    苏雨萌吃一口叹三回气,叹到后面,店员都在看她,估计是怕她影响进来顾客的心情。

    “我真后悔参加话剧节。”苏雨萌说,“要是没参加,什么事都没有。”

    陈星夏拍拍她的肩膀,想安慰两句,便利店门口的小猴子忽然喊起欢迎光临——又是岑璐和她的小姐妹。

    以前怎么没发现哪儿都有这位姐呢?

    看见岑璐,苏雨萌啪地扔下饭团就要过去,陈星夏拉住了她。

    岑璐笑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和我说说,都是同学,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苏雨萌咬牙:“猫哭耗子假慈悲。”

    如果说之前大家还怀疑是不是岑璐找人欺负的谢正,到这会儿,就是百分百肯定了。

    毕竟岑璐就差把“是我干的”写脑门上了。

    “我和你的事,为什么扯上别人?”苏雨萌说,“还有,你们拿走了谢正的佛牌,这是抢!我们可以去派出所报案。”

    岑璐掏掏耳朵,一副小太妹做派:“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呢。”

    “……”

    苏雨萌气得又要过去,陈星夏还是拉着不让。

    已经倒霉一个了,难不成还要买一送一?

    可这口气是真咽不下去啊。

    陈星夏琢磨该怎么回击才好,一直没说话的严宵这时站了出来。

    他立在两个女孩前面,垂眼看着岑璐。

    岑璐本来嚣张地都要冒泡了,对上严宵冷淡的目光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像是畏惧,但与此同时,脸上又散开一层红晕……像害羞。

    此情此景,陈星夏和苏雨萌对视一眼:难道可以用美男计?

    严宵不知道自己差点儿就要被献出去,他和岑璐说:“人已经打了,谢正不追究。但佛牌,还请你们归还。”

    岑璐看着严宵那张脸,舔舔唇,有那么一秒想说:行啊,还你。

    可好在严宵脸虽好看,但表情太过冷漠,浇灭了粉红泡泡,岑璐说:“什么佛牌?我听不懂。”

    “你装什么装?”苏雨萌说,“把佛牌还了,不然……”

    严宵抬手,陈星夏赶紧捏了捏苏雨萌,苏雨萌闭嘴。

    严宵说:“佛牌是谢正爷爷从一位得道高僧那里求的,之后又请百名僧人念经开光,可以保佑谢正百病不侵,好运加持,对谢正意义非凡。还请你们归还。”

    便利店里有不少七中的学生在,严宵声音不大不小,很多人都听见了,纷纷议论什么佛牌这么牛?

    陈星夏和苏雨萌也听到了,就是有点儿懵。

    谢正不是说那佛牌就是从他老家一座普通寺庙里求的吗?

    怎么现在又是高僧又是开光了?

    苏雨萌张张嘴,陈星夏摇头示意她别言语。

    而岑璐听完严宵的话,眼珠转了转,最后还是说不知道什么佛牌,就和小姐妹们走了。

    周一的升旗仪式,岑璐应付差事念了检讨。

    不仅苏雨萌听不进去,很多同学也没在听,大家都在讨论谢正佛牌的事,各种灵异故事层出不穷……一直到放学,还都聊得热火朝天。

    回到东棠里,陈星夏他们和谢正在骑士铜像碰头。

    谢正现在是学校里大仙儿级人物了。

    有人说他手持佛牌念个咒就能让人口吐白沫,还有人说他平时的大爷作风是因为他身体里有高僧的魂魄。

    听到这些,谢正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要有这本事还跟这儿念书呢?直接被抓走去实验室了。

    苏雨萌说:“事儿越传越邪乎,要不要解释啊?”

    “不要。”严宵说,“如果有人问你,你也要回答的模糊些。”

    什么叫模糊些?

    以苏雨萌不会拐弯的脑子,最不会的就模糊些。

    陈星夏解释:“比如人家问你谢正这个事是不是真的?你就说你也不知道。”

    “我本来就不知道啊。”苏雨萌摊手,“谢歪,这佛牌到底有没有这么神啊?”

    “……”

    够模糊了,这都已经分不清真假了。

    谢正问严宵那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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