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呼吸频率失衡，时轻时重，但只2秒，沉重的呼吸声迅速调整，变成正常的呼吸频率。
黑暗中，时寸瑾先是听到阿努什卡简单回应：“嗯，好，我知道了。”
随后，时寸瑾又感觉到阿努什卡在抚摸他的脸，手指发颤，好几次都没摸对眼睛的位置。
但，阿努什卡的声音异常的正常平稳：“你会没事的，我们在医疗区，这里有当代最先进的设备和药物。你会没事的，德斯蒂尼，你不要想其他事情，你想我的事情，想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回忆我对你说了什么。”
阿努什卡扶着时寸瑾的手臂，声音平静得可怕：“德斯蒂尼，想想我。”
“好。”时寸瑾有点困惑，但他没有迟疑，伸手握住阿努什卡的手，轻声念出阿努什卡第一次写给主播菲特的消息。一首蹩脚的情诗。
几秒后，一直遮住时寸瑾眼睛的手离开，周身昏暗。
又几秒，时寸瑾的眼睛适应骤变的光线，看清阿努什卡的脸。
他面无表情，不怒不喜，一双兽瞳静静地凝视时寸瑾，有一种沉静怪异的顺从感。
巨大的黑蝶翅缓缓绽开，露出周围的指挥室景象。
“A567在总指挥室的同层装修了一间医疗室，共打通3间训练场建造，占地面积巨大，铺陈了菲特科技团提供的一切医疗科技与器械。”系统快速在时寸瑾耳边解释，“您最近公务繁忙，按照您近期的日程表，这间医疗室的落成消息将在7天之后通知到您。我拷贝了很多在外旅行的中等阁下的医疗舰队资料进行研究，与投靠极东区的医疗家族合作，此间的医疗器械和药物不比猫眼提供的差。”
系统的烫嘴rap一停，阿努什卡开口：“你先检查身体，观测神经激素的增幅值，我听到你的心跳频率正在升高，做完神经激素测试再做一个血腔检查，查完关键两项注射对应镇静剂，我们再去做全身扫描。”
阿努什卡松开拥抱，扶着时寸瑾站起来，紧紧抓着时寸瑾的手，带他走出指挥室，往同层的医疗区走去。
“我先压下会议事况冷处理，你不用考虑猫眼主舰和四军总部那边的问责，我手里有两位猫眼阁下，他们绝不敢在这个时候用外交手段攻击极东区。极东独立于联盟体系外，星区位置偏僻，所有黑洞航道授权都在我的手中，即使猫眼鼓动第一军总部问责，第一军总部也抽不出时间来找我麻烦，他们没有渠道过来。”
阿努什卡的思路清晰，口吻是掌弄极致权力的冷漠，“猫眼法庭和议会的眼睛只能看见阁下，只要我扣着冯和格林一日，确保冯和格林的生命体征始终稳定，他们就是最温顺的狗。你签下的合同会如约生效，所有条例都会实现。所以，你先暂停忧虑，不要再想怎么去处理猫眼惹出的麻烦，好好检查身体，配合报告结果治疗。”七零９4六三期三菱，更多好看
“我保证，等你恢复状态以后，猫眼一派的态度会和签字之前一模一样，时间不会在他们的决策下流动，猫眼法庭会心甘情愿闭着嘴，等待你的要求。”阿努什卡平静地说。
时寸瑾这时明白了阿努什卡不正常的平静状态诱因。
雄虫生有尾勾，尾勾主体为生物神经触须。
生物神经对雄虫的生命状态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一旦受到惊吓和死亡威胁，雄虫情绪短时间内拔高，生物神经会分泌大量激素保护雄虫的精神，确保雄虫不会因为强刺激猝死。
之后，这股神经激素不会迅速分解，它们大量堆积在雄虫颅内，频繁活跃，令雄虫始终处于高昂情绪状态。如果后续治疗及时，控停分解了这一波暴涨的激素，雄虫的精神状态和生理健康会萎靡一段时间，随后慢慢康复，恢复正常。
如果控制不下来拔高的神经激素，雄虫很快就会因为长时间无法挣脱焦虑和恐惧，抑郁死亡。
阿努什卡的双亲私奔出逃，卡许家族持续追猎，阁下一方长时间处于忧虑状态，死在了逃亡途中。
尽管阿努什卡现在语气平静，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做出多个有力保证，时寸瑾也确信他的精神过度紧绷地陷入过激状态。
阿努什卡短暂地遗忘在会议开始前，他早就把一部分极东军媒、极东区海关、极东区兵力部署的控制权授权给菲特的科技团队；菲特的助手们必定会在案发第一时间处理好所有风险，并不需要极东总长亲自施压。
阿努什卡更没想起来，他是在一场军团换位战的战场上找到的时寸瑾。
阿努什卡的状态不正常，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撑出一副正常的样子，模仿有经验的长者，为爱侣处理好一切顾虑，不让爱侣劳心费神，感到疲倦惊惧，徒增压抑负担。
但他提出的办法比本部军媒还强硬，军媒好歹还想着把猫眼阁下送回去，阿努什卡已经准备扣猫眼阁下反向施压猫眼法庭了。
系统多开工作号忙碌，见缝插针吐槽：“颇有原著后期风范，毁灭级外交手段还得看A567。”
时寸瑾没有反驳阿努什卡的话，先答应体检。“好，我先做检查，我们一起看体检报告。”
阿努什卡没说话了，僵硬地牵着时寸瑾的手，推开空旷的医疗区厅门，一扇一扇地推。
接下来的30分钟内，在医疗机器人的帮助下，时寸瑾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体检途中，围绕时寸瑾环行的小医疗机器球根据检测结果，一一为时寸瑾注射治疗针和舒缓剂。
时寸瑾很快摆脱头晕与微心悸，等他从检查间出来，精神面貌简直容光焕发。
阿努什卡全程盯实陪护，一眼都没错开。
体检报告实时出结果，时寸瑾和阿努什卡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看完了报告单。
一切正常。
阿努什卡攥着报告单一角，直直盯着报告单最下方的‘区间测试一切正常’字样，咬肌微鼓，他的手指发力，报告纸瞬间褶皱。
印着‘正常’字符的那一片报告纸，慢慢褶皱扭曲，陷进阿努什卡掌中。
“你再看下去，我会猜你会想吃掉，”
阿努什卡忽然转头过来看了时寸瑾一眼，一双异瞳淬亮，深红的右瞳接近黑色，里面翻滚着浓重的欲。非情非恶，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饥饿。
时寸瑾顿了一下，才说完：“……那张纸。”
阿努什卡又把头转回去，没成功。时寸瑾伸手握住阿努什卡的下颚，将他的脸转过来。
阿努什卡沉默，但没有反抗，只是在转过来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然后，阿努什卡感知有一个亲吻落在他的左眼。
“谢谢你，阿努什卡。你来的很及时。”
闭目的黑暗中，阿努什卡听到爱侣这样问：“怎么想到会突然过来”
阿努什卡平静正常地说：“直觉。”
“是引领你在星海战场中常胜不败的那股战斗直觉？”
“对。”
阿努什卡听见时寸瑾问，“说起来，阿努什卡，你从毕业到现在，档案上有过败绩吗？”
“没有。”阿努什卡平静地说，“观察是军校教学生的第一课，我从不会起一场注定失败的对战，入伍以来从未有过败仗记录。”
“阿努什卡，想想我们的初遇。”
闭目的黑暗中，阿努什卡回忆起雷暴之夜。
“天灾，恶战，你从没见过我的脸，却能在万数之中，一眼识别我。嘉年华，异兽大灾，地表混战，无数混乱中，你再一次在长桥上接住我。极东区，会议舰，极限1分钟，你来到，你看见。永不出错的敏锐，常胜不败的直觉，你永远可以及时来到我身边。”
又一个吻落在阿努什卡闭着的右眼上，“我永远坚韧，你永远会赢，不要言败，我的将军。”
阿努什卡抬手握住时寸瑾的手腕，将爱侣重新拉入怀中，把脸沉进时寸瑾的颈窝。他紧紧抱着时寸瑾，终于垮下了紧绷许久的肩背。
“我会赢。”
阿努什卡扣着时寸瑾的肩往后一躺，倒向硬沙发，以身体作软垫撑着时寸瑾。
“我相信。”时寸瑾放任阿努什卡去咬颈扣，他专心控制鳞尾攀游阿努什卡的后颈，放出安抚精神的神经触须。
阿努什卡咬开时寸瑾的颈扣，去亲吻时寸瑾的喉颈。半小时前，那儿曾有另一个陌生雌虫的手印。即使现在针剂促进愈合，爱侣的颈喉洁净如冻雪，阿努什卡还是露出狰狞的犬齿，一下又一下，轻轻咬在别的雌虫摁出的瘀青位置上。
…
半小时后。
“你所有休息卧室都是这种装修风格？”时寸瑾站在门边往内间看，内间是阿努什卡的指挥室休息区。
隔间很大，有厅有吧台，室内装潢和雪山城堡一样；天使壁画，枝形吊灯，绒暖的通铺地毯，绘着繁花或各式星球维度图的壁纸，天穹安装着科技全息屏，屏幕投影出缓缓流动的星河，无处不在的香薰鲜花，室内暖融，香甜，走进来便让人产生昏昏欲睡的幸福困倦感。
时寸瑾恍惚间还以为回到雪山城堡的主卧，仿佛长途跋涉的距离感和分别感都不存在了。
“嗯。”阿努什卡站在时寸瑾身边，仍有一只手搂着时寸瑾，他用理所当然的平静口吻说：“会感觉你一直在房间某个位置看书或者睡觉，我休息的时候会舒服一点。”
现在时间是零点之后，从医疗区出来，阿努什卡把时寸瑾带回总指挥室。
卡许总长的总指挥室和别的军团总长指挥室一样，有一张巨大的U型桌，各种各样的枪支壁挂，军舰展示台，总长坐在U型桌两端中间，军务秘书坐在总长两侧，U型桌中间则是全息沙盘的投影位置。指挥室外有十间传达室，一个备战间，按理说，这些厅室日夜都有军雌值守。
但时寸瑾从医疗区过来，一路上没看到任何值守军雌。时寸瑾回忆一秒阿努什卡带他落地指挥室的混乱情况，拒绝往下深思。
时寸瑾抬手抚了一下阿努什卡的侧脸，“我也爱你。”时寸瑾话音一落，抬手握住阿努什卡的下巴，把阿努什卡贴过来的脑袋转正回去。“回去忙吧，智脑环从十分钟前就一直在震，来找我之前不是在和十大开会吗？”
“——”阿努什卡沉沉地呼出一口长长气，“哦。”阿努什卡低头贴着时寸瑾的颈侧几秒，时寸瑾转过来吻了一下他的脸侧，“去吧，亲起来没完没了的新兵AC567，回来再当长官。”
阿努什卡：“………”
年轻的阁下非常正派地摘开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
新兵AC567脚步一轻一重地走了。
时寸瑾进入隔间，锁上门。
又半小时。
时寸瑾淋浴间出来，烘干头发躺上床。
但他并没有马上睡觉，卧床闭眼后，和系统说：“汇报原著相关消息。”
极东区工作稳定控住，现在该关心原著了。
系统却少见犹豫了。它小声建议：“时老师，要不……要不，您听完人设卡牌和进度情况就…就先休息一会吧？”
起了个头，剩下的话就好说了。系统语速又快起来：“这次开出的章节真的非常多！”
“红桃心单人提供16章原著！伊文斯·埃蒙的人设牌进度一次性暴涨40%！埃蒙提供了10章原著剧情！”
“还有鬼牌！鬼牌的人设进度也动了！鬼牌也提供了1章原著章节！”
“他们提供的剧情点也不少！伊文斯·埃蒙提供了7%，格瑞德·格林提供了2%，鬼牌提供了0.5%，我们现在的剧情总进度高达90%！”
“原著章节一共开出27章，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您的日程表显示，您明天……今天中午要继续和军团谈事情，下午要和娱乐公司线上开会，晚上还要开直播。您现在如果看27章原著，直接不用睡了！”系统担忧，“您昨天一整天高强度用脑，今天睡醒又是一天高强度用脑，再来几次，您绝对会成为这个宇宙第一个因为过劳而抑郁的阁下！”
“……”时寸瑾也被新开出来的章节数量震惊到了。
27章？
穿越到现在就没有那么富裕过。
着实有点超预料。
时寸瑾一时的惊讶令系统误会，它沉默几秒，说：“如果您是想抓紧vv昏睡的时间了解原著章节，更好地应对vv醒后的情况，我可以处理一下vv的睡眠时间。他现在睡的医疗区属于极东建造，隐藏式的机械结构很多，很方便输送各类麻醉喷雾，我可以让他睡到后天或者大后天，或者您想他什么时候醒？您放心，我既然提出这个办法，肯定能做到0失误。猫眼的医疗团队不会发现这事，他们被围在会议舰上，只能吃极东的食水，看极东的时差，他们就像生活在孤岛上，对外界的认知是迟钝的。”
“……”
时寸瑾的21世纪科幻电影脑动了一下。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让系统再继续升级思维逻辑，它变得聪明，懂得运算设计陷阱，一次又一次地完善失误率，直到每一次出击都是100%胜利。
系统见时寸瑾还不说话，下一秒，情绪模块，启动！开始号丧：“睡满时！胜过活神仙！专家说！躺在床上做闭眼动作！能活到199岁！专家说！熬夜会出现内分泌失调！掉头发！秃头！肥胖！食欲不振，贫血困倦！专家说……”“停。”
时寸瑾平静：“我知道了，马上就睡。”
“驳回干扰vv休息区的计划。”时寸瑾算了一下时间，距离会议结束超2个小时，猫眼医疗团队落地有一会了。他和系统说：“你关注一下vv的病例和苏醒时间，他醒了你就叫醒我。”
“好的。”系统立刻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新增的27章原著，9.5%的能量点，90%的原著进度。好。时寸瑾这样想着，一秒就睡着了。
一秒的体感很短。
时寸瑾仿佛刚合眼60秒，系统的声音忽然轻声出现在耳边。
“……时老师？时老师？早上啦。”系统轻轻唤着。
时寸瑾睡眼蒙眬间，觉察腰腹一沉，颈窝很重。
他恍惚睁眼，感到一阵热源贴着自己。
时寸瑾转了转眼珠，侧看过去，阿努什卡睡在他旁边。
很匆忙的睡姿。
阿努什卡只脱去军外套，制式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扯开的衬衫领口上，横在他腹部上的手连手套都没摘。
“A567是30分钟前回来的，他只有50分钟的休息时间，还有20分钟他又要起来去开会了，所以没换衣服。”系统说。
时寸瑾缓过初醒的迷蒙，没有翻身动作，只动了动一只手，替阿努什卡解开紧紧束着腕部的手套纽扣。
阿努什卡在时寸瑾身边睡得很沉，毫无所觉。
系统被时寸瑾的沉静状态所感染，便也悄悄地、轻轻地在时寸瑾耳边说：“时老师，vv的人设牌亮了哦，他的人设牌别具一格，A567他们都是证件照，vv是双人场景照！而且vv牌竟然一次性就亮满了！”
系统说着，将vv的人设牌同步在时寸瑾的脑域。
时寸瑾的手忽然用力，摘手套的指尖一下子顺着半开的黑手套缝隙插进去，手指贴到阿努什卡温热的掌心。
深眠的阿努什卡猛地睁眼，兽瞳狰狞，但转瞬间没察觉到身边有危险，兽瞳变回圆点瞳。
他睡眼惺忪的又把脸沉进时寸瑾的颈窝，握住时寸瑾的手指，闭上眼睛，“要用指挥环？直接摘，你的指纹录进去了。”下一秒，他又睡着了。
时寸瑾一时没说话。
他正在为vv亮起的人设牌震惊。
脑域中，vv的人设牌一次性全亮，牌中却有两个角色和一个场景！
一个笑容无忧无虑的瓦伦丁，一个满目疲倦没有笑容的瓦伦丁，他们一左一右地站在卡面中，双手交握。
原著进度推到90%，vv的牌解锁全亮，没有提供任何剧情进度。
vv牌的视觉中心，双角色的背后场景，是一扇关着的门。
…
与此同时，会议舰医疗层区。
“……您说什么？”
猫眼礼仪官们诧异不解的声音在空旷的医疗休息区回荡。
瓦伦丁坐在病床上，身后垫着几个枕头，断裂的左手腕骨已经恢复如初，仔仔细细缠满雪白的医疗绷带，凭肉眼观察，他的身体已无大碍，随时可以下地出行返航天际港的主舰。
但，瓦伦丁的面色与之相反，总是无忧无虑的绿瞳变得黯淡湿润，神情萎靡。
从主舰下来的医疗团队一片担忧，他们一致判定瓦伦丁阁下遭受了严重惊吓，随行携带的医疗机器也是如此判定；瓦伦丁阁下一清醒，影响情绪的神经激素猛然拔高到历年体检从未有过的高度，即使医官为他注射多支镇定安宁针剂，神经激素数值也降不下来。
因此，随队从主舰下来的猫眼礼仪官，经过极东医疗团队治疗的使团顾问们的情绪也十分激动，他们来到瓦伦丁阁下的病床前，在守护者们隔开的社交距离外，神情关怀又激愤地对瓦伦丁阁下谏言，只要瓦伦丁阁下点头，他们必定会紧咬极东区不放！
“即使我们这一批受到极东区的威胁死去，猫眼法庭必定会持续关注，会有新的法官接过我们的愤怒与担忧，化为锋利的剑，永恒与您相伴。”顾问团中的大法官冰冷地说，“尤其是那位直接伤害您的伊文斯·埃蒙，您不用顾虑他的出身背景，只要您点头，法庭与议会自有办法令他付出血与苦泪的代价，跪在您面前匍匐道歉。”
“我说。”瓦伦丁皱眉，“我不打算追究会议的意外，我讲的不是通用语？你们是哪一句没听懂？一直问问问，是在请我用西区语言再说一遍吗？”
霎时，休息区一片安静。
片刻。
“您的脸色很糟糕，也许您想多休息一会？”一直安静垂首守在瓦伦丁身边的银发侍者，盖尔·贝林恭敬地说，“我现在请他们出去。”
瓦伦丁揉着太阳穴，“出去吧，让我安静待一会，我叫你们再进来。包括你，盖尔。”
银发侍者垂眸，轻声应是。
休息区门一合上，瓦伦丁立刻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的智脑环，打开小群的聊天记录，上滑查看。
第222章
昙花之约
浅蓝色的虚拟屏幕展开在面前，
随着聊天记录一行行下滑，瓦伦丁的表情逐渐凝固。
他伸手轻轻抚摸“野天鹅”一词，下一秒，
瓦伦丁注意到自己账号回复的消息。
“……”瓦伦丁伸出的手蜷了起来，
握成拳，
又几秒，他两眼发直，
一手捂嘴，一手滑聊天记录。
小一百页的聊天记录很快见底，瓦伦丁额头冒出几粒汗，
颓废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好转，
黯淡的绿瞳中多了几分光彩闪烁。那是自尊摇摇欲碎的晶光。
“……完美的求放生指南操作，
没有人比我更懂拉仇恨。”瓦伦丁心头一哽，
差点掉下两滴眼泪祭奠已经死去的社会形象。“这一觉也太长了吧……”
在瓦伦丁·冯此时此刻的感官认知中，他只是睡了一个不太舒服的长觉。
长觉的体感并不舒适，他时而沉睡得毫无所觉，
时而可以感知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时而又仿佛觉得，自己“醒”来过几次。
瓦伦丁可以清楚回忆“清醒”时刻的所有感知，
饮水时，清水与果汁滑过喉间，
甘美湿润；用餐时，牙齿一点点嚼碎美食点心的柔软与香甜。
恍若半梦半醒的途中，
瓦伦丁还在守护者的看护下，
在西区内与星辰遨游；他也记得小时候背圣典背的烦躁，
烦躁如火烤灼他的小腿，
令他坐立难忍，
最后耍赖钻进书桌下，逃避背书。
陪读的贝林老师不会像别的礼仪官立刻单膝下跪靠近桌底，贝林老师会让他在桌底待一会儿，等他情绪平静不闹了，戈贝利尔老师才会放下茶杯，扶着桌子弯腰探头小声哄他出来。
贝林老师的银发悬在桌侧，像一面丝丝缕缕的帘遮住午后的阳光，瓦伦丁·冯躲在书桌下，被温柔的阴影笼罩着，昏昏欲睡。最后他的确在书桌底下睡着了。接着瓦伦丁·冯会又一次“醒来”，认知记忆在14岁，偶尔在12岁，偶尔又在17岁。
瓦伦丁·冯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只要认真回忆，他能记起穿越后所有的记忆，10岁，12岁，17岁。瓦伦丁·冯没有很严重的时间割裂感，梦中的年龄跳跃视角更像是一场清醒梦的后遗症。
直到，瓦伦丁·冯的清醒梦节点来到18岁的成年期前后。他在半梦半醒间发现，梦中开始出现自己人类记忆里才会有的娱乐文化碎片。
瓦伦丁·冯那时有点高兴又有点悲伤，时隔多年，他终于又梦到地球的记忆。
瓦伦丁·冯的穿越自0开始，从牙牙学语到跌跌撞撞学步，大量的异世界知识挤占了他的人类知识，15天就能养成一个新习惯，瓦伦丁·冯在猫眼过完十岁生日，同年，他想不起自己的人类名字叫什么。再然后瓦伦丁·冯开始遗忘更多的人类记忆，自然而然忘掉了人类时期的社会关系。
瓦伦丁·冯很恐惧。
他诞生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涉及一桩重案，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双亲，没有兄弟，没有家族，即使家族还有谁活着，也不会来找他。
瓦伦丁·冯在最需要亲情哺育的年龄里，身边只有一群态度疏离，守礼守规的大人陪伴。他在这个世界没有连接，始终孤独。
当瓦伦丁·冯开始淡忘喧闹鲜活的人类记忆的时候，他不能接受这一点。
瓦伦丁·冯那时想，我要是有一个兄弟就好了。那日起，他开始做清醒梦。
忽然在成年期前后又梦到新的地球记忆，瓦伦丁·冯非常高兴！
梦中的贝林老师还给出了他相当满意的解释：基因重组发育，卵期记忆反复是正常现象。
瓦伦丁·冯在梦中第一次有了迫切的念头：再多梦到一点人类记忆！一旦度过成年期，卵期记忆紊乱的病理症状就会消失，成年之后很难再找回遗忘的人类记忆，必须在成年期之前，再多想起来一些！
属于瓦伦丁·冯的清醒梦自然就往寻找人类记忆的方向开展。
梦境展开的过程中，瓦伦丁·冯对梦中的其他角色记忆模糊，没有什么实感，他只想要地球知识的相关记忆。
很快，瓦伦丁·冯在梦中“看到”越来越多的地球文化碎片，已经被他遗忘的地球记忆随之复苏。
他想起更多看过的电影，玩过的游戏，网上冲浪的搞笑段子，读过的书，走过的路，遇到的人，人类社会基础的道德认知与常识……瓦伦丁·冯想起了自己过去的名字。
瓦伦丁·冯从漫长的清醒梦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他有点疑惑，下意识回忆最近的记忆，一个强而有力的认知立刻冲进他的大脑：他其实从来没有做过梦。
瓦伦丁·冯认为的“清醒梦”其实是他在异世界度过的真实生涯，是另一个学足了虫族常识和知识，没有地球记忆的自己。
所以，他才总是觉得自己半梦半醒，但只要一回忆，所有经历都能清楚想起来，又没有太大的生活实感。
瓦伦丁·冯一直在另一个自己的意识中，年复一年做着旧梦，守着珍视的记忆不被异世界的常识融化。
……
瓦伦丁·冯搞明白这些年的前因后果，缓缓躺下，把被子拉过头盖住自己，面无表情，内心一片泪雨：“穿越还分联网和掉线版本的啊？啊？”
下一秒，瓦伦丁·冯又腾地一下坐起，用力拍打两下脸颊，强迫自己清醒，抵御情绪崩盘的困倦与恍神。
他不确定自己如果再睡一次，会不会又陷入长久的清醒梦，让无地球记忆常识的“自己”继续作死！
瓦伦丁·冯很自然地将自己的另一个思维意识称为小瓦伦丁。
小瓦伦丁从诞生起就被猫眼礼仪官的教育环绕，礼仪官不会教小瓦伦丁看眼色，不会教小瓦伦丁适可而止读气氛，小瓦伦丁基因和阶级地位超然，向来只有别人迁就他的份。成年之后，人生更顺利，所有待遇又提升了一阶。
但瓦伦丁·冯有完整的人类成年人记忆，稍作回忆，不说敏锐到瞬间觉察身边所有不对劲，也多少明白，自己近期情况处境不仅不好，似乎还卷入了什么阴谋。
智脑环平均一个月丢一次，在猫眼也才有一个能说点亲密话的朋友格林，从小陪伴成长的守护者在成年月后被全部换新。常伴身边的贝林老师重病卧床，他甚至不知道真正理由。
还有更糟的情况。他搞砸了猫眼和极东区好不容易才谈妥的签字合作协议。
“盖尔·贝林？”瓦伦丁·冯握着智脑环，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小瓦伦丁近乎盲目地信任贝林礼仪长，容易被贝林系虫族影响属实正常，瓦伦丁·冯并不觉得奇怪。
贝林礼仪长温柔和善，教导瓦伦丁文化和常识，正事严格，小事偶尔严格。会纵容幼年瓦伦丁·冯的偷懒和恶作剧，替他处理扫尾，他闹出什么笑话，贝林礼仪长都能轻松解决。对失亲的幼童而言，贝林礼仪长简直浑身散发着家长光辉。
如果合作协议崩盘的源头，不是因为盖尔·贝林在小瓦伦丁耳边多说了几句担忧，导致小瓦伦丁心绪纷乱，举动过失酿成会议厅血案。现在的瓦伦丁·冯也不会怀疑贝林虫族。
盖尔·贝林是故意在会议当头说那种话影响小瓦伦丁吗？瓦伦丁·冯不确定。
盖尔·贝林的言辞没有问题。作为猫眼侍者，心系阁下（不论是哪一位阁下），为不明局势的A级阁下快速讲解局势暗流，让A级阁下明白大会之下，每一个暗流涌动的较量，开拓A级阁下的眼界和嗅觉。
但说的时机不对。
瓦伦丁·冯穿越前不是学霸，没有生着一颗蜂窝心，但他能模糊感觉，盖尔·贝林说出担忧的时机太早了。盖尔·贝林随行一路，还是被贝林礼仪长放过来的新助手，他会不知道小瓦伦丁的性格？
盖尔·贝林了解小瓦伦丁，掐了个不合适的时间提建议，直接为猫眼和极东的合作增加不确定性。
盖尔·贝林的行动，背后是否有贝林礼仪长的授意？贝林礼仪长对猫眼上报，德斯蒂尼疑似他的亲卵，那么为什么盖尔·贝林会有那么不恰当的发言？
瓦伦丁·冯感觉自己陷在一团迷雾中，孤独惊惧和困意沉沉压在肩头，他没办法再往下思考了，想再多不如先抓紧眼前的同乡。
瓦伦丁·冯深呼吸几次，打开智脑环的社交列表，特关一栏，德斯蒂尼的账户显示离线的灰色。
他的新智脑环里没有添加过主播菲特，菲特主播的交友申请几个月前就上限了。
瓦伦丁·冯只能先给德斯蒂尼的离线账户发去两条消息，一条道歉一条关心身体。
再多的，瓦伦丁·冯也不写了，他敢保证，自己的智脑环肯定被监控着。
小瓦伦丁生活在人造的信息茧房里，对科技树的细分认知模糊，认为只要没有老师来收智脑环，就是瞒过去了。瓦伦丁·冯不是，他看过的高科技谍战电影没有五十部也有十部，更别提虫族科技发展得多牛，他的智脑环肯定有问题！
瓦伦丁·冯忽然回忆起某一次与主播菲特的对话。线上交流不合适，唯有面见才安全。
“你真是个南瓜脑袋啊……”瓦伦丁·冯在心里哀叹当时小瓦伦丁的反应。
瓦伦丁·冯又拍了拍脸颊，用力拧了一下大腿，唤起疼痛驱散时刻笼罩自己的昏沉困意，他思考片刻，当即决定安排一个见面会，当面和德斯蒂尼一对一道歉！
小瓦伦丁搞砸了签字会议，猫眼和极东区关系转冷冻住，现在使团还被困在会议舰就证明上头还没重谈。
小瓦伦丁是他的清醒梦，为他抵御了多年的虫族常识融合，尽管瓦伦丁·冯也被周身乱七八糟的阴谋氛围吓个够呛，他还是担起了这份闯祸责任。
最重要的是，瓦伦丁·冯需要确认，到底谁才是一直呼唤他的同乡。答案就在下一次线下见面中。
瓦伦丁·冯先给随队的礼仪长韦斯特发去问候消息，简单表示要亲自道歉：本意并非想袭击德斯蒂尼和破坏签字。他只是太激动了，他愿意为这场意外负全责，以表诚意，极东区可以对他罚款、罚约会申请次数和冻精申请，或者之后极东区举办嘉年华，他可以无条件参与花车巡游。
瓦伦丁·冯绞尽脑汁编辑符合虫族特色的诚挚歉意。
信息发出去以后，瓦伦丁·冯想了想，翻出另一个社交列表，列表只有十几个账号，每一个账号的主人都是A级阁下。
有的账号长久地静默变灰，有的账号还在更新动态。
瓦伦丁·冯很快找到洛克希阁下的账户，把相同的道歉内容抄送一份发到洛克希阁下的私人邮箱，下了双重保险。
他刚把邮件发出去，智脑环就震响起特关音效，他切过社交列表一看：哦！是他记忆里的好兄弟，简宁！
【FJ：我从雄父那边听到了一些不祥的消息。瓦伦丁，你状态怎么样？手骨愈合情况如何？我已经安排协调了一部分通审的极东特色美食送往会议舰，吃点没见过的新品调节一下情绪。】
【V：？】
【V：什么，约瑟芬阁下也来了？】
【FJ：嗯。】
【V：我没什么大事，手骨好了，再半小时摘绷带。会议舰被极东军雌围成堡垒，你怎么送得进来啊？】
【FJ：我和菲特是合作伙伴。极东和猫眼并不想闹僵，他不至于禁止我关心我的朋友。】
【V：……】
【FJ：？】
【V：安静，我在感受首都盟简宁家主的帅气光辉。】
【FJ：……还有心思开玩笑，可以，看来这次会议事变没有那么夸张。】
【V：夸张死了。只是我天生心脏好，一分钟跳200，谁来都吓不死我。】
【FJ：建议重修医学基础课，一秒200是军雌战斗时态。】
【V：……】
【V：…总之！不算太好！我的好朋友，我异雌异雄的亲兄弟，我请问，在我搞砸会议以后，我要怎么和我另一个异雌异雄的亲兄弟表达歉意，才比较自然？来点首都盟体面狡猾360°无死角的完美答案。】
【FJ：我当这句是夸奖了。】
【FJ：……等等，你搞砸了什么？】
【V：……】
【V：你的消息灵通但没完全灵通。亲兄弟，我要脸，疑问打住，我们来说说道歉方式。】
【FJ：……这个不好说，我觉得方式救不了你，你需要一条新舌头。】
【FJ：老天啊。几百年下来，涉及阁下亲临签字的会议从未发生过械斗意外，你当时说了什么？】
“叮叮。”瓦伦丁·冯正要回弗兰消息前，智脑环响起邮箱收件提示。
他立马点开查看，邮件来源是洛克希·洛林！
瓦伦丁·冯飞快洛克希阁下回复的邮件，有点吃力地从一堆辞藻里提取出关键消息：【主舰这边已经与菲特先生重约一次线上视频会议，议会已经拟好新的协调条件与筹码。亲爱的瓦伦丁，你的慷慨想法非常可爱和急切，我很高兴你的真诚和担忧，但下次不要用这种方式道歉，你自己的健康和感觉最重要。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告知我，是哪一位礼仪官和静默教徒教给你这种想法吗？】
瓦伦丁·冯看到静默教徒一词还反应了几秒，才明白是什么：好文艺的性常识授课老师称谓！
他继续往下看：【嗯，当然。德斯蒂尼和你同岁，你亲自见见他和他说说话也是好事，你一直没能和谁玩到一块儿。我会与菲特沟通，尽快为你和德斯蒂尼安排一场私密小会，你看好不好？
你诚挚的洛克希·洛林】
瓦伦丁·冯：！！！
啊啊啊啊！！瓦伦丁·冯握拳捂嘴，双瞳瞪大！
他纠结半天如何接触德斯蒂尼说悄悄话的烦恼瞬间被新邮件迎刃而解！
“A级阁下私密小会的随队规格是……”瓦伦丁·冯心头一跳，下意识看了一眼虚拟屏上展开的弗兰对话框，福灵心至。他立刻编辑回复洛克希阁下的邮件。
…
与此同时，极东区基地总指挥府。
10月14日，早间9点。
“抱歉。下次我会多留十分钟和你吃早餐。”弹射起床的卡许总长匆匆吻过爱侣的脸，披上外套旋风卷出休息区去工作。
时寸瑾上一秒还被阿努什卡捧着脸亲得睁不开眼，再睁眼，休息室只剩自己。他简单洗漱一番，走到室内吧台边，随便吃了点早餐，又开封一瓶纯净水，便也开始了工作模式。
“时老师，猫眼主舰的视频会议还有20分钟接进来。”系统在时寸瑾耳边说，“我已经给您模拟好黑发菲特的视频投影。”
“谢谢。”时寸瑾垂眸，在等待开会的间隙，继续翻阅脑中的虚拟原著。
他一早睡醒就优先处理伊文斯·埃蒙袭击猫眼阁下的处罚后续，现在才有时间坐下来翻原著。
时寸瑾择忧先开了伊文斯·埃蒙的原著章节，他速读了埃蒙的十章原著内容，皱眉停在某一章的关键处。
【“夜间2点。”瓦伦丁靠在伊文斯·埃蒙的肩头，声音有些轻，虚弱却很快乐，“我会让守护者去执行其他任务，你只有15分钟，你要按时来接我。”
瓦伦丁看着伊文斯，说：“带我走吧。”
伊文斯·埃蒙把瓦伦丁举起来，因为仰头，他的军帽掉了，露出一双终年不变的兽瞳。
“好啊。”伊文斯·埃蒙畅快得意地笑着，“我会在昙花开过一次后来，准时到。”】
伊文斯·埃蒙解锁出的十章，前八章全是挂满时髦tag的恋爱修罗场内容，但倒数第二章
和第一章的题名令时寸瑾皱眉。
【昙花之约】
【枯芽】
第223章
戛然而止
时寸瑾皱眉速读最后两章，
直至结尾，他闭了闭眼睛。
时寸瑾很快收拾好心情，开始整合原著。
解锁的原著章序号随机，
这一次开出的新10章也不例外，
散断不连贯，
伊文斯·埃蒙新开出的原著，序号最小是99章，
最大是129章。
开出的原著序号有异常。
伊文斯·埃蒙作为重要配角之一，他在原著第5章
出场，20章之内和瓦伦丁申请约会成功，
没道理他再开一次牌，
他的原著剧情开头直接跳跃到99章，
中间直接少了一大段剧情互动！
时寸瑾沉吟，
转瞬反应明白是怎么回事。
全部人设卡中，副官杰克裂卡，副官杰克的原著剧情无法解锁。
伊文斯·埃蒙的原著序号异常，
百分百是因为他的剧情和副官杰克为双线并行，杰克碎卡，伊文斯·埃蒙的一部分章节也一同锁定。他们中后期都在原著卡许阵营，
又是军雌，两人与瓦伦丁互动的剧情连在一块很正常。
时寸瑾为无法解锁的原著章节沉默一秒，
继续串联10章乱序章节，重新提炼连贯消息。好消息是10章序号隔得不远，
时寸瑾很快拼凑出相对完整的支线剧情。
99章第一段标明猫眼和第一军团签下多项合作，
瓦伦丁和卡许的订婚合同自然也在其中。但尴尬的是，
这份烫金的订婚合同出现即破损，
签约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