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视频会议一时安静几秒。新礼仪长垂眸，表情略有隐忍地开口：“最后一个好意，此次会议一切顺利，猫眼一方将全力为阿努什卡·卡许洗去所有舆论脏水。并且，日后我们不会阻拦卡许将军与任何一位阁下的社交、约会、婚姻合同、过问血脉后代、限制同居等。”
“能感觉出这位是临时拉拔上来的礼仪长了。”系统在时寸瑾脑海里说，“我感觉我的谈判技巧都比他好！”
时寸瑾心道，差不多了，谈判开始前的好处能诈的都诈出来了。
视频会议中，黑发亚雌微笑点头：“这才是诚意。礼尚往来，极东区可以不审查科技舰与洛克希阁下乘坐的超级舰，但这些重点舰只能停在海关，入区以后你们要换轻型星舰代步。”
“这是我的第一个要求。”时寸瑾说，“第二个……”
*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瓦伦丁在海关区的休息厅里走来走去，满脸烦躁，“等就算了，一定要断网吗？都快5个小时了，我又不是来这里坐牢的，凭什么断网！”
“请消气。”“阁下，要吃点水果吗？”“有没有想喝的饮品？您今天可以适当喝点气泡酒，要来一杯吗？”
“走开，别跟着我。”瓦伦丁烦躁地挥了挥手，身后一串跟着的灰袍侍者只好捧着食物散开。
“瓦伦丁阁下。”一位蛾种守护者从厅外进来，低声汇报：“费雪阁下已经醒了，刚刚做完入关体检，正在B区11号休息厅，您想过去小聚片刻吗？”
“谢天谢地！”瓦伦丁立刻高兴了，他小跑靠近守护者，推搡着，“走走走，带我过去，我们用飞的！”
守护者：“海关区禁飞。”
“……那你就抱着我跑过去啊！”瓦伦丁又推了一下守护者钢铁般的臂膀，“快，晚一秒我就无聊死了。”
15秒后。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的休息区玻璃门撞碎的原因。”费雪把氧气罩从脸上拿下来，十分虚弱地叹了一声。
B区11号休息厅。
瓦伦丁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低头，“对不起，我的守护者太用力执行命令了。”
两米外，11号休息厅的防爆玻璃门碎了一地，极东区的机场员工正在修门。
“你前几个小时都在修复舱躺着，你都不知道我在这里多无聊，极东区的海关竟然是断网审查，我快无聊死了！”瓦伦丁说，“我又不想去和乔纳斯他们喝茶，他们的话题永远是首都盟首都盟首都盟。”
“好吧。”费雪喘了喘，平复呼吸，开话题：“你在休息厅待了五个小时，有发现极东区和西区更多不同的地方吗？”
“有。”瓦伦丁提起了一点兴致，说：“极东海关的休息厅摆放的品和西区的海关完全不一样，没有畅销商品介绍，没有任何景点推荐，没有美食top排行，连星球常驻种族大类都没有标注。”
费雪眉间凝出困惑，“……那机场品内容有什么？军校介绍？”
“错！”瓦伦丁说，“是入境后的去向以及工作指南！”
费雪：“啊？”
瓦伦丁掰着手指一项项数，“极东区审查很严格，但是只要身份审查通过，成功入境，之后就可以直接到机场大厅去查询极东星所有城市。好多城市都在招工，入境者可以根据自身条件选择相应的工作城市。接着，他们会到一个分流航空站，乘坐去往工作城市的浮空轻轨。哦！凭护照免费乘坐！抵达工作城市以后，直接去工作福利中心，那边的员工为你评估，然后给工作给你选。等你开始工作啦，前三个月是不发金卢的诶，工作单位从你开始工作的第一天，就会给你发放御寒的衣服、食品、药品、伤残补贴、必备的科技产品和住所，前三个月的工资都折算成这些了。”
“除了入境工作指南，架上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知识。”瓦伦丁数着，“比如基础医疗急救常识，哈哈哈，竟然还有联盟通用语的注音认字卡和野外一百种可以吃的植物。我全看完了，我觉得我现在强的可怕！不带守护者和卡，只带护照我都可以在极东区探险成功！”
“……很好的指南。”费雪轻轻哇了一声，“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得简单了。”
“是吧。”瓦伦丁说，“虽然……”
“叩叩、叩叩叩。”11号休息厅的玻璃门被有规律地敲响。
瓦伦丁和费雪循声看去，玻璃门外是新礼仪长韦斯特。
“应该是来找我的，可能海关开始放行了。”瓦伦丁对玻璃门一侧点头，又转过来不舍地说：“我先回去，晚点来找你玩。”
“瓦伦丁阁下，费雪阁下。”礼仪长韦斯特推门进来，对两位阁下点头行礼，对着瓦伦丁的方向说：“猫眼和极东区的会议在一小时后开始，您与费雪阁下都在受邀名单中，我们现在要立刻出发前往会议地点。”
“不对。”瓦伦丁皱眉看了一眼费雪虚弱的样子，“之前安排和我一起去开会的不是乔纳斯？费雪刚从修复舱出来，他哪里像是能去开会的样子。”
礼仪长韦斯特垂着睫毛，轻声道：“菲特先生指明要费雪·格林参加会议，这是极东区让步审查的条件之一。”
费雪：……
……天啊，格温不会真的和菲特先生串好了闪婚协议吧？？
“指名？啊？……费雪？等等，你的心率怎么又下去了，呼吸，快戴氧气罩！”瓦伦丁尖叫一声。
1小时后。
极东区A01辖区，不冻港。
“我们要上军舰开会吗？”瓦伦丁问。猫眼使团静默整齐地从飞行器下来，瓦伦丁抬首循望，入目的景色是一片冒着细烟的温水海港，港口码头停着一排巨型拟态战甲。
“地点在军舰。”礼仪长韦斯特为瓦伦丁打开车门，“这次会议只是猫眼和极东的第一会，采用半全息模式。”
“半全息？”瓦伦丁疑惑。
“就是说，开会双方都在同一个地点，但不在同一个房间内，会议模式使用全息场景，开完会以后，如果合作愉快，就走到同一个房间握手签字。如果不愉快……嗯。”费雪为瓦伦丁解释，声音轻了些，“半全息会议可以同时保证真诚与安全。”
“……好复杂。”瓦伦丁也小声和费雪说：“这又是首都盟想出来的会议模式吧？”
瓦伦丁和费雪坐上同一辆浮空车，费雪微笑：“首都盟和军团虫族合作好几次想出来的。”
“……”瓦伦丁咳嗽一声，听懂了。首都盟虫族是被军团虫族掀桌子掀怕了。
浮空车起飞，驶入定好的军舰停机坪。
会议初步流程很快过完，猫眼使团抵达会议专用厅，四军和守护者们早已提前过来检查场地，此刻，会议厅里三圈外三圈只有蛾种的部队，极东区的军雌反而没有登上军舰。
“要开始了，阁下请闭上眼睛，我为您佩戴全息神经贴片。”随队的科研员轻声说。
“来吧。”瓦伦丁闭眼。
…
“呼——”
瓦伦丁再睁眼，五感已来到雪山的半山腰步道，他抬眸往前一看，步道尽头的半山崖处，有一片艳丽的红梅林。
全息造景雪落漫天，极致的冻景模糊了天地界限，全息造景整个世界晶莹剔透，纯白洁净，全息造景唯一颜色便是那一片霜冻红梅树林。
雪山红梅的林间，有一处建筑。
“会议地点。”出现在瓦伦丁旁边的礼仪长韦斯特说，“步道十五米，只是感官十五米，您在脑中幻想一下走路。”
“我又不是……好的，礼仪长。”瓦伦丁“想”着，走到费雪身边，抚摸连着全息芯片的智脑环，开了区域静音，小声和费雪吐槽：“那位老师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韦斯特老师只是关心你。”费雪微笑了一下，复又沉默下去。
“我不喜欢他那种关心，很生硬，感觉不到多少情绪，怪怪的。”瓦伦丁开始“想”自己往前走，身后的灰袍侍者们也跟着前行。
“没事，以后你也不常见他。”费雪面上笑着，实则心思重重。
费雪走着走着，垂眸低头，在心中模拟待会要用到的一见钟情表情。
随着步道变短，使团离会议厅越来越近，红梅林的遮掩越来越少，林间遮掩的花厅也显露了出来。
猫眼使团走在最前面的几个身影忽然停顿，身后的灰袍侍者们一下子收脚不及，好几个撞在了一起，队伍放出些许骚乱声。
但很快，骚乱声断崖式消音。
红梅林间的花厅四面开间，厅中有一大圆桌，圆桌旁或坐或站着几道身影。
两道坐着，一黑一白。
黑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黑发亚雌。白的是一道侧影，一张侧脸。
全息雪景苍山覆雪，冰晶剔透的水晶枝柱柱悬在梅林间，映得步道一片晶光白华，红梅点缀其中，灿烈夺目。
一切全息造景不及那尊白影侧脸回眸。
瓦伦丁与花厅只差四米半，他呆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时寸瑾与瓦伦丁遥遥对视几秒，将瓦伦丁的怔然神态尽收眼底，同样的，猫眼的队伍中，像瓦伦丁那样直接停步注视的灰袍侍者不在少数。
灰袍侍者停顿的时间不长，但停顿时的姿态隐隐令人不适。
他们直直盯着时寸瑾的方向，瞳点先是一缩，又很快放大，像隐入暗处的兽，瞳孔不正常地放大变黑。
时寸瑾不可抑制地毛骨悚然，他的视线很快从蛾种侍者们身上移开，又在瓦伦丁的方向多停了几秒。
时寸瑾忽然注意到什么。
瓦伦丁身后左边一队的队首是一位灰袍礼仪官。
灰袍礼仪官神态与样貌十分年轻，一头梳得整齐的银色短发，一双灰黑色的温柔下垂眼，面无表情，薄唇紧抿。
整列队伍，只有这个银发礼仪官的瞳孔没有异化，他和瓦伦丁一样，直直盯着时寸瑾，双目兽瞳隐现。
时寸瑾的视线在这个陌生的礼仪官身上停了两秒，他们的视线自然就对上了。
“贝林血？”时寸瑾心中疑惑。
戈贝利尔现在就往瓦伦丁身边放第二个贝林了？
他多看了那个银发贝林几秒钟。银发贝林率先回神，垂眸低头，对茶亭的方向恭顺地颔首示意献礼。
同一秒。“真是失礼。请见谅，菲特先生。”
队伍首位的新晋礼仪长出声，打破凝滞的现场氛围：“沙利叶阁下的健康状态超出我们的预估，我们为之震惊而喜悦，您真是一位慷慨仁慈又了不起的长者。”
第216章
两个不对劲
新礼仪长韦斯特的出声十分及时，
成功挽尊蛾种侍者们忽然停步，导致队伍连续碰撞的尴尬，同时，
此番话巧妙将蛾种们的失态兽眼形容成为阁下健康而震惊喜悦，
化尴尬为和谐。
但，
新礼仪长韦斯特保住猫眼使团面子的时长，只有两分钟。
“欢迎，
远道而来的贵客。”林中亭的黑发菲特说。
菲特起身，身侧的白影也随之站起，一白一黑身影并肩行至茶亭正门，
迎接猫眼使团。
白影的名字叫做沙利叶，
在此次前来赴会的猫眼虫族间，
阁下沙利叶的存在已不是秘密。
嘉年华惊变之后，
贝林礼仪长将沙利叶之名传递给圣殿，一位生活在猫眼医疗体系外，仍能活到临近18岁的雄虫。
一位临近18岁，
身体发育健全，五官无畸形，身高接近亚雌的雄虫。
最初，
圣殿和雄虫议会与法庭的高层没有一虫相信此消息，但很快，
会中有年轻一点的议员迟疑地说：记得吗？菲特的故事里……卡罗尔阁下身高比肩高等亚雌，米兰阁下身高足有190，
与非军雌系的特权种雌虫相差无几。这两位阁下在故事里的等级是……年轻议员适当收声闭嘴。
此话一出，
圣殿与议会便产生了犹豫。
访问极东区的使团计划在犹豫中诞生。
猫眼使团此行目的就是为了确保沙利叶阁下仍然活在极东区，
真正在外度过发育月，
身体健康，
人格健全。
使团折跃航行期间，猫眼高层多次撰写与菲特的合作谈判，计划写了一版又一版，内容变化无数次，但始终有一个核心内容不变：所有合作计划成立的前提，必须是使团首领亲眼见到活着的沙利叶阁下。
现在，猫眼使团见到了。
无虫出声。
队首站着的礼仪长，高等阁下们和顾问团还好，顾问团里有非蛾种出身的西区虫族，队首的虫族视线尚且得体。
但，队中和队尾的纯蛾种派系侍者就没有那么正常了。
此次随队的所有蛾种侍者身高水平一致，均码191，他们每一个都面朝向菲特左边的银发阁下，睁大漆黑的瞳眶，静静凝视。
有的蛾种侍者因为被前面队友挡住视线，他们的身体不动，站着挺拔军姿，头却会偏出幅度，轻轻歪着，凝视茶亭方向的白影。越往后的侍者，头偏的幅度越可怕，有的几乎拧伤颈骨，却无出声。
银发阁下略感不适，抿了一下唇，却没有出声，而是侧首去看黑发菲特。
就是这一秒。使团队伍中灰袍的侍者们垂在耳朵后的大羽状绒须隐隐轻颤。
这场全息会议出现的第一个不对劲，就在这一秒发生。
猫眼使团的蛾种侍者，毫无预兆地大量掉线。
队伍中，眼瞳全黑的灰袍侍者、几位守护者、几位蛾种谈判团成员的全息拟态忽然模糊，闪烁，粒子化溃散消失，快的队首的礼仪长都来不及反应。
一转眼，雪光通明的山间步道上，猫眼使团只剩三分之一虫数仍然保持全息投影在线。
站在队首的新礼仪长：？
等等，发生了什么，我队伍里的蛾种侍者和蛾种谈判顾问、法律顾问、科技顾问、军事顾问怎么都掉线了？
随队的灰袍侍者22掉线掉的只剩一个礼仪官还跟在瓦伦丁阁下身边，其他随队的谈判专家、科技顾问、法律顾问、军事顾问团原本共40位，目前只有非圣殿教派蛾种出身的4位西区虫族还在线。
非教派蛾种的西区虫族顾问们：？
不是，我团队呢？
整支猫眼使团，只有两位阁下的蛾种守护者们还算整齐。
“铮——”守护者的鳞翅绽出刀锋开刃的凌厉破空声。
“发生什……”瓦伦丁惊回神，一眨眼，周身忽然暗了下来，他和费雪挤得贴在一块。
守护者们被猫眼侍者的突然掉线惊得大张翅膀，将阁下团团拢住，藏得严严实实。
费雪下意识皱眉，伸手挡了一下靠太近的守护者。军雌身上特有的热意和血腥味隐隐贴在身上，即使没有荷尔蒙素浸染，费雪也十分不适。“阁下，恕我失礼。请忍耐片刻，事情有变。”贴在费雪·格林身后的守护者闭眼背过手，低声致歉。
瓦伦丁的脸还朝着林厅的方向，他踮起脚，手抓着守护者的鳞翅骨，头从守护者们的灰翅间隙看出去。“怎么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让我看看外面，弗纳莱！”
“瓦伦丁阁下，恕我失礼。事情有变，请站稳，不要踮脚。”站在瓦伦丁身后的守护者轻压瓦伦丁的肩膀，将蹦来蹦去的阁下拢回牢牢合密的翅围中。
猫眼使团长长的队伍顷刻间少了三分之二的身影。
猫眼所有失神的雌虫顿时惊怒回神，他们怒目瞪视林中厅，凶恶的目光下意识避开那道白影。
极东军雌同样上前围护卫厅中贵客，他们在厅间正门站成一堵人墙，鳞翅半开，神情警惕。
半全息会议开始前，双方互相交换法律和技术团队进行公检，所有上线成员一律禁止武器刀具危险物品，禁止荷尔蒙神经感应片，禁止设置全息光学面具。
成员上线之后，全息会议为锁定模式；即中途不可有任何一方成员新加入会议。
猫眼一派与菲特一派双方参与会议的成员总数为95数，猫眼派系数瞬间只剩一半还少，根据全息设置，他们不能重新添员。
猫眼一方顿时又惊又怒。
宁静的雪山夜景瞬间一片凌厉呵斥与警告声乱飞。
猫眼使团一派的嘴炮专家顾问团：“极东区！这可不在我们事先谈好的协议中！”
“根据《罗伯特公约》，在双区会议中强制一方安保下线！二等罪！事涉高等阁下，从重处理！最高公开斩首刑！”
“同时限制猫眼最高指挥官与高等阁下的行动自由为直接宣战！”
“此次猫眼使团出行四大区瞩目，所有派系当权者都知道此次会议有高等阁下随行参会，极东派系，你们就是这样消耗猫眼法庭与高等阁下的善意！？你们想挑战四大区的忍耐极限吗！”
被夜行种忽然消失惊到的极东军雌安保团：？？？
“我草****!****！架构此场会议的全息主机模块为今年刚上市的最新款7079！你们自己用了什么烂配置全息搭载神经芯片？？自己团队掉线了怪在我们头上！？”
极东军雌安保团直接爆炸！
“我还说你们夜行种忽然消失是故意生物隐形想暗杀我方重要虫物！”
“科技公证联网审核，极东军团、第四军团总团、囚星总部、法庭总部四方联网审核！你们有病就去治！在这儿泼阴谋脏水我把你们内脏掏…！”一个极东军雌想到对面有高等阁下，嘴巴紧急刹车，“…把、把、把你们鳞翅掰折了信不信！”
“总长就不该同意你们进来！”
“你们就是想借机栽赃陷害菲特先生！”
双方骂战，几欲动手。
忽然，极东军雌安保一派消声，接着，猫眼一派临时上前的谈判团也消声了。
“弗纳莱。”瓦伦丁抓住身后的守护者手臂，有点不安地问：“怎么又没有声音了。”他转头去看费雪，“费雪，你怎么样？呼吸难受吗？”
费雪摇摇头，“线下有医官看护我的健康体征，没事。”
守护者弗纳莱轻声：“极东的那位先生出声喊停了这场闹剧。”
瓦伦丁侧耳仔细听着，双方吵架声一消停，他成功听到几句。
“……，科技公检之后，全息会议掉线只有一个情况。”一道瓦伦丁陌生的成熟声音说，“全息神经贴片是精贵又精密的零件。”那道声音偏中音，磁性优雅，轻笑一声，不含善意也不含恶意，却仅凭词语就能让虫无地自容，“查一查你们掉线成员的荷尔蒙素变化和精神状态。”
瓦伦丁听懂了。猫眼的成员有一部分神经反应激增，烧毁了全息神经贴片的精密零件，被迫掉线。
这是一场意外，不是阴谋。瓦伦丁松了一口气，有点脸热尴尬，还有点奇怪：猫眼侍者不是药理控停激素产生了吗？随队的顾问团也都没有贴感知荷尔蒙的芯片，为什么他们还会神经反应剧变，导致被迫掉线呢？
随即，瓦伦丁又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菲特和戈贝利尔老师的声线完全不同，却给虫一种相似的感觉。像云一样，又轻又淡又摸不着。
“也许这就是您的误会了。”瓦伦丁听到新礼仪长冷漠地说，“猫眼成立至今，所有侍者一丝不苟地执行禁礼法令，猫眼侍者与蛾种永远不会因为生理激素犯错。”
“真伟大。”菲特的声音落下，响起两声掌声，“那么我就当是科技误差了。”
掌声消失，守护者鳞翅外的世界又安静了2秒，瓦伦丁又听到菲特轻叹一声，口吻不冷漠也不热情，说：“真是令虫头疼的误差，您和您的同事一如既往地会给虫添麻烦。”
礼仪长韦斯特冷冷地笑了一声，“希望只是误差。”
“您的话会令阁下感到不安，这位，”菲特的语调放缓，“年轻的，礼仪长先生。”
“叮叮。”
瓦伦丁又听到两声金器碰在瓷器上的声音。他很熟悉，那是茶匙轻敲茶杯的声音。猫眼的小阁下们上课前坐不稳，礼仪老师就习惯用茶匙轻敲茶杯，发出叮当响的安抚声音。
礼仪老师们会说：安静坐好，听话的孩子下课以后可以吃一茶匙的红蜜泡柑橘水，或者一小杯口感炸炸的气泡水，好吗？
“士兵们，调整队形，留够28个卫兵，其他的都下线待命。”菲特说，“空空位置，让远道而来的贵客呼吸点新鲜空气。”
“是。”
瓦伦丁听到整齐的领命声，同一时刻，护在身边的守护者动了一下，他立刻扒着守护者的翅膀往外看。
林厅那边的极东军雌真的像猫眼使团那样！一部分士兵的全息投影闪烁，粒子化溃散，林中厅的卫兵瞬间少了三分之二！
双方的成员重新平衡了。
不管菲特是礼貌使然，还是为了会议顺利，瓦伦丁这一刻对这个以狡猾冷漠名声大盛的黑发亚雌产生了更多好感。
同时，他心中涌起一点奇妙的情绪，这个亚雌……根据之前的对话和戈贝利尔老师的说法，菲特很大概率是他的亲血家眷。
会是哪种关系呢？是堂亲？还是表亲？又或者…也许是跨年龄段的…亲哥哥？
瓦伦丁努力踮脚往外看，“可恶…”他呢喃了一句，那道白影被一个高大的军雌挡住了。
“那位先生…挺好的，对吧？”费雪忽然对瓦伦丁说。
瓦伦丁点点头，“成员平衡就放心多了。”
“您的友善闪闪发光，我想这场会议会很顺利。”新礼仪长的话音一落，围着瓦伦丁和费雪的守护者便收回翅膀。
与此同时，所剩不多的谈判团成员临时充当了阁下们的侍者，这些谈判团成员虽不是旧派蛾种，也是在西区长大，他们熟练地站好护卫位置，迎着阁下和礼仪长登上林中厅。
林中茶亭远小近大，亭内面积大的能放下一张椭圆形的长桌。
座位早已分配好，极东区一派左边，右边的空位为猫眼使团预留。
猫眼使团一抵达正厅，站在左边的菲特和银发阁下也随行一并入座。
使团的蛾种们规矩十足，他们到了茶亭没有立刻顺位落座，而是自两边站开，垂首恭敬地先让阁下们与礼仪长先行通过，选主位。
“嗤。”长桌左边，不知是哪个军雌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嗤音。
费雪与瓦伦丁并肩而行，走过蛾种们排出的通道，费雪睫毛垂敛，钴蓝色的凤眸眼尾点着冷意。
但，实则他正在心中熟读弟弟说过的一见钟情梗概重点：专注对视，对视时间要长，5秒以上，眼神要跟着那位先生的一举一动，要假装听不进话，一定要等到侍者或者瓦伦丁叫三声以上，才能回神。回过神以后，眼神要立刻开始闪烁，可以适当的憋气憋红耳朵，……“费雪，抬头，往左。”瓦伦丁轻轻拽费雪的衣角。
费雪抬眸，循声望去，“怎么了？瓦…”他的脚步停了，心中默念的话也停了。
“阁下。”
“格林阁下？”跟在费雪身后的守护者轻声，“是否身体不适？”
“没有。”费雪深呼吸了一下，控制眼睛转开视线，将视线移到那位白影阁下背后站着的军雌身上。那个军雌很特别，身姿高挑臂膀健硕，却生着一张娃娃脸。
娃娃脸军雌对视线非常敏感，费雪才看了他一瞬，娃娃脸军雌立刻皱眉扫视过来，费雪和那军雌视线撞上，军雌的眼神没有一丝变化，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费雪又沿着娃娃脸军雌的站位往更左边一一看去，十多个军雌，十位站在银发阁下身后，垂首敛眸，军姿笔直。剩下几位军雌和非军雌的谈判员站在黑发亚雌身后，虎视眈眈盯着猫眼礼仪长韦斯特和谈判团。
费雪的视线再次停了几秒，停在菲特先生身边的红发雌虫身上。
红发雌虫仿佛又高了，身姿如军雌一样笔挺，神态又比军雌的凶戾阴冷正常些，他微微抬着下巴，神情冷淡，染上了一点用下巴看虫的傲慢。
格瑞德·怀恩一身严肃正式的黑西装，素银的领带，左胸佩戴一枚与发色同系的红玫瑰胸针。
他不如娃娃脸军雌敏锐，但也在几秒后往费雪的方向看来。
神情冷淡的格瑞德与费雪隔空对望1秒多，忽然朝费雪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快得几乎像一个错觉，表情和眼神自然地收回去，又变回首都盟虫族的傲慢样。
费雪轻轻攥了一下手指。
双方很快落座。
“夜安，猫眼的贵客。”全息投影出的黑发亚雌微笑，随后他又一一看向对桌每一位西区虫族，轻点下巴，平和地说，“夜安，尊敬的阁下，顾问。”
“夜安，大名鼎鼎的菲特。”猫眼礼仪长韦斯特有一双漆黑的眼睛，他没有微笑。他的视线从黑发亚雌的脸上划过，来到旁边的银发雄虫身上，停了几秒，从雄虫的下巴慢慢往上看，犹如一片羽毛抚过落灰的画像，仔细而精心。最后，礼仪长韦斯特与那双银瞳对视，声音平静：“夜安，阁下，”仿佛是个失误，又好似错觉，礼仪长韦斯特在“阁下”一词间断了微不可察的一瞬，“沙利叶。”
“夜安，先生。”时寸瑾心中又是一阵怪异，并且熟悉这种怪异的感觉！上一个给他这个感觉的是……时寸瑾控制视线自然地从礼仪长身上滑开，看向一直频频朝他看来的瓦伦丁，对瓦伦丁抿出一个礼貌的浅笑，视线便自然而然地到了瓦伦丁身后的银发侍者身上。
但还没等时寸瑾再多思考一秒，系统的声音忽然在他脑中响起：“呃，时老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啊。我怎么感觉那个费雪·格林一直凝视我，呃，凝视黑发菲特？时老师你要不要说点啥？好奇怪，费雪·格林怎么还开始憋气了？哇，他耳朵开始红了诶！”
时寸瑾：……
时寸瑾立刻往瓦伦丁右边的位置看去，但他还是只看到费雪一秒！瓦伦丁忽然往前倾了一下身体，挡住了时寸瑾的视线，对时寸瑾露出一个六齿闪亮微笑：“夜安，沙利叶，我是瓦伦丁·冯，你可以叫我瓦伦丁！”
沙利叶·时：“…你好，瓦伦丁，我是沙利叶…”时寸瑾忽然冒出一个闪击念头，他学着新礼仪长那种故意而为的断句，又轻声慢语道：“德斯蒂尼·沙利叶。你可以叫我德斯蒂尼。”
就是这一秒。面色冷漠的新礼仪长韦斯特侧脸，站在瓦伦丁身后的银发礼仪官抬眸，他们同时看了时寸瑾一眼。
时寸瑾：……
今晚第二个不对劲。
他在两个不同的虫族身上感到了同一种心悸。
“系统，开话题。”时寸瑾在心里下指令。
下一秒。
“好了，闲话家常到此为止，礼仪长，来谈谈我们之前的协议。”黑发菲特微笑。
礼仪长韦斯特点头，“当然，我方会如约为极东澄清污名。”
黑发菲特：“错了。为极东区的阿努什卡·卡许和主播菲特澄清污名，是不审查你们部分舰队的价码。礼仪长，你我心知肚明极东和猫眼成功合作的前置条件已达成，就不要再模棱两可了，好吗？”
黑发菲特噙着招呼阁下们的温和微笑：“我要谈的是协议里的1980案，需要我说点协议细节提醒要提醒你吗？”
会议桌的友好氛围瞬间溶解。
猫眼一派的谈判顾问们完全没料到菲特一开话题，笑眯眯地直刺20年前的血案！
一旁坐着的瓦伦丁和费雪也给黑发亚雌的尖锐态度震了一下，瓦伦丁几乎立刻坐直，不再朝菲特身边的沙利叶眨眼睛。
费雪收回视线，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开始有规律的12121呼吸。……好凶的亚雌。
…
同一时刻，猫眼使团线下会议室。
“护卫队和侍者礼仪官怎么会突然掉线！？”
猫眼使团的护卫队紧急控制住五十多个掉线的蛾种护卫与学者。
随队医疗团立刻上前收治，医疗官们先是观察到这批蛾种护卫与谈判员法律顾问的瞳孔黑点扩散完全兽化，接着，这批掉线的会谈成员又呈现一种迷茫的饥渴状态，他们张着嘴，用力深呼吸，仿佛在追寻空气中的水源。
医疗官测试了这批掉线蛾种的体温，他们浑身发烫，大臂大腿与颈部的血脉偾张，但体温实则并没有达到热期的高热状态。
这批蛾种的身体热度更像战前热身完毕，随时可以上战场的活跃状态。
既像热期发作，又像战后精神亢奋打过血控抑制素的失感状态，奇妙的是，这批忽然掉线意识回归现实的蛾种侍者并不狂躁。
他们被安保用电击拘束带控住，完全不反抗，只是瞪着一双兽化的空洞黑瞳，挺直的鼻子耸拱着，迷茫地在嗅闻空气的味道，时而张开嘴，伸出舌尖，仿佛想要从空气中吮出解渴的甘露。
“见光的，他们这个月难道没有去注射控制素吗！”“怎么可能！这一批侍者跟随A级阁下赴会，打了平时的三倍控制素！他们进全息也没有配荷尔蒙芯片！”使团的护卫队十分不满这批守护者的状态，正低声讨论他们的处罚。
护卫队的队长们则在紧急联络全息会议里的礼仪长与阁下，使团部署在甲板和舰下的四军蛾种全面戒严极东军舰，问责的消息一封封利剑般冲向极东总署和军港驻地哨站。
线下的使团会议厅只乱了短短十秒，一切迅速恢复正常。
“不是热期。”一位蛾种医官皱眉，从某个失神守护者的大臂摘下打空的荷尔蒙控制针。
失神的守护者手脚被捆，倒在地上，他把头抵在地上，像幼兽蹭弄亲兽的腹部，额头轻蹭室内的地毯。荷尔蒙控制素并没有缓解失神守护者们莫名其妙的状态。
另一个医官拿着记录智脑环过来，一一拍摄发病的蛾种侍者们，说：“他们的状态得回传消息给猫眼，需要比对医疗城的历史数据库，才能找出类似病因对症下药。”
医疗队长：“传吧，再发一条消息，召集猫眼医疗城的医疗长会诊，尽快找出病因，不能拖，瓦伦丁阁下与费雪阁下还在线上，极东和猫眼不会只开这一次全息会议的。”
“是！”
负责联系礼仪长和极东外交的秘书回来，对护卫队的队长们说：“全息会议目前正常，极东区那边也下线了三分之二的安保力量。”
护卫队总队长斟酌片刻，最后对医疗队说：“把这批蛾种护卫和侍者礼仪官的消息也传给主舰的守护者，也许洛克希阁下的守护者们见过类似突发病症。”
“洛克希阁下已在衰退期中后，这种忽然掉线的全息意外绝不能发生在洛克希阁下身上。”
“好的。”医疗队行动起来。
…
夜间21点20。
极东总部。
“菲特身后的护卫队中途登出？他们的执行指令核心就是护卫菲特和沙利叶阁下，发生了什么情况？猫眼搞病毒科技了？”阿努什卡刚从十大军的全息会议里退出来，5分钟后，他还有一场和漫游者与首都盟星际部队的会议。
副官一顿快节奏汇报完前因后果。
阿努什卡听完，双瞳阴沉一片：“那群蛾种佩戴的全息芯片是第几代？芯片还会短路？海港关不是已经给他们…呵。”阿努什卡意识到什么，冷笑：“蛾种没有佩戴极东区提供的全息芯片，戴了西区带过来的款式是吗？”
“是的。蛾种在科技公检的时候，发现极东区提供的全息芯片附带了面部微干扰功能。面部微干扰功能会影响佩戴者的视网神经，从而致使佩戴者无法稳定记住人脸。菲特先生带去的部署守卫都佩戴了这种干扰芯片，以示尊重猫眼阁下的个虫隐私权。”
副官威廉犹豫几秒，“但猫眼应该是没有用我们的干扰芯片，也许…也许正是因为全息主机套件是专门设置与这种干扰芯片配套的，西区的全息芯片科技不能完全兼容，才出了故障，导致猫眼一部分守卫掉线。”
“菲特先生顾全大局，担心猫眼的阁下会因为会议双方护卫不对等，进而紧张，所以才让一部分护卫先登出，确保会议能正常举行。”
“……”
副官威廉头皮发炸，背后鸡皮疙瘩狂跳，他听到总长深深、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知道了。”阿努什卡毫无情绪起伏地说，“知道了，你继续关注菲特那边的会议情况，全程关注，发生任何事情，执行支援指令同时立刻通知我。”
“好的，总长。”
第217章
步步杀机
线上全息会议，
雪地林厅。
厅内一片静悄悄。
猫眼一派的谈判顾问和守护者垂眸静默。
极东一派的军雌盯着猫眼一派看，冷漠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审视。
黑发菲特说出的1980案一词像一个魔咒，在场所有虫族都变得谨慎了。裙：六八午O午七久六久有噺章
1980案件在部分高等种与特权种的社交圈中，
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1980案件全称为第一代基因药物及神经科学组合实验项目。拗口的术语下藏着触目惊心的血与泪，
案件存在本身就是在侵犯猫眼的权威与阁下的安全。
即使案件已结案20年，
即便参与会议的所有虫族都知道，合作会议如果能够顺利进行，
1980案将成为会议第二核心。但，真当黑发菲特主动提及案件，参与会议的所有虫族还是下意识静默，
仿佛有什么阴森沉重的存在站在他们身侧，
窥视他们的反应，
并以此为食。
…
长桌一侧。
瓦伦丁坐直身体，
恢复身份地位该有的表情管理，垂眸凝视面前的茶水，保持安静。
他来参与这场会议的目的和德斯蒂尼是一样的，
猫眼要看安全健康的德斯蒂尼，菲特要见安全健康的瓦伦丁·冯。
他和德斯蒂尼的存在是确保这场会议继续的前置条件。
瓦伦丁知道这场会议的第二核心将要围绕1980案展开，但是具体展开内容，
详谈方向，交易条件这些他并不清楚。
不止他不清楚，
猫眼的谈判顾问和新礼仪长韦斯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菲特会选1980案作为猫眼和极东区的首次合作协议？
在猫眼一派眼中，
菲特举办的嘉年华大大推进了军团和猫眼议会的关系缓和，
菲特本身又在与一位天赋异禀的军团虫族合作，
菲特只要继续推动军团虫族与猫眼虫族关系和谐，
猫眼议会和法庭会变成世界上最慷慨的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