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全息神经科技无视全息距离，直接把语音传递至弗兰·简宁耳边。弗兰·简宁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厅里坐着的时寸瑾：？
“如果你想站在那里和我谈，也行。”时寸瑾说。
弗兰·简宁当然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他紧绷着脸，沿着白石小道，往湖中花厅走去。
第211章
老师，我想要第三个选项
“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像过雷区。”系统盯着沿着步道走近的小简宁，
在时寸瑾耳边嘀咕，“我刚刚抽了一帧电视剧的黑白剧照图对比了一下，两者表情凝重率高达67%！”
正在冲茶的时寸瑾：？
时寸瑾的沉默时长一旦超过1s，
系统瞬间明白，
立刻嘴皮子贴开水壶似的快快道：“我真的把之前下载过的网络段子和热梗词库存删掉了！我现在用的是经典电视剧组！库存组内容包含21-15世纪经典文学体裁！系属古典文学用词！”
“是古典文学和现象比喻手法！我的新说话风格加了古典文学和现象比喻手法！时老师您不可以再说我了！”系统顿了顿，
声音理直气壮起来：“扫盲运动，人人有责！”
时寸瑾：“不当文盲是好事，
以后禁止使用比喻句。”
“……”系统哽咽一声：“主公，某罪不至此！再宽容一寸罢！”
要不是正在开全息会议，时寸瑾真的会抬手捏眉心。
小道蜿蜒曲折，
弗兰·简宁腿长步轻，
身影很快靠近湖中厅
“中午好，
很准时。”时寸瑾没有起身，
仅侧首看了一下弗兰·简宁，视线自然而然从他身上滑到白桌另一个空位，“请坐。茶点饮品备了东区和北区惯饮的风味食露，
想饮什么自己动手。”
态度冷淡，却又在不必要的全息饮食方面照顾了一下访客。
如果遇到紧张或者倍感压力的情况，身边有熟悉的存在能一定程度缓解焦虑与不安。
这条常识像几粒冰凉的水珠，
滴在弗兰·简宁紧绷的心头上，冷烫出令弗兰·简宁滋滋嗡嗡的鸣音。
菲特开了全息伪装，
声音做了伪装。弗兰·简宁的眼神不着痕迹地从黑发亚雌平平无奇的面部五官划过。
“中午好。”弗兰·简宁看着黑发亚雌，黑发亚雌正垂眸查看虚拟屏，
手时不时轻点屏幕翻页，
一副办公姿态。弗兰·简宁用轻一度的声音问候：“……老师。”
时寸瑾这会正在看加急公务，
12日昨日一整天，
来自四大区的信息邮件直接冲爆了娱乐公司所有官方链接邮箱，
极东区和胡蜂军团，AI战甲企业的官方邮箱都踏上了主播邮箱的后路，爆炸式满顶。这些示好消息不仅线上催得紧，线下也在疯狂想办法塞好处给与菲特合作的所有势力代表方。
四大区涌向菲特的消息就像一团加了奶油发酵起来的奶酪，24小时快速催熟，口感浓烈柔软，醇香微咸，适合时寸瑾立刻品尝，逐一点评。如果时寸瑾放置这些炸锅的消息太久，消息就会因为堆积太久，变成一坨极速要命的腐烂物质。
至少时寸瑾不能一直冷处理以第一军为首的十大军团示好合作。
他现在看的就是第一军团通过极东总署转过来的合作合同，长达千页，内容包含十个高等军团提出的建议考量。
不过，虽然忙是忙了点，时寸瑾还不至于走神错耳，他翻着合同协议，眼也不抬地纠正弗兰·简宁的话：“先生。菲特先生。”
“好的，菲特先生。”弗兰·简宁拉开椅子坐下，将自动模拟成黑色手提箱的软件U盘放在腿边，他没有在茶桌周围看到仆从与服务机器人。
犹豫一秒，弗兰·简宁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北区风味的茶水。
“不常喝北区的茶饮就兑点果汁和纯水进去，干喝烧喉咙。”时寸瑾说。他仍然没有抬头，他翻过合同里的第三军团协议，看了一会，拿出签字用电子笔。
北极星区的茶饮体系独立三区，要么是齁死味觉干碎喉咙的极致奶浆甜，要么还是干碎喉咙麻痹味觉的火热烈酒。东天弓星区的茶饮正常点，清饮类的植物茶与果酿酒为主。
弗兰·简宁顿了顿，他的确喝不惯北区的任何饮品，所有东区虫都这样。
“谢谢您的关心。”弗兰·简宁停了停，持着谦逊的优雅慢调口吻说：“只在固有体系里养成的饮食习惯中打转，未免有些无趣。多尝试新鲜的事物会让虫生大不相同。”
系统在时寸瑾耳边不太确定地问：“所以他是在暗示您多尝试点新鲜体验，比如往前看，不要太记仇，速速合作才能让人生有更多不同选择，赚更多钱拿更多权？”
“……不用过度解读。”时寸瑾对系统说，“他想说就说，听不听是我的事。还有，别学太多首都盟虫族的说话习惯。”系统哦了一声又安静了。
“我稍后还有一个会。”时寸瑾用签字的电子笔叉掉排在第三军合作协议首页的合伙人名字选项，下拉页面，圈了一个眼熟的名字。随后他将签字笔放下，抬头与弗兰·简宁对视，他的口吻不冷不热，就和全息模拟出的假脸一样，寡淡无趣到毫无情绪起伏，像机器人。“我这边给你提供两个选项，听完愿意就签字，马上开放AI主板的软件备份插口给我的团队检查。”
“不愿意，极东区也不拦简宁离开。”
“请说。”弗兰·简宁将茶杯轻推至一旁。
“选项一，简宁可以提前一周或者24小时到主播菲特的第一版故事草稿，我会详细扩写首都盟星区坐标的那部分。”时寸瑾发出一个估算的喉音，“……嗯，时效，一直持续到四大区再也不会有超新星白光爆炸。”
弗兰·简宁用了很大的克制力，才没有让表情和身体出现失态反应，唯一表现出来的反应只是将本就挺直的坐姿挺得更直了；故事送校前，第一版草稿会有一些正文里不存在的内容，这些被删减的内容可好可坏，也可以是用来传递讯息的。
菲特的选项一，真正意思是用未来会出现在东区内的预言坐标换杀戮AI主板！这些坐标他会写进草稿发给简宁！
“这份草稿，”弗兰·简宁尽量克制情绪，保持住体面与平稳语调，问：“只单独授权于简宁？”
时寸瑾轻描淡写把问题抛回去：“如果你送来的初代主板全套为无双的绝版。是的，写在纸面上的草稿单独授权给简宁。”
弗兰·简宁立刻挑出回应中的漏洞，微笑问：“纸面草稿？您还会在其他社交日常中聊起删减草稿一类的话题消息吗？请原谅，我对独家授权的范围非常感兴趣，希望老师可以为我划出一个明显的尺度。”
“菲特。先生。”时寸瑾提醒，稍微演了一下首都盟虫族特有的个性，“死物只能交易死物，简宁先生，如果您愿意以简宁的思想来买菲特的思想，我可以考虑。”
外面都在谣传主播菲特是退盟的首都盟虫，时寸瑾也乐得混淆。他对弗兰·简宁露出一个浅显的冰冷微笑，“您觉得呢？”
思想换思想，说的是主仆附属追随了。彻彻底底的追随，主家说什么是什么。弗兰·简宁垂眸，岔开话题：“那么，第二项选择是什么？”
“选项二。在极东区旁边为您预留一片宜居的高等星区，几条乃至十几条的全新的贸易通道许可授权。具体数量到时候派遣简宁集团法务去和极东区法务谈吧。”
时寸瑾平平淡淡对弗兰·简宁放了个大消息：“十大高等军和漫游者要重启北极星大区的开发计划，昨晚已经开始选荒区位置了。一旦军团虫族完全开发出驻地星区的星球，那时候，其他三个区的虫族只能租借星球属权。”
北极星区没有被开发的星域非常多，荒区深处没有任何固定的黑洞航道，异兽群常有出没，联盟不管这些未开荒星区的无主星球。谁在星海探索到未开发的好星球，开发成功，守得住一年以上，就可以将坐标报到联盟星图官网，再选择星球所在大区登记，开始享受正常的联盟福利待遇。
弗兰·简宁很快反应过来，军团虫族要围了北极星，就像首都盟和西区那样！直接拱卫出一个军团派系的主星区域！
这不就是……！弗兰·简宁轻呼吸一下，说：“到底是想重启北极星开发计划，还是重启旧军团系统治时期呢？”
时寸瑾举杯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略有惊讶地说：“军团系时期，最昌盛的安东尼军团都没能彻底征服一整个大星区。那时刀翅蜓族血液浓度更高，每一代使用冻精生育破壳的幼崽都是A级，刀翅蜓战士跨过16岁就可以驾驭战甲。那个时代还不止刀翅蜓一族强盛，可军团系时期的虫族也没有彻底征服开发出一个大星区所有领土。”
“四大区内，最小的星区是西仙女环。西区号称最小星区，但每一年，第四军团都能在星区内探寻到新星球供猫眼娱乐。你竟然觉得现代的军团虫族能包揽整个北极星大区，重启血腥安东尼都没能做到的伟大征伐计划？”
黑发亚雌适当停了几秒，用一股冷淡却相当意味深长的口吻道：“也许首都盟和军团虫族破冰机会在你这代议会长身上。”
弗兰·简宁：“……”
被菲特认为相信且敬畏军团虫族实力……，还有什么比这更恶心。
弗兰·简宁当机立断放弃和菲特绕弯子。
他碰了碰自己的智脑手环，全息投影根据提前设定好的程序，在白桌上投射出一个新的实体U盘。
弗兰·简宁用食指抵着葡萄大小的u盘，轻轻推到菲特面前。
弗兰·简宁与菲特对视，平静地说：“两个选项，我都不选。”
“这个保密u盘中存着赫菲斯一部分科研卫星城的汇总报告数据。”
“现在这些科研卫星城的产权归属皆属于简宁。”弗兰·简宁顿了顿，“卫星城的数量是赫菲斯主城所拥有总数的十分之一，最赚钱的十分之一。”
系统在时寸瑾耳边尖叫了一声卧槽！
时寸瑾持茶杯柄的时间都长了十多秒。
“但这不是重点。”弗兰·简宁说，“这些卫星城不仅有完整的核心代码和投产流程，还有招收学生的专项科研学府，学府里的科技知识包揽从0到100的全部教材，只要智商正常，进去跟着教学AI都可以毕业成为一名科学家。”
“您在故事里写的愿景我看见了。”弗兰·简宁放轻声音，“老师，这是您想要的火种。”
“老师，我想要第三个选项。”
弗兰·简宁直直与那双银玛瑙一般的眼睛对视。
黑发亚雌正举杯喝茶，热茶的烟雾在他的水晶镜片上洇出一层薄雾，那双银眼睛被雾润得朦胧似幻，更难分辨情绪。
但，弗兰·简宁却感到了几分轻快。
菲特在审视他的新价值，这代表他们有的谈，还有的谈。
弗兰·简宁享受这份审视。
他轻轻抬起下巴，对菲特露出一个优雅又友善的笑。
第212章
敬火种
“第三个选项？”系统的恋爱程序启动几秒，
“难道他仍然想尝试与马甲沙利叶进行商业联姻？”
“呔！小贼！”系统瞬间警惕：“怪不得不用简宁旗下最得意的黑洞航道科技与海关权力谈合作，而是用您目前最在意的知识产业！”
“的确是一个好礼物。”时寸瑾无视系统的突发恶疾，他放下茶杯，
说：“那么，
在简宁先生的设想里，
我会在这份礼物的天平对面摆上什么回礼？”
“回礼完全取决于您的想法。”弗兰·简宁说。他敏锐意识到菲特的态度并没有如预期那么好。
弗兰·简宁凝思几秒，声音轻了些，
“我为之前唐突冒犯的联姻请求致歉。”
“啧，反应倒是快。”系统嘀咕一声。
“那时我身陷谎言与争夺利益的困境，迫切需要一个足够强力的合作伙伴。首都盟，
”弗兰·简宁的言辞间时有微不可察的语速停顿，
仿佛每一个词都被舌齿精心雕琢再说出，
显得十足真诚。
“首都盟……是一个很难找到真诚的星区。真诚在那儿太过罕见，
罕见到会被所有虫当成犯傻。在这里，利益合作都有着血与血的联系，亲眷，
联姻，种族。只有血与血交汇，密不可分的身份绑定才是一项合作最坚实有力的保障。”弗兰·简宁的声音又轻又慢，
明明是在退一步揭露自身的劣势。但，他的姿态不见一丝卑微，
只有令人舒适的优雅与斯文。
“婚约只是首都盟虫族惯用的合作方式之一，您不喜欢，
那就换一个。”
“这枚u盘里存放的卫星城资产是我从赫菲斯首席们手里换过来。”弗兰·简宁的视线点了一下桌面上的小u盘，
“他们借此托我传递一封信给您，
我要了一字一城的价格，
还有委托简宁的劳务费。”
弗兰·简宁在智脑环上操作两下，
全息投影将一封纸质信件投影至桌面。
即使是虚拟产物，信件封口也非常正式地烙了一个火漆章印。
赫菲斯城的官方公章很有意思，是代表永恒循环的莫比乌斯环。
“真是意想不到的发展。”时寸瑾说。他没有动手，全息模拟的信件自动浮起，拆封，足有四页纸的信纸翻转出来，整齐地在时寸瑾面前展开。
时寸瑾一目十行看信件内容：赫菲斯派系诚邀菲特先生回归首都盟科学城，一起携手合作，再创科学辉煌。
传闻主播菲特的家族是退盟的科学派系，退盟缘由深究涉及联盟某个不能说的大事件。涉及大事件，常规意义上，退盟的家族不可能回归，也不可能拿回过去在联盟中的荣耀。
但在信件中，赫菲斯派系表示：好说，一切都好说，不论您是出自xxx家族，还是xxx家族，哪怕您是大事件中的主导家族，赫菲斯城都能想尽办法为您通天，安排您风光回归，为您的本家正名，推您或者您指派的虫族为区域首席之一。之后，您与赫菲斯城合作的所有项目，您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导者。
赫菲斯城的诚意十足，信件里只有短短十行的保证词，剩下的三张半信纸内容，全是赫菲斯猜测的菲特家族名称。
被猜测的退盟科学家族共有21个。
这些因犯事退盟、不满首都盟行事而退盟、卷入利益纠纷被坑害退盟的科学家族名号下，赫菲斯派系整整齐齐写全了如何光荣回归首都盟的流程与销案手段。
21个涉事退盟的家族中，有5个家族已经死无对证，主脉血缘断尽。在这5个死无对证的科学家族名称下，文字含蓄地排了一行：如愿回归，家族昌盛。
“这是保证有高等阁下联姻？猫眼会同意吗？赫菲斯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系统说。
时寸瑾心中回系统：“不奇怪。利益互换之下，总有高等阁下会同意利益联姻。主播菲特对外设定并不差到哪里去，高等亚雌，没有军雌那么凶戾；总和首都盟作对，明显不站首都盟做事风格；会写点哄人想象的小故事，心思不粗。最重要的是菲特现在有钱有权，与四大区死亡率最低的极东区合作，哪方面都是联姻上上选择。赫菲斯敢这样说，也是看准了菲特本身就存在的约会优势。”
弗兰·简宁时刻关注菲特的眼睛，他在一个恰当的时间开口：“他们想错了。如果您真的看重那些头衔，当初首都盟法律司对您示好的时候，您就会回首都盟参选法庭和议会的位置。”
时寸瑾此时正好看到信件最后一行：赫菲斯的首席们愿以光辉桂冠为诺，期待有一日成为您诚挚的朋友、同事、兄弟与亲眷。
赫菲斯城的示好内容不难猜，时寸瑾并不意外简宁会猜到大致内容。
简宁猜对了赫菲斯给的是头衔与首席职称加身，但估计没猜到赫菲斯敢下血本为一个退盟家族去通天，邀请涉及大事件的退盟家族光荣回归。
单就邀请这方面，赫菲斯的确大手笔。
“你带来了一封必定会被拒绝的示好信。”时寸瑾动了动手指，全息投影的信件自动折叠，恢复成未打开前的样子。
拒绝赫菲斯的示好招盟，就等于同他们在科技方面划清界限。不管赫菲斯说得多天花乱坠，时寸瑾都会拒绝。他的西比尔之眼代码和疑似退盟家族的马甲只存在纸上。
时寸瑾继续说：“但你却将自己手中的赫菲斯资源赠予我。简宁先生，你赠予资产前就清楚它们最终的用途。日后我拆解这些赫菲斯技术，技术核心代码外流，赫菲斯会马上找简宁的麻烦。大麻烦。”
“是的，我知道。”弗兰·简宁轻声说：“但谁会拒绝登上注定航向未来的船？”
即使日后菲特再也拿不出来预言坐标也没关系。四大区内死亡率最低的极东区，猫眼对菲特的影响力需求，菲特养育的神秘阁下也在持续牵动猫眼的关注，突然崛起畅销的新式AI战甲、军团、南区……与菲特保有合作的好处绝不止一个预言坐标。
弗兰·简宁在黑发亚雌毫无情绪的注视下，轻念：“菲特。菲特先生。老师。我真诚地为之前的过错致歉，而这就是我的诚意。一个没有后路的示好合作。”
“之后，不论您用这些科技项目招什么阶级的学生，我不会插手也不会过问。”弗兰·简宁说。
时寸瑾听到这句，挑了一下眉。
“和派系和阶级规矩相比。”弗兰·简宁仍是用那种又轻又慢，令人舒适的优雅与斯文口吻说：“我只在意未来，旧时规则拥出的一切会腐烂变化，只有不停歇地往前走，走正确的方向，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当我是这场投资未来的赢家之一的时候，派系，阶级，所有潜规则规矩就会以我为中心重新建立一套。弗兰·简宁想：那时候，谁还在意旧时代的腐烂之物？
只有乘上菲特的船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快速成长。只有长大，才能稳稳拿起屠刀。
他真的忍那群趁机狩猎简宁的鬣狗很久了。
“哇！”系统在时寸瑾脑海里模拟了一个捏鼻子的音效，说：“好呛人又好真实的野心式投诚！他成年以后正式就任盟会议长，主动背道而驰啊？”
时寸瑾想起简宁当前的私密账户昵称：异教徒。有点像了。
“嘚嘚。”时寸瑾伸出手指轻敲两下白桌。
全息投影出两杯盈着酒水的香槟杯。
一杯在他手边，一杯化现在弗兰·简宁手边。
“2周后，极东星区以东向会落实一个新建立的科学星区，仿普罗米修斯，用以研制一切新科学，不对外开放。”
他的声音像冰。弗兰·简宁注视那张朦在全息假象中的寡淡面貌。
“选项3。我留一个科学区域首席名额给简宁。”时寸瑾说。
冰冻住了弗兰·简宁的思考。
什么？
一个，仿普罗米修斯的不开放科学星区。西比尔之眼……预言，可持续长久的预言科技？
“…………”弗兰·简宁足足有十秒钟没说话。
全息投影出的亚雌也没有出声，一时间，湖中小厅只有潺潺水流与鸟鸣。
一声轻柔的鸟鸣响过后。
“……就这样？”弗兰·简宁迟疑出声。
迟疑令他冒出一点符合年龄的稚气，弗兰·简宁轻轻重复：“……你就这样同意给我第三个选项了？”他甚至连敬称都忘记了。
朦在全息假象里的亚雌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又轻又快，是嗤笑与嘲笑中间会出现的那种浅笑，犹如一片柔软又锋利的树叶。一点也不像菲特之前用的那种寡淡平静麦。
现实的酒店书房。
弗兰·简宁的触须瞬间立起，背和小腿肌肉绷绞得酸痛，他猛地重重将背砸靠进软椅里，一头梳得整齐的黑发震散开，几缕垂过额前。
这一秒，弗兰·简宁庆幸自己开了全息模式里的情绪干扰插件，没有让表露情绪的触须器官被全息投影完全模拟。那原本是他用来防备自己的情绪被菲特观察拿捏，进而谈判失利才开的。
全息投影的亚雌平静冷淡地说：“是的，就这样简单。我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好消息？”
“敬好消息。”全息投影的亚雌举起香槟杯，无名指在杯脚上轻轻一勾，香槟杯口就朝向了弗兰·简宁的方向。“敬火种的传递。”
“………”弗兰·简宁拿起香槟，垂眸，说：“敬好消息。”
全息投影的亚雌抿了一口香槟，随手放下，香槟的投影下一秒幻化成两份全新的合同。
时寸瑾用指尖抵着合同底部，一份份推向简宁。“查看你的邮箱，电子合同已经发送，不需要当场签字，拿回去和你的法务沟通再给我消息回复。回复消息的30分钟后，会有一队军雌送合同密码箱过去。”
弗兰·简宁打开智脑环，查看邮箱。
“现在，打开你带来的AI软件备份授权，我让我的团队接入查询。还有。”时寸瑾用眼神示意桌子上的卫星城小u盘，“包括这个，一起筛查，趁早签完。”
“卫星城的密钥与授权书都在我团队的便携主机里，规整全部授权需要时间。”弗兰·简宁轻声说。
“说谎。”系统毫不迟疑戳破：“简宁之前没有连您的全息网络，我进不去他的智脑环，现在他连了，我扫了1秒，他的智脑环存有一半的卫星城数密钥与电子授权书！”
系统关闭恋爱程序，全力运转之前开发的逻辑：“你们现在就能签卫星城的合同！他在延后签字时间，他又开始得寸进尺拿捏您了！他这样找借口绝对是想从您手里再拿下一个见面机会！他想利用和您的第二次见面就会去套更多利益交换！”
系统话音一落，年轻的简宁家主便轻缓地说：“过几日，您可以到我主持的全息会议里来喝一杯茶。我们可以谈谈简宁选用哪项科技投产进入新科技区。”
知识事业拓展要紧。拒绝在嘴里转了一圈，时寸瑾点头，开着1号假音麦：“好。过几天通知你。”
黑发亚雌垂眸闭眼，低头，仿佛睡着一般，静坐在茶椅上不动了。
菲特下线了。
因为弗兰·简宁还在看合同翻页，菲特没有关掉这场全息造景，作为主体的全息人像会在境中维持低头睡觉的挂机状态。
弗兰·简宁静坐了一会，也点了下线。
现实书房。
弗兰·简宁摘掉贴在后颈的荷尔蒙感应片，会议期间它一直在运作，弗兰·简宁只闻到花园植物芬芳、水汽、纸张、茶水酒水糖浆的气味。
但，在视觉上，弗兰·简宁深深记住了菲特异于常虫的银瞳。
“服务AI。”弗兰·简宁忽然说，“下调湿度10……15a。”
“好的，正在为您服务。”书房内的墙壁灯带亮起柔和闪烁的光晕，天花板冷气口无声喷出大量冷气，室内干燥度很快上来了。“已执行。”
不一会儿，弗兰·简宁就感觉到了干燥的微凉充盈满室。
他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开始产生细微不适，特权种的自愈力十分优秀，他的皮肤一被冻裂，自愈细胞很快修复好，又被冻裂。一种细小的，反复破裂的冻冷感笼罩弗兰·简宁，挥之不去。
弗兰·简宁静坐片刻，轻嗤一声：“……真是滑稽。”
他打开智脑，查看邮箱，开始忙公务。
…
“簌簌簌簌。”
一阵迅猛的风从时寸瑾背后袭来，轰然吹飞时寸瑾身边的浓郁甜食香气，一阵凌厉的凉意卷上时寸瑾。
“中午好。”时寸瑾说。
这会儿，他坐在17层餐厅的景观阳台外间，隔温玻璃外就是雪山，手边公务刚好看到第三军团合作协议的最后一页，顺手签完合作名，时寸瑾关掉智脑，“真不打算在主城开一套新别墅区？每天从驻地往返城堡，疾飞往返都要一小时。”
“中午好。不打算。”
从阳台天窗疾落下来的阿努什卡在3秒内完成抖干净鳞翅上的雪、收翅膀、脱掉防风战术披风、扫干净头发里的雪粒、脱掉加热手套、摘下防风呼吸过滤面罩、双手快速耙整齐乱七八糟分叉的金发、脱掉最外层的加热皮革马甲，露出贴身穿的紧身作战服等一系列动作。
他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先扶着时寸瑾坐的高背椅，弯腰低头吻了一下时寸瑾的侧脸。“未来一周都没时间出外勤，往返一个小时连日常热身都算不上。”
时寸瑾后仰了一下，一个落吻便错开了。阿努什卡顿住，面无表情低头把脸和唇靠得更近，“我的唇不冷，面罩内部有热风微循环。”
“不是冷不冷……”时寸瑾往阿努什卡背后看去。
从天台duang一声降落的君主蝶身后拖拉了一大堆暴雪，天窗到落座吃饭的小阳台，阿努什卡背后有一串雪痕脚印、丢了一地的防风装备、分不清是天窗玻璃还是冰块的透明碎片。
时寸瑾：“撞…”“热的。”阿努什卡习惯性用挺直的鼻梁和柔软的眼球去蹭时寸瑾的脸和唇。“没受伤没出血没问题。等等机器人会来收，别看了。”
阿努什卡没有伸手去掐爱侣的下巴，除了脑子短路的时候，他现在基本不会在时寸瑾身上施力。
阿努什卡把时寸瑾摁在高背椅的软垫交换了一个绵长湿热的吻，拘束阁下不让动的武器是脸、鼻梁和唇。
忽然，系统在时寸瑾耳边开口：“虽然不想这个时候打扰您……但是有一条重要邮件内容您需要马上知道一下。”
“就在刚刚，猫眼官邮给您来了新消息，他们修改了见面时间，现在正在询问您今日下午3点前能不能空出时间，他们想今日就与主播菲特会面，”
时寸瑾顿了一下，理智回神，眼神清明。
猫眼怎么突然要求今日见面？护卫队今日早上才到极东区星港，阁下们都还没完全适应脱舱反应，现在就见面？
时寸瑾伸手抵着阿努什卡的肩头，正要施力推，同一秒，他腕上的智脑环又震了一下。
“呃。”系统忽然发出一个噪音。小声尖叫：“时老师？啊！卧槽！又一条特殊标记的账号消息来信！”
系统被这个账户主人折磨出来的PTSD犯了，它哆哆嗦嗦地在时寸瑾脑中复述消息内容：“嗨，我狡猾的虚拟朋友。消息来自戈贝利尔用过的匿名账户……”
时寸瑾瞳孔缩了一下，手下意识合紧攥拢，手指意外掐进阿努什卡的锁骨窝。
阿努什卡：？
“唰啦。”黑色大蝶翅跑了出来。
时寸瑾：？
……这边等一下！
第213章
讨吻
阿努什卡的鳞翅绽开，
拢卷着朝时寸瑾拥来，但又没有完全裹紧，那四面又大又宽的黑翅乌云压顶，
像小伞倾倒一样遮住了他们。
两人紧贴的唇短暂分开，
时寸瑾咳嗽两声，
下意识抿紧唇，复又轻轻嘶了一声。
他的下唇又烫又麻，
用力一抿，细微的麻意反涌，被咬成深红色的下唇一瞬间像被轻电追着咬了一口。
阿努什卡正在调整姿势，
他一边膝盖挤进时寸瑾坐的高背椅凳面里，
餐厅的高背椅都是单人凳，
凳面小，
阿努什卡只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单膝“跪”在时寸瑾的椅子上，把时寸瑾的双腿挤得不得不紧紧并在一块儿。
阿努什卡动作迅速，时寸瑾才从系统的叫嚷中回过神，
他已经摆好长吻的合适姿势。
时寸瑾明白阿努什卡突如其来的情绪亢奋，热恋期，蜜月期，
尝过欲望的合法婚约身份，好几个引人遐想的甜蜜词汇接黏着，
初涉情海的愣头青学了再多得体的克制，接吻的时候，
爱侣的手指在颈边攥一攥，
那点克制就像火点着了蜡，
顷刻间融化成湿黏的水。
时寸瑾理解初开情窦的年轻人重欲，
但不纵容。可是，
碍于坐姿，时寸瑾后腰的鳞尾被牢牢实实地挤在凳缝里动弹不得，整个人被阿努什卡堵在椅子里讨吻。
是的。讨吻。
此刻，阿努什卡正垂低头，轻贴时寸瑾的脸，喉间时有时无地喘出几声“咕噜”的气音，似压抑不住的长途奔涉的气喘，又像岸边饮水的兽一样习惯性发出舒适声音。
陷入亢奋情绪的愣头青牢牢记着没用武力去掰爱侣的嘴，没有伸手去掐爱侣的下颚，也没有用早就延长出的锋利犬齿去咬开爱侣的唇，去吻爱侣的牙齿和舌尖；在一百种轻而易举获得欲望满足的手段里，阿努什卡选择了耗时最长，最没有攻击性的一种：用卷曲的蝶舌轻轻“攥嘬”着爱侣的下唇，似吻非吻，似咬非咬。
兽化的舌尖一下下着急又忍耐地蛇舔爱侣紧抿的唇。
时寸瑾一直都适应不了阿努什卡的兽化舌头。蝶种的兽舌又长又卷，灵活卷起，似齿又似手指，缠绵起来，蛇绞一样亲昵又窒息。
他们每次接吻，阿努什卡一亢奋，兽化的蝶舌会立刻缠绞着他的舌头往外拉着吮。
蝶舌卷得又深，从他的舌根处盘绞，每次吻的时间长了，时寸瑾总会有舌头和唇要被阿努什卡含着吞下肚的悚然感。
与伴侣兽化长吻一次，时寸瑾的唇舌最轻发肿，最重舌根都被吮嘬到冒血腥味。
时寸瑾用手抵着阿努什卡的肩头，往外推，跪身上的黑影岿然不动，还仿佛理解错了，阿努什卡主动垮了一边肩头，让时寸瑾抬手去解他的荷尔蒙颈扣。
颈扣是新换的新制式款，用了指纹锁和密码锁，时寸瑾的指纹第一天就被阿努什卡录进去了。
时寸瑾的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一想到只要嘴开了，那条兽化的舌头必定快意地吻进来，绞啊缠啊吮啊。
推又推不动，再推他自己摘颈扣了……“啵。啵。”时寸瑾的下唇又被阿努什卡时轻时重地点嘬了两下，时寸瑾妥协了，张开嘴。
…
…
“呲——”荷尔蒙颈扣内部运转的细微机械声响起，抑制针剂一针针打入血管，阿努什卡颈背间蒸出的腾腾热气随之消散。
阿努什卡深呼吸，把舌头卷回口中，将脸枕进爱侣的颈窝。他用力深呼吸两下，随着抑制针水平息情绪，声音沉沉，“没必要打控制针，我只吻到你的脖子。”
时寸瑾的双臂交错搂着阿努什卡的后颈肩背一块，1秒前，时寸瑾的左手操作阿努什卡的抑制颈扣给了他两针。现在，左手十分自然地落在阿努什卡的后颈金发处，抚了两下，时寸瑾感受刺嚓嚓的手感。
“吻到——我的颈扣裂开？”时寸瑾一颈红晕，睫尖还悬着两滴微窒息时憋出的生理泪珠，但表情神态已经恢复正常，淡淡地说：“谁家军工质量这样？颈扣质量竟然被卡许总长吻一吻就开裂？”
时寸瑾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阿努什卡后颈的黑扣身，发出“嗒嗒”轻响。“长官，回去记得安排督查去查一下出品厂的质检。”
阿努什卡沉默几秒，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抱歉。我只是想吻一下你的红痣。”
垂头的金脑袋沉默几秒，又说：“你的颈扣挡住了，所以我才用牙齿。”
为阿努什卡始终如一的快速直白，时寸瑾笑了一声。他也不是真的生气大白天被摁在凳子好一顿失控亲热，虽然不提倡重欲，但他也不至于克扣伴侣该有的亲昵权利。
时寸瑾轻咳一声，收回手，用手指勾着自己的颈扣，对枕在左边的金脑袋下拉一寸，露出颈部。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地念：“3。”
阿努什卡没能立刻接住时寸瑾的暗示。
时寸瑾：“2。”
阿努什卡瞬间明白。
“1——”时寸瑾说。阿努什卡用力在爱侣脖侧狠狠亲了一下。亲得重，时寸瑾歪了歪上半身，又被阿努什卡搂直。
时寸瑾松手，黑色颈扣自动合实圈住雪颈，被蝶舌吸出一个深紫色吻痕的红痣又被挡住了。
“好了，起来，去吃饭。”时寸瑾拍了拍阿努什卡的肩。
“你今天心情很好？”阿努什卡收起鳞翅，弯腰去捡地上的装备，找出小瓶装的治疗喷雾。
鳞尾被挤在凳缝里动弹不得，嘴又红又麻，脖子满是吻痕的时寸瑾微笑接过那瓶治疗喷雾，一阵清凉之后，显眼的红痕消失。
时寸瑾低头查看智脑环消息，猫眼的加急邮件一封接一封，他一心二用，对着阿努什卡一本正经，随口道：“一天不见如过三秋，半天不见，我已经想你两个秋天了，你回来我当然会心情好。”
阿努什卡还没坐下去就又站起来了。
正在给时老师翻猫眼新邮件的系统：“？卧槽！刚刚那6针针剂药是假的啊！？”
时寸瑾：？
他一抬头，唇又给撞了一下。
“谎言。”阿努什卡重新凑过去吻时寸瑾，身上的热气还没完全散干净。
两唇相贴，阿努什卡的唇一吮一动，像极了讨水的兽舔舐水，他饮着爱侣湿润的舌尖，说：“我相信……你想在主城住什么样的房子？”
时寸瑾顿住。
独立在极地雪域的封闭囚禁被一句随口的情话破解了。
时寸瑾反应不慢，很快明白问题关键在哪。
随口说出的言语强化了时间漫长与孤独的概念。在这个异世的常识中，孤独真的可以杀死一位阁下的心。
时寸瑾摸了摸阿努什卡的脸，用额头抵了一下他的额头，温声说：“想你是真的。”
阿努什卡金发里的蝶须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秉持着性格里根深蒂固的攻击性，弯腰贴着爱侣的脸，继续要答案：“心情好的那部分呢？”
“嗯……你和猫眼加急来的见面邮件各占一半？”
唰的一下。深金色的蝶须又倒下去了。
“猫眼不按照原定的时间拜访，申请加急见面？”阿努什卡冷冰冰道：“他们这个加急邮件是在试探你的态度，猫眼惯用训出军雌的服从性训练手段之一。”
“他们一开始只是加急会面时间，让你临时推掉一些不算很重要的会议或者工作。如果你同意了，接下来，猫眼那群礼仪官会专门记录你的日程表，在你马上开一个重要会议的时候，突然给你发一个加急会面通知。你拒绝猫眼了，礼仪官就会延长你的申请时间。你不拒绝猫眼，你的重要会议或者事务就会被耽搁，出现损失。”阿努什卡顿了顿，才继续说：“几个月前，猫眼就这样测试过我。”
时寸瑾温和地问：“然后呢。”
“我去赴约了。我为那次约会推掉了一个授勋典礼。”阿努什卡再次停顿，说出一个日期，时寸瑾惊讶地眨眼。
“嗯。就是那天，主播菲特给我发消息，加了好友。”阿努什卡又停顿，“同一天，我拿到了猫眼开的三年不允申请会面黑名单。”他再停顿，唇抿了一下，还是说了：“理由是我在演武的时候对阁下观礼席开了一炮。当时手滑了。”阿努什卡的语速变快，“总之，你不用管他们的加急邮件，放着，他们的特权在极东没用。”阿努什卡嗤了一声，“闹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