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正是被岳澜带坏的那个。南禹辰:【三姐带我。】
南映雪:【滚。】
渣男在她眼里一视同仁。
南清煜没说话,应该是去看国内新闻了。
一分钟后,南清曜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都不许擅作主张,安心待在港岛,清煜好好念书,京城的事景之会解决。】
南映雪:【你唔知道二哥几忙!】
南清曜:【够了,莫再讲了。】
【南家的人,不会被欺负。】
南惜闭了闭酸胀发热的眼睑,关掉微信,没在群里说话。
她是有足够的底气,不担心会被欺负,所以才一意孤行。就算池昭明有个那样的妈,在家中又无实权,她也敢随着心意嫁。
只要她喜欢,不用考虑任何因素。
可如今和池昭明走到这步,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为她撑腰的兄弟姐妹。
发烫的手机又响起来,情侣专属铃声,讽刺地萦绕在车厢内。
南惜听完一段副歌才接。
手机还连着蓝牙,池昭明心虚试探的语气被音响放大得明显:“昨晚睡得好吗?”
南惜没说话。
池昭明继续问:“中午吃的什么?”
她把手机扔到副驾驶,扭头看窗外,一对情侣相拥走过,频频回头欣赏她的跑车,说着什么。
女孩仰头对男孩撒娇,男孩摸了摸女孩头发。
像极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个,婚戒拿到了吧?”池昭明嗓音更轻了些,“我今晚没有应酬,要不要……”
南惜看了眼手机,通话计时一秒秒过,对方的语气越发小心翼翼。
背景是他们的合照,此刻却像扎痛她双眼的针。
南惜不想再听一句废话:“关于你和那位的新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池昭明呼吸顿住:“我可以解释……”
她言简意赅:“睡了?讲真话。”
池昭明犹豫几秒后,老实承认:“嗯。”
紧接着又说:“对不起。”
南惜的语气毫无波澜:“就昨晚?”
“……嗯。”池昭明努力辩解,“不过真的是意外,我从你家出来心情不太好,又去找朋友喝了点酒,不小心喝多了。本来我跟她没什么,可是你误会……”
“池昭明。”她冷冷打断他,“你工作是为了我,出去应酬和那些女的逢场作戏也是为了我,现在都跟别人上了床,还想赖在我头上?”
“您要脸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昭明急得呼吸加重,“南惜我只是不小心,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见她,连普通朋友都不做。”
“随你便。”南惜疲惫地闭上眼睛,“以后你想怎样都跟我没关系。”
男人张了张口,还没说出的话被她轻飘飘堵回去:“分手吧。”
电话两头安静得过分,良久,池昭明哑着声求她:“宝贝,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我们马上要订婚了,刚发的请帖,京城所有家族都看着,还有你爸从港岛请来的亲戚……”
“你负责你自己的事,我家人不用你管。”耐心耗尽,她有点烦躁,“挂了。”
说完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屏幕。
利落的嘟声后,世界清静。
车里闷得慌,南惜下车走到马路边,没有拿手机。
她不想再接任何电话,看任何消息。
天是阴的,灰蒙蒙罩在头顶,连乌云的轮廓都被模糊。
树叶被风吹得毫无章法地乱晃,同样凌乱的还有她披散的头发,和随着狂风不断被掀起落下,任意纠缠小腿的裙边。
一切都是那么乱和烦。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一滴又一滴冰凉落在脸上,出门时特意打理过的头发沾了细密的雨丝,不再柔软蓬松,沉甸甸地贴住头皮。
冷意渗进皮肤,逐渐侵蚀血管和骨骼,从头到脚都冻得麻木。
南惜站了很久很久,忘了动,直到一片黑色从后面伸过来,顷刻间隔绝了雨点,和一部分凛冽的气温。
她抬头看了看雨伞,转过身。
是一个五官温润的西装男,对她礼貌地笑了笑:“雨大,小姐还是早些回家吧。”
陌生人的关心让她喉咙哽了哽,压住眼眶那阵热意,低声开口:“谢谢您,我没事。”
男人抬起手里另一把雨伞。
南惜怔了下,随即笑着拒绝:“不用,我车在那边,多谢您了。”
说完扭头走向人行道,就这么淋着雨回到车里。
池昭明没那么快放弃,这期间六个未接电话,许多条微信:
【南惜,我们再好好谈谈。】
【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两家联姻不是儿戏,我们不能这个节骨眼闹分手。】
【二十年的感情,你舍得吗?】
【我只是和她睡了一觉,你知道的,这在我们圈子里很正常,但我心里只有你,也只会和你结婚。】
南惜面无表情地看到最后,只回他三个字:【您脏了。】
拉黑手机号码,拉黑微信,她启动车子,将瓢泼大雨甩在尾翼后。
如同踢开出局的男人。
*
余沭阳回到副驾驶,一边把湿透的雨伞收拾好,一边小心翼翼朝后张望。
不知道这算不算工作失误。
迅速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余沭阳主动汇报:“池总,她没接。”
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眼:“她?”
余述阳察觉不妙,小心脏猛地一抖。t26
当了池靳予两年特助,余述阳自诩了解他。
老板看似冷淡却极易相处,只要工作完成好,私下里没那么多京城大家族的条条框框,让他这个外地人挺轻松。
可刚刚那个“她”字,好像让老板不高兴了。
意识到这点的余述阳赶紧重说:“南小姐的车就在附近,所以没接,我亲眼看着南小姐上车。”
池靳予这才舒开微蹙的眉头,拿手机看微信,嗓音透着懒:“嗯。”
危机解除,余述阳暗自松口气。
以后关于这位南小姐的话,看来不能再随意说了。不能你我他仨的,语气也不能不恭敬。
南小姐比他还小几岁,可没办法,谁让是老板家里人呢。
余沭阳一开始还纳闷儿,自家老板从商场出来就特意绕了一圈,后来又把车停在路边上,叫他下去给一姑娘送伞。
直到走近了,看清那张脸,居然是二少爷的未婚妻。
看来老板虽然对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态度冷淡,却还是在乎家人的。
余沭阳心想他的老板哪里像外界传闻那样,分明是英俊倜傥,聪慧卓越,雷厉风行,三观正得不能再正,哪怕性格的确不太有趣,但瑕不掩瑜。
现在还得加上一条,很有人情味。
于是他笑着问:“您回别墅还是公司?”
池靳予放下手机,清绝的眸微微撩起,不远处一辆法拉利从空地驶出来,在风雨中如同紫色的闪电。
他抬了抬眉,声音磁沉冷静:“跟着。”
司机立马启动车子。
跑车在前方顶速疾驰,过弯也不压速度。这辆加长的宾利慕尚虽然动力不逊,但车身远不如小巧如游龙的法拉利灵活。
何况要经过晚高峰的京城三环线。
说是跟着,倒像押车护航。
经过拥堵路段时,法拉利在前方穿插改道,宾利始终要保持和它同一车道,避免跟丢。
余沭阳从没见这辆车被这样开过。
虽然司机是老板千挑万选,车技高超,他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还是悬着颗脑袋,紧张出一身冷汗。
一直到龙湖山庄附近的路口,后排男人让车停下。
那一道紫色闪电完好无损地窜进电动门,顷刻没入深沉的夜色。
池靳予收回目光,冷淡掀唇:“回公司。”
第4章
第
4
章
我要退婚,和他一刀两断。……
南惜本来要回云宫,路上接到父母电话,让她马上去龙湖山庄,有事要谈。
不用猜,一定是池昭明那点破事。
南惜心里烦着,把车随意横在主楼的地下车库,一下车,就碰上亲自来接她的管家严叔。
见她一身被暖气烘过但依旧半湿着的衣服,严叔满眼心疼:“哎哟我的大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去了?下雨怎么不打把伞啊?”
南惜毫不在意地捋着头发,走进电梯:“我爸妈怎么样?”
“老爷刚摔了一只汝窑茶杯,夫人说要推掉乔家的名流晚宴,有姓池的就没咱家。”严叔叹口气,“您赶紧去劝劝吧,一个个都要昏头了。”
南惜敛眉,手里动作顿了顿。
池昭明这点小破事,还不值当爸妈做到如此地步。
确实是昏了头了。
电梯停在一楼,南惜抬脚走向客厅的时候,正听见南俊良大发雷霆。
语言系统彻底混乱,京腔夹港普一通突突突:“池苍山那个混账玩意儿,顶佢个肺!衰仔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丑事,say
sorry就ok了?还妄想娶我女进门,我呸!做他狗屁的春秋大梦!扑街!”
又一声巨响,南俊良摔了手机。
南惜站在钢琴后面,爸妈的身影被挡着,只看见飞出来砸到地上瞬间分尸的手机,和走到这边弓身捡手机碎片的祁景之。
祁景之起身时发现她,蹙着眉,下巴朝她身后抬了抬。
他要她走。
南惜会意,却没听他的指示。
她缓缓挪步到沙发前面,垂下眸叫人:“爸,妈。”
南俊良余怒未消,朝她吼:“你还知道回来!”
南惜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被爸爸凶,心脏猛一跳,整个人僵在原地。
南俊良走到她面前,一副要训人的架势。
祁景之半个身子挤到两人中间,把她推到身后,拦住:“爸,冷静。”
祁玥也上前拉住丈夫:“你疯了吧?吼惜惜做什么?”
南俊良锐利的眼神微微一颤,唇瓣翕动,消了声。
他本来也没打算对女儿发火,只怪刚才池苍山那通电话,让他理智溃散到边缘。
妻子柔软的手臂勉强安抚下他的失控,停止迁怒,嗓音压下来,看着南惜沉冷威严地开口:“这桩婚事到此作罢,池家那小子你就算再钟意,除非我死,你休想嫁他。”
南惜盯着祁景之拦在她身前蜷住的手,忍不住眼眶一热。
从今天下午起,她不止一次感受到家人毫无保留的偏爱。
其实池昭明说的没错,两家联姻牵涉甚广,这个节骨眼闹分手,取消婚约,不止是他们俩吵个架,拉黑联系方式这么简单。
也不止是南俊良打通电话把池苍山骂一顿这么简单。
心口血液滚烫而汹涌,泪意直逼眼眶。
南俊良见她眼睛红了,竭力隐忍着愤怒,语气生硬:“你哭也没用,冇得傾。再让我知道你偷偷见那个衰仔,你就别想出家门。”
祁玥拽拽他袖子,不满地瞪:“好好的话非要这么说?”
她上前拉住南惜的手,安慰道:“爸爸也是太担心你,他气坏了,不会说话。池昭明那孩子,本来以为就是平庸了点,无伤大雅。可他这次居然能干出这种勾当,可见人品就有瑕疵。”
祁玥轻拍女儿的手背,语重心长地继续劝说:“宝贝你还小,不懂男人。男人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这次原谅了他,他以后只会越来越过分,再怎么道歉和保证都没用。爸妈是不想看你跳进火坑,乖,听话好不好?”
南惜翻过手掌,握住妈妈。
祁玥无比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女儿还执迷不悟。
祁景之立在一旁,唇线也抿得笔直。
南俊良面色铁青,好像真随时准备把她绑起来,关进房间。
“爸,妈,哥哥,我决定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抬眼时,眉目清亮而澄澈:
“我要退婚,和他一刀两断。”
早在看见那张照片时,她就不打算继续了。
那是盖住坟墓的最后一抔土,彻底埋葬了她愚蠢荒唐又可笑的青春。
*
喝完保姆陈阿姨煮的姜汤,南惜回房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虽然醒来时眼角似乎有泪痕,但完全不记得梦到过什么。
池昭明还在换不同号码打给她,发短信,南惜索性把手机关掉。
她原以为分手会伤心到肝肠寸断,会像电视和里那样哭得昏天黑地,甚至想要寻死觅活。
但很奇妙,除了无法避免的抽丝剥茧般的痛,和回忆起那些旧时光的难过和唏嘘,剩下的竟然是轻松。
好像困在笼子里的灵魂终于飞出来,重获自由。
平心而论,她并不想要田蕙云那样的婆婆,如果不是和池昭明难以割舍的青春,她这辈子都要躲那种女人远远的。
许是因为这两年的太多憋屈和失望,她到现在才恍然发现,对池昭明的感情已不再强烈,执着,非他不可。
虽然心脏还是会痛,里面变得空落落,被连根拔起的地方满目疮痍。
但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想。
坐在门口浮桥上,一双莹白如玉的脚没入清澈浩荡的温泉水中。
南惜看着自家庄园四周——京城绝无仅有的,为私人专属的连绵青山,镜面般的天然大湖,以及这片土地之上的广阔天空,美好得仿佛所有不幸都只是一场噩梦。
听说池苍山在波士顿,过两天才能回来,也不知是真的,还是故意拖延,对这桩婚事还心存侥幸。
但只要南惜态度坚决,南俊良就不慌,带着妻子继续出门度假。
他们下午就走了,晚饭只有南惜一人。
法式设计的庄园主楼被华丽的洗墙灯勾勒出优雅轮廓,白墙黑窗框,都落进暖黄色灯影中。
南惜也在这片灯影里,吃着陈阿姨准备的饭后果盘,坐在屋前台阶上,看低处绿油油的草坪,被狭长的人造水池和主干人行道隔开成两大块,明亮路灯下每块地砖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小时候,祁景之常陪她在那儿跳房子。
祁景之年长她六岁,嫌她幼稚,但还是愿意陪她玩。
从小到大,他带她的时间比保姆多。
临近九点,龙湖边放起了烟花,一簇一簇的彩色,点亮此刻只属于她的这片夜空。
南惜仰望着,头顶忽然罩下一只温暖手掌。
手的主人把她的脑袋当支撑点,坐到旁边,顺手薅一把她的头发。
南惜撩眼看乱糟糟的刘海,撇嘴:“别以为你给我放烟花,就可以为所欲为。”
祁景之哼笑了声,抢走果盘里最后一颗车厘子。
*
晚上九点,余沭阳的老板依旧在办公室。
他接完安保电话,急忙敲响总裁办大门。t26
“进。”里面传来池靳予冷淡的嗓音。
余沭阳走进去,看了眼沙发上吊儿郎当坐着的薄慎,略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向池靳予汇报:“池总,安保队长说二少爷在公司附近被打了,伤得很重,刚送去医院,警方要查。”
薄慎正剥着开心果壳,忽然意味不明地笑出声。
池靳予没管他,面色如常,只眉梢动了动:“位置?”
余沭阳说:“大厦东侧那条小路。”
池靳予打开电脑,长指利落地敲击键盘,输入一串复杂指令,屏幕顿时被密密麻麻的网格占据。
每格都是一个高清摄像头的实时画面。
他锁定其中一格,靠向椅背淡淡地开口:“监控坏了。”
余沭阳一愣:“啊?附近的监控刚检修过。”
池靳予看着他,缓慢重复:“我说,坏了。”
余沭阳立刻明白过来,欠了欠身走出总裁办。
薄慎终于把那颗开心果喂进嘴里,笑容压不住一点:“祁景之干的?”
池靳予扯扯唇:“除了他还能有谁。”
薄慎轻笑:“你倒是难得向着他。”
顿了顿,饶有兴致地观察他表情:“差点忘了,你俩高中好兄弟来着,算起来,他是我‘前任’。”
办公室内温暖如春,坐在真皮转椅中的男人,眼底却藏着一片凉:“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个正行。”
*
隔天中午,南惜终于打开手机。
骚扰她一天的池昭明似乎放弃了,最后一条短信结束在昨晚。
微信里除了群消息,还有不少朋友私下的关心,她一一回复并道谢。给三堂姐南映雪打了通电话,听她用粤语骂得酣畅淋漓,各种美食器官都问候个遍,心情莫名很好。
结束通话,又在京城名媛群发了个大红包。
然后点开祁书艾的对话框:【宝贝儿~】
祁书艾甩过来一个视频通话。
南惜素面朝天,那女人却精致得像个洋娃娃,认真端详过她的模样,还算满意:“心理素质不错啊,全网都在嘲你要死要活,我还以为起码要等半个月你才会主动联系我呢。”
南惜笑了一下,问:“礼物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