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端琰就没再说过话,一直闭目养神。赵天喻一个人开车无聊,好一会儿后,实在闲得发慌,开口:“我看了那个陈悦豪的档案,他家和你有关系吗?”
端琰依旧把赵天喻当空气。
“行吧,
不说没关系,
那我换个问题,
吕佳音现在怎么样?”
“你别打她主意。”端琰倏地睁眼。
“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姐控,
不如干脆你脱离养子关系,
跟你姐结婚得了?”赵天喻道。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赵天喻笑笑,
“她从高中开始不就等着你脱离养子关系,
然后放心大胆地追你吗?”
“永远不可能。”端琰取出烟,“介意?”
赵天喻摇头:“也给我一根。”
车厢内一片烟雾缭绕。
赵天喻扫了眼端琰:“你如果以她的弟弟的身份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你有没有想过,
她就会从一个‘可怜的义弟的守护者’的身份彻底变成了一个‘义弟已经有了别的守护者的旁观者’的身份,
执念的崩塌,
可能就意味着吕佳音这个人格的崩塌。”
端琰皱眉:“我不会结婚,也不会跟她有什么,
你管好你自己。”
“何必呢?吕佳音不也挺好的?你非要让大家都不痛快才高兴?”赵天喻叹了声。
端琰:“那我把我的身份让给你?你替我?”
赵天喻摇头:“算了,我可不想活这么累,
再说了,身份这种事,能换吗?”
此时车子已经驶入匝道,
离开高速公路。
“看样子是快到了。”赵天喻拨弄着手机地图,从后座提起一个小皮箱交给端琰,“来商量一下计划吧,这个陈家村不大,甲乙丙丁四个组,共1000人左右,陈悦豪家在甲组,组和组之间以水渠和女贞树为分界……”
端琰打开箱子——现金,以及一把枪。
“放心,不是真枪,真的我可不敢买,我还想好好活着。”赵天喻拿起来,“发令枪,知道吧?咱们体育课上赛跑的那个。”
……
半小时后,车子来到陈家村。
赵天喻下车,从紧跟而来的大巴车上叫了几个身着黑色衣服的彪形大汉跟着,先一步进了村子。
端琰换位到驾驶座,将车子稳稳地开入村子,直到陈悦豪家门口停下,大巴车紧跟着在后方停下。
下车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后院的CT6,默默地敲了敲耳机:“你弟的车是CT6?”
“对。”耳机那端传来赵天喻的声音。
“车子在陈悦豪家门口。”
“知道了。”
“我继续。”端琰拢了拢身上的衬衣,迈开长腿漠然进了陈家大院,放下手中的箱子。
进院子的那一瞬间,他的余光掠过牲口棚,只见有嫩绿色的毛茸茸的东西正在拼命抖动,正常的动物毛发不会那么鲜艳。
“再问个问题。”端琰道。
“嗯?”
“你弟那三人中,有人染绿头发?”
赵天喻的声音瞬间变冷:“陈鸣最喜欢原谅色发色。”
“……”端琰点头,“知道了,你那边迅速。”
陈国富、陈母、陈三叔和陈悦豪正坐在院子里的餐桌前吃饭,一见陌生人进门,愣了一下:“谁?找谁?”
“找陈月洲。”端琰环视一圈四周极其破落的环境,淡淡道。
“找她?找她做什么?你谁啊?”陈三叔一听“陈月洲”三个字,本能地打了个哆嗦,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慌张。
端琰看似漫不经心的视线迅速将这些信息捕捉,他漠然取出一支烟,叼上,划开打火机点着,表情多了几分不好招惹的痞气感:“我掏的住院费,我付的单人病房,总共数十万的开销,就这么把别人的女人捆走至少得通个气吧?”
“什……”三叔吓得筷子差点掉地上。
陈月洲这小杂种的住院费还不是楼上那个杀马特掏的?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陈悦豪一听,瞬间有些怂。
他在劫走陈月洲的时候特地看过陈月洲床头的病人信息单过一眼,陈月洲所留的家属联系人是一个叫端什么的名字,后面那个字他不认识,也因此印象有点深刻。
“你……你难道是……叫……端……端……”陈悦豪张了张口。
“王字旁炎,读音炎。”端琰冷淡道,“怎么,绑人之前还特地看了眼联络人的名字?”
“我……”陈悦豪顿时紧张兮兮地朝自己父亲后背缩了缩,然后拉了拉一侧的三叔,使劲点了点头,“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掏的钱……”
“这……”三叔露出有些慌张的表情,“陈月洲……她……她不在这里……你要让还钱,你……你去外面找她去!我们不知道!把她接回来之后她已经跑不见了!”
“你快从我们家滚出去!”陈母慌慌张张起身,拿起一旁的扫帚。
“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陈国富拦住了陈母,“你要知道,多少人来了我们村子有来无回!”
陈国富从端琰进门就在打量这个身高直逼一米九的男人,在确定对方一身腱子肉绝对是个练家子后,放弃了武力对抗,而是给陈悦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外面叫人。
陈悦豪一见赶忙向外走。
“是吗。”端琰勾唇笑了下,狭长的眸微微上挑,一把抓住陈悦豪的衣领,瞬间将他的手臂反扣在身后,摁在了门上不得动弹。
单臂辖制住陈月洲的同时,掏出发令枪对准天空就是一枪。
“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沉默了。
端琰望了眼手中的“枪”,干净利落地收起,这才漠然转过头:“开条件吧,多少钱把陈月洲交出来。”
“什……”三叔睁大了眼睛。
拿着枪不是跑来要钱,而是问要多少钱?
难不成……
端琰:“陈月洲这个女人,朝三暮四,和不少男人都有一腿,不让她长点教训,她就不知道怎么做人,人是我打残的,住院费也是我掏的,把人交给我,价格你们开,一切好说。”
“这……”三叔和陈国富对看一眼。
这时,邻居的老太太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老陈家,这怎么回事,你家门口怎么停了那么大一辆车,上面坐得怎么都是大小伙子,怎么还一声枪响,怪吓人的啊……”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当她的视线落在端琰脸上后,再也说不出话了。
毕竟,不穿警服的端琰,除了贼帅,还贼凶。
老太太默默地在地上摩擦摩擦,然后迅速溜出了房子,不过,她的话已经发挥了该有的作用,陈悦豪一家人已经迅速脑补出了端琰的身份——混黑社会的!
“说说吧,多少钱交人?”端琰笑笑,“白赚钱的事,不动刀不见血,大家都开心,对吧?”
陈三叔已经开始哆嗦了。
是啊,有钱赚当然是好的……
但是如果在这里说要多少钱的话,自己不就分不到钱了吗……
算了算了,从那个杀马特那里已经弄来这么多钱了,就不和二哥在这里较真了吧……
不过陈月洲这小兔崽子真能搞啊……
居然左手是个小开,右手是个黑社会,还他妈敢脚踏两只船……
真是不要命了!
“你……你能给多少钱?”陈国富吞了吞口水,挺了挺胸膛,让自己看着硬气了些道,“我……那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我不能……不能看你欺负她!”
端琰闻声余光扫了眼后院的CT6,又扫了眼比陈国富还紧张的陈三叔,开口:“五十万。”
“五……”陈国富顿时瞪大了眼睛。
刚才自家三弟给自己说,上面那个红毛小子和小洲有一腿,愿意出二十万彩礼钱,这已经够让他震惊了,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能卖到五十万!
天啊!这样以来他们家别说给小豪盖房子了,自己也能去镇上买房了啊!
“这……”陈母顿时惊得打了个嗝。
端琰看着陈家一家老小除了陈三叔之外各个目瞪口呆的表情,心里渐渐有了底。
五十万,唯独这个秃顶的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说明这两天他和钱打过交道,有人在某些事情上给他开了五十万之上的价格。
是谁?
这个在地图上都不好找的村子中有这个经济能力之上的人吗?
是赵天喻的堂弟?
赵天喻的堂弟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需要给一个乡野村夫开五十万之上的价格?
更甚至也许是他亲手将卡交给了这个乡野村夫?
“你……你怎么交……交钱……”陈国富吞了口口水,“你们得先交钱……后……领人吧?”
端琰闻声,松开陈月豪,提起地上的箱子,丢在桌子上。
锁子松开,露出一打一打粉□□白的的人民币。
“钱……”陈国富眼睛瞪得浑圆。
“那是二十万,见到完好无损的活人,给剩下的钱。”端琰道。
“这……这……”陈母吞了囤口水,紧张地看向陈国富。
陈国富顿时怒推她了一把:“还不带她去见小洲!”
陈母一听,赶忙应着,她带着端琰上了楼,一推开仓库的门,就见着一脸懵逼的陈月洲和赵可紧紧地抱在一起。
一见端琰,陈月洲眨巴了眨巴眼睛,抱着赵可的手本能地更加缩紧了些。
赵可:“你们认识?”
陈月洲一时不知道端琰现在到底是以何种身份通过了陈家人的允许和自己见面,于是疯狂地摇着头:“不认识,不认识。”
端琰:“……”
他的视线落在陈月洲做过缝合的手臂上,黑色的缝线上满是灰尘和泥土,看着有些狰狞。
“我替你把人分开……”陈母说着叫来了陈三叔和陈悦豪,二人协力摁住赵可,陈母将陈月洲解下。
“你们——”赵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见要和陈月洲分开了,有些慌,生怕自己一个人会出什么事,顿时大声道,“你们要做什么!她是我花了那么多钱买来的老婆!她肚子里还有过我三个孩子!”
说着,十分入戏地对端琰怒声道:“我告诉你!你买走她也没有用!她生不了的!她爱的人只有我!知道吗!只有我!!”
端琰:“……”
他只是冷冷地扫了眼赵可,转身将一张支票交给陈母。
这时陈月洲已经被解下,端琰一把捏住他细嫩的下巴,冷漠道:“逃脱了我的手掌心,看来你日子也没怎么好过,赵天喻已经找到你的下落了,如果你不跟我回去,你知道下场是什么。”
赵可:“……”
听到表哥的名字,他内心“咯噔”一声。
这家伙……
是表哥的人吗?
这时陈月洲很入戏地嘤嘤嘤哭了起来:“我……我宁愿死也不和你走!我爱小可,我要和他在一起在!”
端琰:“……”
沉默地起立,一把抱住陈月洲的腰肢,直接将他像扛水桶一样扛在了肩上,转身出了门。
将陈月洲丢在了后座上,端琰坐在驾驶座上,从前镜看着后座上脏兮兮的陈月洲,没有说话。
“那个……非常感谢……”陈月洲小心翼翼地张口。
他没料到端琰居然会来救自己。
毕竟端琰未曾来主动接触了解过自己,自己也不愿意主动接触了解端琰。
他和端琰虽然接过吻、亲热过也共住过,可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来往,他们之间仿佛就像没有打过pào的pào友,看似亲密,却无比生疏。
虽然被绑着的时候他无比镇定还不断想着逃生的法子,可是这并不代表当时的自己是充满希望的,与之相反,他一直都是绝望的。
老实讲,他觉得如果不是赵可在这里,自己可能真的就要成为别人家买回去的生儿育女的工具了。
上一世,他还有一对因为他是儿子而对他满怀期的父母,这一世,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所以当端琰出现的那一刻,他心里莫名一动,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泛滥的心头,让他头一次真心实意地想对一个人道谢。
“你货真价实地对他人存在过感激吗?”然而,端琰的话却打断了陈月洲的感动,对方冷冷扫着他,“对你而言,我只是房东和可利用的人,你习惯因为他人的善意而被动接受别人的服务。”
“我……”
“收起你的小心思,我只是作为警察,决定跟你善始善终。”
陈月洲一听,刚刚涌起的情愫瞬间被冰冷的气氛所浇灭,他点了点头,莞尔:“也是,我也觉得善始善终比较好。”
但一想到自己真心实意的感恩喂了狗,陈月洲还是忍不住道:“我知道我在做任何事之前没有跟你沟通,我任性自私自以为是给你添麻烦了,但你是可以沟通的人吗?口口声声说着你在追我,每天回家却基本上就是房门一关自己忙自己的,我们根本就没有话题可言!我倒是想问端队长,挂着‘追我’的羊头,却卖着仿佛监视的狗肉,你到底是什么念头?”
说完,因为不解恨,还补充了句:“我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追别人的人把自己藏得深得要死,我历届女……男友哪个不是投怀送抱?”
“……”端琰闻声,蹙眉,正打算开口,陈月洲率先一步道,“我要尿,我一天没尿了。”
端琰只好选择沉默,下车替陈月洲开了车门。
……
另一边,耳机那头的赵天喻听到赵可的咆哮,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好一会儿后,冷冷从座位上起身:“你们村子通网了吗?”
“没呢,还没通到我们这边……”身前的男人看着桌上的两万元现金,忙道:“怎么?不过我们那边一年前建了那什么基站,电话可以打,不过那什么4G5G的……我们这边就收不了了。”
赵天喻闻声,对身旁的一个大汉使了个颜色,对方立刻蹲下身子,打开手提箱,取出某个机器,插上电源并打开。
赵天喻掏出手机看了看,信号瞬间消失。
“你们村子的座机通讯箱在哪儿?”赵天喻又道。
“在……就在我家门口。”
赵天喻身后的另一个壮汉一听,立刻出了门。
“还有其他联络外界的方式吗?”赵天喻问。
男人摇了摇头:“没了。”
“很好。”赵天喻点头,“麻烦你了,村长,现在开始。”
“好。”村长认真地点点头,看了眼桌上白花花的钞票,走进播音台,打开调音器,只开了A组群众广播,拍了拍麦克风,开始讲话——
“诸位村民请注意,诸位村民请注意,我村村委刚刚接到了上级通知,有团伙持枪分子潜逃,目前已潜入我村A组,请注意,有团伙持枪分子已潜入我村A组,目前警察已经介入,请诸位关好门窗,请诸位关好门窗,发生任何事情都请不要出门,发生任何事情都请不要出门,避免发生意外——”
……
陈国富的邻居老太太在见到端琰和一车大汉后,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两个儿子。
“快!快报警!陈国富家里来了一堆不知道干什么的!”老太太焦急道。
“该不会是来抢我媳妇的?”大儿子有些慌张道,“上次警察就来咱们村子一趟了……”
“不可能!咱们村这么多买来的媳妇,咱们人多力量大,警察哪次抢回去了?但是,对面那堆人……那堆人一看就不是警察啊。”老太太拍打着大儿子,“警察哪有那个胆子来抢人啊?你放心,你媳妇抢不走!他们敢动我这老胳膊老腿试试?不怕被开除啊?但是……但是就怕是流氓啊……流氓的话你娘我可对付不了啊……快报警!”
“好好好……”二儿子正准备拨打电话,村广播就响了起来。
这一听,二儿子的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他慌慌张张捡了起来,“唉?怎么信号也没有啊?咱村子这信号也太差了,这怎么办……”
大儿子慌慌张道:“该不会就是……”
“还不关窗门!”二儿子赶忙跑去拉门。
“别呀,我的鸡,咱家老母鸡还在外面呢……”老太太说着就要往出冲。
与此同时,远处又响了几声“枪声”,还伴随着村民的惨叫。
“妈呀!这时候就别管咱家老母鸡了!”大儿子抱住自己的老母亲,“人家要咱家老母鸡干啥啊!”
“大哥,你听这惨叫声……是不是村头老胡?”二儿子胆战心惊道,“老胡声音我记得特别清楚,就是这个沙哑的感觉。”
“没错,应该就是老胡了……”大儿子摇了摇头,“别管这些了,没听广播说吗,警察已经在伏击了,咱们管好自己,别惹事了。”
“好……好……”二儿子忙点头,关上了家里最后一扇窗。
……
村头老胡家,刚刚“惨叫”的老胡默默接过赵天喻的五千元“感谢金”,笑呵呵道:“警察同志,能帮上你们当然好了,嘿嘿嘿。”
“你也算立功了,但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赵天喻浅笑道。
“当然!当然!以后警察同志有事还来找我!”
……
而另一边,陈悦豪家里。
听到广播的陈家人已经被吓得软在了凳子上。
陈悦豪惊恐地拿起手机,想要报警求助,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他又冲到座机前抓起电话,发现信号正忙。
观光巴士上的大汉们已经下了车,几乎是一瞬间,陈家所有人都被制服,统统铐上手铐,直接被压上了观光巴士车。
大汉进行了一番搜索,救下了被捆绑的赵可和被裸绑在卧室的吕娟,以及在畜生棚里面已经差点发酵的上华和陈鸣。
领头的普拉多缓缓开动,带着身后的大巴士一同离开。
行至村口时,阳光正大,赵天喻一袭白衣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浅笑。
端琰停车,后车也跟着停下,赵天喻拉开车门上车。
两辆车又重新启动,在一片宁静中,缓缓驶离陈家村。
第127章
49
车子离开村庄后,
行驶了约摸半个小时左右,来到附近的小县城。
后车的赵可打来电话表示,上华和陈鸣实在是太臭了,必须找个小旅馆让大家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于是,车子停在了就近的便捷酒店外。
端琰去停车,赵天喻就去开房。
说是酒店,
其实就是很一般的沿途小旅馆,
前台不查身份证,
房子里面也不怎么干净,
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
寒碜得不能再寒碜。
走在楼梯间的时候,
还能隐隐听到某些房间传来的男女“合唱”。
“一人一间,
不着急。”赵天喻将房卡一一交给了赵可、上华、陈鸣和陈月洲,卡递在陈月洲手中的时候,
顿了一下。
他笑:“你跟你家人长得完全不像。”
陈月洲抬了抬右臂,
发现有点无力,
就又抬起左臂接卡,
也不避讳道:“打过美白针,割过双眼皮,
下来还做了什么我忘了,毕竟这世道丑挺碍事的。”
“呵……你误会了。”赵天喻道,
“我夸你漂亮。”
上华和陈鸣已经进了房间洗澡,赵可却抱着胳膊站在门外不动,等陈月洲拿过卡准备进房间了,
一把抓住陈月洲的手腕:“你胳膊没法见水吧?”
“呃……”陈月洲看了看自己的右臂。
正常人这个时间伤口还没有彻底愈合,的确不适合见水。
可是自己是服用了加速愈合药剂的,这时候下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了。
“应该没关系了吧……”陈月洲指了指自己缝线处脏兮兮的灰尘,“洗一下总好过这么一直脏着吧?”
“这个不是应该用消毒的东西擦拭才对吗?”
“可是这附近也没有药店,买不了碘伏啊?再说了,已经愈合了……”陈月洲说着,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一抬头,正对上一直笑盈盈看着这边的赵天喻,他还没走。
“那你一个人能洗吗?”赵可看着陈月洲的手腕,“你右臂不是活动不方便吗?”
“是不方便……”陈月洲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赵可,“你突然这么关心我让我好恶心……”
赵可瞬间不开心了:“我这是关心共患难的革命同志,你纯洁一点好不好?男女之间难道就没有纯粹的友谊?”
陈月洲:“行行行,我道歉,我不纯洁我不纯洁……”
赵可一本正经思考道:“所以,嗯,不然这样吧,你跟我一起洗吧,你头发这么长自己洗肯定不方便,我用淋浴尽量避开你的伤口。”
陈月洲瞬间绷直了脸:“……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纯粹的友谊。”
“哈。”一见陈月洲表情变得严肃,赵可顿时笑了,“怎么,你还害怕我对你做些什么?放心,我在身体太脏的时候没法产生欲望,再说了,你身上什么样子昨天该看的我都看过了好吗?”
陈月洲:“……”
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故意的吧熊小子!
陈月洲只能对一旁招招手:“那个,我胳膊不太方便,能不能帮我找个钟点工……”
说着他扭过头,除了看到赵天喻笑盈盈的脸,还看到了端琰那张冷漠的脸。
对方叼着根烟,背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正斜着眼睨着他和赵可的方向。
也不知怎么的,陈月洲总觉得端琰的视线比刚才见到自己的时候还要不友好。
于是本能地朝着赵可这边缩了缩。
“钟点工?”赵天喻向前一步,与此同时手掌搭在端琰的肩膀上,笑盈盈道,“这里怎么可能有钟点工?前台都只有一个人,不然你就和小可一起洗吧?别看小可那样,其实挺细腻的……”
“你让两个成年男女进一个浴室?”端琰冷漠地打断了赵天喻,视线冰冷冷地落在对方的脸上。
“对啊。”赵天喻一副“我看不见你在瞪我”的眼神对着端琰笑,“不然你进去替她洗?干哥?”
“这不是皮的时候。”端琰推掉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车上还铐着个护士,让她上来,她比我们任何一个都应该更擅长对待病人。”
“行吧,行吧。”赵天喻松开端琰,楼初一转身下楼。
陈国富、陈母、陈三叔、陈悦豪还有吕娟,统统被拷在巴士车的窗边,一群大汉围着,想跑也跑不掉。
赵天喻走到众人的身边,一个大汉脱了身上的T恤给吕娟穿上,她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啜泣。
他道:“听说是你协助后面那个矮个子男生绑走的那个白得和纸一样的女生?”
吕娟一听,眼眶瞬间红了:“我没有,我是被他们家逼迫的,我是受害者,我……”
“我姑且当你是受害者。”赵天喻解开吕娟的手铐,“那个白皮肤姑娘的胳膊不方便,替她冲个凉,清理一下伤口,之后的事情再谈。”
“你们会放了我吗?”吕娟问。
赵天喻没有回答。
送吕娟进了陈月洲的房间后,赵可也进了自己的房间洗澡,端琰依旧背靠在墙上抽烟,一支接着一支的。
“给我一支。”赵天喻伸手。
端琰冷眼看着他,将烟盒和打火机直接扣在了对方的手心。
赵天喻点燃一根抽上:“你脸色很差,是我错觉吗?”
“是你错觉。”端琰道,“该换眼镜了。”
……
陈月洲最近因为受伤的缘故,一直没有下过水,只是偶尔请人擦过两次身体,但即使这两天出了些汗,身上多了不少灰尘,也基本没有任何味道。
吕娟脱掉衣服来到浴室,拿起淋浴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陈月洲冲刷了起来。
“你的胳膊……”吕娟看了眼他的手臂,“你什么时候受伤的?这线已经基本愈合了啊,是可溶线吗?”
“嗯,可溶线。”
“愈合成这样了还需要别人帮忙洗什么啊……”吕娟嘟囔了几句,将沐浴乳倒在他身上,揉搓了一会儿冲掉,然后又让陈月洲坐下,替他洗了头发,之后道,“你现在去外面躺着吧,我冲好了等下给你去吹头发。”
“嗯。”陈月洲点头,光着身子出了浴室,一抬眼就看在摆在桌子上的附加消费套餐中的毓婷。
等吕娟洗好拿着吹风机出来,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毓婷:“要吃吗?”
吕娟一见,瞬间眼前一亮,但紧接着道:“我……我没钱……”
“你先吃,之后结账算我头上。”
“啊?”吕娟狐疑地看着陈月洲。
“怎么?不吃吗?你想怀孕吗?生下有陈悦豪基因的孩子?给你半分钟考虑,不吃的话我就不管了。”
“……”这么一听,吕娟慌忙冲到桌子前,一把抓起药拆了包装吞了下去。
【叮!紧急支线任务积分变化,吕娟[巅峰值]总分300,已扣除100分——】
由于478请病假,为了防止陈月洲任务出现问题,她又开启了系统自动播报软件。
“这分刷得真容易。”陈月洲懒懒地打了个哈切,身子一挨床就开始犯困,他半瞌着眸子挥了挥手,“快点吹头发吧,旁边几个人应该已经洗得差不多了。”
吕娟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矿泉水瓶,正准备转身,视线无意识地落在了一旁的多用便携折叠刀上。
她本能地抓起刀子,藏在自己的短裤里,然后磨磨蹭蹭来到陈月洲床前。
将吹风机插电调到小档,她轻轻地揉搓起陈月洲的头发,看着眼前人一脸毫无防备的放松样,她问:“你为什么让我吃药?你不是应该恨我吗?是我协助了陈悦豪,如果没有我,陈悦豪那种废物根本不能把你从医院带走。”
“一码事归一码事吧……”陈月洲淡淡道。
他总不能说是系统给他安排了紧急任务吧?
“那……你会让我坐监狱吗?你会将我绳之以法吗?”吕娟问,声音有些颤抖,“你能放了我吗?”
陈月洲睁开眼睛,没有回答。
放?怎么放?
就算他陈某人圣母附体,真的放了她,那陈悦豪呢?
陈悦豪为了甩锅,就不会供出她吗?
“我是受害者,你看到了。”吕娟流下了眼泪,“你看到了,我被陈悦豪做出那么多过分的事,是陈悦豪逼迫我把你绑出去的,我都是受他威胁,我也不想做这些事……”
“你不是收了陈悦豪一堆口红吗?”陈月洲随口道。
“口红怎么了?情侣之间男孩子给女孩子买东西不是理所应当吗?”吕娟关了电源急匆匆道,“我是一个女孩子,我是一个弱者,强者不是应该帮助弱者吗?男孩子帮助女孩子、照顾女孩子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这些都有问题吗?”
“……吕娟。”陈月洲道,“问你个问题行吗?”
“什么话?”
“你是弱者吗?”
“……”
“和陈悦豪比起来,你是弱者吗?”
“……”吕娟想开口说“是”,却发现“是”字堵在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口。
和陈悦豪比她是弱者?
开什么狗屎玩笑?
她虽然家境贫穷还学习不好,长得不漂亮也没什么特长,可是她至少高考过了三本线,凭自己的本事上了北川的护校。
要知道,北川再烂的护校录取分都是在三本线以上的!
就算大家都是专科,专科和专科也是有级别的!
就算没有陈悦豪替自己找医院,她也能进一家小一点的民营医院工作!
也许工资不会高,但月入四五千还是能保障的!
陈悦豪呢?
陈悦豪算什么鬼东西?
在一个考一百分都能上的专科院校混日子,学的是国际金融与贸易,自身却是个连初中数学都考不及格的人。
他除了体力上比自己强,哪一点比自己强了!
凭什么让她在这种废物面前说自己是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