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妈妈沉默。“这是在和我做游戏对吗?”她又拉了拉右边的爸爸。
“汐羊,接受现实吧。”爸爸摇了摇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是要三十岁的人了。”
“这就是在做游戏对吧?”她一把抓住爸爸的手臂,泪如雨下,“我答应过爷爷一定会让他长寿的,一定会让他变得比老王八还长寿的的,可是他怎么能,怎么能——”
“汐羊,人死不能复生,人类终归是会……”
“不会的!谁说的!你凭什么说人类一定会死!你们凭什么这么认为!”她猛地退后一步,“不会的!只要有我!只要有我一切都不会的!”
“汐羊,你也快三十了,你能不能……”
“不会的!我说不会的就是不会的!你们这群无能的凡人!你们这群无能的凡人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说我做不到!”她双眼瞪得浑圆,滚烫的泪顺着血红的眼眶不断滑落,“不会的!这就是在做游戏!这不可能!开什么玩笑!”
“她在说什么啊……”
“哇,真是高考区状元啊,听到没,说咱们凡人呢,老头都快八十岁的人了,死了不是很正常吗……”
“呵,学习学傻了吗这是,也对啊,老安不就是个书呆子吗……”
一旁远道而来的爷爷的亲戚们不由地纷纷开始碎嘴。
“你们这群凡人给我闭嘴!”她怒吼,“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跟你们这种一辈子只能按部就班挣钱养家然后唠唠叨叨别人家长里短是非的废物不一样,是我这种人在推动世界前进,是我这种人给人类带来了奇迹,是我的家人养育了我这种人的出现,你们不过都是世界的垫脚石而已,你们不配讨论我的爷爷!”
说完,她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墓碑前,颤抖着双手捂住眼睛,用力咧开嘴,让自己扬起笑容:“这是爷爷在做游戏……我数1000下就好了,数1000下后爷爷就回来了,如果数1000下爷爷不回来,那就10000下,我会数到爷爷回来的,一定的,爷爷一定会回来的……”
……
——“60,61,62,63……”
……
端琰进入医院,正打算上楼查监控,偶遇了崔初原的律师。
律师将对陈月洲的说过的话对端琰重复一遍,并交给他一份和解书。
端琰沉思片刻,收下了和解书,搭乘电梯来到病房,在查看陈月洲的床褥后,思索片刻,冲到了楼梯间。
终于,在二楼的楼梯口,他见到了在一层一层蠕动的陈月洲。
“你疯了?”端琰一把抓住陈月洲的领子,声音难掩怒意,“胳膊不打算要了?”
“别管我……别管我……”陈月洲使劲推搡着他,满脸焦急,“安汐羊要出事了,安汐羊生存念头降低了,我害怕她想不开,快去拦着她,快去拦着她啊……”
端琰眉头瞬间拧成一团:“我先送你回病房,我去找她。”
“不行,你救不了她的,我能,我知道什么能支撑她活下去,我能判断出她在哪个方向……”
“我是警察,陈月洲。”端琰打断他。
“警察也没有理由阻止我去看她。”陈月洲脱口而出。
“……”端琰沉默。
陈月洲也瞬间露出些许尴尬的表情。
这不是吵架的时候,如果有端琰搀扶他,应该能速度快一点……
“对不起。”陈月洲立刻道歉,“对不起,说了难听的话,但是我恳求你,带我去安汐羊身边。”
“……”端琰撩起眼皮看着陈月洲。
看不懂。
什么都看不懂。
从被张晓雅劫持后,这个女孩的所作所为、哭和笑、倔强的理由……全部都,看不懂。
因为看不懂,而害怕和赵世风有关系,所以拼了命地调查和偶遇;
因为调查和偶遇,而觉得她全身疑点重重,所以拼了命地接触;
因为接触,而逐渐忽略她身上的疑点和自己的目的,发现她漂亮又聪明……
真糟糕。
他自己也不懂了。
“拜托你,拜托你……”陈月洲左手紧紧地抓着端琰的手臂,“我担心来不及了,没时间了……”
“……”端琰低下头,看着小姑娘满是灰尘且已经被磨破皮的左手。
良久,点了点头,弓下身子,搀扶着陈月洲的左臂,扶着他下楼。
……
——“180,181,182,183……”
……
终于走到一楼,陈月洲视线已经一片空白,几乎晕倒。
端琰只好将他放在长椅上暂且休息,视线本能地落在唠嗑的两个小警察的方向。
他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正打算咨询崔初原的情况,崔初原的律师就从远处跑了过来:“端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端琰顿时皱眉。
“我知道端警官不喜欢我,你的小女朋友也不喜欢我,没办法,律师这个行业,有时候为了保护当事人的利益,总是会冒犯别人的利益。”律师摊手,“和解书打算签了吗?你的小女朋友?”
端琰沉默。
“你小女朋友伤得挺重的,我之前说过了,她……”律师又开始将讲给陈月洲的那一套理论絮絮叨叨地说给端琰听。
端琰烦躁地挪开视线,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太太的身影印入他的眼帘。
是个颤巍巍的老人,看她的第一眼,以为是医院返聘的什么教授之类的大人物。
但细看几眼后,便觉得有些异常。
只见她故作镇定地走向崔初原的病房方向,但手指是在颤抖的,并且身体动作很僵硬,她右手提着一个包,双手下意识地护着包里的东西,从布料的拉扯程度上看,这个包很重。
发现周围有警察,她顿时趴在窗户上,装模作样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端琰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下意识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空中。
在右边走廊的尽头有一处摄像头,正好对着这边。
老人似乎也发现了摄像头的存在,但她即不逃也不躲,似乎根本没有掩藏自己身份的意思。
端琰沉默。
片刻后,他拿着和解书走到陈月洲身边:“签了,五十万就是你的,没必要继续争下去,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
陈月洲倏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端琰。
“签了,现在没有时间听你解释,我也没有时间解释。”端琰将笔放入陈月洲左手中,“签了,相信我。”
陈月洲垂眼。
良久,在单子上签下名字。
最后一笔写完的那一瞬间,端琰一把扯起和解书,转身交给律师:“够了吧?”
律师顿时激动地点点头:“还是端警官厉害,我可是劝了您女朋友好久的……”
说着,律师转头将单子交给两个小警察:“和解书都签了,下来是私人恩怨了,这扳手腕嘛……对不对?等崔先生身体一好,之后还有什么手续我们保准该补上的都补上,下来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两位警察对看一眼,又瞧了眼崔初原的病房,跟律师吩咐了几句后,律师正打算进入房间给崔初原汇报情况,却被端琰拦了下来。
“跟我聊聊。”端琰道。
律师露出疑惑的笑容,但还是点了头:“那就……边走边聊?”
说着,两个小警察在前,端琰和律师在后,一同朝门厅走去。
临走前,端琰摁住陈月洲的肩膀:“什么都别做,等我回来,我很快就带你去找她。”
陈月洲觉得端琰的口吻有些蹊跷,可自己的身体也的确无法再继续行走了,他只得无力地点点头,靠在长椅上一边吃着478递来的镇定棒棒糖,一边喘着粗气。
……
——“299,300,301,302……”
……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老人又开始四周张望。
在确定没有医护人员会进入观察室时,颤巍巍地进入了崔初原的病房,并小心翼翼地将门反锁。
……
——“401,402,403,404……”
……
崔初原的病房十分高级,是个单间,刚进门的地方是个短小的走廊,左手边是卫生间,里面的人看不到这个方位,算是个视觉死角。
他还不知道陈月洲已经签了和解书,更不知道外面的警察已经离开,于是一边摇头晃脑捂着额头装病,一边戴着耳机和自己的狐朋狗友聊天。
“你是不知道,那妞举着瓶子对我头就是一下,我日……什么?我当然没事,怎么可能有事?我找熟人给我包了个头,还包了个胳膊,她不是骨折了吗?那我也胳膊受伤了!不用来看我,我就挂点葡萄糖,等晚上律师那边处理完我就回去了,对……”
崔初原兴冲冲地给自己的朋友讲解着如何虐待陈月洲的过程,老人默默地将包裹放在地上,取出了硕大的电动高压喷壶背在背上,然后将喷管握在手中,打开喷壶的电源开关。
顷刻间,红色的水雾喷射而出,崔初原正聊得开心,本能抬头——
“啊!什么玩意!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双目剧烈的刺痛和灼烧让他几乎崩溃,他本能地抬手去擦双眼,但由于右手缠着绷带,左手连着吊瓶,不小心扯翻了连着手臂的输液架,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什么玩意!干什么这是!”他嘶吼着,想伸手去抓眼前的始作俑者,可全身的灼烧和双目的剧痛让他整个身体都失去了协调性,再加上右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无所适应的他只能在地上一味地抓瞎。
……
——“599,600,601,602……”
……
老太太缓缓蹲下身子,放下身上的喷壶。
然后,在自己的包裹里翻了翻,取出一把插电电磨和一个亚克力制的透明塑料盒。
塑料盒里放着一片直径约20厘米的硬制合金锯片。
她将锯片熟练地安在电磨上,然后绕开崔初原的抓瞎的范围,颤颤巍巍地爬到了崔初原的床上,一点一点蹲下身子,猛地摁下电磨的开关,对准崔初原的脖颈方向锯下——
只是一瞬间,鲜血瞬间以点状喷溅而出,在硬制合金锯片的高速旋转下,崔初原的脖颈便被划开了好长的一道口子,由于他的用力挣扎,喉咙处伴随着合金深入而裂开了好大的口子,能看到白色的气管和血红色的肉在缓缓蠕动。
……
——“709,710,711,712……”
……
崔初原的嘶吼在气管被切开的这一瞬间失去了声音。
他在一片恐慌的摸索中终于抓住了自己的皮鞋,并试图用尽全力抓住袭击自己的始作俑者,而老太太的手此刻猛地偏向一边并用力下摁——
顷刻间,鲜红色的血液呈喷射状喷涌而出,硕大的血点瞬间染红了病房雪白的天花板。
老太太一把拔出电磨,像是怕死不透般,又对准崔初原的眼眶骨狠狠地锯下去。
刀刃入肉的那一瞬间,鲜血伴着一堆黄里参白的粘液流了下来,崔初原发了疯的挣扎慢慢停了下来,直到半分钟后,彻底停了下来。
望着地上那浸泡在血水中、脸部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男人,老人颤抖着关上电磨,将机器丢在了地上。
然后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环视着整个病房。
刚才还温馨洁白的病房,此刻墙上、地上、房顶甚至桌子和床上,到处都是喷射的血液,那些血液还鲜红着、泛着水光,仿佛在诉说着这里刚刚还有个一鲜活的生命力。
“小崔,不过怪我,去了那个世界,好好做人吧。”
老太太颤巍巍地起身,四肢颤抖着下了病床。
……
——“821,822,823,824……”
……
老人颤巍巍地拉开房间的门,带着一身的血渍,迎着外面来来往往人群异样的视线走了出去。
她面无表情地向外走着,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直到路过几乎昏迷的陈月洲身边时,缓缓地转过头,对他深鞠一躬:“谢谢你,孩子。”
……
——“948,949,950,951……”
……
慢慢行走在医院的小树林里,迎着周围人惊恐的视线,老太太终于在院外一个角落的长椅处,看到了自己一直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她瘦了,瘦太多了,瘦得让人心疼。
老太太默默地拉开自己的白大褂,又解开自己里面的大外套,从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枚青团,慢慢走向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姑娘。
……
“997,998,999,1000……”
当数完整1000的安汐羊睁开眼时,迎着让人眩晕的日光,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奶奶的脸。
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在她睁眼的那一瞬间,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孩子,没关系了,数了1000下,一切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下集支线结束,结局是真的美好,相信我【拍胸脯】
顺便一提老年人其实毒杀成功率偏高,本来是走药物线,生活中能买到+化反后见效快,但后来想了想觉得……总觉得和杀人教学一样,还是走电磨路线吧,毕竟电磨真的很凶残,不要招惹手上有冲击钻、电锯、电磨的人,还有请保护你们的脖子【皮一下逗你们开心】
可能满是虫,扭头修啊【一个开养虫厂的人】
第116章
0.9.16
被奶奶紧紧拥在怀里的安汐羊呆呆地怔在原地,
一时间无法思考眼前发生了什么。
自己原本想着给奶奶打完了这通电话,去找陈月洲签和解书。
等陈月洲签完和解书拿到后续的治疗费钱,自己就写遗嘱,把自己的所有财产都留给自己的家人……然后,就去找崔初原同归于尽。
这本不是自己想做的选择,她并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人,
也不想让家人们伤心,
可是,
事到如今,
崔初原对身边人的破坏愈演愈烈,
她已经彻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是,
就当她打通奶奶的电话,
试图做最后的道别时,奶奶却出现了,
还告诉她,
一切都结束了。
这是在做梦吗?
听着奶奶悲不自胜的哭声,
安汐羊不知所措地拥紧对方瘦弱的身子,
疑惑地张了张嘴:“……奶……奶?”
听到安汐羊的声音,奶奶更加用力地将她搂住,
满是褶子的眉头拧出一条条深深的沟壑,满是泪水的脸颊被咸湿的泪花腌得通红。
两人在阳光下伫立而拥,
路过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带着诧异和有些惊悚的眼神看着老太太一路蹒跚而来的血迹。
端琰和律师正在停车场附近等着两个小警察取车,两人没有交流,
各取了根烟在角落里沉默地抽着。
抽完后,端琰余光一瞥,视线落在安汐羊的方向。
当他注意到拥抱着安汐羊的老太太身上的血衣时,神色幽深了几分。
律师原本打算问端琰到底找自己想说什么,但在察觉到端琰的视线后,本能地将目光挪向对方视线的方向。
“是我眼花了吗?抱着崔先生太太的那个老人怎么满身是血?”律师推了推眼镜。
端琰没吭声,转身将烟头在垃圾桶的灭烟区捻碎,还不等他回过身子,住院部的方向传来一声划破天际的惊呼声——
“杀人了!杀人了啊——!!!”
紧接着,嘈杂的巨响从住院部的方向传来,大量的人群如鸟兽散般逃出大厅,端琰撩起眼皮扫了眼律师,声音淡淡的:“看来跟你的聊天得改天,死人了。”
说罢,迈着长腿朝安汐羊的方向走去。
“啊?”律师一脸莫名其妙,他下意识地看向安汐羊,又看向住院部的方向,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从心底升起。
他本能地跟上端琰的步伐。
此刻奶奶和安汐羊的情绪都已经平复了不少,安汐羊这才注意到奶奶身上令人匪夷所思的血衣,她张了张口:“奶奶,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端琰已经来到了两人的身边,他淡漠地掏出警官证一亮,面无表情低睨着眼前的两人,之后目光一转,落在老人身上:“心愿了了?”
看到警官证,奶奶晃了一下,紧接着笑了,她缓缓松开安汐羊,转过身子,对着端琰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咧唇含泪而笑:“了了,都了了。”
“自己去,还是车送你?”端琰侧眸,另外两个警察已经将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一见医院里乱成一锅粥,慌忙下车一探究竟。
“麻烦你了。”奶奶颤抖着对端琰抬起双手,“送我一程吧。”
端琰挪开视线:“我休假,没带那玩意。”然后对着身后的两个警察一挥臂。
“怎么了?什么情况?”
“卧槽这血衣啥情况?”
两个见状赶来的小警察顿时吓了一跳。
“这里有人自首。”端琰瞥了眼奶奶,“先送走吧,那边八成已经报警了。”
“自首……难道……”两个小警察对看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但还是走上前来,搀扶住奶奶。
“等等……什么自首……你们在说什么……”眼见着警察要将自己的奶奶带走,一直发呆的安汐羊有些懵,“你们在,说什么?我奶奶,刚来医院,你们在,说什么啊?”
“汐羊。”奶奶回过头,看着安汐羊,眼底满是悲伤,但此刻更多的是释怀,“奶奶早就累了,是时候该去找你爷爷了,所以就想着,等到了地下见到你爷爷,你爷爷问起你好不好的时候,我总得给他有个交代吧?”
“奶奶,你在说什么……”
“你爷爷说,你是个善良、认真却不接地气的孩子,你这样子的性格,难被人理解,所以,奶奶就想着,走之前,把崔初原那小子也带走,好让咱们一家人都放心……”奶奶说着伸手狠狠擦了把泪,“现在好了,都好了,没有人再威胁你了,孩子。”
“奶……奶?”安汐羊瞬间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她惊恐地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老人,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的鲜红是呈喷射状泼洒的,就像是……就像是不久之前刚刚站在惨遭割喉的人附近一样……
“奶奶?奶奶?”安汐羊一把抓住奶奶的手腕,无法接受地摇着头,“奶奶你,在做什么?奶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奶奶杀人是,犯法的啊!”
“……”奶奶垂下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奶奶!”安汐羊疯狂摇着奶奶,无法接受地摇着头,“奶奶!爷爷已经,走了!求求你了!不要再让,我失去家人了,好不好!奶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想失去了,爷爷之后!连你也,失去啊!”
“……”
“奶奶你回,答我啊!奶奶!”安汐羊发疯般地摇着头,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不想失,去家人啊!我不,想失去你们啊!我不想!我不想啊!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失去你们!我早就去,死了!我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早就带,着崔初原下,地狱了!”
“……”
“可是!可是,一想到你们!我就觉得我不能死!我不能被,崔初原拖,进地狱!我不能牢,底坐穿!我不想让,你们伤心!可是为什么奶奶,你要离我而去啊!奶奶你为什么,要为那种人搭上,自己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错了吗?”奶奶忽然抬起头道,怏怏地看着安汐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错了,不是吗?”奶奶望着安汐羊,“从你爷爷的死我就想说了,汐羊,生老病死,对于目前的人类而言,不就是无法改变的现实吗?你爷爷他到了年纪了,所以他走了,可是你——却在责怪他!你怪他死了,你怪他没等你把长生不老药开发出来。”
“奶奶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怪爷爷,我怪,我自己……”
“汐羊,你不是天下第一,比你强的科学家至今没有开发出长寿药,长寿药就算开发出来了,给你用,也不会给我们这种凡人用。
我们到了年纪,我们肯定会走,我们也不想走可是没有办法,所以我们更希望看到的是在我们要走的时候,我们的孩子能够活得好好的,她能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让我走的时候别那么担心我孩子以后怎么办。
而不是你这样——你这样自我糟践,嘴上说着责怪自己,其实是在责怪我们不争气、不能活得久一点!”
“我没有,我没有怪你们,我真的是怪我自己,我怪我自己……”
“你已经三十多岁了!安汐羊——!”奶奶用尽全力大喊一声,打断了安汐羊的碎碎念。
她扑上来,挥舞着无力的拳头,锤着安汐羊的胸口,痛苦道:“你已经三十多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人长大了,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身上会越来越重,有些东西就不得不舍弃了……
奶奶爷爷必须成为你生命中必须舍弃的一部分,未来有一天你爸你妈也必须成为你舍弃的一部分,而你也要教育你的孩子必须学会必要的时候将有些东西舍弃……
人不可能背负着所有的曾经的幸福活着……
曾经的快乐,意味着已经失去的快乐,它会带来当下的痛苦,让你摸不着当下的方向,你明白吗?
这些东西如果不及时丢掉,它们会压垮你的,你现在已经被压得连人的样子都没有了!”
“可是,可是……”
“不要可是了!”奶奶一把推开安汐羊,“我一定会死,如果你真的真的还把我当你奶奶,真的希望我幸福,那就放弃我吧,让我看到长大的你,让我看到能照顾好自己,让我看到优秀你的、不再数着1000下等着我们来救的你,行吗?”
奶奶说完,身子打了个趔趄,小警察及时将她扶住,然后回头看了眼两眼汪汪的安汐羊,默默将人带走。
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安汐羊的哭声愈裂,直到最后,像个孩子般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像是想把这些天、这些日子、这些年所压抑的全部委屈一口气都发泄出来。
直到奶奶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里时,她猛地抬起双臂,拼尽全力地大声哭喊道:“奶奶……我会努力的改变的……所以……所以求求你……所以求求你特努力活下去……好不好……”
奶奶闻声晃了一下身子,脚步稍有停顿,却终是没有回头。
……
一旁一直隔岸观火的端琰见事情结束,视线挪向安汐羊身后不远处的另一架长椅上。
陈月洲正靠坐在长椅上,目不斜视地看着这边,脸上的表情一片深沉,看不出来喜怒哀乐。
“真是胳膊不打算要了。”端琰迈开步子打算去接陈月洲,一只手臂却猛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端警官。”是律师。
端琰回头扫了眼他。
“端警官,这是怎么回事?”律师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难不成……不……这不可能……端警官你知道作为一个人民警察明知他人即将行凶却不阻止,甚至支开被害人身边的人,这是一个什么行为吗?”
端琰撩起眼皮看着律师。
“端警官,这个行为可是会让你脱警服的。”律师一字一顿道,“甚至严重点您可能会……”
“何来证据。”端琰冷冷地打断他。
“你——”律师一时失语。
“没有证据就造警察的谣,小心你身上的徽章不保。”端琰淡漠地勾了下唇,一把甩开律师,尔后侧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安汐羊,“你要是想保住自己的薪酬,与其在这里怼我,不如去巴结巴结那个人,说服她让你来处理那个男人的的遗产继承,毕竟你对那个人的经济状况最了解。”
律师沉默。
被家暴妇女即使手刃施暴的丈夫,实例中也存在过没有剥夺被家暴妇女继承权资格的案例。
而在这次事件中,杀死崔初原的人是安汐羊的奶奶,也找不到安汐羊唆使自己奶奶杀人的证据,完全排除了丧失继承权的必要情形,就目前这个情况,安汐羊是有继承资格的。
崔初原这个人,父亲早就过世了,母亲几年前也死了,更没有孩子……在第一顺位继承人中,活着的只有这个和他依旧存在婚姻关系的安汐而自己毕竟和崔初原有过多次合作,关于崔初原家暴的证据,自己如果想去调查,找出曾经多次施暴的证据简直轻而易举……
这也就意味着,如今如果想最后大赚一笔,就要成为这个女人的律师,帮这个女人完完全全地获得崔初原的全部财产……
想到这里,律师走到安汐羊面前蹲下身子,友善地递上自己的名片,笑得如沐春风:“安小姐,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吗?我本人即擅长刑事案件,又擅长遗产继承案件,还特别擅长对付那种小人一般的亲戚案件……”
……
另一边,身体稍微恢复了些的陈月洲刚赶到现场,就看到了满身是血的老太太抱着安汐羊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他不傻,很快就明白了大概发生了什么。
虽然还想上前做些什么,可疲倦的身体很快就让他的大脑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的时候,窗外早是一片夜色,远处万家灯火亮起,霓虹星星点点,与月色掩映。
“安汐羊呢?”
他慌慌张张想要起床,却发现右臂被支架撑着,上面缠着无比厚重的纱布,还硬梆梆的,难以行动。
“怎么,真不打算要胳膊了?”身侧传来端琰冷淡的声音。
陈月洲蓦然转头,正对上端琰漠然的视线。
对方靠坐在病床旁的长椅上,撩着眼皮看他。
“我……”陈月洲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五根手指已经被包扎了,手掌也贴了纱布,手臂上又重新被插上了留置针。
“我……晕了很久吗?”
“你说呢?”
“我……”陈月洲垂下眼,想了想,岔开话题道,“崔初原死了吗?”
“颈动脉破裂,当场死亡。”
“杀人的是安汐羊的……奶奶吗?”
“没错。”
“老年人有……有那个力量吗?”
“防狼喷雾原液,手工电磨,还是个生物老师出身。”
“那……”
“老太太今年77岁,本身就属于不适用死刑的年龄,虽然情节恶劣影响严重,但参考例往的被家暴杀人案中妇女的量刑,基本和死刑无缘,就她的身体情况,即使被判了刑,十有bā九也会监外执行。”端琰看着陈月洲,平静道,“那个女人已经聘请了死者原本的律师,律师曾经帮过那个死者多少,倒戈的时候就能翻出多少旧账。”
陈月洲哑。
端琰把他想问的内容几乎都回答了。
他不由愣了愣:“对了……安汐羊奶奶杀人的时间……不就在我签了和解书你们离开之后的时间吗?所以说,端队长,你让我签同意和解书的时候……是想支开警察?你知道她奶奶要杀人?故意放任?”
端琰沉默。
放任杀人?
亦或者说匡扶正义?
有吗?
不,都不是。
他只是觉得很烦,无论是那个被家暴的女人,还是那个有暴力倾向的施暴者。
但作为警察,他不能对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动手。
所以,他放任了结局的发生。
至于为什么让陈月洲签下那份和解书,并不单单是为了支开那两个警察,也是为了保护那两个警察。
毕竟,在他们离开前人如果被杀,无论如何都要被上面问责吧?
至于医院里谁会因为那个死者被问责,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谁替那个区区挨了一酒瓶受了点皮外伤的家伙开的特殊病房,谁就去承担责任吧。
这时,一个小护士从外面走了进来,递给端琰一张单子道:“这是刚才你补缴款的单子,这个我刚才多收了一联,你得自己拿上,因为之后还有用。”
端琰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便放在了隔壁的桌子上。
“那个……”听到缴费,陈月洲对端琰伸了伸手,“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费用我会补给你。”
“不用。”端琰扫了眼陈月洲,沉默,良久后,开口道:“我会照顾你到你痊愈。”
“啊?”陈月洲一脸莫名其妙。
难不成端队长打算趁自己虚弱之际来个大表白?
“等你痊愈之后,就搬出去。”端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从你痊愈那天起,我不会再负责你的安全,我们两个从此就是陌生人。”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昨天出门没戴口罩,最近又有一大堆的花开了,然后就……过敏了,脸上起了一大块荨麻疹,吃了抗过敏药导致嗜睡,感觉大脑没法连贯,今天支线完不了了,明天一定完结他并补充小课堂。
——统一感谢一下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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