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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过,是不是为了实施计划,那可说不准。

    万一韩佳梅这个傻子已经给罗楚军告了状,故意钓鱼引自己上钩呢?

    陈月洲没回信,对方也没再发过信息。

    傍晚,临下班前,罗楚军叫住了陈月洲。

    “小洲啊,在市局这么些日子,是不是觉得工作特别的无聊?”罗楚军端着青花瓷茶杯,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笑盈盈地问。

    “不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当练字嘛。”陈月洲傻呵呵地笑了。

    “那就好,我怕你太无聊,会有别的心思。”罗楚军放下茶杯,逼近陈月洲,“毕竟,杂牌子学校毕业的人,容易有戳是非的心思。”

    陈月洲露出迷茫的表情,毫无畏惧地看着罗楚军。

    与此同时,内心暗暗腹诽:呵呵,看来韩佳梅为了澄清和两个前男友的关系,把自己卖了啊?不过,卖了多少呢?

    瞧着身前小姑娘一脸无辜的表情,罗楚军陷入了深思。

    暴揍完韩佳梅的第二天一早,他上厕所的时候,韩佳梅跪在地上说她并没有和男人同居,还说一切都是陈月洲的计划。

    说实话,他完全不信,毕竟这逻辑不通啊!

    就算陈月洲是韩佳梅的后辈,不希望韩佳梅继续挨打,想帮她……可哪有后辈愿意花那么多钱让前辈住在外面?特别是这个后辈也没见得和韩佳梅关系有多好……

    其次,如果陈月洲真的想帮韩佳梅,为什么又要给自己说韩佳梅住在哪里?这么来回折腾的目的是什么?

    再者,物业说过,租房子的是个年轻男人,而实际和陈月洲接触也发现这个女人只有字写得漂亮……

    眼下看到陈月洲的反应,他再次确认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准备红杏出墙,故意分散自己注意力!

    这么一想,罗楚军的暴脾气又发作了,他草草打发了陈月洲后,驱车前往瀚城花园,胆战心惊的韩佳梅一开门,迎面而来又是一顿暴揍。

    回家躺着全程观看录像的陈月洲大概了解了韩佳梅向罗楚军转述的内容。

    她将自己威胁她住在瀚城花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罗楚军,不过没说之后让她挑拨离间的事。

    毕竟,这种涉及罗楚军父母的事光是说出口都可能会招来胖揍。

    即便如此,罗楚军依旧对韩佳梅充满质疑。

    今天试探自己又无果,这下反倒是更相信她有问题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脑子有问题啊,都说了不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还不听。”陈月洲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监控,过了会儿觉得乏味了,就关了电脑去背单词。

    ……

    3月14日是国际警察日,市局给警察和志愿者每人发了个保温杯。

    配给警察的都是高档的食用PP材质黑色磨砂杯,拿出来高端大气上档次。

    给志愿者的那就便宜多了,不锈钢,颜色还五花八门,陈月洲不幸抽中了头奖——大红色的,还是带珠光,掏出来的瞬间反光能闪瞎眼那种,上面写着“北川市公安局”六个大字,下面印着警局的章子,特别有年代感。

    站在公会的配送室外,陈月洲看着手中闪着光泽的革命色水杯,内心十分嫌弃。

    “怎么,不喜欢?”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一袭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背承之前落在他身上的所有阳光。

    陈月洲回头,瞅了眼端琰手中包装精美的水杯,他举了举自己手中的光污染水杯,翻白眼:“换作是你你喜欢吗?”

    男人瞥了眼陈月洲,将自己的水杯往陈月洲怀里一推,接过他手中的革命红,不以为意:“还可以。”说完,迈着长腿离开。

    陈月洲看了看手中的水杯,愣了下。

    478一边舔着糖一边惋惜道:【都说天生长得好的男人审美都有问题,我现在是信了,这么丑的水杯都要抢。】

    陈月洲:“……”

    不,好像并不是这样。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罗楚军。

    接通,对面声音有些焦急:“小洲,你下午帮我去打个卡,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哦,好的。”

    挂了电话,陈月洲慢悠悠回了档案室,一直负责校对手抄本的小警员凑了过来:“小洲,罗前辈刚才急急忙忙走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我刚去公会那边领东西了。”

    陈月洲召唤478,“罗楚军怎么了?”

    478放下手中的棒棒糖,瞥了眼陈月洲:【能怎么样,韩佳梅最近连续被揍,到了公婆家,婆婆呢,又天天拣她这个软柿子捏,前几天终于忍不了了,特地去大药房买了瓶hóng茅药酒。】

    【然后就开始在婆婆面前卖乖,说什么跳广场舞对身体好,一开始陪婆婆去跳,后来婆婆结识了几个同龄好友,觉得韩佳梅陪着挺碍事,就打发她回去。】

    【再之后,韩佳梅就在家讨好公公,今早给公公倒了杯酒,等公公喝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说婆婆最近来往的那些人,编故事吗,韩佳梅多擅长的,那说得是个眉飞色舞搞得和单口相声一样……】

    陈月洲掏了掏耳朵:“说重点。”

    478撇撇嘴:【她婆婆回来就被公公打了,老年人,哪儿经得住打,踹了两脚就直接晕死过去了……不过……】

    “不过?”

    【她公公也气得心脏病发作昏死过去了。】

    陈月洲:“……”

    不,大爷您昏什么昏啊!

    您自个儿昏了还怎么让你儿子背罪啊!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1.陈月洲的观点,未必每个人都会接受,如果无法接受,是正常现象,毕竟不同的家庭、不同的生活环境和不同的学识所造就的三观是不一样的,没必要一定认可陈月洲。

    2.陈月洲的想法不代表99,因为——99,没有想法!!!

    第50章

    0.3.14

    478话还没说完,

    陈月洲的备用机就响了。

    是韩佳梅。

    他接听,对面是女人紧张而急促的声音:“我,我做了,我……楚军现在在来的路上,万一……万一他知道是我干的怎么办?”

    “你在哪儿?”

    “我在第一人民医院。”

    “你到门口等我,我现在过去。”

    陈月洲将手边的文书一收,

    抱着肚子对办公室里的小警员打了个招呼,

    就冲了出去。

    打车到了医院,

    陈月洲找了个僻静的拐角和韩佳梅碰头。

    些许是身上的伤还没好,

    韩佳梅没有同以往般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

    而是很随意搭了件冲锋衣,

    戴着口罩帽子,

    仅露出一双大眼睛。

    “什么情况。”陈月洲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韩佳梅也在旁边坐下:“我听你的话,搬去我婆婆那里住了,

    我婆婆这个人,

    呵,

    自己明明挨了大半辈子的打,

    对我却从来不客气,这段时间我回去住,

    她看到我身上的伤非但不帮我,反而觉得楚军做得好,

    我亲耳听到她给楚军打电话说我最近变乖了,打得好……”

    韩佳梅说着握紧双拳,眼里带恨:“这老不死的贱女人天天等着看我笑话,

    所以我一激动就……”

    说着,她扭过头看着陈月洲,有点没底气地强硬道:“这是你给我想出来的馊主意,你来收尾。”

    像是怕陈月洲不买账,韩佳梅挺了挺胸膛,提了提音量补充:“是你说你能让我一直住着家属院的房子,是你把话说得像吹牛一样!我现在,我……”

    陈月洲撩起眼皮,扫了眼韩佳梅,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给她:“拿着,和你的手机配对,配对完成后戴在耳朵上,和我保持通话,然后回医院里面,我要听全程,才知道怎么帮你。”

    韩佳梅将信将疑地接过耳机。

    陈月洲补充:“罗楚军肯定已经到了,赶紧回去,守在他爸病床前。”

    “可是他和他妈关系更好。”韩佳梅不解,“我觉得守在婆婆面前比较好。”

    “你还打算讨那个男人欢心吗?”陈月洲蹙眉。

    “……”韩佳梅闻声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一个月挨打四次,两次进医院,身上几十处伤疤至今未好……

    换做是以前,她一定很伤心、很痛苦、很绝望……

    她会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罗楚军的性格没有任何起色?为什么遭受痛苦的是自己?为什么她的人生会如此挫败?

    可是如今,看到公公气晕、婆婆受伤、罗楚军焦头烂额,不知为什么,现在的她,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痛快感……

    明明她的行为是罪恶的啊,却从其中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爽快。

    这是否和罗楚军对自己拳脚相加时的感受是相似的?

    韩佳梅不敢继续往下想。

    韩佳梅脸上复杂的表情陈月洲尽收眼底:“韩佳梅,你记住,现在和你一个阵营的不是你的婆婆和罗楚军,你已经迈出了挑拨他们家庭离间的第一步,你的阵营队友是你的公公,你要拉拢那个暴躁的男人,让他觉得你才是关心他的那个,人上了年纪会怕死,怕死就会让人为了命犯糊涂,这份糊涂你可以理解为善良,你要学会利用这份善良。”

    韩佳梅垂下视线,看着眼前面无表情说着恶毒话题的女孩。

    雪白的肤色、细腻的皮肤、天真无辜的圆眼和粉嫩的红唇,虽然谈不上多漂亮,可看着干净清澈,像是身居象牙塔从未出过门的小公主,让人根本无法想象从她嘴里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计划。

    也对,谁的相貌又和性格完全匹配呢?

    回到病房,韩佳梅趴在公公的病床前,望着眼前奄奄一息的老男人,撑起下巴,开始回味中午发生的那些事。

    婆婆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待见自己。

    她总是说自己穿得太少、放荡下流、没有家教,可是那时候罗楚军一直表面上装着对自己疼爱有加,婆婆即使再看不顺眼,也顶多是背地里戳戳是非,不敢直面招惹。

    可这次呢,她受了伤去婆婆家住,婆婆立刻明白了自己和罗楚军之间微妙的关系,长久以来的指指点点变成了明面上的动手动脚。

    先是摔了碗指责自己摘菜不干净,再是在她午睡的时候接了她的被子怒骂她不拖地,再到昨天中午嫌她没帮忙整理衣柜破口大骂,最后甚至作势威胁要打她。

    罗楚军对她动手就不说了,可是连个常年挨打的老太太也试图通过武力控制她,这算个什么事?

    于是,今天中午,她趁着婆婆出门主动给公公按了按肩膀,又送上才买的药酒,顺着公公的毛捋着,随口提了几句“婆婆在外面跳广场舞的舞伴中有男的”。

    说来也巧,今早公公去散步,恰好有几个老太太夸赞婆婆这些日子舞跳得好,这么一来二去一联想,这件莫须有的事成功激怒了公公。

    真是没想到,三十多年的夫妻关系,居然如此脆弱。

    那她和罗楚军之间连三年都没有的关系呢?

    呵,也难怪外人随口说些什么罗楚军就上头……

    他和公公真是一家人啊……

    韩佳梅正百感交集,罗父已经醒了过来,他迷蒙中睁眼,正好看见准儿媳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一脸迷茫无助,心底瞬间涌出一股暖意。

    “小梅……”罗父开口,满眼慈爱地看着身侧的韩佳梅。

    “爸,你醒了?你没事吧?”韩佳梅“噌”地站了起来,瞬间泪眼婆娑,“爸,你别吓我啊,爸,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落泪的刹那,韩佳梅都为自己感到惊奇。

    她丝毫不觉得伤心。

    但是她却迫切地希望公公健健康康的。

    那份强烈的愿望和执着感让她不自控地泪流满面。

    她的潜意识仿佛在说:只有公公身强体健的,才有人去收拾那个欺软怕硬的贱婆婆,才会把罗楚军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才会……

    ……

    【叮!获得韩佳梅[巅峰值]100分,剩余积分:1200分。】

    陈月洲正在吃刚买的烤红薯,脑内忽然传来机械的播报音。

    他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红薯掉在了地上。

    悻悻地捡起来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又去买了只新的继续吃。

    478见陈月洲不惊讶,使劲戳了戳他:【宿主,韩佳梅突然就刷到分了啊!怎么回事啊?】

    “能怎么回事。”陈月洲不以为意,一边吹着手中的烤红薯一边剥着皮,“你要知道,家暴想要持久,殴打就要循序渐进,鞭子完了还要给糖,温水煮青蛙那样。

    用稍微专业点的词语来形容就是必须有缓冲期,指上一次家暴和这一次家暴之间的过渡时间,一般根据一个人身陷家暴的时间长短,缓冲期长短也不一样。

    虽然韩佳梅一直坚信自己没有遭受家暴,可人姑娘才跟你罗楚军好了多久?时间不长,家暴的缓冲期就不能太短,可这个月几乎天天挨打吧?而且每次都不轻,这已经超过她现阶段的承受巅峰了。”

    陈月洲说着咬了口红薯,一边哈着热气一边赞叹:“好吃,真甜!”

    【所以你的意思是韩佳梅承受不了了?所以准备造反了?】

    “这倒不是。”陈月洲又咬了口红薯道,“缓冲期太短,韩佳梅精神承受负荷已经到了上限,但是他又对抗不了罗楚军,所以只能一直憋着,甚至想过寻死。

    这个时候她那个婆婆出来犯贱了,人的潜意识会判断自己能不能对付一个人,韩佳梅的判断是‘可以’,所以她就用我给她的现成方法去对付她婆婆。

    虽然这个社会提倡文明,但不得不说,暴力更容易宣泄负面情绪,韩佳梅一旦尝到报复的甜头——”陈月洲笑笑,“这心思想要收回去就很难了。”

    478似懂非懂:【所以说,这就类似于罗楚军从小被打,长大后成为施暴者释放压力获得快感……差不多一样?】

    陈月洲挑眉:“谁知道呢。”

    耳机内传来的嘈杂声中断了一人一猪的对话。

    是韩佳梅的哭声。

    她抓着公公的手泣不成声:“爸,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我希望爸你好好的,不希望你有任何事,看到爸你我就想起我爸……”

    陈月洲对韩佳梅贫瘠的词汇量表示惋惜,他在电话这头掐着耳机线上的麦克风道:“别光哭啊,要补刀啊!怎么才能凸显你更爱公公,怎么又能突出罗楚军只爱妈不爱爹,你不会吗?”

    韩佳梅想了下,开口:“哦,对了爸,楚军刚才去了妈的病房,应该等会儿就过来了吧,我刚才叫了他好几次,他就是不肯挪窝,可能是觉得妈的身体问题比较严重。”

    陈月洲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韩佳梅脑子还没废,情商勉强还算有。

    而这边的罗父一听这话瞬间就气血不通了。

    心底先是骂了千万遍罗楚军和他祖宗,又对这个准儿媳好感度暴涨:“唉,小梅,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多好,你瞧瞧那一对娘儿俩,都特么什么玩意儿!”

    罗父说着就要拔针管起床。

    “爸,你冷静点,先吃好喝好,身子骨硬朗了,谁都不敢惹你不是?”韩佳梅赶紧拉着老头。

    “那娘儿俩在哪儿?带我过去!”罗父一把甩开禁锢着自己的那双纤手,扯了身上的针管,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就向外走。

    陈月洲在电话里引导道:“带他去你婆婆的病房。”

    “可楚军在那个病房。”

    “那就把他引走。”

    “怎么引?”

    陈月洲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韩佳梅翻了翻手头的病例,看还有几个检验报告没取,她想了想,拨通罗楚军的电话:“楚军,医生说爸的检验报告快出来了,让你去候着,等下取超声心电图的检验单。”

    对面不情愿地应了声。

    “怎么了?”一旁的罗父问,他眉头紧蹙,一副吃人的表情。

    “没事,爸。”韩佳梅忙去搀扶着老人,“医生让楚军去取爸你的检验单,楚军一直在妈的病房拖着,我刚打电话促催他。”

    罗父一听,额头瞬间青筋暴起。

    韩佳梅一旁小心翼翼地瞧着一旁公公的表情,心里有了些底。

    这公公和罗楚军比起来,多了份暴躁,少了份理智,比想象中更容易激怒,更容易掌控。

    罗母的病房在同层楼的最右边,就她一个人住,罗楚军特地嘱咐了医院的熟人,希望母亲可以在安静点的地方养病。

    开门的时候,罗母正在床上吃儿子刚买来的梨子,一见罗父,瞬间面色一白,磕磕巴巴地谄媚道:“老罗,你没事儿吧,我正打算等下过去看你呢……”

    罗父扫了眼桌子上大包小包的营养品,神色越发漆黑。

    他大手一挥,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全扫到地上:“姓吴的,今天咱俩这事儿还没完呢,你说说,你和老陈那事儿是怎么回事!”

    韩佳梅悄悄站远了些,避免被误伤。

    她有印象,这个老陈和公公婆婆共住一个小区,是个多才多艺的和善老人,附近的老年人都喜欢同他来往。

    公公一直不待见老陈,平时在家里也总听他唠叨这位老人的不是。

    “我,我能和老陈有什么事啊……”罗母也顾不得还在疼的肚子,从床上爬下来,弓着背、猫着腰,心惊胆战地看着眼前怒目切齿的男人。

    她对天发誓,她和老陈真的没关系啊!

    老陈一直都是小区附近才艺的主力,指导过不少老人跳新疆舞,自己学得慢,就找他教过些动作。

    虽然老陈很有魅力,相处起来也比眼前这个男人容易多了,可女人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心里是有分寸的,又怎么会随意不守妇道呢!

    “你还说你没事?别人可是亲眼看到你俩都快抱一块儿去了!”罗父越说越生气。

    小区老人和韩佳梅说过的话他早就不记得了,反倒是自己脑补出了一堆夸张的内容,和混乱的记忆参杂在一起,真真假假已彻底分不清。

    “爸,不然你先问过楼下的杨阿姨再说妈呀,妈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我总见杨阿姨总和妈还有陈叔在一起,也许杨阿姨知道些什么……”韩佳梅状似不经意地劝慰罗父,实则在补刀。

    有陈月洲的全程指点,她似乎已经逐渐掌握了用言语煽风点火的技巧。

    一听韩佳梅这么说,罗父原本怒不可遏的脸彻底扭曲:“杨晨娟那老寡妇就是个破鞋!天天和那群老玩意儿搅合在一起!问她?问个chuí子!”

    咆哮的同时,他一把抓起身侧的输液架朝着罗母砸去!

    罗母躲闪不及,不锈钢的铁架顿时在她脸上开了花。

    “爸,别这样,别这样,也许妈不是故意的呢,也许只是单纯转换心情呢……”韩佳梅在一旁拉架。

    “走开!”罗父一把推开韩佳梅,手边抓到了什么就朝着罗母砸去。

    罗母被打得叫苦不迭,坐在地上抱着床腿,扯着破锣嗓子哭喊。

    ……

    于是,当罗楚军进入病房的时候,看到的是如下情景——

    他的老父亲狰狞着脸在嘶吼,高举玻璃输液瓶对着他的母亲,他的老母亲坐在地上,鼻青脸肿,嘴角还淌着血,抱着老父亲的腿连连求饶。

    他的未婚妻,失魂落魄地瘫软在地上,身下全是破碎的保健品瓶子和药渣,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一片狼藉。

    罗楚军瞬间觉得有股滚烫的液体直冲他的头顶。

    童年的一幕幕像是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里翻滚,怒吼声、尖叫声、哭喊声、呻吟声……各式各样的声音在他脑内疯狂地叫嚣,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开始颤抖。

    恐惧、无助、悲伤、愤怒等无数的情绪不断鞭打着他的理智,最终,憎恶的滔天巨浪将所有的感情波动吞没。

    几乎是本能,罗楚军瞬间握掌成拳,疯狂砸向罗父!

    察觉到耳麦里声音的变化,陈月洲漫不经心问:“罗楚军出手了?”

    被眼前一幕吓蒙了的韩佳梅使劲吞了口口水:“嗯……”

    “你旁边有什么金属之类的,可能会造成误伤的东西吗,有的话,全部趁着罗楚军发疯的时候借势推倒。”

    “我……”

    韩佳梅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还有一个输液架没倒……

    可是,离战场有点远啊……

    就在这时,猝不及防挨了儿子一拳的罗父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对着罗楚军的脸就是一拳。

    一个军人,一个警察,都是练过的人,打起架来下手毫不留情。

    罗楚军的脸当即就挂了彩。

    “儿子……别打了……老罗……求你……别打了!我错了!打我好不好!求你们了,再打下去我们的家就没了,我们得有家啊……”罗母趴在地上死死抱住罗楚军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罗楚军上身发力挥拳,下身却受到禁锢,一个趔趄向前,本能地抓住了后床的输液架。

    韩佳梅借势用脚顶了下输液架的后脚,输液架顷刻间向前倒去,罗楚军的身子也跟着前倾——

    拳头落在罗父脸上的下一秒,输液架也砸在了罗父的头上,金属将老人缺乏弹性的头皮瞬间划开一条细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第51章

    0.3.15

    小护士冲进来的时候,

    印入眼帘的是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老妇、满头鲜血的老头、以及挥舞着拳头面貌狰狞的青年男子。

    她一哆嗦,怯生生地退了出去,小跑着去叫保安。

    陈月洲敲了敲麦克风:“韩佳梅,现场是不是很乱?”

    韩佳梅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半死,听到陈月洲叫她,小心翼翼地应了声:“嗯。”

    “拿出手机,

    拍照。”

    “啊?”韩佳梅使劲摇了摇头。

    这难度也太高了,

    万一罗楚军扭过头刚好看到自己,

    岂不是她也要被胖揍一顿?

    陈月洲知道她不敢,

    耐心劝解:“听着,

    可能对你来说难度比较高,

    但是,

    病房里没有摄像头,你如果不留记录,

    等一会儿保安赶来了,

    他们一家人串通一气说不是打架只是不小心磕磕碰碰的,

    下次再想遇到这种场景可是很难了。”

    “可……”

    “这或许是罗楚军长这么大第一次揍他爸,

    老头这次挨了揍,以后怕是不敢再轻易对老太太出手了,

    等老头清醒下来,罗楚军如果追问这些破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你觉得你的日子能好过?”

    “我……”韩佳梅顿时眉心一阵刺痛。

    对啊,从她鬼迷心窍给公公倒上那杯药酒时,她就已经踏上了不可回头的路了……

    韩佳梅抬头,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的婆婆、陷入昏厥的公公以及双眼通红、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罗楚军,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

    她以为自己会哭。

    等哭够了,上去一把抱住自己的男主角,告诉他:“别怕,我还在这里,你还有我。”

    可当她试图擦拭眼眶时,却发现眼角干干的,一滴眼泪都没有。

    破碎的玻璃杯倒影中,她的唇角竟然是微微上扬的。

    韩佳梅呆呆地看着那满是裂痕的玻璃碎片拼出的自己,一时间竟然无法置信。

    明明一周前还爱这个男人爱得肝肠寸断,为什么此情此景她居然在笑?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陈月洲悠悠的声音:“韩佳梅,是不是看到他们一家现在这么倒霉,你心里特别开心?特别想哈哈大笑,嘲笑他们一家子孬种,幸灾乐祸罗楚军也有今天?”

    幸灾乐祸?

    嘲笑?

    她?

    韩佳梅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罗楚军是她的男主角啊!是带她逃离孤独和无助、给她爱和美好生活的人,她怎么会……

    可……

    可是心里好痛快啊……

    和罗楚军交往这么多日子,此时此刻居然是她觉得最痛快的时候……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这不是女主角的剧本啊……

    “听着,韩佳梅。”陈月洲戳了戳麦克风,“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怎么想的,但是只要你现在还想继续在北川立足,就立刻拿起手机拍照,我不能保证别的,但至少能保证你三年内不用发愁在北川立足的本金,也不用发愁会遭到罗楚军骚扰。”

    韩佳梅闻声内心“咯噔”一声。

    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新买的美图M8S,骚粉色,是她卖掉罗楚军送她的订婚项链换来的。

    曾经那么珍惜和宝贵的项链,拿到金行兑换的时候她还犹豫过,但当手握着厚实的人民币,站在琳琅满目的手机柜台前,再也不需要给罗楚军打电话要钱就能购物的自由感让她恍惚。

    愉悦。

    特别的愉悦。

    和享受罗楚军给她的爱情截然不同的愉悦。

    没有作为一个女人被恋爱填满时的充实,可作为一个人的自由感却让她爽得头皮发麻。

    这么说起来,自己并不是今天才开始鬼迷心窍。

    或许是从住到瀚城花园被罗楚军暴打、被陈月洲嘲讽的那天起,她心底就已经觉醒了某样绝对不属于一个女主角该有的欲望。

    韩佳梅将手机藏在袖子里,仅露出摄像头,进行了一组连拍,给陈月洲发了过去。

    接到组图的陈月洲勾勾唇,丢掉手中的红薯皮,贱兮兮地笑了,他道:“韩佳梅,发来这组照片,现在开始我们两个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明白吧?”

    韩佳梅硬着头皮答:“我知道。”

    “你公公有心脏病吧。”

    “是。”

    陈月洲阴鸷地笑:“你知道怎么做吧。”

    韩佳梅:“……”

    陈月洲笑意渐浓:“你想要等分手之后,天天被一个男人利用警察的职务之便来威胁恐吓吗?哦不对,你或许分手都分不了。”

    韩佳梅握着手机的手开始抖。

    陈月洲继续:“医院是公共场合,除了病房和卫生间这种私人空间外,到处都是摄像头,以你公公的身体状况,八成会转移去待观察室病区的病房,非特殊情况应该会选择二护……简单来讲就是只要你不按救急铃,护士两小时才会来巡房一次,懂我的意思吗?”

    韩佳梅咬下牙:“我……我知道了。”

    陈月洲满意地结束了对话,他打开微博,联系之前用张晓雅红了把的北川地方新闻大V:[还记得我是谁不?]

    对方回信很快:[记得记得,私聊我有事儿呀?]

    [我还有大新闻,要吗?]

    [要啊,你还有啊?]

    [最近不是搞什么警察活动么?我有市局警察公共场合殴打老人的组图和更劲爆的大消息,你怎么看?]

    [卧槽,哥们儿你行啊!在哪儿呢?]

    对方发完上一条又补充一条:[这次你就给我独家吧,别给别人发了,以后你有这事儿咱俩合作,我保证你隐私安全,你保证给我独家,你看怎么样?]

    [我考虑考虑。]

    [别呀,那这样,我给你分成如何?]

    [成交。]

    ……

    偷拍记者赶到现场的时候,罗父因为心脏病再次发作被送入了急诊室,罗母被小护士搀扶着去做体检,罗楚军一个人抱头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韩佳梅装模作样地安慰了几句,以探望公公为由离开了现场。

    一番急救,罗父的身体脱离了危险,医院的急诊床位向来供不应求,一见好转,老人家就被转去了心内科的观察室床位。

    病床上,他虚弱地睁着眼,整个人无力地瘫着,额上被缠满厚厚的绷带,面色铁青,胸口大幅度起伏着。

    韩佳梅蹲在床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公公。

    “爸,你还好吗?”

    罗父额上的青筋鼓了鼓,一脸凶狠:“他……在哪儿!”

    韩佳梅别了眼紧闭的房门:“爸,楚军在妈那里,我刚才见他在打电话……”

    “给谁?”

    “这我不知道……”韩佳梅想了想,“楚军的意思是,打算接妈离开家里,他好像联系的赵叔和徐嫂……”

    据她和公公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所知,这个赵叔和公公年轻时一起当的兵,转业后分去了吾民航空公司,那里正是公公的理想单位。

    两人虽然明面上关系颇好,实际上公公暗地里嫉妒赵叔嫉妒的要死。

    据说前年赵伯母过世了,赵叔痛苦不已,公公在家幸灾乐祸了好久。

    要论公公心中的讨厌排名,陈叔第一,赵叔绝对是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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