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手上还有几个路上顺手顺的面具,是地下赛场为不想透露隐私的观众准备的。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房间,确定没有监控设备,苏唐才进入浴室洗了个战斗澡,确认身上的净化喷雾都被洗干净了,然后用龙炎给快速烘干水汽。
但进入赌场穿的作战服不能穿出去了。
苏唐召唤弗烈尔,还不等对方开口,便开门见山,“你去追踪一个人。”
她根本就没有打算真的去追踪怒熊。只是一直用精神力丝附着在怒熊身上,观察地下赛场的人准备将祂带往哪里。
不过等会她要去应付耶梦加得,没有精力一心二用,需要有个人顶替她。
如果尤斯塔瑟在,她会毫不犹豫地让祂跑腿。梦魇蜘蛛最适合侦查情报、伪装、跟踪和潜伏。
但现在,她契约空间里只有一个弗烈尔。
反正要把祂放出来,不用白不用。
苏唐将自己拍的怒熊照片传给弗烈尔,“在你追上目标之前,我会用光脑实时给你汇报方位。”
“不要离得近,他身上的异血会让超凡种产生幻觉。收集情报后不用找我当面汇报,所有情报在光脑上发给我,之后你再想办法乔装离开四方天。”
快速交代完一切指令后,苏唐伸手,“把你的风衣给我。”
弗烈尔红瞳微烁,怔怔看着苏唐,有些恍惚。
在一千年前,甚至是在她没有成为陛下前,她命令祂时也是这样的理所当然。
这一瞬间,让祂恍惚中有种回到少年时的错觉。
“弗烈尔?”苏唐看向没有动的红龙。
弗烈尔缓缓笑起来。却没有像年少时一样,要嘴上愤愤不平地骂着银龙祖宗,才不情不愿、格外别扭地去完成任务。
祂臣服地垂首,从暴躁的少年变成了一位沉稳的、高大的骑士,“是,陛下。”
“现在目标方位在117,102。”
苏唐的精神丝感应到怒熊正在被转移出地下赛场。
“是。”
弗烈尔从窗户翻出。
苏唐关上窗户,用作战匕首将祂过大的风衣裁剪,套在作战服上,然后将过来时随手顺的新面具扣在脸上。
一心三用,一边对照记忆中监控点避开监控,朝A区擂台方向赶去;一边用光脑给弗烈尔实时发送怒熊的方位。
以弗烈尔的速度,用不着多久就能追上怒熊,到时候她就可以专心应付耶梦加得了。
等她回到A区,整个区域被地下赛场的安保一圈圈围了起来。
整个区域都被地下赛场封禁了,禁止任何人进入。靠近的人都会被地下赛场的人安保请早。
苏唐挑了挑眉,不大相信地下赛场有这么大的能量,真的能这么快解决耶梦加得。
她顿了顿,没有行动。
而是让精神蛛丝化为眼睛,朝里面窥去。
里面的观众已经被清空,现场一片狼藉。
空无一人,只有个半人半蛇的怪物。
银白的蛇尾在擂台上蜿蜒,几乎圈住整个擂台。
柔软的长发铺散在地,耶梦加得侧脸贴着地面,双手抓着脖子上的颈环,身体如同濒死般痛苦地痉挛,脖颈上凸起一根根分外狰狞的青色脉络,猩红的瞳孔泛着神志不清的血腥杀意,像是一只被套上项圈困兽。
尽管如此,地下赛场也没敢再派安保员进去。
周围被折断成两条半的武器,还有脊骨断裂的尸体,已经用血的教训告诉他们,哪怕困兽看起来再虚弱狼狈,也不是他们对付的。
地下赛场这是打算冷处理?等耶梦加得自己恢复理智?
苏唐心中猜测,正准备催眠看守的守卫混进去,精神力丝忽然察觉到另一抹气息,脚步一顿。
原本空无一人空间,忽然裂开一个黑洞般的旋涡。
然后,一名身穿黑色紧身衣的青年,从黑洞里走出来。
一步步走向耶梦加得。
然后站定,居高临下的注视。
他身边悬浮着一小片投影,像是开着实时视频通讯。
低磁的声音从投影中响起,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和虚伪的同情。
“多么狼狈啊,耶梦加得。”
“这就是向人类臣服的下场。从未得到信任。如同一只野兽,被人类套上项圈。哪怕她不在,也依然像训狗一样,牢牢抓着扼制你咽喉的牵绳。”
渡鸦: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
??[109]一更: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嗬嗬嗬。”耶梦加得喘息得如破风箱,颈间的颈环不断闪烁光芒,沿着祂雪白的皮肉越勒越紧,连高伤热武器都不能破皮的肌肤被勒得皮肤猩红。
银白的蛇尾肌肉鼓胀起伏,不断在地上摩擦,耶梦加得脸部紧贴着地面,瞳孔迷茫,根本没有看到前面的人,“母亲……母亲……”
幻觉叠加过度的疼痛,让祂根本没精力去理会前面的人。
眼前的画面一会变成人类的絮语,一会是悬浮在天空中的高大六翼天使亲密地环抱着母亲,如同男主人,浅金色冰冷疏离的眼眸,卑劣嫌恶垂视而下,然后是母亲转身离开、越走越远的背影。
眼前疯狂浮现的模糊幻影中,偶尔闪现现实的画面,青年的声音如同从天外传来,聒噪得让祂杀意狂涌。
通讯投影中,端坐在猩红座椅上的男人双指交叉,眼睛弯起,欣赏着地上耶梦加得狼狈丑态。
“耶梦加得,一匹狼哪怕披着羊皮进入绵羊中,也不会成为一头你不属于他们,所以他们也不会信任你。你应该清醒,乌列尔、以弥撒、句芒……祂们从未接纳过你。”
“你是混乱邪恶。
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混乱、无序、杀戮,才是你灵魂的本色。”
耶梦加得眼睛一眨,湿润猩红的眼眸,竖瞳从面甲下冰冷地盯着眼前的人,脸色狰狞地大口喘息。
“很痛苦吧?被人类套上项圈的滋味。”
视频投影中的渡鸦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带着尖锐鸟喙的渡鸦面具被昏暗的光线切割成一明一暗两部分,显得晦暗不明,声音含笑。
大氅边缘蓬松的黑色鸦羽,衬得脖子分外白皙。
“我可以帮你,解除痛苦。”
疼到痉挛的耶梦加得青筋跳动,猛地抬头,瞳光如兽。
“只要你背弃联邦。”渡鸦笑吟吟,“反正,那群人类根本不值得你效忠不是吗?”
随着祂的话音落下,一直在旁边静默,像是支架一样捧着光脑为主人充当媒介的一号使者,从黑色的紧身衣中取出一小瓶猩红的液体。
耶梦加得竖瞳冰冷,既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反驳。
明明没有允诺他,但那流泻着深猩红冷光的目光却理所当然盯着祂,在等祂替祂缓解痛苦。
没有收到主人的命令,一号使者像尊雕塑一动不动。
渡鸦目光轻飘飘掠过耶梦加得,轻笑了一声,但对此习以为常。
都是混邪种。祂们再清楚不过同类的习性。
连吃带拿,不喜欢允诺,但理所当然地想要好处皆占。
不过耶梦加得的性格,就算祂没有允诺,只要失去脖子上禁锢的颈环,迟早也会走到联邦的对立面。
比如之前在擂台上,如果不是颈环的疼痛和紧箍,拖延了尘世巨蟒杀戮的脚步,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得出去。
颈环,是唐主操控尘世巨蟒的后门,是监控也是最后遏制住尘世巨蟒的手段,哪怕是联邦也找不到解开的方法。
祂虽然研究出了解除的方法,但是耶梦加得性格孤僻又乖戾。
再加上祂恐怖的肉体力量和破坏力,哪怕是被颈环惩罚的虚弱期间,只要祂不允许,根本没有人能接近祂。
只有耶梦加得自愿配合,才能找到解开颈环的机会。
“啪啪。”渡鸦拍了拍手掌,整个空间响起清脆的掌声。
“一号,为我们的新朋友解开束缚。”
“是。”
黑衣人拧开玻璃瓶上小小的塞口,朝耶梦加得走去。
盘旋在整个擂台上的蛇尾没有攻击它,只是贴在地上的阴冷猩红瞳孔冷冷注视祂的举报。
瞳孔的焦距时而涣散时而凝聚。
苏唐没有继续观察。
不能让耶梦加得解开项圈。
一根根细密的蛛丝刺穿监控。
“A12、13、14区监控被破坏,正在前往排查。”小队长一边对耳麦汇报情况,一边对身后的队员挥手,小跑往监控事故区走。
穿着黑色风衣的人疾步和他们监察而过,却没有一个人察觉转头。
苏唐进入A区,无形的精神力丝刺进一号的脑域,打断他的动作。
结果在精神力丝刺入那一刻,苏唐才发现不对劲。
他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精神力,就像是一具被操纵的傀儡。
他的灵魂、精神不归属于自己,纵然能够像正常人一样活动和思考,但精神和灵魂都已经成了别人手中把玩的玩具。
掌控者的命令,高于一切,甚至本能。
想要用精神力丝影响他,就必须先从掌控者的手中夺回他的灵魂。
“咦?”低低的轻咦声在投里中幽幽响起,渡鸦眸光一眯,察觉到了一号脑内另一股精神力。
然而此时,一号手中猩红的液体,已经从玻璃瓶中倾倒,化成一条细线,落在耶梦加得脖颈上的项圈上。
仪式开始了。
痛苦痉挛的耶梦加得瞳孔还带着处于幻境与真实之间的恍惚,祂视线下落,忽然听到了脖颈上传来滋滋的声音,像是硫酸腐蚀在金属。
从脖颈上传来的疼痛逐渐减轻。
祂喘着粗气,摸向颈环。
光滑的金属上开始浮现坑坑洼洼。
礼物……母亲送祂的礼物……
疼痛的减轻,让痛得迟钝麻木的大脑逐渐恢复思考能力,耶梦加得不敢置信地摸着脖颈上的颈环,手指近乎颤抖。
低沉的声音响起,
巨大的蛇尾扬起,凶戾狠辣地碾压向敌人。
“嘭!”
一号傀儡被狠狠砸飞出去,将金属椅子压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没有了剧烈到几乎让祂行动力的疼痛,尘世巨蟒又恢复了战斗力,但祂的眸光比之前疼到抽搐扭曲时还可怕。
皙白的肌肤上,鼓起的青红色经络比之前更狰狞可怕,祂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祂慌乱地擦拭颈环上的液体。
面甲下,巨怒的猩红蔓延眼白,竖瞳拉成细线,惊悚骇人。
低沉暴怒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气到哆嗦颤音,
“我的……礼物。”
深猩的瞳孔看向被砸飞的人,目光像是喷薄的火山,
“你……竟然敢弄坏母亲送我的礼物?”
粗壮的蛇尾横扫而去,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将沿途所有的障碍物瞬间拍成粉末,恐怖的风刃几乎在整个观战台形成室内飓风。
正准备进去的苏唐:“……”
“砰。”一号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祂身体承受能力比怒熊好得多,被砸出去,从地上倒飞滑行,还能很快爬了起来,调整方位,同时开着与首领的通讯。
视频中,交叠双腿而坐的渡鸦,似乎也被耶梦加得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反应硬控了两秒。
祂冷幽幽地看着疯狂的尘世巨蟒,随即,喉腔里发出讥嘲的嗤笑。
“控制、束缚你的项圈,你却将它当做礼物?”
“愚蠢又天真。”
“砰!”回答祂的,是抽在他傀儡脊骨上的巨大蛇尾。
银白的蛇尾力量惊人,鳞片张合,重弱万钧的力量,瞬间将一号脊骨折断。
傀儡腰部像是塌了一截,血肉模糊。
手上的光脑也被碾坏变形,视频通讯的投影开始扭曲。
但投影中坐在座椅上的首领,没有看傀儡一眼,只是淡淡道。
“一号。”
“是,首领。”
已经濒死的傀儡,虔诚地拿出一截黑色羽毛。
黑羽瞬间化为火焰,点燃他的身体。如同一场盛大的献祭。
火焰以他身体为燃料,开始剧烈燃烧。
刚才还恢复几分神智的耶梦加得瞳孔再次变得恍惚。
黑色焰火如同蔓延的瘟疫,开始灼烧耶梦加得的鳞片,攀上祂的项圈。
火焰烧得越旺盛,耶梦加得心中的恶念与杀意越剧烈。
耶梦加得脖颈上被腐蚀的颈环像是重新接上电池的电击项圈,被汹涌的恶念激活,开始晕开一圈圈金色的光圈,像是即将要爆炸。
光圈灼烧祂的皮肉鳞片,深入骨髓。
从没感受过这么剧烈的惩罚。
耶梦加得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流下。
渡鸦遗憾地看着耶梦加得。
果然,颈环在被人为半损坏后,再次被剧烈的恶念激活,会触发内置的最大惩罚机制。
这时候的尘世巨蟒,在颈环的程序判定中,已经属于‘无可救药’、可能会对人类造成灭世危机的灾厄之蛇。
虽然颈环爆炸,也杀不死尘世巨蟒,但能让祂失去所有力量。
“本来想给你自由,既然你不想要……”
“那就变成我的养料吧。”
渡鸦轻笑一声,一只手从投影中伸出,没入信徒献祭的黑色烈焰中,与火焰逐渐融合。
一号快燃成灰烬的身体里,逐渐鼓动起心跳声。
火焰连接一号和半空中的投影。
祂从投影中探出来、和火焰相融的身体越来越多,一号的心跳声越来越强劲。
然后,“砰!”的一声。
一只脚狠狠踹向半身探出的身体。
渡鸦反应迅速,立马切开和容器的链接,右手横挡。
就在这么一瞬间,一号心跳刚起来的身体瞬间化为灰烬。
失去献祭的容器,渡鸦身体像是被黑洞吸收一样,重新回到屏幕里。
诡异的渡鸦面具下,渡鸦幽深冰冷的瞳孔盯着过来的人。
一身黑色风衣在还没散尽的火焰中猎猎翻飞,但没有一丝火焰沾染她的衣摆。
黑白面具扣在整张脸上,身姿高挑,气势沉冷。
渡鸦脑海中几乎瞬间浮现一个名词,眯起眼睛,
“唐主。”
“咔嚓。”
回答祂的,是光脑被碾碎的声音。
滚落在地的光脑被长靴碾过,宛如从祂脸上碾过。
投影在半空中的渡鸦投影一消而散。
不过破碎的光脑残骸里,摄像头的指示灯依然还在倔强地闪着光,为另一侧的人继续拍摄前面的画面。
渡鸦撑着头,五指插入漆黑的发丝,冰冷的瞳孔注视着前面的摄像头。
祂的能力是操控镜面、污染精神以及电子数据。
因为得天独厚的超凡能力,在联邦将祂的核连入星网后,祂依然可以通过投影去影响、甚至暂时降临‘人类世界’。
然而,失去投影后,祂也只能成为星网里游走的幽灵。
几乎没有人知道祂能力的弊端和缺陷,但唐主一来,就直接断了祂所有手段。
这是巧合还是意外?
渡鸦沉着眼,利用超凡天赋,继续从破碎的摄像头中读取信息时,一道温雅低沉的嗓音缓缓在祂身侧响起。
“失败了?”
渡鸦转过头。
恶魔医生身穿白色长褂的男人双手插兜,身材颀长。
金丝眼镜垂落一小节金属链条,镜片下明黄的瞳孔呈现出一种让人亲近又诡谲的温和。
“唐主,出现了。”
渡鸦屈起指尖,敲了敲座椅。
风衣面具的少女,正朝擂台上痛到翻滚的尘世巨蟒走去。
她站在浑身痉挛的银发青年身侧,半蹲下来,将青年的脑袋抱在怀中,一只手轻轻按在他颈间的项圈上,动作温柔如慈母。
恶魔医生身后,一对火红的犬耳瞬间直立起来,爽朗的声音活力十足,
“啊啊啊!那条蛇的母亲已经出现了。我们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渡鸦:(不怀好意)帮你解除项圈,给你自由。
蛇蛇:天杀的!母亲送我的礼物!!杀杀杀!
二更零点前
??[110]第
110
章:是……是母亲的味道
“好想被主人拥抱,好想被主人揉耳朵啊啊~”
拉长的调子轻声抱怨,爽朗的青年音和阴沉昏暗的房间格格不入。
渡鸦抬眸,深幽的目光落在恶魔医生身后。
说话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青年,穿着一袭笔挺英气的酒红色马甲西装,肩膀宽阔,肌肉线条结实有力,双开门冰箱的身材。
笔挺的西装裤包裹着双腿,两条腿又直又长,臀翘腰窄,将西装裤绷紧。
是健硕、又不至于夸张的好身材,兼具力量与修长。
面容也是硬朗英俊,鼻梁英挺,脸上线条流畅利落,只是一双原本眼型偏向稳重凌厉的眼睛,此时像金毛狗一样淬亮发光,眼尾也随着笑容微微下垂,说话时微微显露微尖的犬齿,显得有些阳光元气。
笑起来阳光灿烂,宛如邻家初恋。
腰后垂落一根蓬松的尾巴,随着说话大弧度地左右摇摆,祂直立的犬耳微微抖动,活力十足,但同样聒噪十足,像个话痨,
“好想好想好想主人……想被主人揉肚皮……还想贴在主人身边睡觉。”
听到后面两句,渡鸦和恶魔医生的眸光几乎在顷刻间冷了下来。
目光锐利如箭,割破空气,直直刺向西装革履的青年。
可是,在祂们目光刺过去的瞬间,那张如初恋阳光的脸突兀地变得阴戾沉郁,阳光和开朗从英俊的脸上散去。
冷沉的目光散发着阴暗腐朽的气息,祂唇角拉开,笑容扭曲疯狂,也声线也变成了阴郁的癫狂,
“主人都没有回来……唐主凭什么出现……”
“这条蛇幸福得好碍眼……啊,好想捏碎这份幸福。”
“柏。”渡鸦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管好你另外两个脑袋。”
扭曲阴沉的表情从青年脸上消散。
“抱歉。”低沉稳重的嗓音如拉响的大提琴,优雅动听,比前面或阳光或阴郁的嗓音显得更成熟。
明明是同一张脸,此时的人却和身上一身西装革履的装扮更加适配。
修身的马甲西装,眉压着眼,眸光深邃,周身是岁月沉淀过的气场,凌厉又稳重,透着股熟男的质感与魅力。
他卷起袖子,露出一截肌肉结实、极具力量感的手臂,从容地扯了扯自己马甲西装上的衬衫衣领,
“弟弟们刚才突然情绪激动。想出来透透气。”
“柏。”恶魔医生轻轻笑起来,声音低沉温雅。
明黄的眼瞳弯起,在镜片下反射着如渊薮般的冷光,视线落在三头地狱犬的兄长身上,
“比起这个,作为兄长,你更应该教导洛斯,不要做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她从不会允许一只狗爬上她的床。”
青年轻轻弯唇抬眸,目光和对方冰冷的明黄瞳孔对视。
“作为兄长,我没有剥夺弟弟们做梦的权利。”
“同样。她也不会喜欢一只羊,不是吗?”
被戳中心中的隐秘,恶魔牧师唇角依然保持虚伪的笑弧不变,目光转向渡鸦凝结的屏幕,
“是,毕竟我们的主宰,可不像人家阵营的母亲一般温情。”
“而我们,也不是那只好运的黑猫。”
屏幕中,痛到痉挛的尘世巨蟒,在闻到熟悉的气味后,立马像是刚找到母亲的雏鸟一样,神志不清地将头埋进少女的怀里。
“嘶……母亲。是……是母亲的味道。”
痴迷到病态的嗓音。
苏唐刚抱住耶梦加得的脑袋,就感觉一颗脑袋迅速往自己怀里拱。
祂陶醉地将头埋进在她颈窝,冰冷的面甲贴在她肌肤上。
明明已经紧紧相贴了,但好似已经傻掉的蛇还在一个劲往她肩窝贴,好像用这种方式碾碎面甲,将脸颊的软肉贴在脖颈上。
苏唐甚至能想到祂面甲里的脸贴着面甲,几乎被祂自己挤到变形的模样。
面甲下,嘶嘶的蛇鸣声络绎不绝。
柔软的蛇信从呼吸的栅格中焦躁地吐信,如同被困囚笼中走投无路的野兽,胡乱寻找离开的道路。
耶梦加得冰冷的呼吸,从面甲的栅格中喷出,有时分叉的舌尖找对栅格孔,沿着细细的栅格滑过。
苏唐还能感觉到一点柔软冰凉的濡湿从栅格中探出,像雨点般落在她颈间。
盘旋的银白色蛇尾和地面摩擦,一圈圈靠近、缠绕,将她围绕起来。
苏唐:“……”
如果不是知道耶梦加得现在不清醒,她要怀疑祂故意占她便宜了。
苏唐一只手插入耶梦加得柔顺的银发,另一只手单手按着项圈。
颈环散发的一圈圈光芒,在旧主的掌心间缓缓收敛,从引爆状态恢复成了常态。
“放松,不要被恶念和欲望影响。”
渡鸦的火焰能放大所有的恶念和欲望。
她可以控制克制之环不引爆,但没法让它完全失效,只要耶梦加得心中的杀欲不降低,祂依然会被克制之环扼住咽喉。
刚才蛇崽子被折磨得痛苦痉挛,依然不肯让渡鸦解除颈环的执着。
让苏唐心中第一次对这个逆子升起了一点微妙的慈爱。
听到苏唐的嗓音,原本还将脑袋埋在她脖颈间的耶梦加得猛地抬起了头。
异香和疼痛让祂眼前不断出现重叠的幻象,其中出现最多的就是母亲。
只不过幻象里的母亲,声音与背影皆模糊,要么冷漠地斥责祂,要么和乌列尔并肩而行。
但这次的声音,却清晰得……像是在祂耳边响起。
不是……幻象吗?
耶梦加得抬起头,眼睛水雾朦胧,瞳孔因为兴奋和震惊而迅速扩大。
眼中汹涌的恶念和杀意立马如潮水般褪去,耶梦加得昂着脑袋,眼角酡红,视线直勾勾注视苏唐。
垂涎与向往的涎水几乎凝成泪,从祂深猩湿润的瞳孔里流出。
祂在苏唐怀中,以仰视的姿态凝视着她。极致拉长的竖瞳充满了阴冷和危险感,但祂低沉的声音颤颤哑哑,透着压抑的乖巧,还十分有礼貌地道歉,
“对……对不起,母亲,我无,无法控……控制……恶念。”
“啪嗒!”“啪嗒!”一边说蛇尾尖还一边紧张地在擂台上敲击,发出擂鼓般的敲击声,像是乖巧认错的孩子。
苏唐摸了摸克制之环,发现环体已经开始降温,没有再升温收紧,反而在逐渐松开桎梏。
这是耶梦加得心中的杀意与恶念在缓缓下降的标志。
这不是控制得挺好的吗?
苏唐心中疑惑。
耶梦加得这条蛇,什么时候还学会谦虚了?
明明以前是只要完成她布置的任务,就恨不得第一时间跑到她面前求夸奖的性格。
不过,看在耶梦加得刚才在渡鸦手下受那么大罪的份上,苏唐很快将这点疑惑抛之脑后,摸了摸祂柔顺如绸缎的银发。
她目光平静宽和,如同慈母般鼓励道,“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次夸奖倒不是在敷衍。
苏唐原以为,有机会解开束缚的克制之环,耶梦加得必定会答应渡鸦的条件。毕竟当初在游戏里,给耶梦加得套上项圈,就是为了防止祂失控。
虽然她当时是以礼物的名义送给耶梦加得,希望祂能学会克制。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不是礼物,而是束缚、刑具与枷锁。
但苏唐没有想到,耶梦加得竟然真的将它当成礼物,还珍惜至此,哪怕这份‘礼物’只会给祂疼痛。
因为渡鸦,她对蛇逆子有些改观了。
在听到苏唐夸奖时,直勾勾盯着她的耶梦加得一愣。
然后眼睫,缓缓地……轻轻地一眨,猩红的眼瞳弯眸笑起来。
原来母亲说的恶念……和祂想的不一样啊。
??[111]第
111
章:您试试我……
青年脖颈上的克制之环已经彻底恢复正常。
苏唐伸手摩挲着耶梦加得的银发,刚想让祂起来。
就感觉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箍住了自己的腰,冰冷的面甲贴向她的腹部挨挨蹭蹭。
像是半大的孩子环住母亲的腰一样的动作,但由于耶梦加得太大了,导致祂做出来不伦不类。
耶梦加得迷醉地眯起眼睛,脸色因兴奋而潮红,蛇尾一圈圈收紧,几乎用尽力气去贴近怀中的身体。
“嘶嘶嘶。”
蛇信以极快的频率弹射和收缩,恨不得将空气中的气味全部卷入口中,祂兴奋得双眼迷离。
猩红的蛇信时不时打在面甲的栅格上,隔着一层面甲,不管祂怎么努力,肌肤都无法贴近母亲的体温。
但祂不敢将脸上的面甲摘下来,怕被母亲看到脸上异常狂热的表情。
祂深深喘息着,柔软的蛇尾将怀中的人紧紧缠住,像是个重度肌肤渴望症的患者,忘我地往身前的热源蹭。
前后左右都被包裹,仿佛在早高峰里挤公交的苏唐:“……”
她感觉耶梦加得像是恨不得将自己每一寸肌肤摊开,然后再把自己粘在她身上。
一面还不够,还想翻面粘。简直把祂自己的尾巴当成了烤架上的烤饼,这一面贴在她身上烤熟了,另一面也要烤。
虽然在祂幼年期,她确实经常将祂揉在掌心时盘,但是……这条蛇是不是,对自己现在的体型有什么误解?
银白的蛇尾还在一圈圈收拢,蛇缠住小腿、腰腹,冰冷滑腻的触感擦过皮肤,苏唐肌肤上激起凸起的小疙瘩。
苏唐看着将脑袋埋在自己小腹,胸口不断剧烈起伏喘息的耶梦加得,忽然凝了下眉。忽然伸手掐住祂下巴,将祂脑袋硬抬起来。
“唔。”正在疯狂汲取气息的耶梦加得被猛地掐住下巴抬头。
属于母亲的气息被新鲜的空气取代,蛇尾跟戒断似的鳞片张开。
两双雾蒙蒙的眼睛仰起,清澈迷茫地看着苏唐,眸底还带着几分未散的兴奋和潮热。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苏唐为什么突然掐祂下巴。
苏唐还没从那双眼底看出什么东西,掌心突然微湿。
“丝丝。”
细长分叉地舌头,从面甲上的呼吸栅格中伸出来,柔软地在上面舔出一道湿痕。
祂的舌头确实像祂自荐时说的一样灵活,不仅能穿过呼吸孔,舔舐时还能灵巧地卷住她的手指。
湿润的分叉舌尖舔过掌纹、手指,温度偏凉,又痒又湿。从掌心传来的痒意深入了骨血,连心脏都被带出蚁爬般痒。
苏唐:“……”
好一根又长又灵活的舌头。
她突然怀疑耶梦加得是故意的,审视的目光带着平静的压迫力,注视耶梦加得。
耶梦加得双眼朦胧,像是晕开了一层融融水渍,被雾湿的目光清澈又纯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