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时书:“不用,我不想出门。”说着,时书目光一转,发现杜子涵出门上厕所?,无意路过院落,是一种“你干嘛欺骗我”的表情。“………………”
谢无炽在这站着,时书就不干净。
男同?有种寡妇被造黄谣的无力感。
时书莫名?有点慌张:“呃,那个,你先出去吧,我……”
词穷了居然。
总觉得和?谢无炽的关系,变奇怪了。
谢无炽倒没说什么,他抬起眼?听到了什么,到柴房最里侧扒开?杂乱的草絮,里面居然有几只很小很小的猫咪幼崽,正?在熟睡,听到动静便开?始“喵呜喵呜喵呜!”地乱叫,张着哇哇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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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书丢了斧头:“有猫!”
谢无炽:“冬天生的,这里还冷,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时书注意力被转移:“我拿衣服,给它们做个窝。”
谢无炽:“好,猫的妈妈可能出去觅食了,在走廊下给它们做个窝也好,旁边烤着火,夜里免得冻僵了。”
时书伸手拎小猫崽,小的跟汤圆一样,捏起来就哇哇叫。时书仔细看猫时,忽然想到,谢无炽是什么对动物很有耐心的人吗?
时书转过脸,余光里,谢无炽目不转睛,正?看着自己的脸。
霎时,时书整个耳根,一下子烧得殷红透。
吓得小猫咪没捏稳掉回了窝里,时书总算回过神,杜子涵从另一头走过,被时书叫住:“快来看,有猫崽。”
“我靠!哈吉米!哈吉米!”杜子涵疯狂逼近,甚至不再畏惧谢无炽。
他俩做了一个木板箱子把?小猫的窝搬运到炭炉子旁,一下午光听见“嘬嘬嘬”“咪咪咪”,放了食物,没多久猫崽的妈妈就来了,犹豫一番后,躺在了火炉旁懒洋洋闭上眼?。
时书偶尔招呼谢无炽,手指轻轻碰了下猫头,大概还是提不起兴趣,洗了手后坐到一旁的椅子里看书,翻阅书卷之余,目光停在时书的身上。
他看的是买来的兵法书籍,晦涩艰深难懂,时书尝试看了眼?,便回去继续逗小猫。
时书看着他,居然觉得谢无炽有点孤单,他似乎很少发自内心的快乐。
天色渐晚,直到吃饭。
杜子涵自从读了研究生,染上了喝酒的爱好,晚餐时小酌几杯后便将门紧闭睡觉。
时书先洗了澡,再往炭火旁的猫咪箱子旁一蹲,反复观察猫咪的手脚脑袋和?花纹。
背后响起声音:“我洗好了。”
时书转身,思考个事:“我把?被子抱回来了,各睡各屋。”
“……”
然后,时书目光顿了下。
大半夜,窗柩透进来的光线昏暗,谢无炽却穿着一件绣着流纹的素衣,头发擦干了部分,乌秀的黑发垂在耳际,更显得眉眼?俊朗犀挺。
关键衣服没好好穿,胸口锁骨和?线条凹下,胸肌半遮半掩,烛光在劲悍的肩颈染上层明?暗色光影,显得骨架挺拔,年?轻诱惑热情。
时书:“?”
不是,哥,干嘛呢?
时书:“你大晚上穿成这样是……”
谢无炽平声道:“哦,随便穿穿。”
第0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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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书重复:“随便穿穿。”
谢无炽:“失意的时候,
也没必要把生活过的很糟糕。”
时书:“倒也是,这是你的美学,总之我先走了。”
“别?走。”谢无炽道,
“陪我。”
“………………”
穿成?这样,
肯定不?可能轻易地放走。时书表面?镇定,
两只脚来回?踱着?:“我有点?困了,你应该没什么事情?陪你干什么?”
“说说话?。”
真?的很像色鬼伪装在俏丽的寡妇站门口招手,
道:“来陪我~”
时书:“我其实觉得我……”
我什么呢?时书很少出现支支吾吾不?会说话?的时刻,脑子里紧急思索着?,后背的身影已经靠了过来,手腕被他拽住,热而有力。
时书脑子里一麻,忽然回?忆起了三千里流放时,和谢无炽肌肤相亲,他在雪天里体温变得很低,当时触碰也没现在这样不?自在。
谢无炽:“这件衣服好像不?太合身。”
时书将?谢无炽上下打量。公狐狸,公狐狸,不?仅十分合身,
面?料绣着?浮透的银白色绢花,显得十分禁欲清冷,
尤其联想到这皮下是个什么色魔,
便更巧妙。
时书直男结巴:“挺合身……”
谢无炽:“和我睡。”
“藏都不?藏是吗?不?要不?要不?要!”
时书转身就跑,
响起谢无炽很轻的笑?声,原来他会笑??刚想着?时书的腰便被一条强悍的胳膊拦住,这厢房里只有床铺、棕黑色木桌和高大的立柜,
地上铺了毛毡毯子。时书惊慌之中两只手抱住衣架,大声喊:“谢无炽,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指甲刮过立柜发?出刺耳的动静,时书被谢无炽搂着?腰抱回?,一屁股坐在毛毡毯子上,眼前发?晕还没恢复视线,脸颊就被两只手给捧住。
“啾……”
“宝宝。”
只啾了一口便牵拉出透明的黏液,时书张着?嘴,吻便落下舔舐这舌肉,上下勾连和他轻缓缠绕着?,大口吮吸时书的口腔内。但没有之前的意乱情迷,时书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不?,不?要……谢无炽,你松开,我不?想亲。”
少年的声音,尾音变得很黏。
时书心不?在焉,蹙眉,反抗意愿强烈,谢无炽喘着?气慢慢松开了手。时书见他一松,擦了下嘴拔腿就要跑:“就这样,让我走!”
然后,时书被面?对面?抱进了怀里。
明明以?前被他抱,并没有觉得很突兀的体温,手臂和力道,现在却觉得真?奇怪,那种?搞男同的奇怪感。
窗外“哐当”一声,被隆冬的风雪声吹拂过门,寒冬腊月的边境,夜里冷起来棉被不?御寒,滴水成?冰,有时候连被子都冰凉。
今夜寒风彻骨,发?出凄厉的呼啸声,简直像厉鬼拍门,时书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寒风。
谢无炽:“和我睡,我很热。”
“我不?冷,你放开……”
时书兀自挣扎时,被一只手隔着?衣服托住双腿,兜着?屁股抱了起来。时书长年跑步的的足跟绷直,双腿修长,但在谢无炽的怀里几乎没有什么挣扎之力。抱着?他,一直抱到床边坐下。
“风雪不?知?还要多久,待在我身边暖和,一个人睡又冷又怕。”
时书坐他大腿上,把他那身清透的衣裳弄得皱起,心里满是问号:“这是俩正常男的干得出来的事吗?!”
“你冷我不?冷,让我走!”时书准备走,但被抱在床沿,灯火昏暗,谢无炽漆眉再次袭来,时书视野里陷入一片昏暗。
微凉的唇瓣按压。
“啾……汩……”
唇齿粘连的动静,谢无炽一下一下地啄他唇尖,略停片刻,眼睛里的光扫过时书的鼻尖。
时书想躲开,后脑被一只手扣住,一脸的小猫咪被强撸,谢无炽大口大口舔食他的口腔内,下颌时而微张,喉结滚动,像野兽的失控和本能,青筋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嗯……”谢无炽亲爽了,喘息着?。
时书被亲得舌尖发?麻,手指头救命稻草似的攥紧什么,肩膀向内括着?,浑身都在发?抖。
“……啊。”
时书小腹收紧,下颌被那粗糙的指心磨着?,抵开唇关,谢无炽换了一侧舔吸他的口腔内,舔得时书意识发?麻,脑子里一片昏沉。
每到这时候,时书就会觉得谢无炽控制欲好强,好重欲,好浓烈,好有压迫感,好陌生。
时书脑子发?晕,忽然觉得坐他腿上的姿态很熟悉。高中班上那对男生情侣,课间时,也是这样一方坐着?另一方的大腿,抱在一起亲吻。
他X的。
时书崩溃,绷直的腰软了,贴着谢无炽的胸口,两个人呼吸急促,身体紧紧地贴着?,视线纠缠在一起。
谢无炽蹭他的唇瓣:“我是不是比杜子涵好?”
时书:“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是不?是,比你遇到的人都好?”
时书抬起眼,谢无炽眼中没有几分含笑,而是压着?阴翳,很在意这个答案。
“……你最好,然后呢。”
时书随口一句话?刺激到了谢无炽,衣裳被拽开,剥出少年白净健康匀称的身躯,薄肌,身体的比例极其清隽。
时书想从他腿上起来:“你要干什么……?”
时书肩上有一颗很小的痣,谢无炽噙着?那白皙的肩,轻轻舔他的皮肤,另一只手抚摸时书后颈的棘突,抚摸他的骨骼,绷直的虎口手拿把掐,充满占有欲和掌控感的手势让时书毫无还手之力。
正对着?床有一面?铜镜,时书转过身去时恰好看见他自己半身裸着?,被谢无炽抱在腿上的场景。体型差,肤色差,谢无炽肆无忌惮游走的手,像在抚摸花瓶或者壁画,肆意妄为。
而时书居然坐在他的大腿上。
腰窝和臀部被他另一只手护住。力道惊人,衣服被时书紧张地扒开,和他精悍的肌肉胸膛对比,时书居然偏纤瘦,在他怀里显然小一圈。
时书脑子里抽了一下,到现在,男同这个词不?能再给他任何刺激感了。
时书低头,腿边感觉到,像狰狞树根一样缓慢蹭过的温热。
一到夜里,他和谢无炽就这样!
白天好好的,一到夜里就抱着?亲。
跟特么厉鬼附身一样。
时书准备走,手腕被拽住,谢无炽舔他的下颌。漆黑的眉毛,一张英俊得偏于阴鸷的脸,哪有兄弟一到半夜就爱舔他。
时书:“你舔够了吗?”
谢无炽:“想操.你。”
时书后背绷了下:“有种?再说一遍。”
谢无炽的声音,在他耳边:“想操.你的小洞。”
你还挺有种?的。,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拽他衣领:“你还真?敢说啊!白天呢?”
“白天晚上都想。”
时书:“做梦!不?知?道还要陪你玩这种?游戏玩多久。”
时书曲起膝盖站起身,使出了浑身解数,这次终于没再被谢无炽纠缠,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只是临走之前似乎还听?到了谢无炽张扬的轻笑?。
可恶,气死了。
-
时书气了一晚上,直到忘掉后才睡着?,早起看小猫,早饭后正是寒风凛冽之时,院子门口忽然响起脚步声,十分整齐划一的动静,不?到片刻,有人敲了敲门。
“谢大人,森州兵马钤辖,我家赵将?军有请。”
时书正逗着?小猫,手指头给猫挠着?,闻言抬起了头。谢无炽途经时,时书一下想到昨晚那句“想操.你的小洞”,脸色变了,没看他。
谢无炽走到门口,片刻后回?来,道:“今天我恐怕夜里才回?来,自己做饭吃。”
他说话?直接忽略了蹲一旁的杜子涵。
时书:“知?道了。”
谢无炽穿上了雪衣,头上戴一顶笠帽,被这将?士领着?一起在风雪中走远。
“哇,”杜子涵艳羡地看他的背影,“果然,打出了名气的人,一到这里,自会有军部的人相邀请参与宴饮,早不?再是一无所有的白身了。”
时书:“随便他吧,哼。”
时书还逗着?猫,杜子涵忽然问:“你俩昨晚没事儿吧?”
时书:“……你听?到什么了?”
杜子涵:“你喊不?要啊。”
“……”
时书百口莫辩:“总之很复杂,你要相信我和他清清白白,不?信也给自己洗脑一下。”
杜子涵:“所以?是不?是谢哥潜规则你?让你跟着?他,就得和他有皮肉交易?”
时书懒洋洋烤着?火:“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他喜欢你?”杜子涵再猜。
喜欢?时书后背泛起一阵竦栗感,这几天脑海中不?断逼近,但他从未宣之于口的词,被杜子涵说了出来。
时书转头直勾勾看着?他。
杜子涵:“谢哥真?喜欢你?”
“你不?要再说了!”时书突然暴走,“我完全不?想思考这件事,你再说我没办法和他做朋友了。”
杜子涵:“……”
“你真?刚高中毕业啊?这种?事还害羞逃避。”杜子涵挥了挥手,“喜欢就喜欢了,有啥了不?起的。”
……谢无炽喜欢我?时书脑中如遭魔音,舒康府时只有模模糊糊的感受,流放之后却越发?清晰。
时书:“但你怎么能说‘喜欢’这个大逆不?道的词?”
他和谢无炽的关系,与纯爱完全不?沾边啊。
甚至对于谢无炽的偏好,用“乱.伦”“强制爱”“兄弟相.奸”都比“喜欢”这词更贴切。
杜子涵干脆拒绝加入这场讨论:“搞不?懂你们男同,不?说了。”
“……”
时书和他说了会儿话?,门外,再响起敲门声,铜环叩击木门的声音粗暴:“来人!官府问询!”
时书站起身开了门,几件宽袍大袖,看起来是官府的文书,还有几位则披盔戴甲,显然是军队中的人。
时书问:“有什么事儿吗?”
“查看户籍,你们是刚搬来的对吧?都是从哪儿来的?”
时书说了谢无炽的名字后,对方神色缓和了些:“原来是谢大人的家眷,公子,你有所不?知?,森州作为边防重镇,单有甲兵之法,每家每户得派一个人去服役。这不?,昨晚风雪太大,粮道那边的路被山上堆积的雪淹没了,正在征役夫去开路清理积雪。谢大人家里是不?是也要……”
对方言犹未尽,谢无炽和州府长官有了联络,但他到底被贬,荫庇并不?大。
时书:“我明白了,是要我们去服役?”
对方道:“是,清扫粮道也就这几日的役力,不?长,公子们……”,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转头看向了杜子涵,杜子涵满脸理解:“是时候轮到老奴登场了。”
时书:“……”
时书:“谁说让你去了,我说我俩一块儿去,行吗?”
杜子涵还有点?感动:“好好好,其实我一个人不?是很想去,我喜欢跟人呆在一起。”
“等等,我俩马上就来。”
时书先回?去戴上了手套,遮耳朵的帽子,浑身穿戴得严严实实才和杜子涵一起走出门去,这群卫兵背后已跟着?不?少百姓,手拿锄头推车等工具。
天寒地冻,役夫们沐浴在风雪中,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但同时也有种?团结和不?怕困难的气势。
这种?大雪天,只要有用人的地方,大家都会去做。
时书形容这种?感觉:“跟每周在学校做大扫除一样。”
杜子涵:“是啊,劳动,团结。”
粮道。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森州作为阴山脚下的城市,粮草匮乏,粮道便是供给给当地数万守军和百姓生命的血液线。现在风雪一来,粮道受阻,这是关系到数十万人生命的大事。
不?过这桩大事,目前都是靠苦寒的百姓和士兵所完成?的。
时书和杜子涵跟着?役夫们一路走,走到城外很远,发?现粮道原来在山谷之中,地势太低,昨晚暴雪忽至导致山顶雪崩,太多的雪把这条粮道给掩埋了。
显然军情紧急,另一头响起疾骂和怒叱声。
时书开始了森*晚*整*理工作:“怎么修在山谷中?不?是很容易雪崩吗?”
杜子涵看了看周围,说:“没得选吧。这边的路都被山挡住了,想必是从山谷取道最近的路。毕竟人类从来没有放弃过从险峻的地理之中,开辟出有利于文明进步的道路。”
时书把雪铲到一旁的小推车里,忍不?住道:“你也太会说话?了吧?”
杜子涵:“哪里哪里,我在考公啊。”
“……”
时书减少了说话?,把更多的力气用在干活当中,偶尔抬起头,在他的身旁,许许多多的不?认识的老百姓埋头清理雪山。一旁的士兵更是十万火急,生怕耽误了军粮被砍头,焦急地站在雪旁的山坡上观望。
“你你你,还有你,过去,先把那块大雪快给抡碎了。”
“还有你!你过去,把雪都推到山崖底下去。”
“别?休息!乡亲们!这是军队的救命粮!”
“……”
粮道是重中之重,时书把雪铲开,就跟跑步一样,只需要专心做事就好,挖着?眼前的雪,只是手掌心和脚趾逐渐冷得有些失去知?觉。
时间也在流走,不?知?道做了多久,时书突然听?到杜子涵大叫了一声:“快跑!!!!”
撕心裂肺的一声,吓得时书猛地抬头:“怎么了?”
几片雪沙落到头顶,时书还没回?过神胳膊就被杜子涵拽住,奋力往前一甩,抓得他皮肤都疼,脚步踉跄往前时,听?到无数声重叠起来的叫破喉咙的嘶喊:“雪崩了!”
雪崩了!
雪崩。,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脑子一震,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到极致,双腿不?受控制往前狂奔!
手脚冰冻,热气从面?网里喝出,结成?冰模糊了视线。时书往前冲,杜子涵跟在背后,两个人狂奔时,背后也有一群人在叫喊着?奔跑,四下从山谷中分散开。
时书耳朵里全是噪音和杂音,他边跑边回?过头,听?到“刷啦”暴雪垮塌在地面?的动静,轰隆隆欲将?整个世界掩埋一样。白茫茫的冰雪中,有好些缓慢的黑色身影被雪一下打倒,埋在里面?。
时书心脏“咚咚咚”跳,只有心跳,杜子涵和他都是很茫然的表情,没想到距离死亡如此接近过。抬头看,山上那片雪已经干净了,士兵又在狂吼:“回?去!扫雪!救人!”
“救人!快救人!”
“救人,好多人被雪埋了!快救人!”
刚逃了命,一群人又跑回?在雪堆里刨着?,把被巨大雪块拍晕或者拍死的人拉扯出来。时书跑回?看见有人埋住的地方,手指头刨着?冰冷的雪,一刻不?停地刨着?。
冷汗,大冬天,后背全是冷汗。
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
杜子涵和他一起,两个人一起挖,片刻后终于挖出了人,被雪掩埋,身上几乎失去了温度。
时书把他拖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问其他人:“怎么救?怎么救?快点?来人啊!快救救他!”
有的人口角带血,被坚硬的雪块砸死了,还有的人比较幸运,被拉出来很快就能坐起,还有的人晕厥过去,被送到了士兵的地方,摩挲着?手臂恢复温度。
“这么多雪,好冷,比流放还冷。”
杜子涵说:“好冷好冷好冷。”
时书想起流放,想起几个月前东都上百位朝廷大员联名上奏折,把刚均了田赋的谢无炽从外地一路贬回?京城,给他上了枷锁,行路千里。
“你说,朝廷的大员对大景有功,还是清理粮道的百姓对大景有功。”
杜子涵说:“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有用。”
时书:“是,谢无炽有用,当时田里割稻子的百姓也有用。将?军有用,这些百姓也有用。”
粮道沟通了森州与外地,让森州更能发?挥军事重镇的作用,名垂青史,汗马功劳,有愚公移山、清理暴雪的百姓的一份。
时书记在心里,将?人救了以?后,再次投入到清理积雪的工作中。夹道的雪堆越来越小,天色也越来越昏暗。
“今晚恐怕风雪也大啊!怕是明日也要来扫雪了。”
“……老杜真?死了吗?”
“饿死了,扫干净了?能不?能回?去了。”
耳朵里的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话?,时书睫毛凝结了霜雪,终于看见粮道清扫干净,另一头等了许久的粮车通行时,辚辚的车轮后,他和杜子涵坐在地上喘气。
“又是为大景挥洒青春的一天。”
时书说:“为人类文明贡献的一天。”
两个人站起来默契地击掌。有狂奔而来的马蹄声,时书低头撕下黏在手指上的手套,皮肤被牵连者撕起,手脚冻得没有知?觉,不?知?道有没有冻伤。
时书准备回?家了。
没留意,剽悍高峻的大马止步于不?远处,雪衣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时书刚抬头,身影已经逼近在了身前。
手腕被另一只手握住:“时书。”
谢无炽的阴影很近,漆黑的眼珠看着?他:“你。”
时书一下笑?了:“我靠!我和杜子涵出来扫雪,扫了一下午,终于干完了。”
时书又没笑?了:“还遇到雪崩,死了好几个人,真?恐怖。”
谢无炽:“你也知?道恐怖。”
他拉着?时书的手腕,气性带着?雪夜纵马狂奔后的生冷:“回?去。”
时书回?头看杜子涵,杜子涵冲他挤了下眼睛,显然留意到了谢无炽牵时书的手。
时书猛地回?想起“喜欢”这个话?题,抽出手:“走。”
谢无炽:“上马。”
时书:“怎么只有一匹?那我不?坐了,一起走回?去,反正也不?是很累。”
强撑,时书现在累得能跪在地上磕头。
谢无炽静了静,走到一旁的将?士旁,取出腰牌给他们看,借了一匹马来。时书翻身上马,杜子涵坐在另一匹马上,谢无炽牵着?缰绳往雪夜中的城郭里走。
时书趴在马背上欲死状:“累啊。估计是没干习惯,也许以?后多干干活儿,就不?累了。”
谢无炽:“和官府的人说,不?用再去干了。”
时书闻着?马鬃毛里的气味:“干干又没什么。”
走了许久才回?到森州城门内,杜子涵先下马牵着?去了马厩,时书刚准备跳下来,谢无炽站在马身旁,一只手臂探过他腋下,早把人托抱进了怀里。
“又是这个姿势!谢无炽,你到底多喜欢抱人?我也不?是三岁两岁!”
时书抗拒无效,被抱回?了院子的长廊下,饭在锅里都温着?,杜子涵早已十分自觉地打了饭回?自己屋去了,他也要好好沐浴休息一下。
时书说:“……你觉得我俩当着?他合适吗?”
谢无炽话?并不?多,眉眼沉在阴影中,垂眼打量了时书片刻,随即用锅烧热水,将?温着?的饭菜先端上来。
时书没闲着?:“你那个腰牌是什么?”
谢无炽解给他看:“钤辖司的腰牌,可以?随时进出,担任参谋。”
“老本行。”时书还给他。
时书的手到这会儿还没太大知?觉,肯定冻得太严重了,谢无炽让他用温水先泡着?,端起桌上的饭菜:“吃。”
一口一口喂他。
时书:“不?至于,你放那,我自己可以?吃。”
然后,时书就被捏着?下颌,往嘴里硬塞了一勺饭。时书:“我说你——”
昨晚的话?还没忘,今天杜子涵又说了句“他喜欢你”,时书明明不?想往那方面?想,但这很难不?联想啊。
一联想,时书耳朵就发?红,扭过头看横梁上的蜘蛛。他和谢无炽都乱搞成?这样了,但搞纯爱却很虚幻。
时书再吃了大半碗说:“够了,先吃到这里,我洗个澡,现在身上冷得要命。哎哎哎哎哎哎——”
话?音未落,被谢无炽抱了起来,扒开衣服往盛着?温热水的木桶里送。
“扑咚”,水花四溅,时书坐在浴桶中被谢无炽按住肩膀,最先把四肢浸泡着?。时书还想抵抗挣扎,但泡澡实在太舒服了,时书安安稳稳地坐好。
谢无炽看起来脸色并不?是太好,但也不?算生气,他似乎只是在沉思什么,顺便给时书洗头发?。
时书索性躺好,让他服务,脑海中还想着?城外的雪:“希望今晚的雪不?要太大,不?然明天还要去忙活一天。”
片刻,时书伏在木桶的边缘,居然睡着?了。谢无炽眼下暗色,用帕子将?他头发?吸水清理一番后,再拿衣裳单薄一裹,将?人抱回?了自己房间床上。
第0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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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呼呼——”,
拍打着窗格。
屋外天寒地冻,被窝里温暖如春。
谢无炽从梦魇中醒来时,鼻尖挂着汗珠,
头?痛欲裂,
低头?,
不?觉用阴冷的目光地盯着眼前怀里的人。
时书正在沉睡,少年?的脸白皙秀净,
鼻梁挺直,头?发被揉乱在被褥,衣裳被他脱了个干干净净。
纠缠的腿,皮肤的触感像绒布。
谢无炽躺回枕头?中,眼中倒映着屋子?的横梁,溺水般的窒息感仍郁结在胸口,他很?少做梦。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梦境。
时隔一年?,但仍然有现实?世界的牵拉感。
应该是某个午后,他西装革履坐在西海岸旁某个雪白的咨询室内,坐姿轻松,
老练的心?理?医生放下文件挑眉:“哇,长相如此英俊、家境更是卓越,
接受到的教育和人生履历都很?完美?,
这样的人怎么同时有心?理?障碍?”
谢寻微笑着,
向?他一点头?:“虽然话?题很?老套,但我几乎不?知道爱是什么。”
心?理?医生翻看?他的病历:“你的父亲在国外担任高级官员,母亲在国内经营超过百亿的连锁酒店以及房地产事业,
涉及科技文娱等产业,家庭收入保守在——”
谢寻打断他:“那些并不?重要。”
心?理?医生哈哈地笑道:“我时常接待像你这样精英家庭培养的人,
表面看?起来很?华丽和昂贵,但实?际上心?理?上有各种癖好,比如有的喜欢听别人的惨叫,还有的喜欢抓人的头?皮,有的在性方面尤其开放,还有的有过杀人的幻想。”
谢寻侧过头?看?雪白墙壁上的一点斑痕,耳中听到医生说:“虽然很?难以置信,但大?部分人难以理?解的疯狂行为,其实?只是在寻找从父亲和母亲身上缺失的部分。”
思绪有些散漫,心?理?医生念他的履历:“你从小跟母亲生活在汉普顿的庄园内,和你最亲密的保姆,但从你的母亲意识到你对保姆产生‘妈妈’的感情后,赶走了她,走之前,让她对你进?行过严厉的羞辱,后来每半年?就会更换一次保姆,防止你爱别人胜过爱她……哦……”
谢寻单手撑着下颌,白衬衫下的手臂支在椅子?的手柄上。低着头?,不?满足于来的这个地方。
因为所有的话?都是老生常谈,所有的问题他一清二楚。
“你对亲密关系的认知存在很?大?问题。”
谢寻说:“需要提醒你,我十几岁就知道了,你是我看?过的第十五个医生。”
“哦,那你也很?顽固,也许你应该试着改变自己。”
很?难改变。
因为只有逻辑自洽才不?会痛苦。
而改变是痛苦的。
……
谢无炽闭了下眼,从梦境中的缝隙抽离思绪,低头?。
时书似乎觉得?很?热,稍微调转了方向?。谢无炽伸出?一只手轻轻捏着他下颌,仔细观赏时书的脸。
完美?的面孔,他身边全是完美?的面孔。时书脸颊白净,下颌线清晰,清隽俊秀,没有强烈的攻击性,因为爱笑,梦中的唇边也带着笑意。
谢无炽还没回过神时,便吻了上去,时书发出?了轻微的梦呓。
谢无炽看?着他,不?知不?觉,在黑暗中露出?了笑,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
然后,他忽然在一种不?适感中停下来,像舞台上的演员突然抽离出?戏剧。谢无炽的笑很?生硬,从小都有声音在耳边说:“你应该多笑笑。”
于是谢寻对着镜子?练习弧度最体面的假笑,每次社交时维持在那个角度,刚刚好。
不?过这次,弧度似乎超出?了,所以笑了之后,谢无炽有一种失控感,让他本能上觉得?危险和不?快。
一旦不?快,一旦焦虑,谢无炽捏着时书的下颌,加重了自己的吻。
皮肤温暖和细腻的感觉,以及触摸到手的真实?,怀里抱着的人,让他感觉好了很?多,口中粘连出?了银丝,谢无炽喘着气,蹭过时书白净的耳垂。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