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174章海豹】
果宓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甚至夸张地抖了抖毛，然后就这么直直朝着海豹冲了过去！
她没有任何遮掩自己行踪的打算，因为奔跑而张扬的毛发，冬季难得一见的太阳光挥洒其上，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发着红光的白色大毛球在浮冰上蹦跳着。
斯洛克嘴巴大大张开，忘了合上，怔愣了一会儿才惊愕地问凯撒：
“啊，什么，她就打算这样去抓海豹吗？”
这么大的动静，等跑到那儿连海豹逃回海里时溅起来的海水都舔不到一滴吧？
凯撒没有吭声，只是沉静地看着果宓在浮冰上撒了欢儿的奔跑。
果宓不是一头莽撞而头脑简单的熊，既然已经到浮冰上这么久了，想必早已经碰过壁，她不会一直作无谓的尝试。
想到这里，凯撒眼底沉寂多时的一汪深色被搅动了起来，心里竟然开始隐隐期待。
他知道，马上果宓就会让他见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果然，巨型毛球跑动造成的声响和冰面震动已经早早就惊扰了休憩的海豹。
在斯洛克惋惜地叹气声中，圆滚滚的海豹如演练了数万次那般，扭动身体，然后钻入气孔！
果宓立刻停住了奔跑的脚步，开始缓速慢行。
斯洛克觉得她是看到海豹逃跑所以放弃了，小声道：
“可怜的果宓，她的妈妈肯定没有好好教她怎么样抓捕冰层上的海豹。”
说着他又想起了果宓蹩脚的游泳技术，又是重重一叹，开始在心里吐槽那头不存在的极其不负责任的母熊，然后嘟囔道：
“果宓太可怜了。”
凯撒不动声色地听着，眼角跳了跳，心里暗忱：
恐怕果宓的妈妈不仅没有教她怎么抓海豹，甚至连怎么在北极活下去都没有教她吧？
他的眼神在果宓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圆滚滚的身形上扫过，满脸意味深长。
一阵惊慌失措的海豹惨叫声打断了两头公熊的思绪！
斯洛克左右看了看，目光四处搜寻，惊疑道：
“还有海豹？！在哪里！！”
凯撒却已经朝果宓看了过去。
果宓已经走到海豹逃走的透气孔旁边，伸着头往洞里一探，海豹求救的叫声瞬间放大了好几倍！
斯洛克终于找到了声音的发声点，紧接着就见到果宓重心下压，四只爪子不断用力，好似在朝外面拖拽什么东西！
随着海豹的叫声越来越清晰响亮，一条熟悉的圆锥状的黑色尾巴率先被拽出了洞，紧接着是胖嘟嘟的身体。
斯洛克瞪圆了眼睛，怪叫道：
“怎么做到的？！”
那边果宓已经把海豹完全拖出了冰洞！
被咬住了尾巴的海豹两只鳍足用力拍打着冰面，使劲地朝前蛄蛹，却还是阻止不了自己被拖行，离透气孔越来越远。
它弯曲过自己的身子，用那双像黑色玻璃球一样的眼睛，哀伤地看着果宓。
海豹的叫声很奇特，开心的会发出一种类似“啊哇哇”的声音，受惊的声音更奇怪，像……比较闷的鸭子叫声？
果宓用力咬紧了嘴巴里的海豹尾巴，将它朝着更远的地方拖去，杜绝一切它逃跑的可能性。
耳边那阵奇特的叫声却突然停了，她抬了抬眼，对上的是一双宛如盈满泪光的眼珠子！
她不是第一次抓海豹了，它们直到最后一刻都还不忘记求生，奋力挣扎嘶叫着。
停止挣扎的海豹，是第一次。
这时海豹不再扭动身体，就这么弯着身子，任由自己被拖走，漆黑的眼珠注视着果宓。
它似乎已经认命，那双眼睛里满是哀切。
果宓心头一跳，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她已经看到这样的眼神很多次，早就已经不复之前的无法接受心理动摇。
她很清楚，或许有一天，她也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但是现在，她正是为了那一天迟一些到来而努力。
每个活着的生命都在为此而努力。
确定到达一个海豹再也没有可能逃生的地方，果宓松开了嘴。
海豹安静地躺在冰面上，它没有再去看果宓，而是仰着头。
也许在看那一片冰天雪地，又或者，在看那已经很难被看清的，正确的能够回到大海的透气孔。
果宓猜测着，却也没有上前再去看那双眼睛确认。
她只是，坐在一旁等待。
远处还处于震惊中的两头公熊也不免感到奇怪，斯洛克歪着头，疑惑道：
“果宓不准备咬死那只海豹吗，难道她其实没那么饿？”
凯撒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谁知道呢，或许她又陷入了某种迷茫之中，又或者只是突然想安静地坐一会儿吧。
就连不远处等待的小熊都一左一右探着两个小脑袋，无声地看着果宓。
在这一刻，这里所有的熊都在猜测。
果宓没有让这一份安静持续太久，她站起身，朝着海豹走去，熊掌落在海豹身侧，刚要低下头。
原本静静躺在冰层上的海豹眼里闪过惊恐，突然重新开始挣扎！
像鸭子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它还是惧怕死亡，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求生的欲望！
它想活！！！
果宓伸出爪子按住它，低下头含住了海豹脑袋，然后一声脆响——
挣扎的海豹最后一次抽搐，随后便宛如散尽了所有力气，瘫睡在冰层上。
这是一次很成功的狩猎，果宓扭过头，看向小熊的方向。
两只小熊接收到信号，欢快地朝着果宓跑了过来，准备享用这份大餐！
果宓帮小熊把最难咬开的皮撕扯开，然后往旁边让了让，小熊很有默契地选择各自的部分，然后又很有默契地把果宓的份留出来，没有任何争抢。
还带着热气的海豹内脏泛着淡薄的白色雾气，看起来很柔软又美味。
与之相比，凯撒带来的已经冷透了的海豹肉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望着大口吃肉的小熊，毛发整齐柔顺干净，油光水滑的，哪里有一丝饱受饥饿的样子，一看就是被果宓养的很好。
就连果宓，同样毛发顺滑，看着甚至比上次见面时还胖了一点。
斯洛克心里哀叹，是他太想当然了。
果宓自己有办法狩猎海豹，还抢了那么多熊的猎物，说不定过得比他和凯撒还要好许多呢！
他同情的目光落在凯撒身上，看来用猎物收买果宓的计划要失败了。
【第175章
吃！】
凯撒并没有放弃计划的打算，重新叼起自己带来的肉就朝着果宓的方向抬步走去。
果宓和往常一样，在享用猎物之前，打算先修葺自己的陷阱。
她拖行海豹的时候着重注意了距离，确保小熊在进食的时候如果出现其他的熊自己能够及时赶回去。
两头公熊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气味，她在狩猎海豹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所以当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不觉得意外。
凯撒看到了果宓脚边的冰洞，在她身体的另一侧，还有另外一个。
两个洞的外观极为相似，只是果宓脚边的这个有一丝微妙的违和感，这是常年生活在冰层上的北极熊需要细看才能看出来的差别。
看来这个洞，才是果宓挖的那个。
联想到刚刚果宓狩猎海豹的过程，凯撒能猜到那个洞大概是没有挖穿。
……圆脸盘子熊似乎很擅长打洞。
回忆起之前，凯撒几乎都要数不清自己见过的不知道多少个果宓挖出来的洞了。
这些洞的作用也各有不同，用来储存食物的，用来保持体温的，还有……用来坑害他的。
那是他见到的果宓造出来的第一个洞，虽然不是她挖出来的，但的的确确是因为她才会出现。
害得他头朝下栽进洞里，用了好一番功夫才摆脱出来。
凯撒看果宓的眼神复杂又惊叹。
圆脸盘子熊真的很奇怪。
她的狩猎方法和普通的熊有太多的不同，很多方法明明所有的熊都能做到，但在她之前，偏偏没有熊这么做。
而在这些奇特的方法之外……
凯撒眼睛黯了黯。
他没有第一时间就把带来的肉送到果宓面前去表明自己的心意，反而只是把肉放到一边，探究而刻意地去看果宓的眼睛。
这双眼睛偶尔在狩猎成功之后流露出来的不是欣喜，而是茫然空洞和难以言说的哀叹。
凯撒曾经偶然看到过几次。
那个时候他没办法理解，现在也一样。
只是这次他本以为会再次看到，但奇怪的是，没有。
果宓眼神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对他的到来而产生的疑惑：
“凯撒？你怎么来了？”
凯撒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居然莫名其妙浮现出一个想法：
确实是这样，该是这样的，果宓已经是一头合格的熊了。
这样的想法吓了他一跳，忍不住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果宓明明就是一头熊啊。
果宓久等不到对面的公熊说明自己的来意，眼神已经变得不太友好了。
“啊，果宓，好久不见啦！”
斯洛克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将刚刚那股莫名的气氛搅和得一干二净。
果宓不友善的视线从凯撒身上移开，刚好看见斯洛克一摇一摆地走过来，嘴边还沾了一点血迹。
看起来他应该是从小熊那儿分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海豹肉。
迟钝的蠢熊对一切都不太敏感，走过来看见凯撒还没有把肉送出去，顿时用一种“笨熊不可教也”的目光看着他。
凯撒嘴角一抽，强行压住蠢蠢欲动的爪子，抑制住自己想给他一下的欲望。
斯洛克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一下他可怜的冷血亲哥了。
于是主动把肉拖过来送到果宓面前：
“果宓！这是凯撒特意去抓的海豹，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拖到这儿的，这是送给你的！”
斯洛克或许有很多毛病，但他的嘴绝对是他全身上下最讨熊喜欢的地方！
当然，这些熊里不包括凯撒。
正所谓伸爪不打笑脸熊，听到是他们特意带过来的猎物，果宓不好意思对凯撒过于凌厉了，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斯洛克身上，好奇地问：
“为什么带猎物给我？”
斯洛克有些不好意思，抬爪扒拉了下耳朵：
“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你抢了很多熊的猎物……”
“呃……”
虽然确实是自己做的，但是从别的熊口中听到自己的“恶行”，果宓也不免感到有些汗颜。
斯洛克倒察觉不到，只是用揶揄的目光故意去看凯撒：
“凯撒听说以后就一直担心你和鲑鱼鱼骨是不是一直在饿肚子，所以特意去抓了海豹！”
说到这还颇为尴尬地嘿笑了两声：
“可是我们没想到，你其实一点都不缺少猎物。”
斯洛克的尴尬没有持续几秒就已经被好奇取代：
“你刚刚狩猎海豹我们都看到了，是怎么做到的？！”
他上前了两步，很快就发现了果宓脚边不同寻常的洞。
这头公熊虽然粗神经但并不愚蠢，很快也弄明白了果宓是如何把已经逃走了的海豹拖回冰层，马上佩服得四爪投地：
“你真厉害，我以前怎么就想不到呢！”
果宓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两头熊确实是为她着想才会费这么大劲儿拖着猎物过来。
尤其是知道熊的习性，就明白更加难能可贵。
她真诚地道谢：
“谢谢你，斯洛克。”
然后又看向凯撒，没有区别对待，同样认真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凯撒。”
公熊眼睛亮了亮，低头看自己的爪下，很快移动爪子在旁边又印下了一个大大的爪印，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愉悦。
当然这份愉悦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果宓说：
“不过猎物就不用了，你们看到了，我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小熊，冬季的猎物很珍贵，你们要抓紧时间吃掉。”
凯撒在雪层上印爪印的行为悄无声息地停住了，整头熊罩上了一层低气压，变得阴森森的。
斯洛克对果宓的回应不觉得意外，只不过猎物是凯撒的，所以他询问的目光落在了凯撒身上。
果宓对他们感激地笑笑，随后便准备回到小熊身边。
谁知没走两步，面前突然被公熊巨大的身体拦住了！
果宓眼神一暗，往旁边让了两步想要绕开，凯撒紧随其后再次拦住了她！
“凯撒！”斯洛克在旁边小声叫着。
凯撒却仿若未闻，只是执着地盯着果宓，声音很冷硬：
“吃！”
“嘶——”
斯洛克倒吸一口凉气，在心里疯狂尖叫！
不明白凯撒为什么态度转变的那么快，这副样子，完全就像是，就像是……
很早之前，遇见果宓以前的模样。
果宓眯了眯眼，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
“你说什么？”
【第176章】
事情来得太快，就像一阵风！
斯洛克甚至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面前的两头熊就已经打到一块儿了！
凯撒和果宓滚作一团，斯洛克傻了眼，呆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去：
“别打，别打别打！”
奈何两头熊早就已经情绪上头，谁都没精力搭理他。
斯洛克有些无措地在旁边走了两步，两声小熊的叫声在远处响起来，回头就看见鲑鱼和鱼骨丢下猎物朝着这边跑了。
这小头小身板，冲过来要是不小心挨了凯撒一爪子，果宓不得活吃了他！
为了凯撒的明天！
缓过劲儿来的斯洛克觉得自己“身负重任”，立时浑身是胆，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纠缠在一起的果宓和凯撒就去了！
“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果宓现在看所有熊都不顺眼！
一爪撑着凯撒让他离自己远点儿，抽空对着强行把大头挤到自己面前的斯洛克就是一爪！
“嗷！！”
斯洛克一声惨叫！
凯撒直接默认他是来捣乱的，也抽空给了他最爱吃的大爪巴子！
“嗷——！！”
这一声叫的比刚才那一声还惨烈！
原本气势汹汹冲过来准备和凯撒决一死战的小熊刹住了爪，齐齐转头，一言难尽地看着连挨两爪子抱着脑袋扑倒在他们脚边的斯洛克。
现在的他可完全不复刚才那幅威风凛凛了，已然全面陷入了自我怀疑和深度委屈中。
鲑鱼学着果宓平时叹气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抬着爪子拍了拍斯洛克的大脑袋以示安抚，突然不急着过去帮果宓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果宓虽然和凯撒确实是真的打起来了，但好像又和平时不太一样。
冰层上，两种色调不同的白滚在了一起！
凯撒出爪子的速度不如果宓，翻滚的途中劈头盖脸挨了好几下，但他也完全凭着体型优势压制着果宓。
所以大部分时间是凯撒用爪子压着果宓不让她起来，然后被动挨大爪巴子！
鱼骨看着凯撒用爪子把果宓四爪朝天压在冰面上，下一秒就连挨三爪子，熊毛被掀得满天飞。
强忍着怒气刚想对着果宓一声怒吼，才起了个头转眼又挨了一爪子！
公熊被打得晕头转向，身体往旁边稍微有一歪立刻就被果宓抓住机会爬起来了，然后不出意外，又是几爪子！
凯撒忍无可忍，顶着爪子强行往前面一扑，两头熊又滚成一团！
飞扬的白毛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了，其中一小撮摇摇晃晃地落在鱼骨鼻头。
鱼骨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歪过头悄声问鲑鱼：
“果宓为什么不咬他？”
果宓下爪子并没有下狠爪，也没有动过嘴，凯撒同样如此。
他见过他们以前打起来的模样，不到半分钟就已经双双挂彩了，可是这次受伤最严重的好像是他们身上的毛，……和斯洛克。
他的内心好像受到了严重打击。
鱼骨看着抱头趴地的斯洛克，眼里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同情。
鲑鱼沉默了一阵，悄声回答鱼骨：
“大概是确实很生气，但是不想让他死。”
在北极的冬天受伤的熊，是肯定没办法平安无事度过这个冬天的，以凯撒的能力不一定会死，但也不会过得很好。
毕竟生活在浮冰上就避免不了下水，带着伤口踏入冰冷的海水中，想想都浑身发凉。
而凯撒同样也不想让果宓面对这些。
听了鲑鱼的话，鱼骨对凯撒又改观了一些。
他还以为这头公熊只剩暴虐和独裁了。
鲑鱼看出了他的想法，轻声道：
“其实他虽然老是说要吃了我们，对我们态度也不好，可是他确实也没有对我们下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