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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沈怅雪望向门外。他仍是没说话,就那样安静地听了会儿门外三人的嬉闹。

    待外头安静下来,他才转回过头来,

    道:“我也不知道。”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不太甘心,

    又觉得这一切实在,太好笑了。”

    说着,

    他自己都笑出了声来。

    他看向钟隐月:“我从前可当真是觉得,他救了我一命,教了我剑法。虽嘴上毒辣,为人严苛,

    却是真心待我的。”

    “我只是觉得……太好笑了。”

    钟隐月微蹙着眉,望着他的双眼。

    对这个回答,

    他没有露出丝毫不解。他微合上眼,

    叹了一声。那叹息十分无奈,好似早知如此。

    钟隐月侧过身,张开双臂:“过来。”

    沈怅雪顺从地朝着他挪了几步,慢慢凑近他怀里,抱了上去。

    钟隐月伸手呼噜了两下他的头发。

    他什么也没有说。

    沈怅雪也什么都没有说。

    他靠在钟隐月身上,

    由着他摸了会儿,

    不知是想了什么,突然动了动脑袋。

    一双长长的兔耳忽然从沈怅雪头上慢慢探了出来。

    钟隐月吓了一跳,

    登时停住了双手。

    “摸摸吧。”沈怅雪轻声在他耳边说,“可以摸摸吗?”

    他好像生怕钟隐月被吓到,

    然后拒绝他。

    他俩都亲密至此,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做了,沈怅雪却还是心里不安。

    钟隐月苦笑,抬手摸摸他的兔耳朵。

    “别害怕,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钟隐月说,“想做就做,有我在。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拦着你。”

    沈怅雪面色立时红了,他往钟隐月怀里钻了钻,好似恨不得整个人都藏进他怀中。

    “就先打吧。”他闷声说,“我先和他打,我应是能赢的。”

    “好,你要打就打。”

    转日,仙门大会开始了。

    昨日还停满了马车的太极两仪台,今日便都已被收拾齐整。

    台上四方座无虚席,从四海八方而来的仙门弟子与长老们坐满了席位。

    虽说每座仙门各山都只出五名弟子参加大会,但仙门众多,即使各山只有区区“五名”,也足以到这“人山人海”的地步了。

    台上边缘处,摆了一恢弘的大鼓。

    台边以法器运作着法术,筑起一圈圆形的栏杆,以防除了比武双方外的其余人出手介入。

    大会于午后开始。

    午前,各大仙门掌门便被叫去忘生宗的六道堂中,将此次大会的流程告知了下来。

    掌门回来后,便把长老们都叫到了上玄山这边的宫舍里,将事情都告知了下去。

    “这次还是与历年大会一样。”

    钟隐月拉着自己家的弟子们,坐在比较靠后的地方。他指了指台上边缘处的大鼓,“看见那鼓了吗?”

    “看见了。”温寒说。

    其余弟子也纷纷附和,说着看见了。

    钟隐月又挪了挪手指:“看见那鼓上边还有个法器了吗?”

    他手指的方向,在那大鼓的上方,的确还有一悬空的灵灯。

    只是那灯可不是忘生宗这次放在路边随处可见的灵灯。那灯模样精致,灯身分成数面,犹如一个多面魔方,正在半空中发着光,自行地悠悠旋转。

    “看见了,”苏玉萤说,“师尊,那灯模样好怪啊,简直是八面玲珑。”

    “这法器的确就叫八面玲珑灯,也有人叫它森罗万象灯。”钟隐月说,“它其实并不是灯,只是长了个灯样儿。”

    “它与紫虚瓶一样,能储存事物。但储存并不是它最大的用法,它能记住持有者给的诸多情报,并依着持有者的希望将其随时随地展示出来,以及做各种各样的处理。”

    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个能记录情报并且投屏的电脑。

    叫它电脑可不是钟隐月想简单概括,而是这东西的确能做到电脑能做到的一切——检索情报、做成PPT向外展示、将人员情报录入后随机抽取、随时随地把所发生的事情录下来,还能在持有者需要时随时调出。

    钟隐月当年在原书里看到这个法器描述的时候都服了。

    简直是跨时代的产物。

    “这么厉害啊……”温寒叹服。

    “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大会,也都知道,这仙门大会向来都是十分随心所欲的。从没有什么固定的规矩和安排,比武双方是为何人,都是找个箱子来,将弟子和长老的名号都放在里面,抽到谁就是谁。”

    “毕竟这样最是好玩。虽说十分没规矩,但修道若总讲究规矩,也过于死板。仙门比武,还是放开些的好。”

    钟隐月说,“往年都是找两个箱子,由举办大会的东家出两名弟子来抽取名号,抽到谁便上去打去。不过,荀宗主前年得到了这稀罕的法器,这次便用来替代门中弟子抽签的麻烦功夫了。”

    “那八面玲珑灯会抽取弟子的名号,展示出来。见了自己的名号的话,便上去就是。”

    “我说的话,能理解吗?”

    弟子们点着头。

    陆峻问:“师尊,这法器会如何展示名号?”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反正一会儿就轮到他们了。

    就算剧情要崩,这会儿肯定也是得按原文走一走的。

    原文里,乾曜长老就是带白忍冬来这儿打名声的。这段儿就是白忍冬暴打四方,让全天下知道仙修界已经出了他这样一个牛逼人物的爽文情节。

    可一开始,那法器却迟迟没抽到白忍冬,反倒抽中了玉鸾山——爽文都这个套路,先抑后扬。

    让前面的给天决门受够了鸟气了,被人各种看不起了,观席上嘘声一片了,主角再出来啪啪打脸,那才够爽。

    于是玉鸾宫的上去挨了打,被人按在地上揍了。

    等到后面,白忍冬才被抽中,上去爆杀四方,给天决门挣足了脸。

    想着,台上突然响起了号角声。

    钟隐月循声望去,是台上的忘生宗弟子手持着一把法器号角。那东西不大,吹出来的声音却与战场上厚重雄武的恢弘号角声别无两样。

    声音洪亮又厚重,观席上的吵闹声立马静了不少。

    那弟子放下了号角。

    “多谢诸位!”他大声,“仙门大会,现在开始!”

    说着,他一甩手中拂尘。

    转动着的八面玲珑灯忽的一停。

    它的所有灯面突然亮起了灵光,又从上而下地向四面八方转动,每一面转向的方向都不尽相同。

    片刻,几道灵光从灯中飞出,都向着同一方向飞去。

    它们飞向大鼓上方,不多时,那些灵光平整散开,在空中写就了两个名字。

    八面玲珑灯还是这仙修界里第一个被发现的法器。见到此情此景,席上有些人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名字写成,弟子举起鼓棒,在大鼓上猛地一敲,同样恢弘厚重的鼓声响彻满天。

    “苍水流,断岳门弟子齐蒿,对,天决门,玉鸾门弟子苏玉萤!”

    “请双方登台!”

    席上立时发出了些许欢呼声。

    苏玉萤懵了。

    她懵懵地望着鼓上悬空的展示着的自己的名字,懵懵地转过头,对着钟隐月指了指自己:“我啊?”

    “你啊。”钟隐月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面无波澜道,“别愣着了,上去打架吧。”

    苏玉萤有些想哭:“师尊,那是苍水流的啊!”

    这修界里的四大仙门,第一天决门,第二忘生宗,第三焚云派,第四苍水流。

    底下的小仙门那么多,苏玉萤上来就抽了个大的。

    一片欢呼声中,对面观席上站起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青衣,对着身旁诸位作揖行了礼,一脸坚毅地下了台来。

    “别怕,不行就投降,就当上去玩了。”钟隐月对她说,“没事,我说了好几遍了,不怕你们丢脸。才修道多久,打不过也正常。被旁人耻笑也没关系,外头的人都是想看笑话的,你受了挫败才是真的输了。”

    “可是……”

    “不必可是。”钟隐月说,“既然修了道,就不必怕输,更不必怕与他人交手。输赢都是常事,若总是怕输怕被笑话,便一生都不会前进一步了。输了,就当是上去见过世面了,没什么可怕的。”

    苏玉萤神色动摇了。

    “去吧。”钟隐月往台上撇撇头,“打不过就回来,玉鸾山的面子有我打。万事有我在,用不着你太紧张。”

    苏玉萤面色立刻坚定下来。

    她用力点了点头,蹭地站了起来。

    “师尊!”她突然掷地有声地大声起来,“弟子去去就回!”

    说罢,她大步流星地往台下走去。

    钟隐月有些想笑,苏玉萤表情坚定得像要入党。

    如果不是这世界观没有敬礼,钟隐月觉得她一定会给自己敬个礼再走。

    但很快,钟隐月就没了笑的心情。

    原文里,这第一场,苏玉萤被打得还是蛮惨的。

    他望着苏玉萤的背影,担忧立马上了眉梢,眉头深皱下来。

    “师尊还是担心。”

    钟隐月一偏头,沈怅雪在看着他。

    “自己家养的姑娘,我自然担心。”钟隐月说。

    沈怅雪笑着点点头:“是。但既然师尊说了无谓投降,那师妹定然也是不会受什么伤的。”

    忽然感觉到了什么,钟隐月收回目光,往另一边一瞧。

    天决门的都坐在一同,钟隐月虽坐在末尾,但也能看到其余山门。他一转头,就看见窦娴捂着嘴吃吃笑着,在往这边看。

    瞧见钟隐月看过来,她不但丝毫没收敛,还朝他一挑眉毛,做了个鬼脸。

    钟隐月看得心中火起。

    “真是没规矩。”他嘟囔着。

    “师尊别在意,那鬼脸估计是在对我做的。”沈怅雪在他身侧说。

    钟隐月才反应过来,窦娴那个方向看过来,沈怅雪是与他同一直线上的。

    那估计是真冲着沈怅雪的。

    “那又如何,那也没规矩。”钟隐月收了目光不再看她,转而说,“你是师兄,也是长辈,同样也不能对你如此。”

    沈怅雪笑笑,没说什么,只看向台上说:“师尊,师妹上台了。”

    第102章

    壹佰零壹

    钟隐月也把目光转回到台上。

    苏玉萤已经上了台,

    对手也同样登上了台。

    那正是刚刚在对面站起来的青衣男子。男子走到台上,身形人高马大,背上背着一把重剑。

    这天底下,

    剑修居多。

    毕竟人人心中都有个一剑斩风雪的修仙梦。

    两人登台,相互作揖行了一礼。

    台上方才报幕叫人的忘生宗弟子走上前来。

    他还是此次比武的裁判,是与那两人去讲些规则的。

    台底下响起了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钟隐月在外界的名声还不响,

    听着玉鸾宫,席上的人们便交头接耳地说起了原文里便描述过的话语。

    书里的世界也真是神奇,

    钟隐月人就在这儿坐着——就算名声不响,是个吊车尾,

    原主过去也是总跟在耿明机身边拍马屁的。

    修界的人是认识他的。

    可一说起轻视的话来,他周围的人根本瞧都不瞧他一眼,张嘴就开始说道起来。

    “玉鸾宫,不是天决门最末尾的那一宫吗?”

    “是呀是呀,

    二十几年前换了新长老,这山宫就一下子名落孙山了。”

    “都好几年没见过这山宫的人了。你不知道吧,

    换了长老以后,

    玉鸾山宫里的人就鸟兽群散,一下子门里就没人了。也不知道前长老是如何想的,竟把山宫传给了当时门下这个最落后的弟子。就算是首席弟子仙陨了,也不能这般随便呀。”

    “门里的人立马就全都跑了,这长老上位二十几年了,

    算上这次,

    才出席了两次大会。前十几年门下无人,根本出不来呀。”

    “上次出席大会,

    门下也才一个弟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好好领着弟子出席,嘿,

    想必弟子也才修道不久。”

    “那岂不是带出来丢人现眼的吗?”有人吃吃地笑起来,“这些弟子估计才金丹期吧,这断岳门的齐弟子可是元婴期了。啧啧啧,他可是出了名的不懂怜香惜玉的。”

    “这玉鸾长老也真狠心,小姑娘这瘦瘦弱弱的,就给送上擂台去了。”

    “嗨,如今的玉鸾长老是天决门的吊车尾。我见过一次,就跟在乾曜仙君身后巴结着。长老做成那般狗腿子,天决门的玉鸾宫,如今也是完了。”

    “这次参加大会,怕是来特意丢脸的吧!”

    “天决门总是赢也不好,上玄掌门才把他这等货色送出来,让别家打一打出出气,过过瘾的吧!”

    “难怪上玄掌门能做掌门,真是用心良苦!”

    席上一片嬉笑声。

    温寒听得脸色涨红。

    他气极,正要站起,陆峻就先他一步,骂了句“这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就站起来撸起袖子,往那边走去。

    步子才出去半步,钟隐月拽着他的袖子,就给他拽了回来。

    “坐好。”钟隐月说。

    陆峻怒不可遏:“这怎么坐好!师尊,你就由着他们说去吗!”

    “说呗。”钟隐月面不改色,“要说便说去。此时就出来辩驳,只会越描越黑,反倒被嘲笑得更厉害。我自有安排,你坐回去。”

    陆峻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眼不远处嘲笑着的几个修者,咬牙切齿地坐回去了。

    钟隐月又转头与沈怅雪说:“不过这地方的人当真神奇,明知道我长什么样,也知道我就坐在这儿,还敢肆意嘲讽。”

    “师尊原先虽然总是跟着乾曜长老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长老其实不喜欢师尊。师尊原来又没脾气,别人就算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师尊也会赔着笑附和。”

    沈怅雪道,“乾曜长老又很喜欢他人嘲讽师尊的。修界有许多随波逐流攀附势力的修士,为了攀附他,都会特意挤兑挤兑师尊。”

    “……没救了。”钟隐月说。

    沈怅雪一笑:“确实。”

    他这么一说,钟隐月再往旁一看,才发现说着嘲讽话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往他这边时不时地瞥一下。

    原来如此,其实不是书的设定和发展奇怪,也不是为了把这段嘲讽打压的剧情走下去才会出现一些不合理,而是这修界的人本身就是为了把这些话说给他听。

    又感受到了一些目光,钟隐月再次看向乾曜门那边。耿明机那张病怏怏的脸上出现了笑意,他甚至眯起眼睛瞥钟隐月。

    钟隐月懒得多看他,瞥了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加油啊,小丫头!”

    坐在台边第一排的人高声往台上喊,“多坚持会儿,别上来就趴啦!”

    “跟你师尊学学,不行就抱一抱齐弟子的大腿!”

    苏玉萤皱起眉,心中很不舒服。

    她往台下看了眼,台下的人同样身着白衣,瞧着道骨磊落,却哄笑阵阵。

    正在一旁跟她与齐蒿说着话的忘生宗弟子同样不悦敛眉:“几位修士,请注意礼数。”

    “哎哟,失敬失敬,我们自然是注意礼数的,”下头的人说,“我们失言了,实在抱歉,行了吧?”

    语毕,一群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苏玉萤更不舒服了。

    她眉头深皱,一旁忘生宗的弟子叹了一声。

    他走近几分,小声与苏玉萤道:“那是最底下的小仙门的人,其实并不是什么正经仙门。常有凡间俗人不屑于凡尘的一地鸡毛,便说着修仙而自命清高地入了仙门。这类仙门本身就不入流,里头的人更是这类不入流的。实际上他们并不修道,都只是炼气筑基期的俗子,一同窝在山里混日子罢了。他们看不起上面又看不上下面,便总随波逐流地说些脏污话,小师妹别介意。”

    苏玉萤点点头:“好,谢谢这位师兄。”

    “让这些说着污言秽语的东西进来,扰了玉鸾门,是忘生宗的不是。”他说,“这些修士真是一年比一年过分了。晚些我会向宗主禀报,小师妹待会儿下去,也请替我忘生宗向玉鸾长老谢罪一番。”

    苏玉萤又点点头。

    “若无他事,便开始吧。”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齐蒿,“可有其他疑问?”

    齐蒿摇摇头。

    忘生宗的弟子又看向苏玉萤:“小师妹可有什么疑问?”

    苏玉萤也摇摇头。

    “那便开始吧,请双方就位。”

    忘生宗弟子回身走向大鼓。

    台上双方也再次互相作揖。

    “请师妹多指教了。”

    齐蒿面色认真。说完这话,他也不等苏玉萤回答,自顾自回过身,向台边走去。

    见此,苏玉萤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也回身往台边走。

    双方在台子两边站定,忘生宗弟子大鼓一敲,比武开始。

    钟隐月立马身子往前一倾,两手一抓大腿,屏息凝神。

    齐蒿拔出身后重剑。

    那重剑咚地落到地上,震得大地都跟着一同震了三震。

    剑身上循着剑的纹路,发出耀眼金光。

    “是金灵根。”

    钟隐月看了出来,嘟囔了句。

    就拔剑这一下,齐蒿都将全场震了下。

    “失敬了!”

    他大喝一声,将剑一旋,握在手中冲上了前。

    苏玉萤立刻往侧一闪,重剑咚地砸到地上,立时将那一处砸了个大坑出来。

    苏玉萤惊魂未定地望着那处。重剑砸下的地方,石台崩裂,冒了些烟,剑尖重重插在地里面。

    若是她没躲开,这会儿估计脑花都出来了。

    钟隐月在台上松了口气。

    这几个月的悉心教导还是起了作用,至少她没像原文里一样,一击就给揍飞了出去,之后尽是挨揍的场面。

    齐蒿将剑从地里拔出,面向了她。

    齐蒿面色恐怖严肃,苏玉萤看得头皮一麻,咽了口口水。

    齐蒿又举起剑,朝她冲了过去。

    望着苏玉萤在台上跟个被捕杀的灵物似的满场跑来跑去,窦娴笑出了声来。

    她转头对身侧隔了个人的耿明机说:“玉鸾长老日日逞威风,门下的弟子不还是这般上不来台么?”

    耿明机跟着冷笑了声。

    他斜眼去瞥钟隐月那边,就见钟隐月面色凝重,虽是面无波澜,嘴唇却已经白了。

    “瞧他吓的。”耿明机悠悠道,“弟子若输,他还得是末尾。但这定是赢不了了,自己强有什么用?门下尽是上不了台面的废物。”

    “长老哪儿比得过师尊呀。”

    窦娴笑吟吟地,又转身搂住白忍冬的胳膊。

    白忍冬坐在她和耿明机之间。

    “有白师弟与我在,就足够让师尊赢了!”窦娴眨巴眨巴眼。

    白忍冬笑了笑,张口欲说些什么,一张嘴却立刻咳嗽起来。

    他咳嗽了好几声。

    耿明机偏头看他:“忍着点儿。若要实力,便要付出代价的。我知道你痛,可化蝶尚且需忍脱茧之苦,涅槃重生更需先死一次。成仙便是从痛中得道,连我也是如此的。”

    白忍冬点点头,抹掉嘴角的鲜血道:“弟子知道,师尊不必忧心。”

    “你有觉悟就好。”耿明机说,“忍冬,为师这次可就靠你……”

    突然,台上响起轰隆雷鸣。

    席上突然响起尖叫。

    耿明机立刻扭头看去,见齐蒿竟然被一道雷咒轰了出去。

    他手持重剑,胸口受击,整个人被击飞,撞到台边以法术铸成的栏杆上,才堪堪停下。

    耿明机看得清清楚楚,将他击飞的,是从苏玉萤手里打出的一道雷咒。

    雷为玄色,威力巨大,地面上都留下了焦黑的雷痕,还在滋滋地冒着余光。

    重剑从手中脱落,齐蒿哇地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他顺着栏杆滑落,坐到了地上。他心口上,玄雷已将那一处的青衣烧焦了。

    耿明机蓦地瞪大眼睛。

    钟隐月也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瞬间,满席鸦雀无声。

    方才的嘲讽、轻视,台下的起哄和嘘声,突然全都消失了。

    苏玉萤站在原地,还保持着出招的姿势,两只手滑稽地结着印,跟突然被摁了暂停似的停在原地。

    台上忘生宗的弟子倒是没多意外。

    他站在原地,一脸平静地等了须臾,才拿起鼓棒,回头一敲大鼓。

    他走到场中央,侧过身,靠着苏玉萤这侧的手高举起来。

    他抬高声音,竭力大声道:“本场胜负已出,天决门玉鸾山弟子,苏玉萤胜!”

    鼓声恢弘,满场宁静许久。

    突然,钟隐月爆出一声大喊:“YES!!!”

    他装都没想起来装了,一句几千年后才有的鸟语蹦了出来。

    钟隐月兴奋极了,喊完这句就原地跟空气打了一套拳,连连欢呼了好几声“YES”,转身就把沈怅雪从座位上薅起来,哈哈大笑着抱着转了一圈。

    转完他就把人放回去,又把温寒跟陆峻薅起来,也转了一圈——直到这个时候,席上才有人反应过来。

    “玉鸾宫的赢了!?”

    “福生无量天尊呀,玉鸾宫的赢了断岳门的!”

    耿明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惨白的老脸当即一青,又立刻红了。

    他那张脸本就没什么血色了,一红起来又紫得很,颜色活跟个猪肝似的。

    谁赢了!?

    苏玉萤!?!

    她怎么可能赢,怎么可能!?

    钟隐月从来就不管他门下这些兔崽子,几月前还都是一群筑基期的愣头青!就算这几个月他拼了命地教导,顶天也就是一群金丹期的!

    断岳门的齐蒿,那可是元婴期的剑修,还是重剑的修者!

    怎么会……怎么会!!

    他干什么呢!?

    耿明机气得脸色都扭曲了,可四面八方还都是敬重他是天下第一剑的外人,他无法发作,只能硬咬着牙憋下来,还立刻压下心头的怨恨,将表情也一同压下。

    有全然不知情的外人凑过来笑嘻嘻地庆祝:“恭喜呀,乾曜长老!天决门这可是开门红了!”

    耿明机气得想把他劈了,但是做不到。

    他只能硬着头皮扯起嘴角,硬邦邦地笑着回应:“多谢,都是我门中玉鸾师弟教导有方。”

    “哎呀,早听闻玉鸾长老历来性情豪爽,今日一看,果真如此!”那人丝毫没注意到耿明机要气得发疯了,自顾自地说着火上浇油的话,“方才我便听场中人说什么玉鸾长老没什么能耐,可谁不知道前代玉鸾长老是个仙风道骨,最是看得透是非对错天道伦常的?她选的弟子,怎会出错呢?”

    “哈哈哈,我方才没敢与他们争论,可眼下真是出了一口恶气!你看看他们,都不说话了!”

    “乾曜长老,我听有流言说,玉鸾长老已飞升大乘了,可是真的假的?若是真的,日后你便不必挑起独自背负天决门的重担了!”

    “有了玉鸾长老与你,还有上玄掌门一同平起平坐,你也能轻松许多!”

    “真是恭喜,恭喜啊!”

    这人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窦娴脸色发白地望了眼皮笑肉不笑,眼睛里都起了层阴鸷的耿明机,低下头去,吓得脸上起了层冷汗。

    场上,直到观席上欢呼叫好和震惊质疑都响了片刻,苏玉萤才反应过来。

    她惊疑不定:“是我赢了!?”

    “是你赢了,小师妹。”忘生宗弟子向她笑笑,拱手行礼低身道,“玉鸾门果真仍是人才辈出。哪怕是跌落过谷底,也仍能举手指天,在下佩服。”

    苏玉萤一惊,忙作揖回礼:“师兄过奖!”

    齐蒿颤颤巍巍地扶着栏杆,站了起来。

    他摸了一把心口的伤,摊开手掌一看,焦痕和鲜血布满了手掌。

    他苦笑了声,低身拾起重剑,收剑入鞘,捂着心口走上前来。

    齐蒿的面色上多了几分柔和。他走到苏玉萤跟前,规规矩矩地向她拱手行礼。

    “是我输了。”他说,“早闻玉鸾宫中人才辈出,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师妹身手过人,在下心服口服。”

    苏玉萤忙说:“齐师兄谬赞了,都是师尊教导有方。”

    这场结束,双方作揖行礼过后,苏玉萤又关怀了一番对方的伤。确认没什么大事,双方便下了台去。

    回到玉鸾宫的地方,钟隐月高高兴兴地把她拉过来,抱着转了几大圈。

    “干得好!”钟隐月大声夸赞,“太漂亮了,我三生有幸收了你啊!”

    苏玉萤被他夸得挂不住脸:“别说啦师尊,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就看去,你本就厉害!”

    钟隐月高兴得不行,在这边哈哈大笑。他打眼一瞥,见耿明机死死盯着这边,眼睛跟要滴血了似的,就更高兴了。

    今日这场之后,便没了玉鸾宫的事。

    下午一连打了数场,抽中的都是旁的小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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