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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他的确不会知道。”

    后面又传来声音。

    耿明机后退半步,转过头。

    灵泽长老走上台阶来,站到了宫门前。

    她平静看向耿明机。

    “万年仙剑中的剑气本就极其强烈,自身便带着惊天的灵力灵气。若不心有怀疑,刻意去查探一番,根本无法察觉其中有反噬之法。”她说,“请师兄不要因为今日之事过于恶劣,便将气撒到师弟身上。”

    耿明机一时无言。

    他气得表情发抖,又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他这样就对了。

    钟隐月在一旁瞧着他,心里就明白。

    白忍冬如今那样是无法全力参加大会了,玉鸾宫里又有沈怅雪。这次仙门大会出战,沈怅雪顶的便不是他耿明机那乾曜宫的名头,是钟隐月这边玉鸾宫的名头。

    白忍冬如今的状况,是打不过沈怅雪的。

    多少是耿明机亲自教出来的剑修,沈怅雪如今什么水准,耿明机自是清楚。

    白忍冬赢不了,乾曜山便不能在仙门大会上帮耿明机重夺门内地位。

    虽说大会最后也有长老之间的比武,但耿明机如今没了剑,没了炉鼎,怕是修为也被罪业吃了不少。

    钟隐月如今又是大乘……

    钟隐月看向他的目光都忍不住同情了许多。

    乾曜山真是前途渺茫。

    “师兄也是一时心急,我理解。”钟隐月一脸同情地拍拍他,“别担心,白忍冬天赋异禀。我虽不知如今他情况如何,但想必只要养个数月,应当就能痊愈了。”

    耿明机气得一把推开他:“滚!”

    钟隐月从来没被人骂“滚”骂得这么心情愉悦过。

    他笑了笑,又关怀道:“师兄门中弟子伤势如何?都伤了几人?可都还好?若是门中灵药不够,师弟这边还有许多存货,您可都拿着走。”

    “你够了没有!?”耿明机又开始咆哮,“你到底要说多少风凉话才算够,那是你门中弟子!”

    “曾经。”钟隐月补充,“现在是你的。”

    “你少来!”耿明机骂道,“还说我呢,沈怅雪到你门下已有数月了!可如今都不见你前去禀报掌门命锁之事,怕不是如今还没上呢吧!”

    “门下放着一只妖物横行霸道,你如中了妖术一般满眼宠爱!玉鸾,就算今日白忍冬之事与你无关,我作为师兄,也必须好生规整规整你了!”

    “把沈怅雪叫来!”耿明机说,“我一会儿也去将掌门请来!今日,就在此处,你必须为他戴上命锁!”

    钟隐月神色一变。

    -

    宫舍之中,沈怅雪静静跪坐在地上,手拿一方帕子,细细擦拭着手中的剑。

    他神色冷静,面无波澜,心中却十分不宁。

    他向来如此,一向能把心中所想的事藏得极深,可又极爱想得很深。

    他脑海中仍是午前来寻钟隐月的魔尊。

    他暗暗咬紧了牙根,手中不自禁用力几分。

    心中泛起很大波澜,他却不示与人。哪怕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愿表露半分。

    他又想起钟隐月回绝魔尊的话。

    他想,钟隐月对命锁之事定然也是这样想的。他根本没有打算答应他,所以便一直拖着。

    钟隐月不会锁他。

    钟隐月还是那样想的。他无所谓沈怅雪想不想什么自由,他从来就没打算锁过他。

    他根本就没打算答应他,根本就没打算答应他……钟隐月骗他。

    骗子。

    那他与别的弟子有什么分别……身上没有多的东西也没有少的东西,钟隐月宠爱他却也直呼他的全名,他或许也没什么特别的……

    钟隐月确实爱他,可这爱没有期限。

    或许他随时都会变心,这天底下会变心的人多的是。

    他真变心了又该如何?

    他如今都已经默许魔尊那般唤他。日后,这仙修界的事那般凶险,万一生出了感情……若是到了那天,他又心中有了魔尊,现在给他的这些情爱自然又都能给魔尊……

    他会被丢下吗?

    这世上丢下灵修的负心人那般多……

    ……

    沈怅雪心中的不甘开始翻涌。随之一起在心中翻腾起来的,还有另一个他明知不可,但又不停膨胀变大着的想法。

    他不愿锁……

    沈怅雪心中越发不安,擦剑的手都开始发抖。他想,钟隐月既然不愿锁,那是否就是想留后路,想方便自己随时能放手。

    他想放手……

    他怎么能放手,他不能放手。

    他若不愿锁,那就……

    那就……

    不该有的想法在心中越发膨大,逐渐一发不可收拾。沈怅雪再也无法控制,便由着这心思彻底占据心中。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钟隐月与魔尊说话的模样,又浮现起他与其他弟子说话的神色。他想起钟隐月伏案忙碌的表情,又想起他饮茶时滚动的喉结。

    钟隐月该有一些只对着沈怅雪才能露的模样。

    他若没有,那便逼着他……

    沈怅雪神色渐沉。似是感受到他的情绪,手中的剑忽然起了灵光,在他手中嗡嗡作响。

    突然指尖一痛,沈怅雪这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他低头一看,是剑刃不小心划到了手。指尖上被划出鲜血,殷红得刺眼。

    沈怅雪面无表情地低头望了会儿,将血抹到帕子上,又用帕子抹去剑刃上沾染到的指尖血。

    饮了剑主之血,听悲剑再次不安震动,发出阵阵剑鸣声来。

    沈怅雪摸了两下剑身,刚安抚好他,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沈怅雪收剑入鞘,起身去开门。

    门开来,温寒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

    “师兄!”看见他,温寒着急起来,“师兄,你快去山宫吧,乾曜长老来逼师尊给你上锁了!”

    沈怅雪一愣:“啊?”

    第095章

    玖拾肆

    得到消息,

    沈怅雪匆匆忙忙赶到玉鸾宫。

    钟隐月坐在宫里,捏着把折扇在腕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抱着双臂,

    神色难看。

    他跟前两侧,上玄掌门和耿明机各坐一侧。灵泽长老和广寒长老也都来了,也都在两侧就坐着。

    沈怅雪数了数,

    发现门中知道他是什么的人,基本上都聚在了此处。

    他负着双手,

    走入其中,朝着座上众人作了一揖。

    他低身下去,

    耿明机眯起眼,不屑一顾地睨向一旁:“人来了。”

    他是看向钟隐月说的这句话。

    钟隐月知道他什么意思。

    沈怅雪抬起身来,往他那处一看,就见钟隐月脸色更不好了。

    钟隐月自知自己脸色不会好看。

    他望着无辜地看过来的沈怅雪,

    脑子里简直一团乱麻。

    他皱起眉。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钟隐月在犹豫。

    不过他并非是犹豫着是否要锁沈怅雪,

    而是在犹豫该怎么把这群人赶出去——他从来不打算锁沈怅雪。

    即使他自己都要求过来,

    钟隐月也不打算锁。

    他的细心思,旁人看不出来。

    耿明机只见他犹豫,便笑了声:“你还犹豫什么?为灵修上锁,是整个仙修界的规矩!你不过是闭了个关回来,修为高深了,

    便要替天决门与整个修界作对不成?钟隐月,

    你还只是个长老,别太蹬鼻子上脸!”

    “我可并没有蹬鼻子上脸,

    更没说过什么要替天决门与整个修界作对。”钟隐月说,“不过是没替个弟子上锁,

    师兄便如此大张旗鼓,还这么夸张地说着什么我蹬鼻子上脸。师兄这么紧张他的命锁之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妖王呢,一日不锁便能将师兄吓成这样。”

    耿明机脸一抽,啪地猛一拍手边桌子。

    他这一下,在场的人便都望了过去。

    耿明机的双眼跟只毒蛇一般怨毒。他死盯着钟隐月,缓缓收回了拍桌子的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说,“你的意思便是,不锁才是正确,我这等替你紧张替你忧心,反倒成了不是了?”

    “我可没说这话。”钟隐月说,“只是,他是师兄教出来的,人多乖巧,师兄不知道?是否需要命锁约束,师兄也不知道?师兄是觉得,自己把他教得无法无天,才必须得上锁?”

    他这话塞得耿明机一哽。

    “与那无关!”耿明机道,“与他是否乖巧懂事毫无关系,灵修要上锁,这是规矩!”

    “规矩里是否还说了,不要自家出点什么事,就跟个老疯子一样跑到别人家来指着别人家的山宫叫骂?”

    “你!”

    耿明机又气得吹胡子瞪眼了,沈怅雪看得有些想笑。

    耿明机一瞪过来,钟隐月就别开目光,看向别处,还展开折扇给自己扇起了风,看都不看他一眼。

    耿明机简直要活气晕过去了——沈怅雪觉得他大抵是找到这世上最克他的克星了。

    钟隐月如今高他一头,耿明机又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可钟隐月骂起人来那真是一个脏字都不带,还总是在拿耿明机自己挖的坑来骂他,耿明机辩驳都辩不过来。

    如今是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过,沈怅雪是真担心他会不会某日被气得郁结而死。

    “好了。”

    掌门出了声,他拿手敲了敲桌子台面。

    掌门出面,长老们都得给个面子,钟隐月回头看过去。

    “都别再说了。”掌门说,“忘了我怎么同你们说的了不成,好歹师兄弟一场,此后别再伤了和气。”

    话是这么说——

    钟隐月瞄了耿明机一眼,对上了对方气愤非常的一双眼睛。

    一跟他对上目光,耿明机就跟看见了个什么似的,立即两眼一瞪,别开目光,厌恶之意溢于言表。

    钟隐月无可奈何,不过也无所谓,他本来也不想和耿明机和和气气的。

    “玉鸾,”掌门又唤他,“不论如何,乾曜说得不错。都已过了两月了,你为何还未上锁?”

    “门中事务繁忙。”钟隐月答。

    “再忙,也有闲下来的时候。”掌门说,“眼下便是这时候。你一拖再拖,总归是要按着规矩来的,现下便上了吧。”

    掌门也要逼他。

    钟隐月脸色渐沉。乾曜今日摇了这么多人来,就是想“逼宫”。

    他又看了眼乾曜,对方的脸色得意了起来,脸上的笑都刺眼了起来。

    “这么一件小事,你也不要总是让人操心。”掌门又说,“玉鸾,你已是天决门内修为最为高深之人了,懂事些。”

    又成他不懂事了。

    钟隐月眉头一皱,正要开口时——

    “师尊。”

    沈怅雪忽然也出了声。

    钟隐月心中一紧,看向他。

    瞧见他那双又泛起求他垂怜之意的可怜双眼,钟隐月立马就知道这兔子想干嘛了。

    他吓得头皮一紧,赶紧朝他挤眉弄眼两下,示意他赶紧把嘴闭上——沈怅雪要是保持沉默,钟隐月还有法子能把宫里这些人赶出去!

    他若开口说了那些话,那今日可就真的是被拉上断头台,头都回不了了!

    沈怅雪很显然是看到了他的挤眉弄眼。

    他弯弯眼睛向他一笑,低眸下去,扑通跪到地上,一伏身子,脑袋磕到了地上。

    听到那一声叩头声响,钟隐月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他扶住额头,感到深深的无力。

    沈怅雪伏在地上,向他请愿:“有师尊疼爱,已是三生有幸。弟子不愿再看到师尊左右为难,请师尊上锁。”

    他如此这般,旁的几人全都愣住了。

    这是第一个给人跪下,求人上锁的灵修。

    灵泽愣了片刻,才想起什么,抬起眼睛看向耿明机。

    果不其然,耿明机的脸色突然更难看了。

    灵泽默默拿起茶盏,喝了口茶。

    -

    午后阳光正好,春日暖阳烘得地面暖融融的。

    事情办完,长老们接二连三地离开了玉鸾宫。

    人走茶凉后,安静下来的玉鸾宫中,钟隐月一把拉住了沈怅雪。

    “起来,”他说,“起来,我给你解了。”

    沈怅雪还正跪在地上,等着他回来问罪。

    钟隐月不同意,他就这样跟着跪下,和那些长老们一起“逼宫”,自然是有罪的。

    钟隐月拉了他,沈怅雪就抬起头来笑笑:“师尊不怪我?”

    “怪你什么,你起来。”钟隐月说,“快起来,我给你解了。”

    他说的是命锁。

    方才,在所有人的逼迫下,钟隐月不得已,只能给他上了锁。

    这会儿人都走了,钟隐月就要给他解了。

    他目光坚定,瞧着是打定主意不要给沈怅雪上锁。就算是被人逼着上了,等那些人背过身去,钟隐月就要给他解开。

    沈怅雪却歪歪脑袋,一脸不解:“为何要解?”

    “自然是要解的!”钟隐月有些急了,“那命锁对灵修来说,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不成?你又为何要跪下来让我上锁,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闭上嘴出了宫去!听话,我帮你解了,你以后不用多事,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可是我本就是想要师尊上锁的呀。”沈怅雪说,“我从前也说了,我不要自由,我要被生生世世锁在师尊身边……”

    他越说声音越低,逐渐压抑的像是真被谁锁住了脖颈似的。

    钟隐月说不出话来。他哑口无言半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说过这些,我都知道。”

    “你有这要求,我也想了很多。可我想来想去,到头来,我就是不想锁你。我当然不是不愿意听你的话,只是我觉得……你不该被这东西绑着的。”

    “就算不锁你,你也能此生平安无事地待在我身边,我答应你。”钟隐月说,“可是你一定是要自由的,我想看你自由。沈怅雪,你这一生因为这个东西受了多大屈辱,你自己不比我明白吗?这东西怎么能还回到你身边?”

    “我知道你什么心思,可你不要妄自菲薄,我与你是平等的。用不着它,不会离开的你的也永远都不会离开你。那些会离开的,别说命锁,就是拿天道来绑都是没用的,好吗?”

    “我不会走的,这东西也不该留在你身上。你起来,我帮你解开,行不行?”

    钟隐月好声好气细声细语,沈怅雪脸上的笑却没什么变化。

    他眼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沉了下去。怕钟隐月看到,他又立刻眯起眼来。

    “好吧。”沈怅雪松了口,又笑眯眯着说,“师尊,我有些渴了,能劳师尊为我沏杯茶么?”

    他往常说这话都是睁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说的。

    可眼下他松了口,同意解了命锁,钟隐月松了口气,也没顾上那么多,高高兴兴地应声说好,回身就去案前给他沏茶去了。

    他毫无防备地拿出茶杯来,沏好茶,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刚把茶壶放回原位,钟隐月突然感觉手腕一凉。

    有一个什么东西扣在了他手腕上,手背上也突然一热,像是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钟隐月一懵。

    他抬起手,一看自己的手腕上,竟然多出了一圈锁扣。

    而他手背上,也多出了一只手。

    手背雪白,青色血管犹如隐于雪下的条条青蛇。这手与他十指相扣,更有如锁链似的将他扣紧起来,钟隐月被握得一痛,手掌骨仿佛被生握裂开一般。

    钟隐月痛得一龇牙,突然,另一边的肩膀被另一只手一按。

    重量从身后猛地压过来,沈怅雪附到他耳边,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师尊,”他轻声说,“师尊若不锁我,我可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第096章

    玖拾伍

    沈怅雪忽然这么一说,

    钟隐月甫一听,还没反应过来。

    沈怅雪就这样压在他身上,钟隐月大脑一片空白。呆呆望了半晌手上的锁扣,

    他这宕机的大脑才终于清醒了一些。

    他想起来了,这是锁仙咒。

    这东西和命锁有些许不同。一旦被上了此咒,便是双方都平等地上了这一把锁。

    但,

    锁仙咒并不会有一方必须对另一方言听计从之事。

    不过,它是有另一种用法的。

    此物会在法咒缔结的双方身上留下印记,

    双方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彼此所在。

    且若用了此法,这两人此后便不能相离开千米。

    若离,

    那附于身上的纹印便会起效,以对方的灵根在那处纹印落伤不断。

    伤害会一直持续延绵,不会消失,除非起咒者在遥遥远方撤去咒法。

    并且,

    锁仙咒的全名是为锁仙长情咒。

    换言之,一旦上了此咒,

    被锁之人心向着谁,

    是否变了心,起咒者也能明白。

    这东西太逆天了,比命锁还像圈狗玩。

    钟隐月呆呆望着手上这一环锁扣,愣了半晌,才终于明白这会儿是发生了什么。

    沈怅雪把他给锁了!

    用这个锁仙咒!?

    钟隐月立即震惊无比,

    浑身一个哆嗦,

    吓得想赶紧抽身出来。

    他身子往旁边一拧。

    可他肩膀遭人扣着,这么一拧,

    根本没能挣脱。反倒是被沈怅雪发觉了他想逃离,于是他感到扣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又一用力,

    将他更死死地摁在了怀里。

    他听到沈怅雪在他耳边轻笑。

    “师尊想去哪儿?”

    沈怅雪在他耳边说,呼出的气息打在他耳畔上,钟隐月一个激灵。

    突然被上了把锁,钟隐月吓得脑子都不好使了,嘴巴哆嗦半天,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他支支吾吾半晌,出了一脑门子冷汗。干笑了几下后,战战兢兢道:“没……”

    “骗人。”

    沈怅雪握住他的臂膀,张嘴轻咬住他耳垂。右耳忽然被一股湿热包围,钟隐月又吓得一个激灵。

    “师尊方才,分明是想跑。”

    沈怅雪含糊地说着,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

    钟隐月喉咙里挤出一声呃来。

    他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捂住嘴。

    沈怅雪又在他耳边笑起来。

    “师尊果真是想跑,”他说,“我分明说了不要自由,更不要什么平等,师尊却仍不愿锁上我……师尊是否就是想留条后路,以后方便放跑我,丢了我?”

    “我没有……”钟隐月又羞又恼,“我怎么可能扔了你?你别锁上这个,把它松了,好不好?”

    “那可不行,师尊跑了怎么办?我可只有您了。”

    “你不锁我也不跑……”

    “谁能保证呢?”沈怅雪说,“师尊嘴上说最喜欢我,可唤我的时候却只唤全名。魔尊没安什么好心思,是仙修界出了名的疯子,还与师尊动过手,伤过师尊,师尊却允他那般亲密地叫着阿鸾……”

    话说到这儿,钟隐月终于明白过来点儿了。

    这兔子吃醋了!

    他居然吃他钟隐月的醋了!

    钟隐月被他抓着摁着,两手也被嵌着,根本动弹不了,心中却控制不住地高兴起来。

    他笑了声,侧了侧头:“你不高兴了?”

    “自然是不高兴的。”沈怅雪见他还笑,轻轻一拧眉,“师尊怎么还笑呢?”

    “你因为我允许别人亲近就不高兴,我当然开心了。”钟隐月脸色通红发烫,却歪着脑袋笑着,“他叫的阿鸾,是玉鸾。这世上的玉鸾又不止我一人,别伤心。”

    沈怅雪皱眉更深:“可终究是冲着您叫的。”

    “他……呃!”

    钟隐月正要再说,沈怅雪却不愿再听。

    他往前一压,再次把钟隐月压到书案上。

    案上茶杯茶壶噼里啪啦散落一片。沈怅雪压在他身上,嵌着他胳膊的手隔着白衣细细抚着他的手臂,一路向下,再次与他这只手十指相扣。

    沈怅雪低着身子,又在他耳边吹气。

    “我不要再听师尊的话了。”他说,“师尊这张嘴,能说会道,花言巧语……说着最喜欢我,又允了别人唤得比我更亲近……”

    “师尊也欺负我。师尊欺负我身份低微,无法与师尊平起平坐,欺负我只能日日唤着师尊……”

    “师尊不愿锁我,我便将师尊锁上。”沈怅雪声音渐低下来,“我不要什么自由,我就要师尊永生永世都得留在我身边,我就要师尊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我要把师尊锁起来,这一生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就算旁人都叫您阿鸾,可师尊身上却留着我的锁。师尊没法跟任何人跑,师尊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都会……”

    “……找到您。”

    沈怅雪又笑起来,似是把自己说得开心了。

    “师尊跑不掉了,”他亲亲钟隐月的耳垂,“师尊这辈子都跑不掉了。师尊若变心,我便把您带回来,亲自锁起来,锁在个小屋子里……我日日夜夜守着您。师尊此生此世,都不会走了。”

    钟隐月听得浑身骨头都麻了。

    沈怅雪对他的这情爱太畸形了,简直是病娇。可钟隐月却听得心中狂动。

    他试想了番沈怅雪方才所说的这番话,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他竟然抑制不住地欢喜起来,半点儿害怕都没有。

    他曾经是不喜欢病娇的,他是纯爱党。

    可这些话从沈怅雪嘴里蹦出来,钟隐月又觉得……也不是不行。

    他硬着头皮咽了口口水,微微动了动身子。

    可这微微的一动都引起了对方强烈的不满。沈怅雪立刻又多用了几分力气,将他压得更死。

    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多了许多,钟隐月只感背上一沉,胸口一闷,窒息之意险些将他淹了。

    他“呃”了声。

    “别动,师尊。”沈怅雪说,“我自知我所做之事实在大逆不道。师尊若想怪我骂我,便骂吧。我只是……太想要您了。”

    “师尊,我本身便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人……师尊也早就知道了。可我眼下做了这种事,师尊也还愿意喜欢我吗?”

    钟隐月听得心里又无奈又心疼。

    沈怅雪他真的很爱多想又爱纠结。都做了这些事了,心里也有了决心,他知道钟隐月会怪他骂他不同意,说不定还会大吵一架就此决裂,可即使如此也想把他锁在身边。

    但他又不敢听到钟隐月真的说厌恶他。

    钟隐月正欲开口,一转头,忽然看到沈怅雪抓着自己的手的手腕上有一伤口。

    瞧见的那一刻,他立刻脑子一白,嘴里要说的话皆散了。

    钟隐月怔怔地望着那伤口。

    伤口不大,不过就是一道口子。

    可那口子形状怪异,尾处列成了弯曲的两道,又伤得极其对称。

    钟隐月记得这个伤口。

    原文里,白忍冬从入魔里悠悠转醒后,就看到自己手上有这样一道伤口——上玄掌门说,这是诛生剑中的秘境之主的法术从剑中出来时,会为召出者留下的伤。

    这是秘境之主的纹印。

    钟隐月怔怔地望着伤口。

    沈怅雪手上有这个。

    谁召出剑中法术,谁手上才会有这个……所以,是沈怅雪对那把诛生剑动了手。

    这次也是他加害了白忍冬。

    ……他怎么会去召出法术?

    他怎么会知道有这件事?

    他为什么会……

    ……

    一瞬间,钟隐月明白了。

    “沈怅雪。”

    钟隐月出了声,“你是重生回来的吗?”

    沈怅雪一怔。

    他瞳孔猛地一缩,一瞬间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一股说不上来的莫大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沈怅雪缓缓起了身来,松开了钟隐月。

    钟隐月爬起来了一些,回过头。

    沈怅雪正无所适从地望着他。他慌张无措,两手绞着衣角,再没有方才的自若。

    他这次看过来的眼睛里几乎有着乞求,于是钟隐月更确信了。

    钟隐月难以置信:“你……真是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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