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钟隐月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道,“若是看不起我带来的学生无灵无根,那修仙都修了些什么?”白忍冬眨巴眨巴眼,神色几许茫然。
“所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钟隐月说,“不必觉得你给我丢了脸,我才是玉鸾宫的脸面。出门在外,并非你是我的底气,而是为师是你的底气。”
白忍冬看起来快哭了,眼里都泛起了泪光。
“师尊!”他声音颤抖,“师尊,您当真是最好的了!”
钟隐月心虚地端起茶杯喝茶,不动声色也不作回答。
他可真能演。
入夜,大典上亮起了红灯笼。
白榆长老慈颜善目地下去,慢声吆喝着弟子们聚去那里猜灯谜。
一群人热热闹闹,广寒宫的弟子还在旁边支起了两口大锅,一口用来做起了药膳汤,另一口则是在煮元宵。
灵泽长老动用法术,在上玄山上往天上引去了一条潺潺的天河。
弟子们放起河灯,河面上飘上去无数的灯火,每一个都是一个人心底最真的心愿。
长老们坐回高位。
望着一条流水水灯的河面往天上飘,灯火通明熙熙攘攘,下面的弟子们也叽叽喳喳地兴奋着,上玄掌门十分满意。他捋着自己的白胡子,少见地扬起笑容来,连连夸了钟隐月好几句。
钟隐月笑着应下来。
一旁的乾曜听了半晌夸赞,脸色逐渐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最后,他冒出来一句:“这等事,还得是玉鸾师弟来。师弟家中原本就是小商小贩,自然只有师弟最懂得这些了。”
钟隐月脸上的笑一时有些发僵。
原书并没提过原主的身世,但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件事。
在修道之前,原主原是江南一富商的儿子。
原本他该继承衣钵,在江南做生意。然而天不遂人愿,原主家中家道中落,导致他一介富商少爷跟着生母被贬为奴籍,发卖去旁人家里做了家丁。
后来几经波折,受过许多苦难,他才来到这儿修道。
乾曜现在说他家中小商小贩,无非就是在揭开他曾经是个奴役的伤疤。
钟隐月轻笑一声,完全不在意。他放下手中茶杯,道:“师兄贵人多忘事吧?玉鸾早已家道中落,上山来时便是个奴籍。当年事发突然,又未脱奴籍,现如今要是下山去,也还是个得去寻主家的狗呢。”
“什么小商小贩,师兄真是抬举我了。师弟身世可不如师兄,家中能有幸一直顺遂。”
乾曜突然也是两眼一瞪。
往伤口上撒盐嘛,谁不会啊。
钟隐月又端起茶杯来喝。
上玄掌门清了清嗓子,让他俩收敛点。
乾曜本还要再刺他几句,掌门一咳嗽,他也不说话了,只是脸色实在难看。
钟隐月心情颇好。
台下依然热热闹闹。又过一个半时辰,夜色渐深。
那条天河缓缓消散成满空的湛蓝。那是水灵根的法术光尘,美如极光。
到了深夜,大典结束。弟子们重新跪在长老高台之下,上玄掌门简单说了几句,就不再打扰这些疯了一天的弟子们休息,甩甩手散了他们。
弟子们打着哈欠,恋恋不舍地说着闲话,各自回了自己山上。
大典上的器具们也被该当的山宫弟子们各自动用仙术搬走,余下的便只剩下些没法迅速清空的桌铺和高台了。
又听了掌门几句唠叨后,长老们也离座了。
“幸有诸位长老与掌门相助,大典才能圆满落幕,玉鸾心中感激。明日,我便亲自前来撤掉这些桌子台子。”
在山门口,钟隐月正毕恭毕敬地向着掌门作揖,道,“不劳掌门费心,玉鸾自当将一切处理妥当。”
上玄掌门点点头:“如此便好。只是,我看今日……你与乾曜,真是频生间隙啊。”
钟隐月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们互看不顺眼。”掌门说,“有什么事,你二人一定要把话说开。若是这般针锋相对下去,对谁都不好。毕竟师兄弟一场,不必像对仇人一般相杀相骂。”
“掌门教训的是。”钟隐月答道,“玉鸾定会寻个机会,早日去乾曜宫中,与师兄推心置腹地相谈一场,解开心结。”
上玄掌门点点头,回身离开。
钟隐月直起身,松了口气。
这破大典总算完事儿了。
他四周环望,身边已空无一人。
刚刚要和掌门在山门口说两句话,下山的路上又遇到了苏玉萤,钟隐月便让白忍冬跟她一道御剑先回山去了。
这会儿身边没人,钟隐月卸下了肩上的包袱。他用力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一些要变异似的声音。
他抬起头,空中星月同天,灵泽长老的法术还未完全消失,一些水色的光尘还在天上飘浮。
不论怎么说,第一关算是通过了……
钟隐月猛劲儿捶捶自己的肩头。这口提心吊胆的气一松下去,他便觉得真是腰酸背痛。
这是原书剧情的第一轮……眼下主角没觉醒异灵根,现在还讨厌耿明机。尽管前途还有很多未知数,但总的来说,是个好的……
话还没在心中说话,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钟隐月回头一看,一座山上燃起了一片火。
我操,那是哪儿啊,怎么起火了。
钟隐月抓抓脑袋,同情了一下那座山头的长老,心中又莫名其妙:这原书里也没写大典结束这会儿哪座山上着火了啊?
脱离原书的剧情怎么越来越多了。
钟隐月抬起头,看向天空,又想:刚刚那轰隆一声是啥?
听着像打雷,可这天上不是挺晴……
……
……?
打雷!?
钟隐月立即眉目惊悚起来。
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空中又轰隆一声巨响。
这一道雷比之前那道更加恐怖。只一瞬,夜色立刻亮如白昼。有一道惊雷打空中轰然落下,将晴朗夜空生生撕裂成两半,直直劈向那座山头。
钟隐月突然看清了。
那他娘是玉鸾山!!!
“白忍冬!!”
钟隐月演不下去了,歇斯底里地嘶嚎起来,“小兔崽子!老子的房子!!!”
第020章
拾玖
玉鸾山上,山火熊熊。
玉鸾山的结界已被天雷击破。
一道剑影在夜色里飞至山边,御剑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山来。
沈怅雪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回手一挥,散着寒光的长剑便乖乖入鞘,到了他的手上。
他抬头。面前的山林已经被大火吞噬,这一处正是火海中央,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沈怅雪面无笑意,神色黑得能滴墨。
他拧拧眉,抬手给自己加了个结界,往里面走去。
山火烧掉的树枝裹着火焰,噼里啪啦地往下砸。砸到沈怅雪头顶的结界后,又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沈怅雪缓步往里走了一会儿,就见周身渐渐起了肉眼可见的雷电灵气。
它们滋滋地响在周围,一旁残存的木枝上都有被雷烤焦的痕迹。
再往里走,沈怅雪就看见了人。
白忍冬瘫倒在地上,已经昏死了过去。
有一团不停滚动作响的琼色雷电将他全身包裹。
那团雷电似乎兴奋无比,在他身上跃动着,好似终于找到了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沈怅雪眯了眯眼。
他脚步未停,直直地走了过去。
他来到火海中央,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声凄厉,大雨倾盆,打在身上甚至如针扎一般痛。
沈怅雪布下的结界无法遮雨,这大雨眨眼间就将他浑身打了个湿透。
受大雨所控,山火小了许多。
沈怅雪拔出剑,一步步朝着白忍冬走了过去。
脚步渐近,他握紧手中剑。随着掌心用力,那剑剑身寒光陡升,水色的灵气铮铮地随之而出,遍布了剑身。
一剑劈出,白忍冬身上的琼色雷电立即烟消云散。
雷团散去,白忍冬浑身灼伤地倒在地上。连他身下的地面,都是一片焦黑。
而他身上,还有阵阵琼色的雷光闪动着,他整个身躯也都透着阵阵雷色的光。
异灵根觉醒了。
沈怅雪本就握紧着剑的手更加用力起来。那手背上青筋陡增,阵阵震颤,剑身上的水光随之颤动不停。
【师兄!】
耳边不合时宜地传来阵阵宫外老树被风吹动繁茂枝叶的声音。午后的阳光斜斜打在廊上,被屋檐和柱子割成了几块。
沈怅雪站在其中,听到身后传来了呼唤。
于是他回头,看到跟他一样一身白衣,身后背着剑的小小身影向他跑过来。
那是张有些局促紧张的脸。
正是现在躺在他脚边昏得死死的,还一身焦伤的这张脸。
【师兄,你要去哪儿啊?】
【师兄,你别生气呀。】
【你真的没生气吗,师兄?】
【师兄,你怎么总是不生气呀?】
【师兄,师兄。】
记忆中的白忍冬同他交好非常,一声一声师兄地喊。
沈怅雪却眸若霜雪,神色冰寒,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剑。
记忆里的一声声师兄,也逐渐疏离冰凉起来。
【师兄。】
【请师兄别跟我走一条路。】
【我都听师尊说了,师兄。】
【你不过就是个畜生而已。】
长剑落下,寒光一闪,却在将要砍到白忍冬脖颈的刹那突然猛地震颤。
一道惊雷从空中劈下。
沈怅雪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他的手腕腕骨一震,长剑竟然活活从手中弹飞。
剑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后,远远插进了远处的焦土上。
白忍冬身上的雷光更甚了。
沈怅雪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刚刚那道雷并没落到这边来。
他眯了眯眼。
天道的警告?
这人是杀不掉的?
沈怅雪低下头。白忍冬还面朝地昏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沈怅雪侧耳听了听附近的动静。
没人。
他便低下身,将白忍冬翻了个个儿。他伸出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手上隐隐用起力来。渐渐地,白忍冬在昏睡中脸色变得青紫。他嘴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来,身体也痉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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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道天雷从身后劈下。
沈怅雪手腕骨一痛,又一次被不知什么东西狠狠弹开。
他被迫松开了白忍冬。
他低下头。方才弹开他的东西力气很大,他的手腕和手掌已经错位,原本连接着的地方凹陷了下去一块,瞧着十分可怖。
脱臼了。
沈怅雪不在意,他伸手将脱臼的手掰了回去,骨头发出了很大一声清脆声响。
听着就很痛,但他神色不痛不痒,似乎毫无感觉。
雨下得更大了,将他浑身都浇透了。雨水把发丝凝成缕缕,顺着发尾往下滴答着水滴,那发后的一双眼睛在雨夜中更加晦暗起来。
白忍冬平躺在地上,青紫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咳嗽了几声,瞧着很快就要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了。
沈怅雪耳朵动了动,忽然听到又有人到了这山头上来。
声音离得还远,但他们在交谈。
沈怅雪听到了其中一人踩碎了脚下烧成脆炭的焦木,还有广寒长老的声音。
广寒山离这座山头最近。
他在和白榆长老说话,两人说着乾曜长老也在往这边赶。
沈怅雪看了眼白忍冬脖子上自己留下的手印,心觉不太妙。
他给白忍冬捏了个沉眠咒,转身伸出手:“听悲。”
远处那柄刚被弹开的剑开始颤动,剑身嗡嗡作响。很快,它从地中自行拔出,蹭地飞回到沈怅雪手中。
沈怅雪将剑收到身后,往天上看了一眼。
空中有个身影。
是钟隐月。
看到的一瞬间,沈怅雪脸上凝结许久的凉薄恨意散去了许多。
-
钟隐月御着剑就急匆匆地奔回玉鸾山。
玉鸾山上的山火已经大得难以控制了。
惊雷刚砸了两个下来后就没了声息,山火正在熊熊地烧。
钟隐月御剑停在半空中。他伸手加了层结界,再甩出四道符咒,使它们带着□□飞向四方,稳固结界根基,也在结界内涌起大水来,控制住了火势。
只是天雷砸下引起的山火实在是大,这样也不能完全浇灭山火。
钟隐月咬咬牙,伸手接连甩出几张水咒,喊道:“雨来!”
瓢泼的大雨在结界中倾盆而下。
山火渐歇。
钟隐月忙活了半天,才终于将山头上的山火全部熄灭。
他松了口气。
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山火突然蹭地又冒了起来,眨眼间就又熊熊燃烧!
“!?”
钟隐月吓了一跳。他目眦欲裂,一声“我草你大爹啊”险些没从嘴里直接跑出来。
“师尊!”
震惊着的钟隐月低下头,是温寒和陆峻御剑跑到了他下面来。
两个都还是弟子,飞不到他这样高。
“师尊,这是怎么了!?”两人慌张问,“怎么起这样大的火!”
“待会儿再说!”钟隐月朝他俩喊,“此处危险,去别处避难去!”
“去别处……这怎能去别处!”温寒说,“师妹和白师弟都没回宫,眼下又这么大的火!师尊,弟子想去火中搜寻!”
苏玉萤没回来?
钟隐月猛地想起,苏玉萤是和白忍冬一起回来的!
那如果最开始那两道雷是为了觉醒白忍冬的天雷,那苏玉萤……
钟隐月暗道不好。
他伸出手,正要施法,突然间,一片火海的大地上出现条条水光。
这些水光化作几条细长的光线,有序地向四周散去,最后变作一个法阵。
“起。”
法阵之中,灵光骤起。
山火一瞬熄灭。
法阵还在发光。钟隐月低下头,那法阵中央有一身影。
她一袭白衣,一手握拂尘,另一手向前伸着,结出着一手印。
那是驱动这个法阵的手印。
她收回手,安静地站在一片焦土之中,如一轮皎洁月光。
钟隐月御剑落地。收起剑往前走了几步,他朝那人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多谢灵泽师姐相助。”
来人正是灵泽长老。
灵泽长老长相十分清冷。虽然漂亮,却瞧着凉薄无情,十分疏离。
灵泽长老点点头,一双长睫低了低,收起拂尘:“不必。师弟是符修,虽各灵根的法术都使得,可除雷术以外威力都无法太高。一般的山火还好,这等山火是灭不掉的。”
“我若不出手,只怕玉鸾山都要烧完了。同门互助,不足挂齿,师弟不必放在心上。”
温寒懵懵的:“这等山火……这山火有何不同吗?”
“天雷降世,自当不同。”钟隐月抬起身,低声训斥道,“少言。”
温寒赶忙低下头,不再吭声。
钟隐月又向她道谢:“不论如何,还是多谢灵泽师姐。”
“不必。”灵泽长老道,“师弟也是知道的。有这等天雷降世,乃是大事。大典方才结束,就有如此天雷……怕是师弟门下有人出事了。”
钟隐月沉默不言。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玉鸾山上就这么几个人,这会儿当然无人要突破境界渡雷劫,天雷理应不会降到山头上来。
原书里,天雷降世虽然还有不祥之兆的意味,可这等不祥之兆要警告天决门,那也是落到上玄山上。
玉鸾山只是个末尾,没理由劈到他家头上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有人觉醒了灵根。
“引来天雷,应当是和师弟同样的绝世雷灵根。”灵泽长老向他作揖,“恭喜师弟,雷灵根可是百年难见。”
“师姐过奖,此乃门下弟子福报,与玉鸾无关。”钟隐月慌忙去扶她,道,“不论如何,先去找找看吧,我的确有两弟子迟迟未见。”
说罢,他回头道:“去找苏玉萤和白忍冬。”
温寒陆峻慌忙应是,回身正要走,一旁的焦木丛中突然传来响动。
几人立刻看过去。
不多时,沈怅雪一身脏污地从焦木丛中走了出来。
他背着浑身焦伤,已经昏死过去的苏玉萤。
见到钟隐月,沈怅雪愣了愣,点点头道:“见过二位长老。”
钟隐月也愣了:“你怎么在这儿?”
看见苏玉萤,温寒赶紧跑过去,将苏玉萤从他背上扶了下来。
沈怅雪将苏玉萤交予他,又好好向钟隐月行了一礼,道:“是弟子自作主张。瞧见玉鸾山上落了雷起了火,心中担忧,便来了此处,想帮长老灭一灭山火。弟子虽然才疏学浅,但也是个水灵根。”
沈怅雪的确是水灵根。
“劳你挂心了。”钟隐月道,“没受伤吧?”
“长老放心,这些只是蹭到的脏污罢了,并非是伤。”
“那就好,”钟隐月松了口气,道,“我去寻白忍冬,你回山吧。你们俩也是,带着苏玉萤回宫去。”
温寒和陆峻点了点头,俩人正要带着苏玉萤回去,沈怅雪就说:“我随长老一同去。”
钟隐月愣了:“啊?可是……”
“长老放心,弟子无碍。”沈怅雪笑了起来,“弟子还想和长老多待会儿。”
“……好吧。”
钟隐月想不出拒绝的话,只好随他去了。
温寒见此,就也道:“那弟子也去吧!弟子怎么说也是师尊的大弟子,山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当要随行的!苏师妹交给陆峻就好的!”
他边说边看向陆峻。
陆峻觉得他说的有理,便说:“师尊,我一人能把师妹带回去好好照顾的!”
钟隐月无可奈何:“那你也来吧。”
温寒赶紧跑了过来。
钟隐月回头对灵泽长老行了一礼,无奈地笑道:“师姐见笑。”
“不妨事。”
灵泽长老神色未变,手中不知何时拿出来一枚金玉镜。
这玉镜并非是面能照出本人面孔的镜子,而是块圆镜大小的金玉。玉上花纹铸成复杂纹路,内有咒文,是为法宝。
其玉白璧无瑕,几乎能见人面。玉周又有一圈金丝装饰,故而称之金玉镜。
这是天决门长老们人手一个的法宝,能最快速度收到他人的传讯。
“师弟近日长进许多,受弟子们喜爱也是应当的。”她收起金玉镜,道,“方才已收到乾曜师兄的传讯了。在师弟的玉鸾山门附近,已找到那位白小弟了。”
钟隐月心里一咯噔。
他怎么来了!!
“一同去看看罢。”灵泽长老瞥他一眼,淡漠道,“天决门七位长老,除了你我二人,都已到齐到那处了。”
钟隐月:“……”
还不如让他进灵机阁觉醒呢!
第021章
贰拾
钟隐月重新御剑飞起来,带着一群人到了山门。
山火正是从这处起来的。
山门处已经化作一片废墟,四处都是焦土。
这处原本有个恢弘巨大的石牌坊作为山门入口,牌匾上写着玉鸾山三个字。
可眼下,那石牌坊已经消失不见。瞧那废墟之中还有两个焦黑的石柱,想来是刚被雷劈断了。
这片残垣断壁之中,掌门和其他四位长老正站在一处。听见御剑而来的风声,便都抬起了头来。
在他们的注视之下,钟隐月御剑落下,到了地面上。
远远地,他就看见乾曜的脸色极其难看了。
没来得及开口细问,钟隐月听到了一阵怪异的滋滋声。
那听起来像现实里电流的声音。
钟隐月偏头一看,见白忍冬仰面躺倒在地上,紧闭着双眼昏睡不醒,一身白衣脏得都看不出白色来了。
他身上散发着琼色雷光。
还有雷电环绕在身上。
雷的灵气从他身上铺天盖地地扑面而来,钟隐月这个雷灵根的宗门长老都窒息了一下,仿佛迎面被一海浪拍了一掌似的。
不愧是主角之人,当真天赋异禀。只是灵根觉醒,散发出来的灵气就已经如此恐怖了。
“这是……”
身后传来灵泽长老低低的惊异声。
她虽有心理准备,但也只是白忍冬是雷灵根的心理准备,大约是没想到他身上的灵气会如此生猛。
钟隐月面不改色,他早知道这是个在原书里会登顶仙帝的大爷了。
他向众长老作揖:“惊扰各位了,我代门下弟子向诸位道个不是。”
掌门挥了挥手:“不必,任谁也想不到会如此,此事无人有过。”
“是啊,不必道什么不是。”白榆长老拧眉道,“只是师弟,你门下这弟子……怎会拥有如此强力的雷灵根?”
“师兄此话问的,师弟也不知呀。”钟隐月苦笑起来。
白榆长老追问:“他从未有过异样么?”
“并无。不知师兄是否认得他,这是去年灵泽师姐从山底下带回来的孩子。当时带回山时便测过灵根,只是用的是寻常之法,查探不出变异灵根,故而并未探出有慧根来。所以这些时日,我全把他当成是个无灵无根的凡夫俗子养在门下。”
“他在我山中,也从未有过任何非同一般的表现。我也是念着他可怜,想着给他一口饭吃,教他些道经念些书,总好过在山下流浪。我没指望他能有什么道行,更是完全不知他竟是个雷灵根的。”
广寒闻言点头:“玉鸾说的是啊。这雷灵根是变异灵根,寻常之法探不出来。若不用掌门山上灵机阁内的灵玄天机来测探,是这辈子都没法探出来的。”
“可是,这孩子可是没用过灵玄天机,而是天降惊雷助其觉醒了。”灵泽长老在钟隐月身后幽幽出声,“掌门,有天助其开觉灵根,这可不是一般的修者……”
“确实不一般。”乾曜摸了摸下巴,神色渐沉道,“且这灵气充沛,可不是天赋异禀便能说尽的范畴了。此子日后,必然是个举世惊才。”
“此子若是惊世奇才,那……还放在玉鸾名下……”
云序长老立于掌门身边,如此说着。
他只说了半句,但其中的意思十分明显了。
钟隐月是天决山最末尾的宗门长老。
这么一个天上劈雷下来帮他觉醒的弟子放在他这儿,恐怕会被直接养废。
这场景原书中也出现过。发现主角是异灵根后,一群长老便当着他和一众弟子的面,十分严肃地聚在一起开了小会。
这几个人的台词和那时简直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便是钟隐月没有点头哈腰地打哈哈,贬低自己抬高别人,还喜滋滋地把弟子迫不及待地让给了出言要挖墙脚的乾曜。
而当时,在云序长老说完这话后,仗着钟隐月平时就很爱贬低自己吹别人,其他人也都立刻顺坡下驴,委婉地表达了这么个万里挑一的天才,确实不能待在玉鸾宫里屈才。
但近日钟隐月性情大变,他们也都见识过了,于是一时之间都未吭声。
钟隐月也不接话。他转头走过去几步,低下身,伸出手。
白忍冬身上的雷气立刻受到感召,奔向他的手心里。
他身上的雷灵气片刻便被钟隐月吸收掉,身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钟隐月站起来,一握拳,手心里聚起来的雷灵气便都融入了体内。
做完这些,他才转身,向他们行礼道:“诸位放心,玉鸾自知自身修为如何,也明白比起我这等修者来,这孩子跟着师兄师姐们才更好。”
“只要是为了弟子好,玉鸾愿意让他去往别山。虽说门下弟子稀少,但玉鸾也是被人叫着几声师尊,自当会一心一意为着学生,请诸位不必担忧。”
“不过,我等虽贵为宗门长老,可此事毕竟是与弟子的前途相关,他自身的想法也极其重要。诸位都是仙修界一等一的,也不好替他决定要跟了谁走。”
“不如这样,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将他带回山,待明日醒了,再向掌门及诸位师兄师姐禀报,届时玉鸾再带上这位弟子,与诸位相谈此事,如何?”
此言一出,长老们互视一圈。
广寒长老道:“我听着不错。我等虽为师者,可也不能不同弟子商量,就将他日后的事定下来。”
白榆长老也点点头:“所言极是……玉鸾师弟说的也不错,他也心里有数,我等便放心了。”
说罢,几人都看向上玄掌门,等他最后拿主意。
“嗯。”上玄掌门也缓缓点头,“今日时间不早,大典也才结束……”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回头看了圈四周的焦土,眉目惆怅道,“这一通天雷,也将你这玉鸾山,祸害得不轻……也算是无妄之灾,你……心中定有怨怼。但也不要怪罪到,弟子身上。”
“玉鸾明白。”钟隐月道,“此事也不是玉鸾门下弟子故意为之,我深知此乃天灾人祸,定不会怪罪了谁。”
上玄掌门点着头,忽然道:“乾曜。”
乾曜长老没怎么说话,这会儿正瞪着站在钟隐月后面的沈怅雪,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突然被点名,他愣了愣,回身作揖:“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