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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蓝大夫斯文有礼,处事有度,

    还颇有学识,有考取功名的实力,却心怀仁慈,宁愿留居在一村之隅当个村大夫救济病人。

    蓝文宣今年二十有二,

    换做旁人,

    已经到了给二娃三娃当爹的年纪。

    还有个灵稚小大夫,

    样貌跟神仙似的,

    一言一笑,

    举止行为与旁人看起来天生就不同。

    貌若十八九,亦是最适合成亲的年纪,不若蓝大夫看上去斯文稳重,却颇招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喜欢。

    所以村民和两位大夫关系好都是有迹可循的,蓝文宣与灵稚尚未婚配,两人身怀医术,如若能叫他们娶了自家的闺女,总比嫁给个毛毛躁躁只会务农喝酒的毛头小子强。

    村民当惯农民,从前对文人念书此类的路子没有太大念想,认为一辈子守在一块地方老老实实种地安心,有口饭吃有房子遮风避雨就极好了。

    自打前几年燕朝愈发重视科举考试,有愈更多多的普通百姓愿意掏钱送家里的孩子去念书了。

    若家中有后辈一朝考取功名,那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这一个村但凡能出一个,那人的名声就大了。

    所以农民即使已经念不了书,大字不识几个,对文人皆颇有向往之心。

    年纪小一点的女儿家喜欢灵稚,十七八的适婚姑娘,则更多倾心蓝文宣。

    灵稚应完村民的话,他将整理好的药草用井里的清水洗了洗,又归类放在木架上晾着。

    蓝文宣诊完手里的病人,开完药方,回头看见灵稚忙碌的背影,自己先去抓药。

    村民左右瞧瞧,不谈太师那头的话,而是问灵稚:“小灵大夫知道俺家闺女不?”

    灵稚从木架抬头,想了想,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村户的闺女来药舍替他取过药,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清秀,性子直爽,与他说话时喜欢瞧他的脸,把灵稚瞧得不敢出屋了。

    “俺家闺女今年十四岁哩,要说俺闺女也生得水灵灵的,配大夫的年龄刚刚好,等你们成亲,指不定过两年就抱两了,你先成家再立业,二十岁的年纪当爹又当大夫,岂不是很合适?”

    旁边几个村民起哄,灵稚躲在木架后,有些茫然。

    蓝文宣拎几个药包出屋,适时替灵稚解围。

    村民们逮着稍微出色的后生催婚并非一两次,面皮薄点的托人暗自询问,脸皮厚的,就如此刻,当着人的面大咧咧开口。

    蓝文宣在灵稚这个年纪时早被催过了,对他们的好意能四两拨千斤的挡回去。

    村民嚷道:“蓝大夫有学识,讲话文绉绉的俺们听不懂,俺给俺家闺女问小灵大夫,他还归蓝大夫管吗?”

    蓝文宣把药包分发给村民,说道:“只要灵稚在药舍做事,那就归我管。”

    他回头看了眼灵稚,灵稚连忙点头。

    “我比较听蓝大夫的话。”

    于是村民悻悻而归,蓝文宣摇着头叹息。

    灵稚说道:“谢谢你啊。”

    蓝文宣道:“村里的人说话直白,嗓门再大一点声,旁人都难以招架。事关终生大事,无论他们如何劝说,万万不能因为羞于开口而答应,倘若是你不喜欢的,就摇头拒绝,他们直来直去,不会记恨于你。”

    灵稚受教。

    他和人往来的经验甚少,只是一株没什么阅历的灵芝。

    在那谁的府上时,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灵稚不用去揣测任何人的脸色,分析他们说话的口吻,无需担心会得罪谁。

    可在八云村就不同,出了那个人的府邸,不管他身置何地与谁相处,都要学会察言观色。

    灵稚有时不知如何应对索性闭口不言,方才蓝文宣教他要学会回绝,灵稚默默记下。

    他想着如若下次再遇到有人给他说亲的,就照蓝文宣方才的那一套话跟别人说去。

    村民说亲只是灵稚安静平和日子里的一道小小波澜,掀不开几丝风浪。

    他在药舍做活儿,当月拿的钱足够自己饱腹就行,物欲不高,余下的交给蓝文宣偿还他造房子时所欠对方的债务。

    时间一点一滴转逝,灵稚每日清晨去药舍经过他的小田时,顺手除除草,浇浇水。

    直至菜苗从他的小腿长至腰腹那么高,土里生出来的瓜从半个鸡蛋大小长至脑袋大小,田地的豆苗茂密葱绿,已经可以摘取食用。

    那日雷鸣在山谷炸响,一场暴雨扰得八云村的家禽鸡飞狗跳。

    豆大的雨珠砸得石板冒出滚烫的热意,热腾腾的气息带着泥味扑在脸上,蓝文宣从药方踱步到门外,感慨万分:“入夏了。”

    春逝夏至,灵稚在八云村生活了半年有余。

    灵稚站在一旁,伸手接了点屋檐落下的水玩。

    蓝文宣道:“去把药房里靠窗户置放的架子挪开,省得都让雨水浇湿了。”

    灵稚随蓝文宣搬挪几个高大的木架,木头边缘有些不平整的细刺,蓝文宣看见灵稚被刺了手,找来工具帮他挑除,又抹上消除炎症止血的药粉。

    处理完伤口,蓝文宣却仍松松握着灵稚的手,没有松开。

    灵稚纳闷,眉眼一抬,撞进蓝文宣落下的视线。

    蓝文宣低声问:“灵稚,已经过了半年,你……你还没走出来吗?”

    他其实想问灵稚有没有考虑好,他一直都在等待,想等灵稚忘记那个人,接受自己对他的心意。

    蓝文宣对此事虽不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灵稚身上,可看见灵稚孤单一人,又拒绝了方圆数里几个村的姑娘,平和的思绪忽然掀起波澜。

    蓝文宣对灵稚的感情有时缓和,彼时尚且能克制着这股念头,告诉自己一切随缘。

    但这几日念头忽然变得越来越深,浅淡的思绪犹如经过入夏的这一场大雨浇灌之后,萌生的芽陡然拔高。

    他话问得十分唐突,可既已出口,此次没有收回去。

    青年温和的目光充满诚意,灵稚抽出手指,下意识想搬出蓝文宣的那套话,像拒绝村民说亲一样拒绝他。

    话咽在嘴边,灵稚沉默,有些无措。

    这些话是蓝文宣教他的,用来跟对方说,于情于理,都未免尴尬。

    “蓝文宣,你不要和我说这些了,”灵稚盯着门外的雨,心里惶惶然:“村里的姑娘不好吗?我不行的,真的不能接受。”

    为什么非要在一起呢?不在一起,像如今这样的生活挺好的呀,灵稚不想做出改变。

    蓝文宣泛起轻微苦涩的笑意:“起初还有些懵懂,顺着朦胧的感觉对你好,以为只是因为怜悯的心思对你多几分照顾,”他话一停,又道:“你不在的那一阵,这份朦胧的心思好像就缓了下来,偶尔会在夜里想一想,仿佛心里有根细细的线被拨了一下,不知你过得如何?再见你回来时,那一刻我对你的心意忽然明了,我想,我应当很喜欢你。”

    灵稚呆呆看院子流淌的雨水,手指捏在膝盖。

    “可是……可是……”

    可他都拒绝了呀,当时都说好了。

    蓝文宣道:“我明白,你对我没有那种心思。”

    他商量道:“若我们在一起,不一定要那份两心相悦之情,彼此互相照应不可以吗?”

    灵稚摇摇头,不太赞同,轻声道:“太麻烦你了。”

    门口涌进一股强风,雨珠迎面兜在两人脸上。

    蓝文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道:“也罢,雨水将我浇得头脑清醒多了,找块干布擦擦脸,先关门,雨太大了。”

    本以为今日入夏的雨不过是一场普通得不过再普通的雨,不料连接十余日起,樾周暴雨频发,雨水直直兜在屋檐像泼了一大盆水。

    灵稚种在小田里的菜全被水淹没了,连瓜果都连根拔起顺着水不知被冲去何处。

    他来不及为自己小田里飘走的果蔬农菜伤心,灾情突如而至。

    人们逐渐发现今年入夏后的雨势不对,北边的城市迎来第一个大丰收,而南边的城邑经雨水浇灌,淹没了许多地方。

    八云村坐落在戌城一角,戌城属樾州最小的地方城。

    樾州乃南方第一大州,州内有九座城邑,距离戌城最近遥城,邻江且水渠宽广,十余日的暴雨让遥城受水患影响的病患锐增,救治人手不足。

    八云村与遥城相隔四座大山,徒步只需两个时辰即可抵达。

    不少遥城的灾民暂时到八云村附近的几个村落避难,灵稚和蓝文宣给这群在村里避难的遥城人医治完,忙完不久,又受县官的应召,简单收拾了药箱子,跟十几位各处召来的大夫乘坐马车前往遥城诊治。

    马车在雨幕下疾行穿梭在大山之间,灵稚和蓝文宣傍晚前抵达。

    当地的官员给他们这群大夫安排了暂时落脚的院子,灵稚简单收拾了一下,跟蓝文宣碰面后由几名官差带路去给集中的灾民看病。

    受伤生病的遥城灾民远比灵稚想的还要多,他们刚到地方就忙了起来。

    一群大夫分开了替各个有伤有病的灾民诊脉,敷治伤口,开药。

    夜色降临,头顶压着红沉沉的云,不断砸落的暴雨使得每个人心绪格外压抑沉重。

    灵稚给两名胳膊和肩膀被砸伤的灾民包扎完,他手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清理,大院门外忽然听到一阵不小的动静,惊呼声四起。

    灵稚从人堆里起身,疑惑地朝外走。

    他站在门外,四周休息的灾民都趴在地上,或跪下磕了头,唯独他直直站着,跟被官老爷迎进来的黑衣男人碰了个正着。

    黑衣男人容貌俊美,未着华贵的衣袍或谪仙般的绸衣,而是束着简单的装扮,以致于灵稚方才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官老爷看见灵稚呆着,笑脸收起正要呵斥两句,却见太师抓起这位小大夫的胳膊,说道:“先去洗手。”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

    萧猊:不会吧不会吧,半年多不见认不出了??

    灵稚:变……变丑了……(bushi)

    第76章

    关注(补了一千字)

    灵稚被萧猊单独带去一间院子,

    除了几名守在门外随身伺候的仆人,萧猊未让旁人跟着。

    灵稚盯着握在腕上的那只手,试图挣了挣,

    没成功。

    他紧抿的唇微张,望着对方的背影欲言又止。

    萧猊站在井边,身姿半蹲,自己打了盆清水,

    目光落在灵稚沾了血的手。

    “坐下来清洗。”

    灵稚扭头朝院门外张望,

    萧猊低声道:“他们不会进来。”

    萧猊的声音实在放在极低,

    就如倾身靠在灵稚耳边讲悄悄话。

    灵稚碍着手不方便,险些捂住萧猊靠近的那只耳朵跳到另一旁。

    他觉得萧猊似乎有点不一样了,说不出是哪种变化。

    萧猊放好木盆,

    拎来一张板凳,

    位置靠在回廊里,避免雨水洒到。

    他神情放得柔和,看着像只小兔子似的避着自己的灵稚,种种思绪,皆剩喜悦。

    “快过来吧。”

    灵稚这才带了几分别扭的心思坐在矮凳上,眉眼低垂,

    仔仔细细地用清水冲去手里染的血渍。

    洗完,灵稚背过身避开萧猊的视线,开口说话的语速下意识加快些许:“洗干净了,我回去了。”

    萧猊手指一牵,

    微微将灵稚的衣摆往回一扯。

    灵稚没什么防备,

    竟然被萧猊半分不到的力气一拨,

    重新坐回矮凳。

    他微仰脸,

    乌黑的眸子直直望着萧猊的的眼睛。

    灵稚今日一直在忙,

    上午随蓝文宣给遥城去到八云村的灾民救治,午后受县官的召请马不停蹄地赶到遥城,刚把行李放在暂时落脚的院子,换了身衣服就给受伤患病的灾民医治。

    若非萧猊突然出现将他带走,此刻的灵稚恐怕还在忙着救治病患。

    常人身子素质比较好的,经过这天的忙碌身子都吃不消,何况灵稚。

    他束起的黑发已经乱了,汗水打湿一小绺贴在白润的颈侧。比颈肉更白的则是脸色,嫣红的唇透着几分劳累而至的苍白,漂亮而脆弱。

    但萧猊清楚地看见灵稚眼底带着一股坚持的韧性,这股韧性并非存在感强大的,而是像一株根茎细小却如何都不会断的青芽,惹人心意震动,滋生怜惜。

    天色已晚,雨势在夜里又大了许多,红沉沉的夜幕下几道闪电犹如利爪劈过,雷声大震,灵稚的心跟着紧张地跳了跳。

    萧猊说道:“先进屋吃点东西,”顺口放出理由诱惑,“饭饱后才有体力做事。”

    灵稚身形不动,回廊檐下飘进的水钻进人的衣襟,浅灰色的夏衣有些湿了一小半。

    比起太师府供给灵稚所穿的锦衣,这身粗简的衣衫萧猊怀疑它会在灵稚的肌肤上擦出刮痕。

    他道:“雨太大了,随我进屋,可好?”

    灵稚靠自己是没法走出这座院子的。

    雨下得大,没有人送伞进来,明明只是萧猊一句话的吩咐,他没让人送罢了,私心想让灵稚休息会儿。

    这半年萧猊不曾断过灵稚的消息,对灵稚而言也许他们分开了半年,在萧猊心里,却恍若没有发生这一切。

    灵稚的经历,一举一动,每隔固定的时日,都会有人记录成一个本子送到太师府。

    萧猊几乎亲眼目睹了灵稚磕磕绊绊的成长。

    灵稚为人处世有种天真又迟钝的劲头,偏偏他愿意什么都认真地学,若没人在他身边给他兜着,许会吃些苦头。

    萧猊尽量不去想那个对灵稚抱有幻想之心的青年大夫,他在日渐加深的思念与为什么不把灵稚强行留在身边的欲望之间反复拉扯,每每控制不了准备让暗卫替他执行一些命令时,就会拿起记录着灵稚日常点点滴滴的小本子翻了又翻。

    看着灵稚为了专门等一株菜花开能在田边坐半日,灵稚给村妇接生又顺手接生了一头母牛,诸如此类,都是些细小微不足道的琐碎事情,却能让萧猊反复品读细阅。

    正是这些文字详细记录,用金丝藤本装起来的一份份小册子成了萧猊遏制某种强占私心的念想。

    世人都说爱是无畏无私的,喜欢一个人便会成全对方,不求自我。

    偏偏萧猊对灵稚却做不到那样大度的放手,来达成所谓的“无私”的爱。

    所以萧猊不认为自己通过其他的眼睛注视灵稚的举动有和不对,至少,他心疼的想把这人接到身边好好宠着照顾的时候,也为对方那一点一点,跟抽丝生苗般,慢慢成长的速度产生了萌动的心芽。

    彼此独处,几分尴尬。

    灵稚走不掉,他本来想冒雨尽快跑出去,可步子还没迈出,天际炸开的一道白光迫使他缩回跃跃欲试的腿。

    他对暴雨夹着惊雷的天有些畏惧,望见萧猊那双含笑的眼眸,头扭到一边都不吭声。

    萧猊对他很有耐心的模样:“先随我进屋吧,多少都吃点东西。”

    连续震起的三道雷鸣成功让灵稚从回廊退至屋内,萧猊抬手一拍,立即有仆人静悄悄地举着托盘,目不斜视地将热好的饭菜往桌上送。

    浓郁的饭菜香味使得灵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说起来眼前的菜色不知是巧合又或某人有意为之,灵稚发现几道菜虽不名贵,但都是他近些日子口味偏爱的农家小常菜。

    萧猊神色如常,坦然而温柔。

    他拉开椅子:“过来坐,看看合不合胃口。”

    萧猊用热水烫好一副碗筷,碗筷摆在灵稚面前的位置,又盛一碗汤,等灵稚坐下后放在他手边。

    萧猊说道:“尝一尝?”

    灵稚拿起汤碗里的木勺抿了一口汤,味鲜清甜,喝了几口饥肠辘辘的感觉便汹涌而至。

    给人看病堪比体力活,他忙了一天连停下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唇角起了层干皮。

    用汤水滋润了嗓子和嘴唇后,灵稚侧过脸谨慎地对着萧猊,这人没有看他,灵稚吃饭的动作自在许多。

    半年不见,他正眼观察萧猊,发现对方清减了不少,眉眼带的那股威仪俊雅,被一身简单朴素的纯黑色衣袍掩去,如锋刀入鞘,光芒收敛。

    萧猊微垂眸,从容不迫地啜饮一口清汤,专注品尝灵稚近来喜好的口味。

    男人薄唇一弯,唇角浮现柔和的弧度。

    萧猊似乎正在沉心喝汤,对灵稚的视线不扰不问。

    待灵稚收起心神,禁止自己想其他人的事。他小口进食,动作斯文规矩,菜只吃摆在面前的两盘。

    灵稚的饭量比半年前好上许多,他每日做活儿,久而久之就能多吃半碗饭,多喝一碗汤。

    遗憾的是灵稚吃进身体里的粮食依然没能让他长出几分个头,多出来的一点肉都长在腰上和臀上。

    饭菜七分饱,灵稚轻轻放好碗筷。在他起身想离开之际,萧猊深邃的眉眼一抬,目光投在他的侧脸。

    “此次樾州受雨期影响严重,我特意向圣上请旨前来督察。樾州九城皆被水患所困,遥城修建了燕朝最大的利水坝,派遣人手加固堤坝刻不容缓。”

    樾州地广,州下城邑最多。虽还有几座较为穷困的小城,比如八云村所在的戌城,还有遥城,但樾州水土丰厚,适宜缓慢发展。

    小皇帝本不想放萧猊下樾州,恐他拥兵自重。

    但有萧猊所在的燕都,纵使小皇帝心思绕弯地想收回一些权力却无从下手。

    萧猊有意无意敲打了一些官臣上书,皇帝衡量之后终于决定放萧猊亲自督察樾州。

    当今盛世繁华,燕朝上下安居乐业,萧猊若挑起战火,那他就成了燕朝的千古罪人。且樾州没有足够富饶的大城养兵。

    萧猊暗中推动几番势力,在各位官员和小皇帝之间来回敲打,等皇帝思量完毕拟了圣旨,耽搁了萧猊三日的路程。

    此刻来看,被耽搁的时间似乎显得恰到好处。

    萧猊不用到达之后刻意等一个时机,因为时机准确地落在他的手里。

    遥城与八云村互为边缘相邻的两地,若他要见到灵稚,可以安排一个合情合理,又不让灵稚过于别扭回避的缘由。

    路上听到前往遥城救援的大夫有从八云村去的,他心头一跳,从前线回来就直奔了几座收容病患的院落。

    这不,安排得再奇妙都不如天时地利碰到的时机巧妙,他与灵稚灵稚会在今日今时见面,正中下怀,说是顺应天意与命中注定的缘分都不为过。

    灵稚大抵不会主动跟萧猊开口说话,可萧猊却要告诉对方。

    萧猊语气沉缓:“我担心你,所以跟你见面。”

    男人的目光如有实质,几乎将灵稚从头压到脚。

    他僵着脖子直直顶着虚空的一点,半晌,嗓子干涩地挤出一句:“别再给我送东西了。”

    他都没钱托官驿的人转回燕都。

    萧猊不置可否,装聋作哑道:“只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灵稚:……

    可那些玩意儿一看全部由萧猊亲手做的,小巧而精致,放在屋内不占什么地方。

    萧猊哄他一般:“收下吧。”

    灵稚目光飘向门外的雨。

    “时辰不早,我还是回去了……”

    前院几道闪电照得石板亮堂,灵稚欲迈出的步子一顿,硬着头皮就冲。

    萧猊追着他,拿了把门外仆人送来的伞,松松牵起灵稚的手腕:“我送你。”

    ……

    灵稚垂眸,盯着轻而易举圈上他的那只手,左右张望,想和这人撇开关系。

    萧猊放开掌心:“走吧,你的衣裳有点湿,回去沐浴后重新换一身,今夜早些休息。”

    灵稚胡乱点头,也不知有没有把萧猊的话放在心里。

    他回到落脚的房间,比他来得更快的是仆人送进屋内的热水。

    萧猊执着伞站在雨下,等灵稚关门时转头看自己,便对他摆了摆手。

    灵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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