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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那、那我陪你睡会儿?等你睡了我再给你煎药。”

    灵稚除下鞋,朝裹在足上的袜子傻傻一笑。

    “君迁,我的袜子是你替我穿的么,你从哪儿弄来的袜子呀,我从来没有穿过。”

    萧猊的确疲倦,灵稚絮叨不断地声音让他微感头疼,想了想,就道:“用原来那身坏了的衣裳简单做的。”

    灵稚躺在萧猊胳膊旁:“好厉害,我不会做袜子。”

    他瞧男人面容倦累,乖乖闭了嘴巴。

    灵稚合眼,半晌,悄悄去揭盖在萧君迁身上的被褥。

    他见两人的袜子相似,笑出两条眼缝,小心翼翼地把腿贴了过去,盖好被褥安心地睡了。

    第18章

    雨声缠绵,雷鸣隐隐浮动在山谷间,足足一个时辰的雨将灵稚和男人困在洞内。

    一高一稍矮的身影并肩,齐齐注视洞口落下如帘的雨水。

    灵稚轻轻扭动发酸的脖子,郁闷地朝萧君迁悄悄瞥去一眼。

    比起这般老神在在的观雨听风,他耐心不大,更乐意和萧君迁跑回床榻睡觉。

    但萧君迁看雨能看入定,他有模有样的学,人站着都能闭上眼睛睡着了。

    纤小的身子斜斜歪了歪,困得开始打飘的灵稚落进一双臂膀。

    灵稚被男人接在身前,仰起睡意迷离的眸子,含糊小声道:“君迁,咱们回去睡觉不可以么。”

    他歪过脸蛋贴在男人的肩膀蹭蹭,靠在萧君迁怀里丝毫不抵抗。

    灵稚不反感和萧君迁靠近的贴着,甚至很喜欢这人抱他。

    臂膀宽阔,身上有股很淡的气息,应当是它们这些菌菇花草树木都会喜欢的味道。

    灵稚以前都是孤零零的一株,雨里长风里晃,从来都是它的福荫庇护周围的草林枝芽,像他这般有福气又珍贵的灵芝,都没遇到过福气能盖住自己的东西。

    他迷迷糊糊地要萧君迁抱自己紧一点,恍惚中脑子闪过一点记忆。

    好像以前得到过一个人的拂照,但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他那时候还没能化形,伞盖还没有长得那么胖的时候。

    但他如今遇到了萧君迁,萧君迁对他温柔体贴,什么都会,就是萧君迁身子不好,他要努力把对方医治好才行呀。

    灵稚抱紧男人的胳膊咯咯直笑,仿佛撒梦呓似的,赖在人怀里站着睡觉不动了。

    萧猊没见过像灵稚这般能睡的人,他扶起歪在颈侧的脸蛋,少年滑软的肌肤似乎会吸覆手指,呼吸温热,手脚特别缠人。

    半扶半抱起灵稚躺回床榻,又抬起他的手脚规规矩矩摆好,萧猊坐在旁边没有立刻起来。

    他眸色莫测地看了会人,走出洞外,让隐匿在附近的黑衣暗卫下山办事。

    雨后稍霁,灵稚睡梦酣甜,正对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美苍白的脸孔。

    他呆呆地看萧君迁,片刻后反应过来男人神色不对。

    灵稚抿唇,双手无措,放在男人肩膀轻轻推动。

    “君迁,你醒一醒。”

    “你做噩梦啦,快点睁眼睛。”

    男人发髻两边渗出细密的汗珠,灵稚替他擦干净,坚持不懈地唤人。

    乌黑清凌的眸子充满担忧,和萧猊睁开的深邃双眼对上,才弯了弯眉眼,仿佛做噩梦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灵稚瘪瘪嘴巴,嘟囔地说:“我好难过啊。”

    他扑在枕旁,手指抓起袖子小心翼翼擦拭萧猊的发髻。

    “君迁,你做什么噩梦了吗?”

    微涩带着轻苦的药草味萦绕在鼻间,冲散了萧猊心内的沉郁。

    他已连续两次梦到老师,时间太久了,久到萧猊几乎忘却。但有的遗憾永远刻在心上,纵使记忆剩下破旧的灰白,在不经意的时刻,忽然就想起了。

    许是身子虚弱的缘故,萧猊多年不曾忆起的遗憾,此刻叫他心头涌起几分久违而陌生怅然。

    萧猊侧目,小药人目光干净,以致于瞳眸里的真实的忧虑直荡眼底。

    他收起思绪,短暂的低叹,温声道:“无事,别担心。”

    灵稚显然不信:“可你流好多汗。”

    灵稚展开他的袖子,让萧猊看布料沾染的汗迹,忧心忡忡地问:“是身子不舒服吗?”

    萧猊无言。

    灵稚不依不饶地转到男人面前,轻声叫唤:“君迁……”

    萧猊掩唇,摇头低笑。

    在这杳无人烟的山里,留下的时间长了,似乎净去人们心内的阴翳之处。

    他注视小药人真挚单纯的面庞,思绪些许松动,这样的心境多年未曾出现过了。

    “我……”

    灵稚凑近了:“啊?”

    萧猊拨开就要贴到自己脸上的少年:“的确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灵稚:“是什么呢?”

    萧猊淡道:“我的恩师,当年他久病成疾,一心求死。”

    而他那时候还太过年少,以致于看不出恩师求死的心,舍弃了仅存的一丝希望。

    尽管那一丝希望让恩师存活的几率或许有等同无,但他终究没有做到尽力争取。

    灵稚听着听着,意识逐渐迷糊,又再次清晰起来。

    他小声道:“你、你种过一株烧坏的灵芝啊……”

    萧猊难得扬起苦涩意味的一笑。

    “那株灵芝,当年我想让老师服下,可老师说他这个身子啊,不是一天两天的病了。再瞧这株捡来的灵芝,被烧得破破烂烂的,老师笑着说他身上不是没有药,何苦为难那株被烧得模糊都认不出轮廓的灵芝。”

    灵稚抱紧膝盖,呆呆地盯着地板。

    然后少年的萧猊就在山脚周围找了个地方将那株被地龙火烧得惨兮兮的灵芝埋进土壤,灵芝重新扎了根,慢慢生长起来。

    灵稚抬眼看了又看,好多恍惚的记忆一下子涌进脑子。

    灵芝那个时候都快修出人形了,不巧的是天有异象,地龙火大喷,他这株灵芝逃不及时,裹着叶子被地龙火冲出好远的地方。

    后来叶子都坏了,灵芝也被烧得模糊,没烫熟都是不幸中的万幸。

    尽管当时侥幸留下一命,却也奄奄一息,身子破破烂烂的,剩下几条根,黑漆漆布满灰尘残缺破烂的伞盖。

    灵芝整个脑子都是飘的,明的暗的看了萧君迁好多眼。

    他伸手去拨自己的脚踝,坐立不安。

    萧猊说完此事心境宽畅几分,小药人心思单纯,往事不算秘密又成为彼此的秘密,够小药人欢喜好长一阵时间,且不会乱说出去。

    萧猊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如何。”

    灵稚抿唇,眉眼笑弯弯的。

    他轻声道:“好啊。”

    忍住不告诉萧君迁自己就是他埋下的小灵芝。

    那天灵稚哪都没去,萧君迁身体不适,他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洞里,像扎了根似的。

    等男人睡下,他抱起陶罐到后山取水,从包袱找出好多小东西,又去摆弄萧猊已经放得整齐的小罐小瓶,弄乱了重新摆正,采集颜色鲜艳的野花置在洞府。

    就像蚂蚁搬家,灵稚一点一点搬弄洞府的小物件,他自己一株灵芝住的时候没什么讲究,如今洞府添置的东西越来越多,每件都和他跟萧君迁有关系。

    做完这些,灵稚方才跑到床榻的另一侧懒懒躺好,他左右翻动不能眠,用嫩叶子去撩萧君迁的眉眼轮廓,想碰却不敢碰。

    他痴痴望着萧君迁的长眉,眼睫,直挺的鼻梁,停在唇边时,莫名自己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完成任务回来的黑衣暗卫隐匿在角落默默看了一眼,不忍直视那少年用草叶子悄悄摸摸的撩太师的脸。

    放在以前,别说用草叶子撩太师,敢靠近太师如此近的人,脑袋都搬回老家了。

    第19章

    晴空当头,和煦的金乌晒得整个山谷的树叶子都在闪烁着微光。

    灵稚今日和萧君迁说好要下山一趟,此时他拍拍自己装得满满当当的竹筐,在山上几日积攒的新药草,连泥土都捂在根部,换个地找人小心照应就能种活。

    上次白胡子老大夫说和他想要些新鲜存活的药草,灵稚在山内逛时看到水岸边滋生了不少药材,索性将每样都采集了几株,用湿泥裹在根须上,一株株草还精神的。

    萧猊送他到洞口外的一段路,灵稚停步,仰头望着男人。

    “外头晒,君迁你快回去吧。”

    尽管灵稚在山洞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顾对方,但情况仍不见太好。

    萧猊杵在日头底下,久不见光,体内存有余毒,整个面色都是苍白中透露一股淡淡的虚青。

    灵稚心里涌起细微陌生的难过,有些话想说,却不知要说什么该如何开口合适。

    萧猊很轻地弯了弯唇角,修长的手指替灵稚理好头发。

    日头虽晒,若非下雨,灵稚不喜欢拿伞,嫌麻烦。

    于是萧猊递给他从山后水泉上折下的一大片荷叶,灵稚握着那跟细白的藕杆,叶子遮在头顶,纯净漂亮的眉眼在阴影下闪烁着波光。

    灵稚欣喜道:“这个好,路上渴了乏了我可以吃一会儿藕杆。”

    藏在某处随时准备跟在灵稚身后的黑衣暗卫嘴角崩不紧了。

    捡回太师的这名少年,他算是见识了。整座山内,恐怕就没有他没吃过的花花草草。

    下一瞬,他听见太师温声体贴地说道:“那就需要省几口别吃太快,否则还没下山就晒坏了。”

    灵稚哦一声,面颊慢吞吞地红了,自己在那傻笑。

    灵稚并非晒不坏的,有时脸蛋脖颈晒脱皮,随手扒拉叶子碾碎了涂药汁,没几天就能恢复,这些对他而言都不算什么。

    柔情蜜意的两人叫黑衣暗卫不敢多看,无论是真情体贴还是逢场作戏,太师终归要离开此地。

    灵稚和男人分别,自己下山。

    雾清山通往村子没有特定的路,有时浅浅的一条路没多久就被茂密生长的杂草覆盖了,树冠犹如巨大的网盘旋高顶,黑衣暗卫沿途做好标记才往返此路,背着竹筐的少年却熟记此山任何一处那般,晃荡晃荡的就走到山脚下了。

    蓝文宣一早就在等,见灵稚出现,斯文的脸上浮现愉悦笑意,伸手接走那一框对灵稚而言分量不轻的药草。

    蓝文宣道:“辛苦你了。”

    灵稚摇头,荷叶盖在发顶,摇头时晃了晃,藕杆已经被他吃得干净。

    灵稚没有卖过现成存活的药草,这批采药虽没有以前卖的那些珍贵,可因为是存活的,老大夫就多开了一点钱给他,还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老头儿我买你的药草自个儿种,也算断你一点财路。”

    灵稚摸不着头脑。笨拙地念:“什么鱼什么鱼……”

    蓝文宣笑了笑,细致耐心地与灵稚解释一遍“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

    卖完药草,灵稚在老大夫这儿吃了顿饭。

    老大夫瞧灵稚虽熟知药物,却不会如大夫那般对症下药,不由好心教了他一些东西。

    灵稚悟得不算慢,稍加点拨,学得有模有样。

    少年那小模样既呆呆又神气,老头儿乐呵,说他有灵性。

    灵稚抿唇,笑着晃头。

    正午,蓝文宣驾马车带灵稚进一趟县城。

    上次两人进城自由出入,今日过去,城门加了官兵严查,来往的人都要核对身份。

    灵稚听到等在前头的人抱怨,不一会儿又说起当朝政变。

    他们一会儿说皇帝和萧太师有嫌隙啦,又说萧太师被皇帝软禁没有消息。还有的宫里执政大权落在萧太师的一把手上,皇帝根本没和萧太师闹翻,此类小道传言,都是交头接耳的低语,不敢声张。

    天子政权那等高贵的人和天大的事离小地方太遥远,大家不名真假,都是私下里说说,没谁会当真。

    灵稚好奇问:“他们在说什么?”

    蓝文宣道:“那些话咱们权当没听见,小老百姓过好本分日子就行,你听不明白也好。”

    灵稚半知不解。

    蓝文宣没忍住摸了摸灵稚柔软的后脑,动作轻且快,收手时有些不舍,还有些拘谨,怕灵稚恼羞成怒。

    蓝文宣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所以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知道的越少越好。”

    何况老百姓们都隐隐听说当朝掌权的人是那位萧太师,那更妄加议论,管好自己的嘴巴才是。

    灵稚近些日子存下不少钱,蓝文宣惦记他要买新衣裳的事情,今日就带他到城内最大的衣铺选衣裳。

    衣铺掌柜见到蓝文宣眼都笑弯了,蓝文宣把藏在身后的灵稚带到身旁:“为我弟弟选几身时下漂亮的衣裳。”

    衣铺掌柜眼睛一亮,热情地揽着灵稚的肩膀带他去试衣。

    蓝文宣微微将灵稚牵出掌柜的胳膊,斯文笑道:“我弟弟性子害羞。”

    掌柜恍然大悟,连忙点头。

    灵稚试了好几身衣裳,蓝文宣看得眼前一亮。

    一番试,最终灵稚只要了一身,掌柜微微变了脸色,在蓝文宣带灵稚去结账离开店铺时,脸色才黑下来。

    蓝文宣观灵稚颇有疲意,心疼他试衣裳试累了,带他到不远的茶摊坐下,要了份茶水和包子。

    “灵稚,我还要去书斋替师父买些书,你在此休息等我可好?”

    灵稚乖乖点头,蓝文宣忍住摸他脑袋的冲动,驾车去往书斋。

    目光送蓝文宣走远,灵稚悄悄溜回衣铺,眸子亮亮的迎上掌柜不悦的视线。

    灵稚软声道:“掌柜,我要那两身衣裳,还有鞋子和发带也要了。”

    掌柜哟呵一声,忙差人打包。

    掌柜笑呵呵道:“送给蓝公子啊?”

    但灵稚要的尺寸比蓝文宣的大一些。

    灵稚羞赧,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灵稚买好新衣裳,结账后跑回茶摊子安静的吃包子喝茶,看见蓝文宣从书斋赶来,两人一起回村。

    蓝文宣驾车送灵稚到雾清山脚下,车身颠簸,灵稚跳下车时身子歪了歪,立即歪进扶他的蓝文宣怀里。

    手臂揽着纤细柔软的身子,蓝文宣禁不住收了收力道。

    灵稚抬脸,光洁的额头擦过蓝文宣扶他时不经意低垂的唇角,两人都愣了愣。

    灵稚眨眼:“嗯?”

    蓝文宣脸泛起热红。

    最后还是蓝文宣察觉失礼,松开灵稚诚心道歉。

    灵稚觉得他大惊小怪,不就是两个人不小心碰到脸嘛。

    他笑着摆摆手:“我上山了,你快回去吧。”

    蓝文宣见他没有恼火,心下安定。

    石洞,黑衣暗卫将灵稚下山所做所为详细说明,连同灵稚和蓝文宣不经意触碰到的额头吻也说了。

    太师要他跟踪灵稚,除非对方遇到生命危险,否则不用现身。

    这事……

    他有些猜不透太师的心思,垂首静候,听太师淡声让他出去后,才松了口气离开。

    萧猊很快看到灵稚下山为他特意买的衣裳。

    灵稚献宝似的围在萧猊身边转,没去想自己买了一身,也没想空了的半个钱袋子。

    “君迁君迁~”灵稚说话急,告诉男人他给白胡子老大夫多卖了好几株药草,攒够钱去城里买新衣裳了。

    他巴巴仰视男人俊美淡然的脸孔:“你试试新衣裳。”

    萧猊接过包袱,当真将小药人千方百计卖药草攒钱买的衣裳换上。

    男人身穿素净浅色天青衣衫,云纹雅致的腰带一旁别了块水糯翠绿的玉佩,乌发半散着束起,眉眼深邃,犹如闲散出尘的谪仙,举手投足间却贵气不减,长身玉立,威仪浑然。

    灵稚看得呆了,半晌吭不出半字。

    萧猊淡淡瞥他,手指扣在那小药人额头弹了一记,力道不重不轻,扣出个红印子。

    灵稚哎哟一声,围在男人身旁转。他双手捂脸,皓齿半露,笑得脸颊通红。

    “好看好看~”

    灵稚真当自己捡回个神仙,欢喜的抱住了萧猊的胳膊。

    “君迁,你真好看。”

    小药人不会夸,只会反复说好看,抱紧人的胳膊脸红。

    夜里灵稚仍不能安分,靠着枕头辗转,目光落在萧君迁脸上。

    他觉得有点热,抱紧萧君迁的胳膊闭眼,片刻又哼哼的睁眼。

    磨着蹭着,久了就开始傻眼了。

    他连忙轻轻摇醒萧君迁,有些难受,眸子水润湿亮。

    “君迁,我又变成那样了……”

    萧猊被灵稚摇晃半宿,早就醒了。

    灵稚跟个小药杵似的往他怀里一下一下杵,发生一次就会发生第二次。

    灵稚知道这种事情比较害臊,可他的害羞只给萧君迁看到。

    “君迁,君迁,你帮、帮……”

    萧猊余光扫向别处,影子一般的暗卫早就飘远了。

    晚风轻轻,洞内不间断飘出晃悠悠的声音。

    灵稚闷着声儿,手指往男人今日才穿上的新衣裳抹。

    他脸红颈子红,还不忘顾着这身衣裳。

    “衣裳被我弄脏了……”

    灵稚郁闷。

    萧猊垂眸,看那小药人使劲擦的地方,道:“是挺脏的。”

    第20章

    晨曦时分,一抹纤小的身影蹲在山后的水边,手往水里伸搓着什么。

    昨日刚换的新衣裳,却弄脏了,灵稚自己脸红,趁还没完全天亮就躲到山后先洗干净,出来的时候还特意留意男人有没有醒。

    萧君迁没有醒还是好的,他拍拍自己的脸,想起男人那一双修长手指帮他的神色,清风送到耳朵旁边的仿佛是那人潮热的呼吸。

    灵稚连忙又用冰凉的泉水搓搓耳垂,搓红了才松手。

    他抖开衣裳拧水,黑凌凌的眸子忽然朝灰蒙蒙的穹顶张望,一只黑影盘旋,还未细看,短促的鹰鸣响起就立刻不见了踪影。

    如此威风的鹰鹜没有引得他去注意,雾清山一带山里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猛兽凶禽太多了,灵稚只当它是其中一只。

    灵稚站起身,立在水旁凭借微弱的光线照自己的模样端详。

    他紧抿的唇忍不住微笑,转几圈,摸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心想他这株灵芝生得应该还算好看,站在男人旁边没有太逊色吧?

    从来不注意仪态的灵稚最近开始变得在意,以前出洞觅食,披发赤足是常有的事,如今睡醒了会用发带把头发规规矩矩地束好,衣袍也按顺序叠穿。

    他用水拍拍脸蛋,眸中笑意波动,却也害羞得很。

    金乌露出半头,山谷穿梭的风还是凉的。

    灵稚用给萧君迁熬汤的药草已经见了底,此时天色未明,他赶紧到山上采集。

    几日不上来,环绕小灵芝的洞府四周,一簇簇药草生长的势头繁盛,还有几株人高的草物横过窄小的洞口。

    灵稚呆站在外头,手指戳戳比他还高的叶子,小心将它们扒拉到一旁,方才进洞。

    微白灰色的灵芝似乎又稍长了个头,灵稚摸摸肉乎乎的伞盖,饱满嫩滑,就是周身都洒落了些许泥土,不知道又怎么疯玩了。

    灵稚用草叶子扫去它身上的泥土,扫一扫,自己跟着抖一抖,痒痒的又舒服。

    和灵芝坐了会儿,灵稚一张脸蛋愈发红润细腻。他拍拍衣裳起身,沿四处采集给萧君迁煎药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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