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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檀祁见她脸上毫无表情,动作却毛毛躁躁,差点打翻茶几上的水杯,立刻上前拉住她,问怎么了。

    她仿佛才想起他还在,神色怔忡,眼圈泛红,连声音都在颤抖:“快......快去医院,修泉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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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祥之兆

    当时接电话的是一位医护人员,语气肃然,只说患者出车祸,正在抢救。

    就在那一刻,绝望的情绪如海啸般卷没她的理智。

    她外面看着再镇定,里面早就被巨浪毁得一片狼藉。

    他们赶到医院时,修泉还在手术室抢救。 她明明不累,却喘不过气来,四肢如同灌铅,虚脱得几乎站不住脚。

    幸好檀祁紧紧揽着她,才不至于垮掉。

    医护人员告诉他们来龙去脉。

    修泉在经过一个交通信号灯时,突然发现前方有一辆车因大雪天打滑,急停在了他行驶的车道上。他立刻踩刹车,但车子在冰雪覆盖的路面上完全失去控制,因巨大惯性,径直冲向路边的防护栏。

    前保险杠严重变形,连车盖都弹了起来,冒出阵阵蒸汽。幸好有行人目击全过程,及时打了急救电话。

    她一颗心被恐惧攫住,焦急询问:“现在手术怎么样?”

    “坐着等等吧,现在没法给你确切答复。”

    医护人员走了,她坐到椅子上,紧紧盯着抢救室的大门。

    门楣上悬挂着液晶屏,上面亮着正在抢救的红字。这四个字在她眼里如同浸了水的墨迹,全都晕开了。她产生荒唐的幻想,只希望他完好无损走出来,告诉她只是一场恶作剧。

    当然不会发生,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煎熬,神经质地呢喃:“都怪我,不该让他来。”

    檀祁的担忧不比她少,却握紧她的手安慰:“别想这么多,肯定不会有事。”

    走廊里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呆怔地看着来人。

    曾雯和修国凛忽然令她感到陌生。

    他们在她眼里从来都是从容不迫,风度翩翩的长辈,小时候对她更是慈爱有加。就算后来出事,他们虽冷漠但也维持体面。

    可现在,两人神色仓惶,步履踉跄,特别是曾雯,对她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曾雯狠狠瞪着她,“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你了,忙也帮过,钱也给过,为什么非要扒着他不放?”

    她愧疚不已,埋下头不说话,摆出任她打骂的姿态。

    曾雯继续指着她说:“为了你,他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你知道吗?是不是你指示他跟我们对着干?因为他私自接你那个高利贷的案子,被律所停职了,现在很可能被吊销执照。他爸要他回西雅图,他也不回去,接了你一通电话就要走,还说我们如果不接受,就当没他这个儿子。你就是个害人精,非要害我们家破人亡!”

    她愕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曾雯,嗫嚅着嘴唇,无力辩解:“我......我没有......”

    檀祁紧蹙眉头,听出来修泉在家里怎么被威逼利诱了。修国凛在律所有绝对话语权,修泉停职大概率是他一手促成的。应该还威胁了他,如果不回西雅图,就让他无法继续接案。

    只是身旁的奚涓失了分寸,真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他想了想说:“曾姨,这是意外,谁都不想发生,你把责任推给她没用。”

    曾雯冷哼:“小祁,我劝你离她越远越好,沾上她就没好事!”

    修国凛轻斥:“行了,跟小辈撕扯像什么话,”转而看向檀祁,疲惫地说:“你把她带走,这儿不需要她。”

    奚涓态度坚决地说: “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等着。”

    檀祁叹口气,“修叔,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着。”

    修国凛没再坚持,坐到对面长椅闭目养神。

    走廊里静得出奇,四个人都没再说话,虽面不和心也不和,至少都盼着修泉平安无事。

    一小时后,医生从抢救室出来,修泉被推进

    VIP

    病房监护。他肋骨骨折,头部脑震荡,并伴随颅内出血。手术很顺利,淤血排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还处于昏迷阶段,必须留院观察。

    曾雯积压了一晚上的压力宣泄而出,靠在修国凛怀里尽情痛哭起来。

    她还是放心不下,哽咽着问医生,“什么时候能醒?”

    “不确定,可能几个小时也可能几天......”医生欲言又止。

    她凄惶地问:“不会醒不来吧?”

    医生斟酌着说:“脑损伤导致的昏迷有很多不确定性,我也没法给出确切答案。”

    曾雯怔愣片刻,哭得更厉害了。

    奚涓上前问:“能看看他吗?”

    医生刚要说话,曾雯指着她鼻子骂:“你给我滚!你有什么资格看,他要是不醒,我跟你拼命!”

    檀祁怕她怒极伤到奚涓,上前将她挡在身后,语气略不耐,“曾姨,冷静点,别让人看笑话。”

    曾雯越发张牙舞爪,枪口对准檀祁,“别说我没提醒你,她心眼多,你别栽她手上了!”

    檀祁的不耐烦上升到想一走了之的地步,想着她又不是如来,我又不是孙悟空,什么栽不栽的。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多大个事,还要你提醒。

    如果是他妈,他肯定就毫无保留地说了。可曾雯终究是长辈,何况刚受了打击,便温声安慰:“别操心我,多操心操心修泉。”

    这么一说,曾雯愣住了,紧接着哭得更厉害。连修国凛都略微责备地看着他,“少说两句,别给她添堵。”

    檀祁感觉自己被他们误解了,他绝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

    奚涓扯了扯他,说走吧。

    他觉得她也误会了,以为他嘴不饶人,又要找茬。不过无所谓,也该走了,留下来没意义,曾雯需要冷静。

    到了车上,奚涓一言不发,盯着窗外发呆。

    雪还没有停,夜晚人烟寂寥,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少。如今城市里早没有年味,越接近大年三十越冷清。只有街边的路灯发出微弱的黄光,絮一样的雪在灯光下翻飞,落到地上也化不了,明天一定有丰厚的积雪。

    檀祁拧开电台,主持人正在播报交通路况,今晚出了几场车祸,大多是追尾事件,叮嘱司机们雪天小心出行,切勿贪快。

    眼角余光瞥见她抬起袖子抹眼泪。

    他心里清楚她为什么而哭,自然不是因为在那两夫妻那儿受了委屈,只为了躺在

    ICU

    的修泉。他想如果躺在病床是自己,她会哭吗?他头一次对自己没信心。

    “别难过,我不走了,留在这里,代替你每天去看望修泉,再回来给你汇报情况。”

    奚涓这时才回过头,在他面前没羞没臊地哭起来。

    他有片刻心酸,从没见过她这么哭,跟小孩似的难以自控。

    眼泪如果是勋章,他修泉已经挂满身了。

    “好了啊,人还活得好好的,迟早会醒,怎么跟死了爹妈一样。”

    刚说完,他就住了嘴,继而进行了今晚上第二次自我检讨,真想扇自己嘴,不会说话就别说。

    她抿着唇,极力忍着不发出啜泣声,五官皱在一起,更像挨了教训的委屈小孩。

    他缴械投降,立刻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想哭就哭,千万别憋着。”

    她摇摇头,抽抽噎噎地说:“他应该回西雅图。”

    檀祁不确定这句话是出于爱还是不爱,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确定。但心里升起见不得人的喜悦,恨不得修泉立刻醒来,打包坐飞机走人。

    他云淡风轻地说:“等他醒了再说,会好起来的。”

    她没再说话,又转过头看窗外。

    接下来两天,檀祁都先去医院探望,再来找她,跟她汇报情况。

    情况一天比一天好,生命体征良好,除了没醒。

    一个星期过去,还是这一套说辞,希望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被消磨。

    她度日如年,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很想去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她在网上查了很多案例,昏迷的病人也需要有人跟他说话,说着说着就醒了。

    可显然不可能,曾雯严防死守,绝不让她靠近修泉半步。

    檀祁那天来找她,让她不要过分担忧,已经安排了顶尖的医疗团队治疗,都说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另外还给她带来一个消息,他要出国几天,让她没事别出门。想了想又说:“不,有事也别出门,谁约也别去,无聊就在学校里逛。陈少峰还没判,最好多小心。”

    走之前又嘱咐:“等我回来带你去看修泉,到时候他也该醒了。”

    她天天都祈祷修泉能醒来,修泉不在,陈少峰的案子她也摸不着边,除了等待,她什么都做不了。每天都陷在焦虑与自责中,要不是檀祁,她都要崩溃了。

    现在又多了一种等待,等着檀祁回来,希望他说的能实现,等他回来,修泉也就醒了。

    檀祁自己家也是一地鸡毛,整个春节没回去,没想到父亲突然心肌梗塞,要做心脏搭桥。檀宗近几年心脏一直不好,赶巧了这时候出问题。

    等他回去才知道上了当,檀宗哪里心肌梗塞,好端端的,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严厉斥责他没有家族观念。

    林雨霖不惜诅咒自己老公的身体,也要把他骗回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他见一见某某家的女儿。他自然是不同意,待了两天意思意思又要走。

    林雨霖最后卖上了惨,边抹泪边控诉他跟檀雪,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她算是白生了,都是白眼狼。

    檀雪想借机脱身,也苦口婆心地劝他,一年见不了母亲几次,好歹多陪几天尽尽孝。见几个女孩子又不要他的命,过年那段时间,她没少被林雨霖安排见猪头,她也都承受过来了。

    他受不了这两个女人在耳边聒噪,又留了一个星期。

    林雨霖每天给他安排一场相亲,他都忍下来了。

    但最不能忍受的是,见的每一个女孩儿都跟他母亲如出一辙。

    精致,漂亮,骄傲,得体,连学历都差不多,不是学商科就是学艺术。这令他大倒胃口,死也不会娶一个像他妈那样的女人,想着以后会面对两个林雨霖就不寒而栗。

    这些女孩不仅让他看到母亲的影子,还让他看到自己的影子,高高在上,缺乏共情。他们一嫁一娶如同生意,相敬如宾地合作一辈子,也许可以创造利润,但乏善可陈。

    说不清是这些女孩可怜,还是他可怜。

    她们虽然什么都不缺,但嫁的是他背后的家族。而奚涓一穷二白,仍然不想嫁给他。

    所以婚姻要讲道理,但爱情不讲道理。

    他发现自己没别的缺点,就是贱。

    被母亲当扯线木偶,扯了一个星期,耐性宣告售罄。

    女孩还没来,他已经坐不住了,跟林雨霖说明天就走,工作都忙不完,别天天耽误他时间。

    林雨霖乜斜着眼看他:“相了这么几天,没一个看得上的?”

    他胡乱找借口,“都才大学毕业,年纪太小,太娇气,我不爱伺候人。”

    林雨霖讥笑,“我看你也没少伺候人啊。”

    檀祁无赖到底,“对,我得伺候自己想伺候的。”

    林雨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什么时候结婚?三十了,人家三十孩子都有两个了。你再这样混下去,咱们家就要绝后了。”

    “檀真不是咱家的?”

    “是啊,但咱家讲究多子多福。”

    “那你跟爸再努努力,妈,你没绝经吧?”

    林雨霖双眼火星四溅,咬着牙攒劲锤他,“没大没小,敢跟你妈开这种玩笑。”

    他这时又想到奚涓的另一处好了,说归说,从来不动手。不对,向来也是她气他更多。

    “别跟我说你还想着那个女人,我可真没想到,自己还生了个情种。”

    檀祁不吱声,由着她说。

    “你曾姨说得对,那女人就是刺棵子,看着柔柔弱弱没攻击性,一旦粘到裤腿上,甩也甩不掉。”

    他一皱眉,立刻听出不对劲,“曾雯跟你说了修泉的事?”

    “嗯,还没醒,她天天睡不着,”说着叹了口气,“真难为她了......”

    怪不得火急火燎把他叫回来,原来这一对老闺蜜已经互通款曲,一致对外。

    他不理母亲唠叨,起身走出去打电话给奚涓,没响几声被挂断。他有些意外,又接着打,这次提示已关机。

    他骤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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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谋,阳谋,陷阱

    檀祁去新加坡后,还是会每天给她打电话,问她好不好。

    她不想给他增加心理负担,每回都说自己很好。

    好不好也只有自己知道,晚上老睡不好,总是做噩梦,半夜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做了个很诡异的梦,梦见自己在迷宫里逃跑,却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也不知道追逐自己的是什么,只知道逃。

    惊醒后,再一回想,不免凄惶。

    也许是压力太大,她一直过着前有狼后有虎的日子,不知它们什么时候扑倒自己,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杀掉它们,一直生活在未知中,忽然意识到按部就班的生活才弥足珍贵。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从前跟修泉的点点滴滴。她曾被悉心呵护,养成了不停向他索取的习惯,丝毫没有自知之明。

    如今他要为了她跟家里断绝关系,她无法承受这样的好。就算对修国凛的失职曾怀恨在心,她也没法心安理得接受他如此牺牲。

    忽然有人敲门,她心脏缩紧一下,趿拉着拖鞋跑到门口问是谁。

    “是我。”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打开门,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来人,眼眶瞬间湿润,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

    修泉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揽住她笑着说:“轻点,我刚醒,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可抱不住你。”

    她把他拉进屋里,坐到沙发上,将他的手捂进怀里:“怎么这么冰?也不多穿点。”

    说着便举到唇边,一面呵气一面搓手,又问他饿不饿渴不渴,嘴忙得不可开交。

    修泉温柔地看着她,“你要好好的。”

    她不明就里,“你醒了就好了。”

    “对不起,也没陪你好好过个年。”

    “应该我说对不起,你别跟家里闹了,好不好?”

    他没应声,静静看着她。

    她才注意到他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血色,看上去还很虚弱。

    “你困不困?”问完又觉得傻,睡了这么久怎么会困,她笑起来,“你肯定不困,那我陪着你说话。等天亮我们去吃早餐,学校食堂开了,灌汤包还是那么好吃。”

    “我坐会儿就该走了。”

    她一惊,“去哪儿?才来就要走,外面又冷又黑。”

    修泉看向窗外,神色落寞,喃喃自语,“是啊,那里的路又黑又冷,可不得不走。”

    “那就别走了,住下吧,咱们躺床上说话。等我再去铺床被子。”她走进卧室,打开衣柜,从上层拿出一床棉絮,又找出新被套装上。

    走出客厅,他已经不在沙发上。她喊了声修泉,没人应。

    明明刚才还看了他一眼,跟他说了几句话,怎么就不见了。

    这时发现门敞开着,她赶紧跑下楼,地上积了三尺雪,鞋子踏在上面“吱呀”作响。一盏路灯伶仃立在不远处,将远近的细雪染成昏黄的颜色。她没看到任何脚印,雪崭新如初。

    下雪了,此刻的雪夜像一张泛黄的胶片电影。

    她一声声呼唤他的名字,天地间除了风裹着雪,簌簌落下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她哭着醒来,窗外晨光熹微,透过碎花窗帘照进来,卧室里仍然黯淡,家具影影绰绰。

    奚涓坐起来,埋在膝间啜泣,越想越凄凉,心里不详的念头不断壮大,想要打电话给曾雯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她应该好好道歉,让曾雯允许自己去看看修泉。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打了过去,庆幸号码一直没换,那边很快接起。

    曾雯很冷淡地问她要干什么。

    她抹了把泪,瓮瓮地说:“曾阿姨,修泉还好吗?求求你,让我来看看他。”

    曾雯冷笑,“你还好意思来看他,我也求求你,别再骚扰我们,都是因为你,他才会出车祸。”

    她自知理亏,跟着道歉,“我不该在大雪天让他开车过来,真的对不起。”

    “你以为只是这样?我告诉你,你罪过大着呢,他出车祸根本不是因为雪天。”

    曾雯接下来每一句话都让她堕入深渊。

    修泉的车拿去检修,发现车祸原因不只是路面湿滑,是刹车管线腐蚀,接头断裂,导致刹车失效。

    这是最大的疑点,刹车管线腐蚀,不是因为老化,就是保养不当,而车子实际上才跑了一年多。

    就算腐蚀了,那一定会有警示灯,除非是在他开车不久前实施破坏,行驶途中才出现问题。

    修国凛第一时间就想到有人在刹车上动了手脚,而谁想害修泉?除了陈少峰,没别人了。毕竟是修泉一手揭发了陈少峰的洗钱罪行。

    她讲完一系列缘由,冷声问奚涓:“为了帮你,他差点死。你还有什么脸来看他?远离他,让他过安稳日子,这才是你该做的。”

    奚涓急了,“阿姨,一定是陈少峰和张海东干的,你相信我......”

    曾雯挂了电话。这不需要她来提醒,他们早就知道该怎么做。发现问题后,他们立刻报警,向警方提供了陈少峰这一线索。

    修国凛仍不敢大意,非常了解法律系统的复杂性和局限性,很多案子都会因为缺乏确凿证据而不了了之。所以他也私底下派人去查陈少峰。

    但在他们看来,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奚涓,她彻底上了他们的黑名单,一辈子也不可能让她接近修泉。

    奚涓呆坐着,浑浑噩噩坐到中午。泪也流干了,手指甲咬到残缺不堪,将所有悲痛不甘都转化成了对张海东与陈少峰的恨意。

    直到电脑响起提示音,她才彻底回魂,是监听通话来了。

    这两人已经很久没联络,今天很难得。

    张海东先问陈少峰最近怎么样。陈少峰声音十分疲惫,骂骂咧咧地说前段时间想出国避风头,结果被限制出境,现在法院正式起诉,他怕这次是真跑不掉了。

    说完大喘气,仿佛说话耗费了他很多力气。

    张海东安慰:“放心,我给你推荐的律师很有经验,跑了反而加重嫌疑。听我的,好好养身体,最近身体好点了吧?”

    “妈的,浑身不得劲儿,我看是最近失lvz眠才身体虚,没啥大事。”说完就要挂电话。

    张海东叫住他:“还有个事。”

    “怎么?”

    “我问你,我给你那份红文件你放哪儿了?”

    “办公室保险柜里锁着呢。”

    “烧了吧,现在修家在查,以前那事再翻出来,你我真就跑不掉了。”

    陈少峰什么也没问,两人之间有种默契,似乎说两句就能让彼此窥得全貌。他说了声好,便挂了电话。

    奚涓几乎没怎么思考,跟着直觉走,立刻换上衣服,找出公司门禁卡,争取先陈少峰一步赶到公司。

    她揣上了电击棒,时间紧迫,只能用以暴制暴的策略。先进公司躲起来,再按照之前对付翟经理的手段,用电击棒限制陈少峰活动,夺得红文件。

    那份红文件是什么,以前那事又是什么事。

    她直觉跟她要追寻的真相息息相关,与修家也息息相关。

    她决定冒一次险。

    到达时,整个楼层异常安静,陈少峰的公司已经处于半停业状态,又在过年期间,一个员工也没有。

    玻璃门反射出她的影像,脸色惨白,头发凌乱,她知道自己紧张极了,浑身都在不可控的微微颤抖,一点不敢放松警惕。

    她将门禁卡插入读卡器,心中忐忑不已,唯恐这段时间他们更换了门禁。

    “滴”一声,门禁卡生效,玻璃门自动滑开。

    她迅速闪身进去,蹑手蹑脚走到陈少峰办公室前。门关着,她贴着门板听,里面没声音。

    门口正好有个文件柜,她敲了几下门,立刻躲到柜子后面,摸出电击棒,深吸一口气,蓄势待发。

    没人出来,她屏息聆听,也没听到办公室里有任何声音,便大着胆子打开门走进办公室。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气,环顾四周,陈少峰还没到。

    她打开书柜,保险柜就在里面,需要密码才能打开。她只得躲起来,等到陈少峰拿出文件再行动。

    只有那张硕大的实木办公桌底下能躲人,她钻到桌下,蜷着腿抱着膝,静静等着陈少峰入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她不敢乱动,尽量屏息凝神,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手机震动,她吓得心脏直接跳到嗓子眼。一看檀祁,立刻挂断,并关机。

    心里一阵庆幸,幸好不是陈少峰到了才响。

    终于,门外有了响动,她听见玻璃门开了又关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紧攥着电击棒的手已经汗湿,极力抿着唇,不让呼吸声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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