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画的,”玄妙抬起头来直视林靖乐,“我画的符,用的她的血,有问题吗?”第152章
认罪
林靖乐张了张嘴,闷闷的道:“没有问题。”
他继续审问,“你对戴庸下死手,攻击他的泥丸宫,是否是故意的?”
潘筠立即摇头,一脸泪水道:“不是,我当时怕极了,一心只想救崔怀公,所有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御敌招式,根本没想许多。”
林靖乐嘲讽,“是吗?但当时你不是还掐着农知一的脖子威胁我们吗?”
潘筠泪流得更凶了,鼻涕还出来了。
妙真就挪了挪屁股,离她远了一点,然后掏出一张手帕给她。
潘筠连忙接过,擦眼泪,擦鼻子后哽咽道:“那怎么会是威胁呢?农知一背后有人指使,指使的人全学宫都知道是谁,我让学宫给我们一个交代有错吗?”
“最多就是,我当时刚打完架,愤怒未消,气息外露,所以说话凶了点儿,可我真的没有威胁的意思。”
林靖乐:……
潘筠似乎还嫌不够,道:“林堂主要是不信,可以问张院主,当时可有觉得被我威胁?”
王费隐立即扭头似笑非笑的去看张子望,“子望当时感受如何?”
张子望面色不变,冷淡的道:“孩子们的气话罢了,我没什么感受。”
底下围观的学生悄声议论起来,“不是有人说当时张院主脸色都青了吗?还说她特别霸气,可现在看着不像啊。”
“我当时就在现场,我可以作证,她当时就是很霸气,我如今回想都还热血沸腾呢。”
“是真的,我当时也在,而且我就在侧面,她当时回头看过来时正对着我这边,你不知道,我当时心底都发颤,觉得她下一刻就要和张院主打起来了。”
可惜相信的人不多,大家现在看到的是哭得鼻涕眼泪横流的潘筠,看上去有点可怜。
想想也是,她才九岁,比农知一他们小很多,虽然她是山神弟子,虽然她在入门考试时打赢了天之骄子之一的张惟逸,但大家还是觉得她弱小。
“你们怎么都议论这个,不应该议论一下农知一他们背后的人是谁吗?这么大的事,谁是幕后主使啊?”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刑法堂又没审出来。”
“这个还需要审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凤栖院的张家三兄弟,我猜多半是张惟良,不然就是张惟纲,他们俩心胸都小。”
“可他们不是被遣下山历练了吗?会不会是张惟逸?”
“不会吧?张惟逸师兄不至于如此心胸狭窄吧?”
“怎么不会?潘筠入门考试可是打赢了他,他都五年生了,潘筠才一年生,才九岁,他一直是我们当中的佼佼者,你说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倒,他心中介不介意?”
张惟逸:……
他冷冷地接话道:“我不介意。”
“说的又不是你,你接……”对方瞳孔紧缩,目瞪口呆,“张张张师兄……”
张惟逸垂眸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挤进去,站在了最前排。
他被插队了也不敢说,甚至之后都一直沉默,不敢再多议论,可憋死他了。
场中,林靖乐的审问还在继续,“你说的幕后之人是谁?”
潘筠从帕子里抬头,看着林靖乐斩钉截铁的道:“张惟良。”
林靖乐脸上没表情,张子望脸上也没有。
林靖乐就看向一旁跪着的三人,“是吗?”
作为同伙,三人只受了轻伤,但三人此时的脸色并不比农知一和戴庸的好多少。
事发之后他们就被抓住关起来了,此时三人脸色苍白,惶恐不安的对视,诺诺不敢言。
一直沉默的农知一捂着肚子爬起来,白着脸道:“回堂主,没有幕后主使,是我让他们帮我的。”
“哦?”林靖乐垂眸看他,“那你为何要埋伏殴打崔怀公?”
“我想抢他的钱和身上的资源,还想威胁他把以后的修炼资源都给我,谁知道他竟敢反抗,身上又带了效用强烈的平安符,我们打出了火气,最后就没收住力。”
另外三人也立即点头,心虚的看了一眼农知一后道:“我,我们都是听农知一的。”
农知一认下了,“不错,他们都是听我的。”
林靖乐讥讽的看着他,“此时倒是讲义气了,不觉得晚了吗?我们查到你五日前收到了一笔从山下寄上来的钱款,足有一百两,是谁寄给你的?”
农知一脸色苍白,“是我卖符箓赚的钱。”
“是吗,你卖给了谁,为何当时没收款,而是现在寄款?”
林靖乐问得很详细,钱是从哪儿寄来的,谁寄的。
农知一冷汗淋漓,还不能撒谎,因为林靖乐可以去钱庄里查。
虽然钱庄不能泄露客人隐私,但以学宫的能力,未必查不出来。
林靖乐冷笑连连,“这么巧,钱是从临江府寄来的,张惟良最近也在临江府历练。”
他看向张子望。
张子望面无表情道:“林堂主有怀疑,可以派人将他带回来一起审问,若真是他背后指使,张家必严惩不贷。”
“好,”林靖乐道:“我让刑法堂的人去把他带回来。”
王费隐:“那这还怎么审?人都没到齐。”
他指着木板上躺着的戴庸道:“他再不治,我就是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也救不回来了。”
林靖乐道:“你先救他。”
王费隐:“药材谁出?”
张子方忍不住冷笑道:“王费隐,这人是你们三清山的潘筠打伤的,你说是谁出?”
“呸,你不会说话就不要张嘴,”王费隐怒喷道:“你是没长耳朵还是咋的,我小师妹都说了她是见义勇为,退一万步,这事不是那啥啥良指使的,农知一自己也承认了,是他们五个先动手围殴崔怀公。”
“不说崔怀公是我们邻居,还是我小师妹的同门兼好朋友,就是陌生人,遇见此不平之事,也当拔剑相助,她何错之有?”王费隐愤怒的去瞪林靖乐,问道:“你说,她有什么错?”
林靖乐沉默了一下后道:“在这件事上,她无错。”
王费隐就骄傲起来。
林靖乐道:“但她当众威胁师长,威胁学宫,败坏学宫名声,有罪!”
王费隐:“你……”
林靖乐抬手止住他的辩解,目光如刀锋般看向潘筠,“不必在我面前如此惺惺作态,你当时就是在威胁我们,威胁学宫。”
“潘筠,我体谅你才来学宫还未有归属感,可我希望你记住,你既入学宫学习,那就是学宫的人。”
林靖乐沉声道:“你们在此读书不花钱,一应花销和修炼资源都是学宫给的,学宫教授给你们的,不仅是安身立命的本事,更是你们可以触及大道的基础,我知道学宫中有不平之事,但再怎么样,你们也不能否定学宫对你们的教导和护佑。”
“有不平事可以找刑法堂,也可以找各院院主替你们做主,尔等不该敌视,甚至仇恨学宫。潘筠,这个罪,你认是不认?”
王费隐皱眉。
潘筠也皱眉,她垂眸,片刻后起身,改坐为跪,一脸严肃道:“林堂主教训的是,是学生错了,我的确未对学宫有归属感。”
她一脸羞愧道:“我一入学宫便被师长带头针对,因而对学宫印象很不好,后来又被张惟良兄弟三人欺辱,我心中更是盈满愤怒,加之我来这学宫一月有余,除了同门所出的师侄外,就只有同来自于玉山县的玄璃和崔怀公愿与我交朋友,因而我感受不到学宫的好,我年纪小,不免想偏,心中就愤懑不平。”
“当时事发,我与农知一等人交手时得知是幕后有人指使他们这么做,我便更加愤怒了,偏见之下就认定是学宫师长们所为。”潘筠抬起头来,泪盈于睫,“今日林堂主当场一喝,我才知道自己偏见得有多厉害,我不该因之前种种便对学宫有不满的情绪,因而带了偏见的,此罪,我认!”
学生们不由交头接耳起来,“说真的,我若是她,我会偏见更深的。”
“是啊,不怪她有偏见,要知道,可是张子方师叔亲自安排她进的凤栖院。”
“我之前还当他是好心,不是说,他是潘筠的靠山吗?”
“拉倒吧,他像是靠山的样子吗?潘筠为何一入学宫就跟张家三兄弟打起来?还不是因为张子方师叔把她安排进凤栖院,你见过哪一届新生住进凤栖院的?”
“本来那里空了三个房间,应该从三年生和四年生里选最杰出的三人住进去的,往年都是靠的功德值,谁的功德值高,谁就住进去,潘筠和她两个师侄一来就住进去,谁能服气?所以才这么多人讨厌她们,尤其是三年生和四年生的师兄师姐们。”
“是我,我也讨厌,不过现在我更讨厌张子方师叔。”
“谁不是呢?”
“潘筠这么一数,她进学宫来的确没接到多少好意啊~~”
潘筠这一番认罪,倒是收获了一波同情,反而没多少人认为她有罪。
林靖乐听着底下小声的议论,抿了抿嘴道:“你既认罪,那我就罚你,按照学宫规矩,当打二十大板,思过崖思过三个月。”
“等一下,”王费隐不高兴道:“林靖乐,你公报私仇啊,她就找你们要一个公道,你竟然罚她思过崖三个月?”
第153章
争吵不休
林靖乐面无表情道:“这是规矩。”
“那你说,按照规矩,他们怎么罚?”王费隐指着农知一几个问。
林靖乐:“废除修为,逐出学宫。”
跪着的三人身子一软,连忙磕头请罪,废除修为,逐出学宫,他们这一生就毁了。
农知一惨笑一声,他就知道。
当时他昏了头,第二天理智回笼,开始想这事时,方才察觉自己处境不妙。
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被定义为斗殴,他最多被判思过崖一年,再罚些资源和钱。
可要是被定义为残害同门,崔怀公伤成那样,戴庸又昏迷不醒,他们这几个必被严惩,到时候肯定要废掉修为逐出学宫的。
农知一心中很不甘,却知道自己无力改变。
潘筠能力强,背景硬,以她当时直面张子望的强硬态度看,对此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很显然,他们只有这一个下场。
不管是否供出张惟良,他们都是这个下场。
甚至,若是供出张惟良,他们下场会更不好。
张家会报复他的,一定会报复他的。
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至少,张惟良是幕后主使这件事绝对不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
他快速的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三个伙伴,而且,要是可以,最好保住他们,哪怕丹田被废,他也不愿就此放弃,保住一个,将来便能多一条路。
农知一咬咬牙,强忍着痛起身跪下,磕头道:“堂主,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他们是被我蒙蔽,被我威逼利诱,这才不敢不跟着我一起。”
“打崔怀公的过程中,我修为最高,也是我出手最狠,请堂主饶过他们,我愿以命偿之。”
一旁跪着的三人连连磕头,身体颤抖,没有说反驳的话。
围观的人听了不免心中复杂,“农知一虽然坏,但还算讲义气。”
“呸,你们没被抢过,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我看,什么讲义气,肯定是他们私底下有什么利益交易,真讲义气,难道我们不是他的同学吗?为什么要抢我们的资源,欺负我们?”
“听出来了,师弟你被他抢过。”
“我何止被他们抢过,我还被他们揍过呢,反正谁要替他们求情,我跟谁绝交!”
当下便有不少人收起对农知一的同情心。
王费隐可不管这些,反正潘筠要是被罚思过崖三个月,这五个人,哦,除去已经昏迷不醒的戴庸,四人都要被严惩,一个都不放过。
废掉功法后还要等张惟良被抓回来,定好罪后才被赶下山去。
农知一的认罪重要,却又似乎没那么重要。
他赤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看向潘筠,“潘筠,你知道我们普通人修道有多难吗?你知道我们要在学宫里活下去有多困难吗?”
“我当然知道,”潘筠冷冷地道:“他们不仅要承受一些来自上层阶级的压迫,还要承受来自于你们的恶意,被你们抢钱,抢资源,还要被你们揍,普通人修道可太难了。”
农知一:“我修道之初也被人抢,被人揍,谁又能给我做主?我不去抢别人,别人就要来抢我!”
“这话就要问林堂主和张院主了,”潘筠凌厉的看向俩人,“学宫的规矩是摆设吗?修道之人皆要修心,结果我们别说问及大道,小小的一个学宫就这么多争斗,未曾与天斗,倒是先与人斗起来了。”
潘筠反过来质问农知一,“你为什么不质问师长?学宫到底是教我们修道,教我们正义,还是教我们心思阴暗,争斗不休的?你欺软怕硬,不敢去质问管理学宫的师长,却反过来欺负比你还弱小的同门,屠龙者终成恶龙,农知一,你连问道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去追求大道?”
农知一嘴唇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靖乐和张子望等院主脸上则是青白一片,就连娄桐都羞恼不已。
潘筠却还不肯放过他们,抬头问林靖乐,“林堂主,若说两日前我的愤怒是罪,是没有把学宫当成自己的家,那此刻,我真心将学堂当成我的家,我希望它能越来越好,我希望它能传承千百年。”
“所以,我希望它能改过不好的,维持好的,请您回答我,学宫风气如此,刑法堂有没有责任?诸位院主有没有责任?”
林靖乐眼中似乎闪着火光,他定定地看着潘筠道:“有!我和诸位院主皆有罪,我愿认罪。”
张子望不悦:“林堂主!”
林靖乐道:“张院主,疥疮已发脓,再不清除,全身就要溃烂了。”
张子望:“欲速则不达,林堂主,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而且真人不在,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林靖乐:“区区小事,何须真人在场?我等不过是清除学宫里的顽徒,不让这样的事再发生罢了。维护学宫内规矩清明,本就是刑法堂之责。”
“是吗?”张子望道:“只怕你不只想整顿刑法堂而已吧?”
他看向其余院主,问道:“公则,娄师妹,薛院主,你们怎么看?”
王公则:“事关重大,还是等真人回来再说吧。”
薛院主则是皱了皱眉,“学宫也是时候清理一下了,这几年学宫风气越来越不好,不过子望担忧的也没错,的确要小心一点儿,以免出岔子。”
娄桐皱着眉头没说话,不由的看向站在人群前方的玄妙。
玄妙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给她回应,而是直接嗤笑道:“整顿一下学宫的规矩而已,这样的小事也要真人回来才能办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学宫真的是真人控制的呢,但他一年倒有大半时间在外面,不知道这学宫平时都是谁在维持。”
张子方,“离妹,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你都不是学宫的人了,现在是我们学宫内部议事。”
玄妙向他走了几步,冷冷地道:“我的确不是学宫的人了,但我还姓张,我就说了,怎么了?”
熟悉的争吵味道,潘筠干脆往后一坐,坐在自己的脚上,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切。
不远处的二楼处,张留贞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一张手帕递到眼前。
张留贞偏头看去,见是李文英,便伸手接过,捂着嘴巴咳起来,“你这伤似乎越来越坏了,你还能活几年?”
张留贞捏住帕子,遮住当中的血色,白着脸笑道:“放心,还能活很久呢。”
李文英停顿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信没信,抬着下巴冲下面点了点,“又吵起来了,这件事怕是又不了了之了,你不下去帮忙吗?”
“你也说了会不了了之,”张留贞道:“改革与否从不在张子望和林靖乐等人身上,而在山下天师府中的人身上。”
“也是,”李文英嗤笑一声,略过这个话题,“潘筠呢?你不去,她可真的要被送到思过崖了,那里日子可不好过,三个月,她年纪这么小,搞不好人会疯的。”
张留贞轻轻咳嗽起来,忍不住笑了一下,“有姑姑在呢,放心,她去不了,至少现在去不成。”
果然,堂审到最后就是他们几个大佬互相吵架,王费隐才是实实在在的外人,但他会挑拨离间,还会煽风点火。
在一旁时不时加一句,成功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就连一向好脾气的薛院主都忍不住发怒了,“刑法堂不过是要行事严明些罢了,就让他们去做怎么了,些许小事也值得你们争得面红耳赤的,这么多学生看着呢,你们不嫌害臊吗?”
张子望:“薛院主,我等也是为学宫好,任何一点改变,都有可能走偏,到最后对学宫有不好的影响。”
“虽然皇帝现在对真人恩宠有加,但朝中一直对天师府辖下的学宫颇有微词,要是因为改革闹出不好的事来,上面一句话,学宫就有可能废弃。”
王公则也点头,“并不是没有过先例,所以当小心为上。”
“改善学宫风气,朝廷巴不得你们都是忠信仁义之人,难道看着学宫渐渐变成一滩烂泥,朝廷里的那些官就高兴了?”玄妙冷笑,“你们自己不乐意,害怕林靖乐改革之后坏了你们的利益就直接说,少扯朝廷的大旗。”
潘筠跪在一旁连连点头,恨不得给玄妙鼓掌,觉得她师姐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张子望瞥见她的动作,就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件事都是她挑起来的。
潘筠一脸无辜的回望他,这件事怎么能怪她呢?她这一次是真心把学宫当家了,所以才想它越变越好呀。
它要不是自己家,谁管他死活呀?
几人吵得太凶,戴家人都不敢吭声了,尤其是他们说的话,他们还不怎么听懂,所以缩在一旁不说话。
等他们都沉默下来,戴母以为他们吵完了,立即拉了拉丈夫的衣角。
戴父鼓起勇气,抖着嘴唇道:“那,那个……道长们,我家二狗子的事咋处理,你们要赔我们多少钱,我们啥时候能把他带回去啊?”
林靖乐沉着脸道:“不是说了吗,他们五人都废除修为,逐出学宫,因戴庸此刻重伤昏迷,所以学宫愿意请王道长将他救醒,等他醒了之后便视情况决定是否逐出学宫。”
戴父:“那钱呢?”
林靖乐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什么钱?”
“不是,他们把我们家二狗子打成这样不赔钱?”
林靖乐:“是戴庸先动的手。”
“那不能够,”戴父大声喊道:“他们要是不赔钱,我就抬上他去衙门里告状去,总之,必须得赔钱!”
林靖乐冷笑道:“先不说学宫的事自有学宫来处理,单说他是道士身份,就算是送到衙门,衙门最后也是移交天师府处理。你们知不知道,道士已是方外之人,而天师府总揽天下道家事宜?”
戴家人不懂,但见林靖乐说得斩钉截铁,围观的人也一脸理所当然的话,他们就知道找衙门没用。
而他们也没什么本事讲道理,唯有哭闹。
王费隐掏了掏耳朵道:“行了,行了,你们不就是要钱吗?让林靖乐把治疗他的药材化成钱给你们就是了。”
戴母依旧大哭不止,“他们仗势欺人,打了你就不认了,还要把你赶出去啊……”
王费隐,“那些药材算起来,也当值个二百两左右吧。”
戴母声音戛然而止,瞬间瞪大了眼睛,戴父脸上更是闪过兴奋,立即推了戴母一把,戴母犹豫了一下,被戴父拧了好几下,还是道:“我们信不过你们,你们把钱给我们,我们自己把人拉回去治。”
王费隐:“那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这普天下,除了皇宫里的御医还有可能救醒他外,就只剩下我了,一旦把他拉走,回去可就是等死了。”
戴母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戴父捅了她好几下也没用,他就干脆从妻子身后走出来道:“我们不治了,你是那女伢的家人,谁知道你会不会动啥手脚,我不让你们治,你们把钱给我们,我们自己找大夫治。”
围观的学生们有种兔死狐悲之感,虽然戴庸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觉得戴家人更恶。
王费隐哈哈大笑起来,摸着胡子道:“张子望,你看到了没有,这才是人心险恶,这才是他们要淬炼的内心,这才是修道!你让他们自己恶斗,争夺资源,不过是你等人为的制造祸端。”
“张子望,疥疮的脓太大,一旦扩散开来,那就会直击脏腑,百药无用,回天无力了。”
他上前把崔怀公和潘筠带走,直接道:“你们的家务事,你们自己处理吧,我的承诺依然有效,你们只要把人送来,我免费给他治醒。”
众人沉默的看着他带着俩人离开,就连林靖乐都没阻拦。
陶季看向玄妙。
玄妙便也不再搭理他们,上前带上妙真。
陶季连忙跟上,拽着妙和跟上。
三清山的人一下走干净了,人群中的玄璃往上蹦跳了几下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声音,视线被堵得严严实实的。
她见前面半晌没声,就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
师长们不仅不再说话,还把他们都轰走了,将农知一几人关到刑法堂里,至于戴家人,他们私下商议。
人群散去,她才知道潘筠被她师兄拎走了,她连忙拎起裙子去追。
潘筠和崔怀公一路被带到太素院的医馆,王费隐要重新给崔怀公治疗。
他把潘筠丢下来,虚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啊,你啊……”
第154章
大哭不止
潘筠捂着额头有些委屈的叫道:“师兄,我很委屈的好不好?”
王费隐将崔怀公身上的东西都拆了,看过他敷的伤药之后就另外给他开了一个方子,随口道:“我知道你委屈,但人活在这世上,谁不委屈呢?”
“你就捱着吧,总有一天你能活到谁也不能给你受委屈的时候,”王费隐指了指躺在床上,全身各处骨头都断折的崔怀公道:“难道他不比你委屈吗?”
潘筠就低头看去,对上崔怀公的目光,点头,一脸同情的道:“崔怀公是比我委屈的。”
谁懂啊,他只是帮同学占位置,和同学老乡说说话,交个朋友而已,走在路上就差点被打死。
“看着他,你心里是不是好受些了?”
潘筠点头。
崔怀公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王费隐就轻柔的去擦他脸上的泪,还帮他把枕头理高,轻声道:“哭吧,哭吧,你这么委屈,怎能不哭呢?”
崔怀公心中的酸涩一下到达了顶点,哇的一声就大哭出来,眼泪就跟小溪似的往下淌……
潘筠被他突然爆发的哭声吓住,见他哭得整张脸都变形了,哭声惶恐而悲戚,她便心中一酸,眼泪也不由自主的落下。
她用手背一抹,上前抢过王费隐手里的帕子就给他擦眼泪,跟着抽泣道:“崔怀公,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你以后有事吱一声,姐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了。”
崔怀公根本没听见,他的世界里此时只有当时濒死的恐惧,还有突然遭受这件莫名其妙的攻击的委屈,泪眼朦胧中,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也听不清周遭的声音。
他就知道王观主在心疼他,他的心也酸酸的,他好委屈,好难过。
也不知哭了多久,崔怀公心里的惶恐、委屈和难过全都消失了,他这才感觉到脸上有东西。
他停住哭声,眼泪也渐停,身体却还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他理智回笼,扭头。
就见潘筠和妙真妙和眼眶红红的坐在他身边,见他终于看过来,就连忙帮他将眼角那点泪水也擦干,三脸期盼的看着他,“你还哭吗?”
崔怀公很不好意思,抽泣着摇头。
因为哭得太凶,现在的他每息就要抽动一下。
潘筠知道这是五脏六腑的惯性,哭,是一种全身运动,身上所有的器官都会被调动起来。
潘筠呼出一口气,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喂上,“兄弟,你现在身上哪儿难受?”
“去去去,”坐在一旁喝茶等他哭停顿王费隐上前,把潘筠赶到一边,给崔怀公摸了摸脉,按了按身上。
他笑眯眯的道:“问题不大,哭出来就好了,好孩子,祸兮福所倚,你这次遭了大罪,受了大委屈,但想通了,想透了,便可转为你修行中的好处。”
他指着潘筠道:“你还白得她一个承诺,这次你是受了我三清观牵连,以后你有事来找我三清观,三清观必义不容辞。”
崔怀公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安,“我,我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了,”王费隐往死里夸他,“你讲义气,心地又善良,我们三清观能与你结缘,还是我们三清观的福缘呢,怎么不可以呢?”
崔怀公脸微红,“我,我其实没想那么多,我就觉得我们两家素来要好,怎么能因为怕被牵连就远离师妹们呢?”
“好孩子,你跟你师父一样讲义气,以后在学宫里好好学本事,有时间多下山历练,把眼界练开阔些,只学你师父的义气就好,目光要长远些。”
崔怀公:“您是说我师父目光不长远吗?”
王费隐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这一点上,你倒是可以学你大师伯,你大师伯人也极好,学他就不错,哈哈哈……”
崔怀公听他夸自家大师伯,也跟着傻乐呵。
陶季端了一碗药上来,“师兄,药膏做好了。”
“拿上来。”王费隐就把屋里的人都赶出去,他和陶季给他重新上药。
崔怀公重新被缠成了一个蚕蛹样,潘筠他们进来看见,看向他的目光又掩饰不住同情了,问道:“大师兄,他什么时候能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他用不上一百天就可以动手动脚,但怎么也得四十天左右吧?”王费隐道:“他的经脉和脏腑都受了伤,尤其是五脏六腑,幸而你立即给他吃了疗伤的药护住心脉和脏腑,但要养回来也得两三个月呢。”
陶季趁机给妙和上课,“一个人体内的能量是定量,他腿断了,能量就倾向于腿,帮他把腿接续上,他的手也断了,能量就要分成两股去把手也接续上。”
“而今他五脏六腑和身体各处都受了重伤,那身体的能量就要分成很多份,分到每一个伤口的能量减少,恢复的速度便减慢了,所以需要药来为身体提供能量。”
妙和:“除了药以外,没有其他的方法提供能量了吗?”
“当然有,食物,嗯,且也将它算作药吧,反正食同药,”陶季道:“还可以通过针灸激发身体更强的能量,疏通经脉,让能量的使用率最大化,然后是我们修炼的内力、元力,也都可以给他提供能量。”
王费隐就决定给他输些元力,让他恢复得更快,更好一些。
潘筠主动道:“崔怀公,以后你一日三餐我包了,我每天都去食堂给你打你想吃的饭菜。”
崔怀公:“我谢谢你啊。”
他动弹不得,就算潘筠不给他打饭,医馆这边也会统一安排道童给他打饭的。
崔怀公问,“王观主,你们来了,我师父他们怎么没来?”
王费隐就叹气道:“我们不知道是你受伤了,所以来时没告诉他们,这会儿他们估计刚收到信息吧?”
崔怀公一呆,这才想起来问,“对啊,王观主,你们来得好快,现在信能寄得这么快了?”
王费隐笑道:“慢有慢的寄法,快也有快的寄法。”
崔怀公就担忧起来,“不知道我师父他们收到的是快信,还是慢信。”
潘筠:“你是不是想问,学宫有没有给你师父他们写信?”
崔怀公不好意思的一笑。
潘筠就道:“他们肯定没写,不然都和戴家一样找上门来怎么办?”
崔怀公瞪大双眼,“我师父他们不是那种人。”
潘筠安抚他,“我知道,所以学宫没写,我写了。”
崔怀公:“啊?”
潘筠:“放心吧,事发后的第二天我就写了两封信寄回去,一封给三清观,一封给你大师伯,算算时间,就这一两天到。”
驿站走信的速度比人行走总要慢一点的,因为一个站点一个站点的送,就是到了终点站,也未必会立刻派送。
哦,驿站因为铺兵少,所以只派送朝廷的公文,余下的,都是靠口口相传,传到收件人家里,再由收件人去驿站里取。
这一点就远比不上民信局。
但不是潘筠不想寄民信局,而是福庆观和三清观离县城远,走民信局寄信,还不如驿站呢。
所以李青隐一直到两天之后才收到消息。
还是镇上一个村民来福庆观烧香,顺便给驿站传话,“一封急信,是从龙虎山寄来的。”
李青隐一愣,问道:“给我寄的,不是给道观寄的?”
见识短浅的潘筠不知道,她要是给道观寄,直接写道观的名字,驿站还得上门派送。
个人信件不送。
“是给你寄的,铺司叫你去领呢。”
李青隐就一路猜一路去领信,拿到信后当场拆开,片刻后“嗷”的一声大叫,攥着信就跑回道观,招呼师兄弟姐妹们,大叫道:“我们家怀公在龙虎山被欺负了,抄上家伙我们走!”
李青隐一巴掌呼上去,怒道:“都怪你,我都说了,让孩子进学宫后离潘筠远一点远一点,你偏不听,现在被当成儆猴的鸡了吧?”
“师兄,这信上也没说缘由啊,你怎么知道他是因为潘筠被打的?”
“你那个徒弟我还能不了解吗?跟你一个样儿,眼界没有,但讲义气,与人为善,不会故意去找麻烦,他又穷,天赋又一般,人家干什么欺负他?”
师弟:……
“那就只有潘筠了,他肯定是受潘筠连累了。”
师弟呼吸急促起来,转身就走,“我去找三清观。”
李青隐把他给拍下来,“找什么找?潘筠会给我写信,难道会不给王费隐写信吗?他们说不定也收到信了。”
“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就不要后悔,”李青隐道:“怀公既然已经选定潘筠,那以后就跟着潘筠混好了。”
师弟一呆,“您不是让我们离她远一点吗?”
“不是我们,是崔怀公!蠢货,我们都是三清山一系的,是一伙的,为什么要离她远?我们道观可以跟随三清观,那是因为三清山是我们这一系的地盘,龙虎山再厉害也不敢在我们的地界欺负我们。”
“但怀公去到了人家的地盘,又没天赋又没钱,可不得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吗?”
“不过现在都不用操心了,既然都挨打了,学宫上下肯定都认定他站潘筠那边,既然如此,那就大大方方的站,总不能中途反悔,做个反复小人。”
李青隐教孩子趋利避害,却不会教他们做反复小人。
第155章
打架去
“但龙虎山这么欺负我们福庆观,这是打量我们福庆观没人吗?”李青隐眼中隐含愤怒,“不敢去招惹潘筠,就拿我福庆观的徒弟作筏子,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好捏吗?抄家伙,我们去龙虎山!”
“师兄,去几个人?”
李青隐:“全都去!”
福庆观门一关,浩浩荡荡(并没有)就往龙虎山去。
等陶岩柏拿到潘筠的信看了,师兄弟两个一合计,觉得要告诉福庆观一声,于是找过来,就发现福庆观大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了。
附近住着的村民大声道:“李道长他们去打架了,连狗都没带。”
陶岩柏:“那他们观里养的鸡怎么办?”
“都托付给我们了,我们每天都去给它们摘点菜,拌点糠吃,小道长,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架吗?”
王璁道:“他们家的崔怀公被人欺负了。”
“怀公啊,那是个乖孩子,怎么欺负了?”
“被打得可惨了,差点命都丢了?”
“什么?哪来的腌臜这么欺负人?是得打回去。”
“狠狠地打回去!”
陶岩柏还知道此事和潘筠有关,崔怀公是受潘筠连累,因此在一边连连点头,“是要打回去,但李道长的阵仗也太大了,他们道观十多个人竟然全都去了,真的打起来,大师伯他们会不会也打起来?”
潘筠的信中说的不是很清楚,只说别人把崔怀公怎么怎么了,她把别人怎么怎么了,没有前因,也没有处理的结果。
但王璁猜测,这事多半是受他们三清观的连累,因此道:“爹他们肯定会插手的,不说小师叔现在就参与了,就是我们两家道观同出一地,那就得同气连枝。”
陶岩柏跃跃欲试,“大师兄,我们要不要也去龙虎山?”
王璁横了他一眼道:“爹和三师叔四师叔都在那里,如果连他们三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我们去了有什么用?而且,我就要考试了。”
陶岩柏一想还真是,生怕自己刚才那话影响他心态,连忙道:“大师兄,你赶紧把我刚才的话忘了吧,我们还是专心考试。”
王璁惋惜的叹气道:“放心吧,我会专心考试的,这次的事真是不凑巧,要不是为了考试,我高低带你去长长见识。”
陶岩柏嘿嘿一笑。
全三清观,就只有陶岩柏没上过学宫,哦,王费隐也没上过,但那不一样。
陶岩柏没上,一是因为他没有太多修道的天赋,二是因为他家里不允许,所以他只学武功和医术。
他就小时候去给大师兄二师兄送东西时进过学宫,别说,他对学宫上学还是挺感兴趣的。
他是个爱热闹的人。
自然,以上这些都是几天后的事了,此时,王费隐正在专心给崔怀公输送元力。
他经脉细弱,他还不敢一次性输送太多,每次就给一点点。
娄桐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突然道:“陶季的元力更适合疗伤。”
陶季愣了一下,连忙道:“大师兄,让我来吧。”
王费隐不在意的挥手道:“算了,我来就好。”
见陶季一脸感动加为难。
王费隐就道:“你忘了,李青隐送他们来学宫之后特意去了一趟咱三清山的山神庙,上了香,还捐了香油钱,就许愿崔怀公在学宫一切顺利,平安健康。所以放心吧,我给他输送的元力不比你的差,还能消除从前修炼留下的暗疾呢。”
陶季一听,立刻不阻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