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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张留贞脸上的笑容一滞,“大侄子?”

    “和四师姐一起论的。”

    张留贞微笑,“好叫师妹知道,因为学宫里有全国各地的道友来求道,辈分大小不一,各有各的论法,所以在学宫里,外面的叫法一律不论,只以入学时间来定长幼,所以在学宫里,我是大师兄就一直是大师兄。”

    目光又看向妙真妙和,“比如两位师妹,在这里,她们可以叫潘师妹你的名字,因你们是同一年入学,也可以按照年纪长幼来论,叫你一声师妹。”

    妙真和妙和一听,跃跃欲试起来。

    第145章

    试探

    潘筠一个眼神扫过去,三人眼神暗暗较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妙真妙和被镇压,乖乖低下头去不说话。

    张留贞看在眼里,不由一笑。

    脚步声传来,是出去送人的周望道回来了,潘筠立即将功法折起来塞袖子里。

    周望道一进门,屋里四人就一起抬头看向他。

    四人压迫的目光下,周望道不由停住脚步,犹豫的叫了一声,“大师兄?”

    张留贞微微一笑问,“你把薛院主他们送走了?”

    “是,师父和薛院主他们让您好好休息,有事叫思道去做,”周望道这才想起来,看了眼窗外,皱眉问,“思道呢?”

    思道是张留贞身边的道童,十四岁,是张家的下人,在他身边照顾他的。

    张留贞笑道:“我让他去沏茶了,多半是院子里收的杂物太多,一时找不到。”

    周望道连忙道:“大师兄,你既住在这里,留在东楼的那些东西还是移出去吧,不然长久住在一处,怕是会影响你。”

    张留贞笑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留着吧,有阵法相隔,它们影响不到我。”

    “可我师父说,那些东西留在这里气息很混杂,繁禧院算得上我们学宫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了,那些东西本就不该放在这里……”

    张留贞:“你在这里调息过几日,可受东楼影响了?”

    “那倒没有。”

    张留贞:“那就说明是没有影响的。”

    “可大师兄你的身体不好,神魂不稳,极容易……”

    “林堂主是关心则乱,”张留贞脸上虽还带笑,态度却很强硬,“我住在这里好几日里,从未感觉到不适。”

    周望道就不敢再提。

    潘筠等他们说完才插嘴,“周师兄前几日在此调息养伤?”

    “是,”周望道感动且愧疚的道:“我走火入魔之后,大师兄就把我带到这里来,帮我顺了一下内息,还为我改了一下调息法,我这才恢复,只是大师兄为了帮我伤得更重了。”

    周望道想起他们来这的目的,连忙道:“大师兄,潘师妹那天为救我也受了伤,一直不好,一般的疗伤药对她无效,我,我……”

    张留贞看了一眼潘筠,冲周望道笑道:“你想帮潘师妹求一瓶我吃的伤药?”

    周望道红着脸点头,“对,她年纪还小,我怕伤拖久了,内伤不愈,将来会影响根基。”

    张留贞点头,“的确会的。”

    他再次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递给潘筠,“师妹试试这个,我吃着很管用的。”

    潘筠伸手接过,妙真妙和都看过来,三人一眼就认出手中的药瓶,就是玄妙每个月都会送出去的药。

    这药瓶和三清山的其他药瓶还不一样,它的山尖是霞红色,晕着一层霞光,据说是窑场当年意外所得,而且只得了一批,后面再怎么烧制,都烧不出这样的药瓶来了。

    三清山上也没多少这样的药瓶,玄妙每个月都会往山下送几瓶药,再拿回几瓶空的药瓶。

    有时候她直接就用了,有时候会交给她们三个,由她们清洗药瓶,又是蒸,又是洗,又是晾的,所以对这药瓶她们三人熟悉不已。

    潘筠直接拔开瓶塞,药味飘出,只是闻一下便觉神清气爽,她将瓶塞塞回去,抬头冲张留贞笑道:“多谢大师兄了。”

    张留贞微微一笑,“不谢。”

    潘小黑灵巧的在屋顶上跑过,轻轻一跃便溜到窗台,脑袋一探……

    张留贞目光如电的扭头看过去,正好跟潘小黑琉璃般的大眼睛对上。

    他瞳孔微缩,被子下的手才起势,便听到潘筠高兴的招呼,“小黑回来了,过来。”

    张留贞动作就一顿,潘小黑从僵立中恢复,机灵的跳下窗台直接冲进潘筠的怀抱。

    潘筠将它接住,下一瞬就改抱为拎,拎着它的脖子皮问道:“你洗过爪子了吗?”

    潘小黑生无可恋的挂在半空中,不回答,不做反应。

    张留贞笑眯眯的:“这就是师妹的那只黑猫?”

    潘筠笑吟吟的:“大师兄知道它?”

    “我听人议论过,说师妹进学宫,身边一直带着一只黑猫,当时考试还把它带上了,”张留贞道:“去年六月,离姑姑曾经写信问我,黑猫是不是比一般的动物更容易开悟步灵。”

    “禽兽一旦开悟,那就不是一般的禽兽,而是灵妖了。”张留贞目光落在黑猫身上,意有所指的道:“就不知道这只猫若开悟,那是妖猫,还是灵猫。”

    潘筠笑道:“我的猫,自然是灵猫了。”

    张留贞点头,“那就好。”

    有周望道在这,他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再谈下去也不尽兴,所以潘筠拎着潘小黑告辞。

    张留贞靠坐在床上道:“今后师妹们有空了可以来看我,我这繁禧院中还有不少的书,或许于你们修道有帮助。我身体不适,就不送三位师妹了,望道,替我送她们。”

    周望道应下,率先出门。

    等四人都离开,张留贞就看向窗下的木榻。

    那里孤零零的放着一只药瓶。

    张留贞掀开被子下地,上前捡起药瓶,看向窗外,正好能看到才下楼走到院子里的潘筠。

    潘筠手里还提着黑猫,临出大门前回头朝他看了一眼,俩人目光隔着窗户对上,皆默然不语。

    潘筠将药瓶放下,是向他说明,她的确是在试探他的身份,此时也已确定他和玄妙的关系,和三清山的关系。

    潘筠收回目光,一路拎着潘小黑回到凤栖院。

    三人默契的没说话,直接进潘筠的房间。

    潘筠丢下潘小黑,问道:“那院子里有什么?让你那么久才回来。”

    潘小黑喵喵喵的叫。

    妙真和妙和见怪不怪,一左一右的坐在桌子边,给自己倒水喝水。

    潘小黑灵异,这是它刚上山时王费隐就点出来的事,而后他们朝夕相处,生活了那么久,自然能发现潘小黑可以听懂他们的话,甚至会像个人一样和潘筠吵架。

    而潘筠,她当初拜师的时候可是说了,她能听懂万物的语言。

    王费隐信没信她们不知道,反正妙和和妙真是坚定的相信了。

    所以她们就等,等小师叔和小黑交流完。

    潘筠眉头越来越皱。

    “……那个房间阵法严密,又一丝缝也没有,我根本进不去,但我把我的身体躲在一个草丛里,然后出灵飘了进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潘筠面无表情的捧场,“看到了什么?”

    “一堆凶兽的尸骨,其中有一具梦魇兽的尸骨最完整,最庞大,戾气横生,对神魂的影响很大,幸亏我是境灵,不是人魂,不然我那么跑进去一定也会受影响。”

    潘筠皱眉问,“梦魇兽的尸骨怎么会有这么庞大的戾气?”

    潘小黑:“不知道,估计是死前受折磨了吧,好好的梦魇骨,全毁了。”

    潘筠若有所思,“张留贞的身体和神魂都带伤,和这么多凶兽的尸骨住在一起,不怕被影响?他还不让林靖乐把东西移走,难道那些东西里有对他有用的东西?”

    潘小黑哪里知道,转身就要跳上桌子,凌空被潘筠捏住后脖子,她问道:“还有吗?”

    潘小黑:“……没了。”

    潘筠就打开窗把它丢出去,“洗干净了再回来。”

    潘小黑愤怒,“猫急是你给我找的借口,我又没有真的去尿尿了。”

    潘筠:“我是说把你身上沾染的那点戾气全给我洗干净了再回来。”

    潘小黑就抬起爪子闻了闻,好像是带了点。

    它三两下跳上房顶,找了个正对着太阳的地方趴下晒,哦,不,是洗戾气。

    世间种种邪恶之物,都可以用阳光净化。

    太阳,就是天下一切邪祟的克星。

    潘筠也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和妙真妙和道:“好了,我们终于有大靠山了,天师府下一任真人,天师,学宫的下一任宫主,大师兄铛铛铛。”

    潘筠摇头晃脑,“难怪出门的时候大师兄和四师姐都只交代我们不要欺负别人,却不担心我们被人欺负,原来是已经给我们找好了靠山,知道一般欺负我们会反击回去,大欺负,根本就欺负不着我们。”

    妙真拿出袖子里收的册子道:“这是龙虎山七十二剑诀,也叫流云逐月剑诀,我问过了,要在学宫里兑换剑诀,需九十九功德值,我们是新生,除了给学宫扫地,采药外,没有别的获取功德的方法。”

    “等一下,需要什么东西?”潘筠声音都要劈叉了。

    妙真道:“功德值呀,给学宫免费做工是做功德,出去历练除妖卫道是做功德,若遇天灾,救助灾民也是功德,学宫会酌情给学生功德值,凭此可以兑换学宫不教授的功法和药方等。”

    潘筠猛地一下站起来,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妙和:“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因为我们现在还赚不到功德值吧,所以没人跟我们说。”

    妙和看向妙真。

    妙真点头,“对,我们是一年生,除了做苦力外,赚不到功德值,做苦力的活都抢不到。”

    潘筠:“做苦力的功德值怎么算?”

    “打扫一个月,”妙真伸出一根手指,在潘筠兴奋的注视下道:“一功德。”

    第146章

    两份薪酬

    潘筠脸上的笑容消失,“学宫是周扒皮吗?扫一个月的地才一功德,他们怎么不直接去抢?”

    潘筠:“所以你要兑换这个剑诀,得扫九十九个月的地,八年零三个月?”

    妙真:“小师叔,我也不是只会扫地的,等我学了本事,拿到足够多的学分就可以领任务下山历练,那样赚的功德值要多些,用不上八年。”

    潘筠原地转圈圈,怎么都是功德值?

    她的灵境解除封印要功德值,运气变好要功德值,现在学宫兑换功法要的竟然也是功德值。

    虽然计算方法不一样,主体也不一样,一个是人的情绪值,天道衡量;一个是学宫制定的规则,但……

    潘筠垂眸思考,都说天师府统管天下地方神职,是调和国家社稷、皇权以及天下神仙祭祀间的桥梁,那他们设定功德值,鼓励天下道士除魔卫道,行善积德,是不是也是因为触摸到了天道规则?

    妙真和妙和见小师叔沉默着不说话,不由对视一眼,小声问道:“小师叔,功德值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潘筠道:“这个可太好了!我是太高兴了!”

    可不高兴吗?

    学宫也搞功德值,这就相当于她有了双薪啊。

    做一件事,收获双份功德值,这不就相当于赚双薪吗?还没有额外的工作量。

    妙真一听高兴起来,问道:“小师叔,我们要去打工赚功德值吗?我都打听好了,除了扫地,给大上清宫和斗姆殿打扫宫殿,添置香油,甚至折元宝,做符纸这些都能赚功德值。”

    潘筠:“这都是苦力,我们要做也是做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妙真道:“可我只能打听到这些工作,而且这些工作还很难抢,普遍都被二年生的师兄师姐们抢去了。”

    潘筠:“你和谁打听的?”

    “玄璃。”

    潘筠感叹道:“她消息可真灵通啊。”

    她道:“这件事直接去找周师兄,他是四年生,又在刑法堂里做事,一定了解,我去找他,你们先不要动作,等我打听清楚了就好好计划一下。”

    妙真妙和应下。

    潘筠就看向妙和,“你呢,他给你的册子是什么?”

    “是一本药方,我看过了,这上面好多药名我都没在山上见过,里面有一些好像还是新药方呢。”妙和兴致勃勃的道:“上面还有人记录的笔记,你看。”

    潘筠看了一眼,笔记记得很详细,就算她丹道一般,照着这个炼药,说不定也能炼出来。

    妙和翻到后面几页,“除了药方外,这上面还记载了好多药材的炮制方法,都是我们三清山缺的。”

    天下的药材那么多,三清山上虽然有不少种类的药材,但因为气候差异,不可能囊括所有。

    而除了常见药材的炮制方法外,妙和也只会三清山上那些常用药的炮制方法,其他的,学不到,陶季也不怎么会。

    所以这本手册对妙和来说很重要,学会了,不仅可以学到许多药方,还能自己炮制药材,从采药到炼药,自己一条龙就干完。

    别说,张留贞给两人的礼物都很贵重,潘筠估摸着妙和这本手册需要的功德值也不会低于九十。

    九十功德值,对于她和灵境来说,就是玉山县里小七他们三天的粮食量,但对于学宫里的人而言,这可是八年零三个月的工资呢。

    这一刻,潘筠对自己没到的礼物也好奇起来,不知道张留贞要给她的礼物是什么。

    “你们回屋去修炼吧,礼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以免有人心生嫉妒,”她道:“虽然我们现在有张留贞做靠山,但能低调不引人注意,还是该低调一些。”

    妙和:“我懂,扮猪吃老虎嘛,大师伯说了,这样既活得长久,又不憋屈。”

    潘筠:“……你大师伯说的挺对的,别学你师父那个性子,做了许多好事,还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套麻袋,我常常因此想让你换一个师父。”

    妙和虽然和大师伯相处的时间更多,但她还是喜爱自己师父的,因此小声道:“我才不想换呢……”

    潘筠挥手,“回去吧,回去吧,我正好去找一下周望道。”

    周望道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潘筠又找回来。

    他很好奇,“潘师妹你怎么不回去吃药疗伤?现在疗伤才是你的第一要务。”

    潘筠顿了顿,记起自己的人设来,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两声道:“我打算夜里安静时再吃,到时候更好入定疗伤。”

    周望道:“也好,我们整座学宫都是夜里灵气比白无敌手,他爹见他实在不服管教,就把他送到师父手下,让师父来管教他,指望他能学到他师父的一点严肃和正直。

    潘筠:“唉,一般一般啦,怪我小小年纪就吃过太多的苦,承受的太多了,所以感悟就多。”

    周望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四师姐和三师兄就于茫茫人海中看到了我单薄又苦难的身影,他们慧眼识珠,一下就看出我是学道的好苗子,于是就要带我去修道。”

    潘筠含着热泪道:“我当时和四师姐三师兄也是一见如故,一见面,天雷勾地火,一对视,我就觉得我们前世一定见过面,不然怎么能一见面情绪起伏就那么大呢?”

    周望道听得津津有味,连忙问:“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和四师姐他们回了三清山,我一踏入三清山,霞光万丈,从山脚到山顶,竟然只走了一刻钟不到,要知道我当时还是全无修为的八岁小孩啊,一上到山顶,我师父,也就是山神,立刻就现身,表示我就是祂等待多年的关门小弟子。”

    潘筠挥手道:“后面的事你也就知道了,我自然是顺利的拜师,从此跟着师父和师兄师姐们一起修炼了。”

    第147章

    报复

    周望道羡慕又嫉妒,道:“师妹你前面几年虽然过得苦,但现在过得好啊,你是山神弟子,又做了庙祝,将来肯定是侍奉三清山山神,一个神职是少不了旳,你要是再能考中度牒,入朝为官也不是不可能。”

    “入朝为官有什么意思?不如逍遥天下,四处行善,除魔卫道,扬莪道家声威,对了周师兄,我听说,下山历练还能拿功德值?”

    周望道颔首:“下山历练有两种,一种是直接从学宫里领任务下山,完成任务拿相应的功德值,一种是下山历练时,若偶遇妖邪,或者遇到天灾人祸,我等道家弟子做了应尽的义务,帮扶救助百姓,只要有证明,回来后也有功德值拿。”

    潘筠:“前一种还罢,后一种怎么确定?怎么拿证明?”

    周望道:“找当地衙门就是了,他们会给你开证明的。”

    潘筠瞪大双眼,“还有这东西?”

    “当然有了,”周望道道:“师妹是不是想拿功德值换功法之类的东西?”

    潘筠点头。

    周望道就道:“但功德值不止有此用途,学宫的功德值在度牒考试时也是一个加分项,甚至厉害的还能从朝廷那里兑换一些资源。”

    潘筠心中一动,问道:“一直可以吗?我要是毕业离开学宫了……”

    “师妹忘了,还有天师府呢,”他道:“天师府管理天下道观、道士,那里论的也是功德值,学宫的功德值与天师府里的功德值相通。”

    “虽说现在天下承平,算得上国泰民安,但民间依旧有妖邪出没,朝廷和天师府为了鼓励天下僧道除魔卫道,特设立功德值。”

    “凭功德值可以在天师府那里兑换金银、丹药、功法法术和其他修炼资源,因此不仅是学宫的学生会四处除妖邪,行善事,其他道士也会。”

    这个世界的道家体系在潘筠面前更清晰了,她问到:“我要怎么接任务下山历练?”

    周望道皱眉,“你现在不行。”

    潘筠:“师兄刚才不也说我修为不错吗?张惟良那个……师兄都可以下山历练,我为何不行?”

    周望道不在意她中间的转折,反正他和张惟良那个傻叉关系本也一般,闻言道:“不止是看修为而已,你要下山历练,至少要在学宫里学习一年,明年四月之后才可以领任务下山历练。”

    “这一年是为了让你们了解学宫,了解天师府,了解天下道统,同时也是了解外面的世界,学习最基础的法术、符箓和丹药。”他道:“都说了,有些道观的传承不完整,虽然他们也在原道观修习多年,但还是要查漏补缺,将下山历练该学的东西学全。”

    “这是为了保证他们的性命安全,”周望道道:“山下妖邪不少,要是了解不够,贸然出手,小命说不得一下就没了。”

    “比如师妹你,”他道:“你来得太早了,三清山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教你,所以这些东西你都不知道,你要是没有准备,下山后遇见妖邪假装的人,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潘筠感叹:“这个世界的妖邪这么厉害?”

    周望道:“那是相当厉害。”

    她也是相当的震惊。

    然后俩人又聊了半个时辰,直到天色渐暗,潘筠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周望道也说得很尽兴,真是难得有人愿意和他说这么多话,他嗓子直接就哑了。

    回宿舍时,路上看到的人都和他打招呼,“周师兄。”

    周望道严肃着脸点头,从鼻子那里“嗯”了一声就走。

    大家也不在意,周望道一向话少,就跟他师父林堂主一样,时常沉着一张脸。

    如果说林靖乐是教导处主任,那周望道就是他的狗腿子学生会纪律委员,日常拿着一个小本本记大家犯的错误。

    所以,谁能跟他多话呢?

    谁知道聊嗨了会不会自爆,或者暴露同伴的不矩行为?

    比如此时,就有人躲在几棵树后注视来来往往的新生,看到崔怀公,当即有人吐掉嘴里的草根,“就是他。”

    “他就是潘筠的狗腿子?看上去很弱啊。”

    “刚入学的新生,修为再高能高到哪儿去?我确定了就是他,几次大课,他都给潘筠占位置,就算是潘筠不去上大课,他也会给妙真妙和占,要说他们不是一伙的,狗都不信。”

    “不是说还有一个吗?我们拿了人的钱,就得把事情办好,就两个新生,一起揍一顿了事。”

    “另一个是女的,她不好动手,她爹是官。”农知一吐了一口唾沫道:“她家有病吧,家里当官送孩子来做道士?”

    “谁知道呢?反正看上去挺受宠的,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动她了。”

    天师府听上去挺霸气的,统管天下道观和道士,但实际上,里面的官职是从六品开始算起,且在朝中没什么权势。

    他们就管道教那点事。

    也就天师不一般,可以直达圣前。

    所以他们对官宦子弟的看法一直是,惹不起,躲得起。

    当然了,对方要是硬来招惹他们,绝大多数道士也是不怂,基本上,他们知道的案例,都是道士们反击了回去。

    只不过大多数做事不谨慎,被天师府察觉,最后都会被罚。

    他们并不是害怕这些官宦子弟,而是不想因为他们伤了自己的学分和功德值。

    没错,他们才不是怕呢。

    见崔怀公渐渐走近,农知一左右看了看,见离得最近的一人正拐弯,这里正是视线盲点,他立即下令,“上!”

    大家一听,朝着崔怀公就扑上去。

    崔怀公正低头默诵自己今天学的法术口诀呢,他们冲上来,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挥舞到眼前的拳头……

    他们打算一拳把他轰晕,然后拖到僻静处打一顿,再告诉他他们为什么打他,让他以后远离潘筠,最好能跟他们一起欺负潘筠。

    哦,后一条就算了,连良哥都欺负不了潘筠,最近刑法堂也传出风声来,学宫的人都不准找潘筠的麻烦。

    最近几日刑法堂的人每天都要往凤栖院和潘筠必经的路上巡逻三五次,没人敢顶风作案。

    但不能动手,他们可以搞孤立这一套啊。

    他们只是不和潘筠说话,不和她做朋友,不和她一起进出罢了,当然,他们也不许别人和她在一起。

    这可不是犯错,他们只是不想跟她做朋友而已,刑法堂不能判他们有错。

    当然,他们没打算自己做而已,他们要其他人也不敢,不会和潘筠交朋友。

    找来找去,从崔怀公身上下手是最好的。

    如果能让妙真妙和也远离潘筠就好了,但这个难度太大,农知一他们决定先拿下崔怀公。

    拳头砸过来,崔怀公身上脖子上戴着的香囊一热,本来瞄着他太阳穴砸去的拳头一偏,擦着他的头砸到他身后一人下巴上。

    话音不清,显然伤了舌头。

    一拳过后,崔怀公终于反应过来,他原地一蹲,所有瞄着他上半身揍去的全都没收住力,自己人揍自己人。

    他就蹲着想从他们的包围圈里挤出去,农知一已经一脚踹过来。

    崔怀公见自己躲不过,干脆一把抱住他踹过来的脚……

    脚的力气很大,但感觉被踹中的肚子也不是很疼,崔怀公一发狠,就抱着腿狠狠一抬,农知一瞬间摔倒,一群人肉战成一团。

    平安符持续发热,片刻后变成灰烬,一个拳头砸过来,终于准而又准的砸在崔怀公脸上。

    “这小子身上的好运消了,兄弟们上啊!”

    大家都是道士,在接二连三失误之后,他们就猜出崔怀公身上一定是带了效果不错的平安符或好运符。

    所以他们已经从他身上扯下来一个钱袋,两个荷包,但没想到全都没用,也不知道这小子把符塞在了哪里。

    此时见终于能揍到他,大家怒火勃发,一拥而上。

    只有农知一还记得关键,叫道:“拉到僻静地方……”

    正哼着歌往凤栖院走的潘筠在平安符成灰的那一刻猛的回头。

    她只给父兄戴的平安符掺了血,其他的平安符都是正常的画,除非离得极近,不然平安符碎掉她是不会察觉到的。

    而在这学宫里,有她平安符的,除了妙真妙和,就只有玄璃和崔怀公。

    潘筠心中一凛,眼中闪过寒芒,“是崔怀公……”

    她运起轻功,飞速往她感应到的方向跑去。

    十几息之后,她就看到前面有十多个人正聚在一起探头探脑的往前看,她飞身越过,踩着他们的肩膀就飞过去,就看到崔怀公被压在地上,身上坐着一人正朝他脸上打,旁边还有三四人朝他身上踹……

    杀意从眼中一闪而过,潘筠飞身上去,一脚将坐在崔怀公身上的人踹飞。

    正围着崔怀公踹的人看到潘筠出现,脸色一变,终于想起来他们被崔怀公激怒,没把人拉到僻静地方。

    四人想也不想,转身就要跑,才一转身就被潘筠飞身而起踹得半跪在地,她毫不留手,他单膝跪下后被一脚踹在头上,整个人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原地弹跳了一下后落地,眼睛圆睁。

    跑了两步的农知一看见,眼睛瞪大,大叫了一声,“戴庸!”

    他双目赤红的瞪向潘筠,“你疯了,你杀同门!”

    功德-5

    潘筠猛的回身看向他,一言不发,直冲他杀去。

    农知一惊惶之下后退两步,而后反应过来,迎潘筠而上。

    俩人拳对拳,腿对腿,瞬间交手了五六下,农知一敢在学宫里搞霸凌,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此时反应过来,直接近身交手,不给潘筠掐诀使用神力的机会。

    更不给她用剑的机会。

    看到躺在地上无知无觉的同伴,农知一心中愤恨,拳头就附上内力,又快又准的朝潘筠的太阳穴击去,潘筠脚步轻移,身子后仰后一转,瞬间就到了农知一身后。

    她掌中覆上元力,一掌狠狠地朝他后背拍去。

    农知一心脉一痛,嘴角溢出血来,他一言不发,未曾回头就改拳为掌朝后攻去,潘筠却又脚步轻挪,一倒一转再一起,又换到了他的侧前方,但此时他的重心在后。

    潘筠啪的一声打在他脸上,再一转,便从他的右前侧转到了左前侧,抬脚朝他的膝盖窝狠狠一踹,农知一单膝跪地,他手一撑就要起身,却被潘筠一把掐住脖子,被迫抬起头,一瞬间,他就发现自己浑身使不上力来了。

    他一脸惊恐。

    远远看着的学生们也一脸惊恐,但也没上前,而是远远看着。

    潘筠慢慢收紧手指,农知一眼中越发惊恐。

    跑走的三个伙伴脸色苍白的捏着拳头冲上来,潘筠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他们,三人的脚就不由自主的停住。

    他们畏惧的看着潘筠,语气中不由带了哀求,“潘筠,杀害同门不仅要被逐出学宫,还会受刑,你,你可要想清楚了。”

    “是吗?”潘筠掐着农知一的脖子再次收力,看到他眼中的恐惧才问:“那你们为什么要杀崔怀公?”

    “我们没有要杀崔怀公,我们只是要打他一顿……”

    三人忙扭头去看崔怀公,看到趴在地上气息微弱的崔怀公,脸色微变,他们刚才太上头了,几乎失去了理智,他们真的只是想揍他一顿,好威胁他而已,没想出那么重的手……

    潘筠冷笑一声,低头就要捏碎农知一的喉骨,张子望和林靖乐急忙赶来,大声喝道:“住手!”

    潘筠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左手往农知一的丹田上拍了一下,这才在张子望和林靖乐的警告目光下收回手。

    农知一摔倒在地,吐出一颗牙齿,脸上的手印又红又肿,一只眼睛几乎睁不开,但他此时最痛苦的是渐渐疼痛起来的丹田。

    他冷汗淋漓,脸色渐渐苍白,他伸手想要去抓潘筠的裤腿。

    潘筠脚步一挪,避开他的手,也无视他的祈求,而是沉着一张脸看向张子望和林靖乐,“张院主,林堂主,学宫必须要给我们三清山和福庆观一个交代!”

    张子望和林靖乐:!!!

    潘筠转身朝崔怀公走去,将他翻过身来,撬开他的嘴巴,捏了一个丹药就往他嘴里塞。

    第148章

    重伤

    丹药一入口就迅速化作一股暖流进入四肢百骸,潘筠的手撑在他的后心处,元力正缓缓的输入他体内,与药力一起修复他的身体。

    张子望和林靖乐也立即上前看侧倒在地的戴庸。

    林靖乐一摸他的脖子,发现还有气息,立即给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小心的扶起他的脑袋看。

    片刻后他冲张子望摇了摇头,“请娄院主来看看,或许有救。”

    张子望脸色很难看,厉色看向剩下的三人。

    三人跪坐在农知一身边,又惧又悔,大声哭道:“院主,您看看农知一,他好像不行了。”

    张子望皱眉不解,上前一检查,才发现他的丹田裂开,身上的气正外泄。

    农知一疼得说不出话来,但他依旧紧紧抓住张子望的衣角,颤抖着去看他,祈求他救救自己。

    张子望脸上的神色慢慢恢复平静,他沉着脸起身,“将所有人带回刑法堂,去请太素院的娄院主过去。”

    周望道担忧的看一眼潘筠,应下,让人去太素院找娄桐,他则上前要带众人去刑法堂。

    潘筠用元力护住崔怀公的心脉,确定药保住他的性命之后就把他一把抱起要走。

    “站住!”张子望厉色看向她,“我的话你没听到吗?所有人等都要去刑法堂。”

    潘筠抬眼,“张院主,我潘筠在此立誓,崔怀公要是有事,我必取张惟良性命,让他血债血偿!”

    张子望一下攥紧了拳头。

    潘筠抱着崔怀公就朝太素院而去,而张子望也没再拦她。

    林靖乐皱了皱眉,最后抱上戴庸,让人带上疼痛不止的农知一一同去太素院。

    玄璃和几个朋友一起手牵着手回宿舍,就见许多人匆匆往东去,她好奇,就拉住一个还算认识的人问,“师姐,大家这是去哪儿呀?”

    “去太素院,听说农知一他们几个杀了崔怀公,潘筠给崔怀公报仇,又要杀农知一他们几个,现在大家都重伤,要送去太素院呢。”

    玄璃瞬间呆滞,身边的同伴推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她瞬间变得手冷脚冷,同手同脚的跟在人群身后跑,“我,我去看看……”

    一语未落,玄璃就哭了,呜呜的哭道:“崔怀公死了吗?崔怀公真的死了吗?”

    她的同伴和她一起跑去追,她们速度快,很快追上往太素院去的队伍。

    跟着凑热闹的人很多,但大多数人都不敢太近,因为害怕张子望和林靖乐。

    但玄璃此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直接推开人群就追上去。

    她追上抱着崔怀公走在最前面的潘筠,见崔怀公浑身是血,鼻青脸肿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眼泪就不由的再次落下。

    她第一次看见人可以变成这个惨状,一时心底发寒,问潘筠,“崔怀公他会死吗?”

    潘筠没回答她,一进入太素院,医馆门口坐着的师兄师姐们立即站起来,震惊的问:“这是怎么伤的?快进来!”

    太素院在学宫的东北一角,独立于其他道院,因为这里宽敞,后面大片的土地是药园,学宫的医馆也设在此处,由太素院的道长老师和师兄师姐们坐诊。

    不仅学宫看病是在这儿看,偶尔山下也有人上山来求医,都是在此诊治。

    有师姐领着潘筠上去,直接上二楼,推开一间房道:“快放下,他是怎么受伤的?”

    话音未落,楼下又是一片喧闹,戴庸和农知一也被送来了,为了方便治疗,后领他们上楼的师兄推开了同一间房门。

    一间房四张床,躺了三个还能剩一张。

    娄桐匆匆赶至,不等张子望说话,她目光一扫便能看出三人的情况,直冲戴庸而去。

    不多会儿,戴庸身上和头上就扎满了针,然后她才去看崔怀公,用针稳住他的心脉后才去看农知一。

    张子望和林靖乐在她直冲戴庸而去时就沉默不语。

    娄桐有自己的行为准则,重者为先。

    等娄桐给农知一扎针止痛,并用元力止住他丹田溃败的趋势,这才有空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学宫进妖邪了?”

    林靖乐寒着脸道:“不是,是几个弟子斗殴。”

    娄桐很不悦,“是谁出这么重的手?我们学宫何时这么混乱了,斗殴竟敢下死手。”

    林靖乐看向潘筠。

    娄桐跟着看过去,眉头一皱。

    潘筠同样目光冷肃,一张脸就跟冰块似的,抬起眼来充满敌意的看向他们,浑身是尖刺,“林堂主,你不是刑法堂堂主吗?事件的起因是因为他们公然在学宫里伏击低年级学生,你是不是得代替刑法堂给我们一个交代?”

    林靖乐气笑了,沉声道:“你重伤一人,几乎毁掉他的泥丸宫,又毁掉一人丹田,你反过来让我给你交代?”

    潘筠冷冷的回道:“我是为见义勇为和自保,不信,你们可以询问当时围观的同学,他们殴杀崔怀公,身为同学,我是不是要路见不平,救助同学?同学们要是惧于强权不敢说实话,我也敢问心,他们敢吗?”

    轻伤三人组脸色瞬间惨白,无措的去看农知一。

    农知一的疼痛已经缓解不少,但他依旧不敢放松,根本不管潘筠的诘问,就盯着娄桐问,“娄院主,我的丹田能治好吗?”

    娄桐沉默。

    农知一渐渐绝望,眼中带了泪水,“娄院主,求你救救我,求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能没有丹田,我一定不能没有丹田。”

    娄桐道:“你的丹田裂开了,除非找到天山雪莲炼制冰混元丹,或许可以痊愈,但混元丹难得,更不要说是特殊的冰混元丹了。”

    农知一就立即看向潘筠,挣扎着要下地求她,被娄桐一把按住,“你不要动,小心针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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