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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那不行,我一会儿就忘记了。”

    潘筠就叹息道:“原来如此,我们原谅你了。”

    妙和不甘愿,“小师叔,我们为什么要原谅他?”

    “他都这么笨了,就体谅一下他吧,”潘筠道:“人与人之间是有参差的,我们要学会接受别人的蠢笨,这也是一种宽容。”

    道童气红了脸,“你说谁蠢笨?”

    潘筠以一种关照弱智的目光看他,温和的道:“你不要生气,我们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你放心,我们以后遇见,会多多照顾你的。”

    道童气得不轻,怒气之下就要动手,另一个道童连忙拽住他,和潘筠道:“你们快走吧,你们中途要是想回来也可以,登记一下就好。”

    潘筠这才满意,拉着妙和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去了。

    身后传来两个道童争执的声音,“你为什么放他们走?”

    “是你为什么要为难他们?师叔们不喜三清观,但师父和三清观的关系却极好,你听了师叔们的议论就要去为难三清观的人,可事情真的闹大,师叔们会保你吗?”

    “你看,你也知道不会,所以你何苦来哉?”

    四人走过一个五米长的座楼,推开门,世界一下嘈杂起来,好似一下从一个世界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潘筠跨过门槛时忍不住抬头看向门顶,果然在上面看到两张黄符。

    她不由惊叹,“用符产生一个特别的磁场,隔绝开两地,让声音不能通过这道门传达,厉害,谁画的符?”

    妙和摇头,妙真认真看了看后道:“好像是四师叔的笔触。”

    潘筠踮起脚尖看,半天才道:“是四师姐的笔触,看来四师姐和福庆观关系不错啊。”

    “大师伯和李师伯关系好,所以三师叔和四师叔和李师伯的关系也好。”

    李师伯就是福庆观的主持李青隐。

    潘筠点点头,跨过门槛后回身将门关紧,手一挥道:“走,我们吃东西去!”

    “不先找大师兄吗?”

    “他现在一定忙得不能吃东西,我们先吃,吃完了把吃的带给他,然后与他一起看摊子,岂不完美?”

    妙和三个也觉得很完美,于是他们露出笑容,一起转弯走出三清石像的背后,然后瞬间闭眼,屏息。

    即便如此,四人还是被熏出了眼泪,咳嗽了好几声,连忙跑出大殿。

    大殿外的人更多,也是烟火缭绕的,到处是上香参拜的人,但售卖东西的摊贩更多。

    场子四周围满了摊位,沿着道路两旁也全都是摊位。

    卖什么东西的都有,梳子,首饰,香烛纸钱和元宝,还有各种吃食等。

    还有道士高举幡布,上书,“三清弟子,算命卜卦,不准不要钱。”

    看得潘筠心热不已,“我也有一张幡,它现在杂物间里都快要落灰了,我明日要把它找出来,不,是今天晚上一定要把它找出来,明天我就扛来开张。”

    尾号9

    第124章

    最好的销售员

    陶岩柏:“小师叔说的是你在大周庄做的那个幡吗?”

    潘筠点头:“是啊。”

    妙和妙真都见过幡,却没见过潘筠扛着幡出去给人算命治病,一时意动,也想去。

    潘筠直接邀请他们,“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吧,我和妙真给人算命,你和妙和就给人治病,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客户都能满足对方的需求。”

    妙和妙真抢先应下,然后一起看向陶岩柏。

    陶岩柏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答应了。

    四人都欢呼一声,然后一起看向那个扛幡给人算命的道士。

    大家打算观察一下他,学习一下经验之类的。

    道士正握着一个小妇人的手胡扯,察觉到潘筠他们的视线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胡扯。

    潘筠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再用望气术看了一下那小妇人,也不能说全错吧,的确沾了一点边,但对的又不多。

    潘筠纠结起来,他这到底算是会算,还是不会算?

    不过算命的人似乎很相信他,放下钱高兴的走了。

    潘筠就摸了摸下巴,片刻后摇头,和妙真道:“虽然我们要照顾到客人的心情,但我觉得还是得实话实说,作为道士,我们怎么能骗人欺天呢?”

    妙真深以为然的点头。

    道士没客人了,他一脸淡然的扛起自己的幡,晃晃悠悠的朝人群中走去,不一会儿就被好几个人挡住,看不见了,只能看见幡。

    潘筠四个也不好一直跟着人,就惋惜的目送他走远,“他怎么不算了,我看这块地就挺好的,来的人多,又宽敞,正是算命看病的好地方。”

    “这块地好,明天我们来占这块地吧?”

    “好啊,好啊,”四人就这么说定了,陶岩柏还道:“我明天下山之后就先跑来占位置,你们可以晚一点来。”

    潘筠三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好。

    三人在这儿谈得热火朝天,却不知道混入人群中的道士缓缓吐出一口气,撩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庆幸不已,那几个小道士好像就是三清山上三清观的弟子。

    他扭头看了一下幡上的字,一时纠结,想换掉,又不想换掉。

    刚这么想,一个青年伸手抓住他的手,“好呀,我说你这个骗子上哪儿去了,原来在这,走,跟我去见正主。”

    道士一呆,有片刻的慌张,不过他快速镇定下来,浅笑道:“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我未曾见过你,更未曾给你算过命,不知你为何来捉我呢?”

    青年充耳不闻,大手拖着他就走。

    道士挣脱了两下发现挣脱不开,心里有点慌,“兄台,兄台,有话好好说,作甚动手动脚的,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嘛。”

    青年才不管呢,他认定了此人是骗子,还是冒充他们三清观的骗子,说什么也要将他捉回去。

    他是直冲王璁去的,才走了几十步,就碰见了正排排坐在墙上啃包子的潘筠四人。

    潘筠四个坐在墙上,身后是遍植竹子的山坡,双脚悬空,正一晃一晃的,居高临下之下,就看到了拽着人过来的王小井二叔王恒。

    妙和最先打招呼,“王二叔,你也要算命啊?”

    王恒停下脚步,抬头看四人,“算什么命啊,你没看到他在冒充你们道观的人吗?”

    妙和:“啊?”

    潘筠看向幡上的字,道:“王善人误会了,天下道家弟子都可自称三清弟子。”

    道士浑身一震,底气回笼,理直气壮的道:“没错,天下道徒皆出自三清,你凭什么说我是冒充的?”

    王恒手微松,有些心虚,“是,是这样的吗?”

    潘筠点头,看了一眼逐渐得意起来的道士道:“不过,王善人也不算是抓错,他虽然不是冒充三清观的道士,但好像是假冒的道士。”

    “谁谁谁说的?”道士瞳孔一缩,结巴起来,“我可不是假冒的,我从小就出家当道士了。”

    潘筠问:“你有度牒吗?还是授箓了?”

    道士涨红了脸反问道:“这世上有几个道士有度牒,又有几个能授箓的?一千个道士中可能就一人能授箓,十人能拿到度牒,难道剩下的那些就不是道士了吗?”

    潘筠目光就落在他脸上,语重心长的道:“道友,咱都干这行了,好歹得有点专业知识吧?你两样都没有,给人算命至少望气术得过关吧?”

    道士沉默不语。

    王恒听不太懂,他看看这个,又抬头看看他们,最后放开了道士的手,“你既然不是假冒三清观的道士,那就算了,你走吧。”

    他抬头看向潘筠四个,着重看向陶岩柏,“你们怎么都在这儿,你们大师兄在那边都忙疯了,也不去帮忙。”

    陶岩柏一听,坐不住了,跳下高墙道:“小师叔,我去给大师兄帮忙了。”

    潘筠也立即跳下,“我也去!”

    妙真妙和应和,跟着一起跳下。

    王恒就主动给他们带路,道士默默地跟在他们身边。

    王恒回头看他,“你怎么还跟着我们,我都说了放你走了。”

    道士瞥了他一眼不说话,看向潘筠。

    潘筠:“看我干什么,我也没有要抓你的意思啊?”

    道士道:“道友,我们交个朋友吧?”

    潘筠眨眨眼,静静地看他。

    正好他们走到了王璁摆的摊位前,他正在跟人介绍牙刷和牙刷的用法。

    道士一看他身上的道袍,再听陶岩柏叫他大师兄,便明白了,他站着听了一会儿,就知道这牙刷怎么用了,跟柳枝差不多,但因为毛更细,更软,也更密,所以使用方法有一些差异。

    他上前抓了一把牙刷道:“我来帮你们。”

    陶岩柏瞪大了双眼,伸手就要抓他,被潘筠按住。

    “小师叔?”

    潘筠道:“让他去。”

    妙真道:“我总觉得他和我们三清观有缘。”

    陶岩柏浑身一震,抖着嘴唇道:“你们不会想说,他有可能成为我师弟吧?”

    潘筠瞥了他一眼道:“你想什么呢,世上的缘分千千万,你为啥跳过那么多种可能,选了最亲近的一个?”

    她道:“我们有缘分,倒也不会牵扯这么深。”

    妙和好奇:“那是什么缘分?”

    潘筠高深莫测的道:“且等将来就知道了,顺应心意去做事就好,缘分自然缔结。”

    妙真翻译,“就是我们才识疏浅,功夫没学到家,算不出来。”

    潘筠:“妙真,我们自己人说说就好,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可不能再说实话了,不然会像三师兄,四师姐一样被人揍的。”

    妙真:“哦。”

    陶岩柏和妙和也平和了,原来是算不出来啊,那没事了。

    大家一起靠着看那道士去推销牙刷。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不到一刻钟,回来时手上的牙刷就全卖出去了,拿回来一大把钱给王璁。

    正在给村民们详细介绍牙刷和柳枝的区别,以及牙刷的长处的王璁愣了一下才接过钱。

    他正想要问问这道士,又被一个村民拉住问道:“那这牙刷多久换一次?”

    王璁道:“不秃就一直用着,十文钱一支呢,也不便宜,我估摸着怎么也能用个两三年,刷牙的时候要用小力,可别用大力气刷,回头把牙龈伤到了。”

    村民:“两三年啊~~”更心动了。

    王璁就劝他,“就是啊,一支牙刷两三年,总比你每个月都要去摘柳枝强。柳枝是不要钱,但隔一段时间就得换一次,麻烦,且刷的不干净,还容易伤到牙齿和嘴。”

    村民一听,便忍痛数出三十文钱,“那给我来三支,这牙刷好是好,但也太贵了。”

    王璁:“等你用上就不觉得贵了,你要是好好爱护它,用个三年,那一年也就花费三文半,这样算是不是就极划算了?”

    村民一想还真是,总算是不怎么心疼了。

    道士已经又抓了一把牙刷离开,一刻钟不到,他又空着手回来了。

    等他再次抓了一把手牙刷离开,王璁终于闲下来,接过潘筠递过来的包子一边啃,一边看着他四处拉住人推销,一会儿就卖出去一支,一会儿就卖出去一支。

    王璁自己都麻木了。

    他扭头问潘筠,“小师叔,这人你们是从哪儿找来的?”

    潘筠:“就人群里,可不是我们找他来的,是他自己过来的。”

    一旁蹲着卖自家做的小木凳,簸箕之类东西的王恒闻言心虚起来,几次张嘴都插不进去话。

    王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们可得小心着点。”

    潘筠他们一起点头。

    王璁,“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小师叔和妙真师妹,我就担心三师弟和五师妹。”

    陶岩柏:“大师兄,我比他们都大。”

    王璁:“但你比他们都憨。”

    妙和就乐呵呵的看着陶岩柏。

    王璁扭头说她,“你笑什么,你和他一个样。”

    妙和:……

    潘筠和妙真噗嗤一声笑起来。

    大家一起坐在摊位后面看青年道士忙前忙后,不一会儿就卖出去三四十支牙刷了。

    他一个人一下干了三清观五人一个时辰的业绩。

    潘筠钦佩不已,王璁亦钦佩不已,“我以为我经商已经足够厉害了,却没想到还远远不及。”

    潘筠:“果然,嘴皮子溜的道士就是最好的销售人员,这人除了算命的技术不好,其他真是都好啊。他要是学会了望气术,会算命了,他得无敌吧?”

    今天的幸运数字是尾号为0的数字,截图为证

    第125章

    一日师

    摊子上摆的牙刷就不剩多少了。

    王璁总共就留了一百支,

    青年道士回来,和潘筠道:“道友,剩下的这十多支就留给你们慢慢卖吧。”

    潘筠带头谢过他,问道:“我不喜欠人人情,你想要什么?”

    青年道士红着脸道:“大师,小道名叫李继思,你刚才说望气术,我想请教望气术的方法。”

    潘筠想了想,就运起功法,用天赋去看他。

    天赋看出来的东西更清晰,也更多。

    只见他头顶的白色气运中蕴着浅淡的金紫色,几乎不见。而在天赋的注视下,潘筠更能直观的看到他眉眼清正,自带正气。

    她就微微一笑,问道:“你想学?”

    青年红着脸点头,“可以吗?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钱给你。”

    他掏出钱袋子递给潘筠。

    潘筠看了一眼他的钱袋子,沉默片刻,还是伸手接过。

    【这才是善缘,】潘筠在心中道:【我和他的缘分尽于此,交易已成,之后不再有瓜葛,但他身怀正气,学了本事,可以结下更多的善缘,所以,哪怕我们此生不再见,结下的依旧是善缘。】

    潘筠喃喃:“原来这就是四师姐所说的,传道的奥妙。”

    青年道士忐忑的等她的回应,见她接过钱就松了半口气,待她抬起眼眸道:“好,我教你。”

    剩下那口气也松掉了。

    李继思不由的展开大大的笑容。

    王璁就明白了这道士所求,于是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他的帮助。

    至于潘筠教他望气术的事,王璁并不在意。

    他刚学道法的时候,父亲就曾经说过,只要他学到本事,不论是从何处学来的,皆算是自己的能力。

    知识成了自己能力的时候,就由自己做主,可以传给别人,也可以不传,也就是说,他可以自由收徒。

    但要知道,不论传授与否,这都是自己的因果,将由自己来承担。

    所以小师叔要传他望气术,那就是小师叔个人的事。

    三清山没有所谓的秘法不可外传的规矩,他们秉承葛仙翁的思想,欢迎一切追求长生,于养生一途上有兴趣的人加入。

    所以王璁还悄悄问潘筠,“小师叔,你要收他为徒吗?”

    潘筠震惊的看他,“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教他一个望气术而已,怎可能收徒?”

    王璁点头,“我也觉得他和您没有师徒缘。”

    虽然潘筠说自己不收徒,但青年道士在正式学之前还是跪下给潘筠磕了一个头,叫了一声“师父”。

    潘筠就道:“你就今天叫我师父吧,学会了就离开,以后不要再来三清山。”

    青年道长一脸纠结道:“那我今天要是学不会呢?”

    潘筠:“那你明天再叫一天师父。”

    “要是明天还学不会呢?”

    潘筠无语的看他,没好气的道:“你就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都学不会,你还是改行吧,改行之后不要告诉别人你曾经做过我徒弟。”

    李继思就笑起来,拱手道:“是,师父。”

    妙真跃跃欲试,和她道:“小师叔,我和你一起教他吧。”

    她也想看自己是不是能教徒弟了。

    潘筠自认把玄妙教的都记下,学会了。

    但从她用望气术的效果来看,就知道记住知识和应用之间还隔着一道天堑。

    别看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的,所以她立刻就答应了妙真。

    妙真的望气术也学得很好,有她查漏补缺,她不信教不会李继思。

    潘筠转头还邀请陶岩柏,“岩柏,你跟着一起来呀。”

    陶岩柏在望气术上的天赋更好,可是被玄妙点名夸奖过的。

    陶岩柏也点头。

    妙和就星星眼看着潘筠。

    潘筠顿了顿,还是叫上她,“妙和,你也一起来吧。”

    妙和立刻就答应了,“好呀,好呀。”

    李继思自己都没想到,他只是磕了一个头,就收获了四个师父。

    他扭头看向王璁,眼底有点期盼,这位道长年纪最长,看上去最厉害,应该也是最厉害的吧?

    正看热闹的王璁立即扭开头,避开了李继思的目光。

    他已经够忙的了,可没空参与小师叔他们的游戏。

    潘筠就把他拉到一旁,秘授他望气之术,“将灵力聚于双眼……”

    李继思:“什么灵力?”

    潘筠:“就是元力。”

    李继思脸色通红,小声问道:“什么是元力?”

    潘筠:“……那,你试一下内力?”

    李继思:“师父,我只会粗浅的腿脚功夫,不会内力武功。”

    新晋师徒两个面面相觑,最后潘筠道:“行吧,我再传授你一套调息之法,就是内功心法,你可以练着。”

    潘筠咬牙道:“虽然你没有元力和内力,但也不要紧,望气术,还可以单用肉眼去观察。”

    “你看那人的脸,你看到是什么颜色的?”

    李继思就转头看去,就见人群中站着一个中年妇人,她一手手挎着篮子,一手拽着一个孩子,正在不远处一个摊位上挑选布料,一边挑,一边剧烈的和摊主讨价还价。

    李继思看了一会儿后道:“红色,还有点……泛紫?”

    “嗯?”潘筠一听就知道他看错了,目光一移,也看到了李继思说的那中年妇人。

    她猛的一下站起来,拔腿就往那边冲。

    陶岩柏三人也一起看过去,待看到那妇人的脸,陶岩柏和妙和也猛的一下站起来,立刻跟着跑过去。

    潘筠拨开人群跑到那妇人身侧,一把抓住她抓着布料的手道:“善人,善人平心静气,且歇一歇。”

    中年妇人一把甩开她的手,将她手上拉的孩子抱进怀里戒备的看着潘筠,“你是谁啊?我没有钱给,你找别人化缘去。”

    潘筠:“……我不是化缘,我是看善人脸色不好,让你休息休息的。”

    “你才脸色不好呢……”

    刚才和她讨价还价热闹的摊主却直接道:“你的脸色是真的有些不好,还是听这小道长的去休息一会儿吧。”

    中年妇人:“这布料是我先看上的,你们别想抢我的布料,老板,你到底能不能少,少两文钱我就买了。”

    摊主嘟嘟囔囔起来,他是真不想卖给她,砍价砍得超级狠,可潘筠点过后,他再看她的脸色,是有些问题的。

    他也怕出事,不想与她再争执,因此道:“给你吧,给你吧。”

    中年妇人见他答应得这么轻易,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可以再往下砍一砍的。

    她就低头继续翻布料,又不吭声了。

    摊主气了个倒仰,就是这样,她砍了又砍,他答应了她又不买了,还要再往下砍。

    这布料的成交价都往下变动三次了。

    还少,他就得贴钱了。

    摊主看向潘筠,目露祈求。

    潘筠:……

    她也看出来了,这不是可以劝导的人。

    她当机立断的扭头和跑上来的陶岩柏道:“快去叫三师兄。”

    陶岩柏看了一下妇人的脸色,转身就跑。

    潘筠抱着手臂靠在一旁,就看她和摊主继续讨价还价起来,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红。

    原来看着一个人作死是这种感觉啊?

    李继思站在潘筠身边看了一会儿,也确定了,想了想,他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孩子身上,上前惊喜的道:“好贵气的孩子,这孩子将来前途无量啊。”

    潘筠眼睛一亮,放下手臂站直了,欣慰的看了一眼李继思,觉得他的确比自己还要机灵。

    才要展开笑容,就见中年妇人扭头瞪了李继思一眼,把孩子拉到身前大声的道:“去去去,我们家不信这些,没钱给你。”

    李继思面色不变,微笑道:“嫂子,这孩子甚有贵气,给你家相面,我不要钱。”

    “不要钱也不看,你们这些人都是骗子,以为我不知道吗,现在说不要钱,一会儿就要说我家人有难有病,要花钱了。”

    李继思脸色一僵。

    中年妇人:“你看,你看,我就说嘛,我最知道了,这天下的道士和尚全是骗子,不能信!”

    在场的道士一二三四,以及刚到达现场的和尚慧缘:……

    慧缘看了眼妇人的脸色,不由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恶病缠身,当平心静气,坐下来好好休息……”

    中年妇人这才猛的察觉到她被一群道士和尚给围住了,她紧紧地抱住孩子,有些惊惶道:“你,你们想干嘛?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怕你们,我们村好多人在这里的。”

    慧缘见她脸色越发不好,不敢刺激她,只能停下脚步低声念起佛经。

    声音低沉醇厚,天赋之下,潘筠看到一个字一个字的佛经从他嘴里蹦出朝妇人飞去,但还没靠近就被弹飞。

    蕴含佛法的真经被她挡得严严实实,进不去一点,自然,也救不了她。

    真是……坚持啊。

    潘筠目光炯炯的盯着中年妇人看,如此坚定的人,虽然固执吧,但做事一定能成功。

    见慧缘自己低头在那里念经,中年妇人这才放松一点,但依旧心毛毛的,就回头吼摊主,“你到底卖不卖?”

    尾号0

    第126章

    看脸色

    摊主:“你开的价我都亏本了,让我怎么卖?”

    他瞥眼看见潘筠,又扫了一圈围着的道士和尚们,还是咬牙道:“行行行,给你给你,赶紧走吧。”

    他有些生气的将布料扔给妇人,妇人也不在意,数出够数的铜板来,将布料细细地折叠起来放进篮子里,就牵了孩子要离开。

    她看了一眼潘筠和妙真妙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还避开了慧缘。

    慧缘一直坚持念着经文,此时终于停下,目光慈悲的盯着她看。

    就在她避开慧缘往前走了几步时,身子一晃,她直挺挺的往后一倒。

    潘筠瞬间站直,慧缘早有准备,一把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人群哄的一下散开,又聚拢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就晕了?”

    “莫不是这几位道长和和尚弄的鬼?”

    “放屁,今天这里是庙会,道士和尚怎么会在这里弄鬼?我早看她脸色不太对了,我看这几位小师傅和大师是来提醒她的,但她不听。”

    摊主也立即道:“她之前就脸色通红,看上去不像是正常人,显见是早病了。”

    慧缘不理这些议论,将人缓慢的放到地上后就去掐她的虎口,又去按压她的心脏,想把人救活。

    她手里的孩子被她拽得摔倒,哇哇大哭起来。

    人群中就有大人要上前抱他,安慰他,被李继思一把按住手,将孩子抱起来交给妙真妙和。

    他也跟着蹲在慧缘身边,着急问道:“大师,能救回来吗?”

    要是救不回来,他们这些开过口的怕是都要被拉到县衙里过堂。

    这可要怎么和县太爷说呢?

    难道说,一切要从他拜师学艺开始说起吗?

    慧缘在她身上又掐又按,还是没能把人弄醒,妙和看了一会儿后小小声的道:“得放血。”

    慧缘急得额头冒汗。

    潘筠就问妙和,“从哪儿放?”

    “手指。”妙和看了一眼后道:“十指都放吧。”

    潘筠抓起她的手,就要用灵力刺破她的手指放血,陶季跟着陶岩柏匆匆赶过来,“小师妹!”

    潘筠手就一顿,放下妇人的手起身。

    慧缘也立即起身给他让位置,道:“她倒下有五十息了,十息之前开始断了呼吸。”

    周围的人一听她呼吸都断了,吓得往后退了退。

    “呼吸都断了,那就是死了吧?”

    陶季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又扒开眼皮看了一眼,就抓起针袋抽出几枚针来刷刷往她脸上扎,速度快到潘筠都没看清楚,她脸上就扎了七八根针。

    他取出比较粗的一根,扯开她的衣襟,按准一个位置就扎下去。

    围观的人还没来得及喝止,说一句伤风败俗,就见那老长的针扎进去,直接扎到根部。

    围观的人一阵惊呼,“这这这,这么长,能把人扎透了吧?”

    “扎不透,但也差不多了。”

    陶季扎下去,等待片刻,又将针拔起来一些,轻轻转动,片刻后又取出一根同样又粗又长的针在她左胸上扎下……

    “这这这,那针在自己动。”

    胸口上扎下去的三针正在噗噗颤动,好似有气在顶着它往外冒一样。

    中年妇人猛的一下呼吸起来,胸膛起伏,嘴巴微张,“嗬嗬嗬”的呻吟起来。

    这种呻吟声,有照顾老人和危重病人经验的都知道,这是他们难受到了极处,无意识发出的声音。

    当场有人红了眼圈,低声道:“她这是快要死了,我婆婆快死的时候就是这么叫的,叫了三个晚上,然后人就没了。”

    “我公公临死前也这么叫过,这个治了没用,人到大限了……”

    陶季充耳不闻,见她恢复心跳和呼吸就松了一口气,抓起她的手,取了一枚粗短的针轻巧的在她的无名指、中指和食指上一扎,黑得发紫的血就缓慢的从指尖冒出来。

    陶季挤了挤,观察挤出来的血,就把另一只手的三根手指也扎了。

    然后他把她篮子里的布给拿出来垫在她脑袋下,让她垫高了一点点,将手臂平放在地,这才开始动她脸上的针。

    她的脸红透泛紫,嘴唇也泛着紫色,但放血之后,随着指尖放出来的黑色血越来越多,她的呻吟声也越来越轻,眼皮颤动,好像是要醒。

    陶季将她脸上的针拔了,她就慢慢睁开了双眼。

    天太亮,太蓝,照得她一时有些恍惚,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了。

    陶季看了她一眼道:“醒过来就好了一半,但之后还是要小心,要戒骄戒躁,不要动怒,清淡饮食。”

    中年妇人这才回神,目光一下定在低头看她的慧缘和潘筠身上。

    她猛地伸手抓住慧缘的衣袖,叫道:“是你,是你们害我摔倒的,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慧缘:……

    潘筠一下就后退了,陶季也浑身一震,连忙后撤,中年妇人身边一下就只剩下慧缘一人了。

    慧缘不由念了一句佛号,道:“施主,你是生病了,我们不巧看出你生病,想要提醒你罢了。”

    “呸,我身体好着呢,你们休要骗我。”

    陶季见她动作变大,连忙提醒道:“善人,你胸前的针还没拔呢,你别乱动,小心移位。”

    她就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衣襟被扯开,虽然只露出脖子下一点的位置,但也让她眼前一黑,尤其是那针还一颤一颤的,看着就很恐怖。

    她眼一翻,手一软就往地上砸去,慧缘认命的伸手接住她,重新将她放回地上。

    他转头去看陶季。

    陶季戒备的看了一眼妇人,发现她是真晕了,此刻正处于半醒未醒的状态,他就上前将三根针拔出来。

    收好针后见她还没醒,就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妇人一下就醒了过来。

    她一醒来就重新抓住慧缘,“不行,你们不许走,你们得说清楚对我做了啥……”

    陶季替慧缘说好话,“善人,你是真的病了,不信你问问大家伙,你刚才是不是自己晕倒的?还是我和慧缘大师救了你呢。”

    “你们少骗人,我身体好着呢,咋可能生病?”

    “你就是生病了,”围观的人忍不住替他们说话,“你那脸色一看就不正常,直接就摔了,这位大师和那几位小师傅都没碰到你,不信你问你孙子,是不是他们救了你?”

    “对,我孙子呢,你们把我孙子弄到哪儿去了?哎呀,拍花子抢孩子了……”

    孩子正在妙和妙真中间呢,手上拿着一个包子在啃,听见祖母叫,他就跑上去,一把把包子怼她嘴里,高兴的哄道:“奶奶吃,奶奶吃。”

    中年妇人躲开包子,将他牢牢抱在怀里,脸上的惶恐之色消散了一些,这才抬头看向四周。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脸上神色各异,有同情,有嘲笑,有厌恶和冷漠,还有不怀好意的目光,视线正紧紧盯着她胸前。

    中年妇人察觉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目光,挥开慧缘要扶她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将所有注视她的目光瞪回去,喊叫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就回去扒你们娘的衣裳看个够,从小没喝过奶还是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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