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看到一半也可以了,庙侧后方的那块巨石,你看上面是不是有个三米见方的台子,你做个框给我,拿上去把它钉上,只面对山神庙的那一面敞着,方便我飞上去。”王璁满脸迷茫,“您做这个做什么?”
潘筠道:“你别管了,你会不会做?”
“会是会,但是……”
“会就行,”潘筠道:“框要有一米二以上高,木条要密一些,绝对不能有宽过一脚的宽度。”
王璁就打量她,片刻后道:“小师叔,你为什么离悬崖这么远,你站那里都看不到山神庙吧?要不过来点。”
潘筠面无表情的看他,“我能看到!”
“隔得那么远,有五步远了吧,那都能看到吗?”王璁:“您上来吧,是不是说的那块巨石?”
潘筠:“我现在有点脚痒。”
王璁立即收声,离开悬崖边,冲她笑了笑后道:“小师叔,你是不是惧高?”
“没有,你想多了。”
王璁点头,“也是,您轻功那么好,跳高跃下都没问题,应该不是惧高。”
潘筠狠狠点头,“没错!”
王璁笑眯了眼,眼泪都快要憋出来了,潘小黑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无声的嘲笑潘筠。
等王费隐修炼出来看到他儿子叮叮当当的敲木框时,一脸的懵,他转头去看正往竹柄里怼猪鬃的潘筠,“这木框你让他做的?”
潘筠点头。
“修炼本是要修本真,要的就是潇洒,飘逸,与天地融为一体,偏你往周身竖些条条框框,你觉得这修炼有用?”
潘筠:“我去那里打坐是为了吸收灵气的,木框又不会阻隔灵气,为什么没用?”
她道:“我心安定就有用,您不懂就别管。”
“我不懂,我还不懂,你不就是惧高吗,还不敢承认,你来第一天我就发现了!”王费隐一脸严肃的和她道:“惧高不可怕,你惧高还不承认,这才可怕。”
潘筠:“我上过几千米的高空,还御物飞行过!”
王费隐哼了一声道:“不会是四面八方都围得严严实实的吧?”
潘筠沉默。
王璁问道:“爹,那这木框还做吗?”
王费隐一脸嫌弃的挥手道:“做吧,做吧。”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潘筠,“你明明惧高,为甚非得要跑到那块石头上修炼?”
“那里视野好,灵气浓郁,还能享受到山神庙的香火。”
王费隐:“可你惧高啊。”
潘筠:“装上木框我就不惧了。”
王费隐张了张嘴,找不到话来回她了。
王璁当天就把木框给敲出来了,然后道:“小师叔,我明天就去给您装上。”
潘筠:“那石头都是花岗岩,坚硬得很,好装吗?”
王璁笑道:“问题不大,我这些年武功也不是白学的。”
潘筠就放心了,她从旁边盒子里拿出一支牙刷道:“这是我做最好的牙刷,送给你。”
王璁看到被修剪齐整的猪鬃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师叔,真的用这个刷牙呀?”
“是啊,这个可比柳枝好用多了,我可是查了不少资料才找到软化它的办法,你试试,可好用了,我明天也用上。”
王璁还是第一次收到她的礼物,不好拒绝,便伸手接过了。
潘筠就抱着盒子在山顶上逛了一圈,她对王费隐道:“大师兄,这是我做的第一把猪鬃毛牙刷,送给你,第一把,说啥都要送给你。”
王费隐可比他儿子识货多了,他手指在毛上划过,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看着比柳枝强多了,小师妹果然想着我。”
潘筠转到了炼丹房,送给陶季一把,“三师兄,这是我积累经验之后做的最好的一把牙刷,你试试看,是不是超柔软,对牙齿特别友好?”
陶季摸了摸后点头,“对,比坚硬的柳枝强多了,且毛密且细,清洁效果一定好。”
潘筠又收获一声感谢,笑眯眯的回到她们的院子,去敲玄妙的门。
她挑了一把牙刷给她,道:“四师姐,这是我做的最好看的一把牙刷了,你试试看。”
玄妙愣了一下后接过,点头,“谢谢。”
潘筠笑眯了眼,“不用谢,明天我们就可以一起用牙刷了。”
妙真、妙和和陶岩柏都有。
不过他们不用她送,因为这牙刷本来就是他们和她一起做的。
一起去砍竹子,一起做成竹柄,又在上面戳呀戳呀戳,最后想了很多种办法才把猪鬃用绳子固定在里面,这才做成了牙刷。
她那天收到的毛太多了,洗了晾干之后又用药粉泡软化了,此时做了有二十多把牙刷,依旧剩下老大一袋猪鬃毛。
潘筠已经做到心中烦躁了,她和妙真妙和道:“明天我就把猪鬃毛拿到山下去,给茶花他们做。
妙真:“茶花他们现在要帮家里捶麻,应该没有空和我们一起玩吧,也帮不了忙。”
潘筠,“这不是给我做的,给他们自己做,做好了牙刷,留够自家用的,剩下的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
“谁买呀,柳枝随手可以捡的地方他们都不要,更不要说花钱买牙刷了。”妙和道:“村里就没多少人刷牙,我们三清观是因为大师伯和师父要求的。”
她道:“如果大师伯和师父不要求,我也不刷牙。”
潘筠惊讶极了,“不刷牙嘴臭。”
妙和:“我闻不到。”
潘筠叹气,“我终于明白大师兄和三师兄会特特点出来要求了,原来是因为你呀。”
虽然王璁对这东西不是很信任,但第二天他还是用上了,然后他就来找潘筠,和她道:“小师叔,你把剩下的猪鬃给我吧,我来给你解决。”
潘筠:“怎么解决?”
“我让山下的村民来做,一柄牙刷给他们一文工钱。”
所有材料他们来提供,对方只需提供人工就好。
潘筠:“你要做这笔生意?”
王璁点头,“回头交给商队,让他们拿出去售卖。”
王璁接收,那就不是山里随处可见的那种竹子做的简易竹柄了。
他让人把竹子劈好,打磨,又上色,晾晒固定颜色之后才把材料都给村民们做。
潘筠和妙真妙和去教村民们怎样固定猪鬃毛,花了半个时辰教会他们,然后他们花半个时辰熟悉,到下午,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已经琢磨出三种打结和穿线方法,每一种速度都比他们之前的快。
潘筠三人目瞪口呆,然后迅速接受。
潘筠:“果然,术业有专攻,这是他们擅长的东西。”
妙真:“下次再要做手工,还是直接下山来找婶子们吧。”
妙和叹息,“为了穿过猪鬃毛固定它,我们整整花了三天的时间研究呢。”
潘筠他们觉得很多,几乎不可能怼完的猪鬃毛,被请来的婶子嫂子们,只一天半的功夫就消耗完了。
速度最快的那一个赚了三十五文钱,这都快比得上在外面打工了。
于是婶子嫂子们自动帮他们找材料。
潘筠舔着吃饱的肚子下山时,就被守在山神庙前的人吓了一跳,“善人们这么早就来上香了?”
“我们不是来拜神的,我们是来给你送猪鬃的,你看,这都是昨天我们去割的,你看管用不?”
潘筠看到布袋里满满的猪鬃,半晌说不出话来,“婶子们哪儿来的这么多猪鬃?”
“村里割的,还有我娘家村里的猪也都我割了,我家里还有一袋呢。”
潘筠抓了一把仔细看了看后道:“管用的,就是还得洗过,还得用药粉泡一泡软化了……这件事我来做吧。”
她们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呢,大家立即就把布袋塞她手里,那个婶子还往家跑,“你等着,我家里还有一袋呢。”
等婶子把那一袋猪鬃也拿回来交给潘筠,她们就进庙里冲山神拜了拜。
来都来了,那就顺手拜一拜呗,正好许个愿,希望王璁天天找她们怼猪鬃牙刷,她们天天有收入。
潘筠将猪鬃拎回山上,泡,清洗,再泡,再清洗,然后才是放药粉浸泡。
潘筠扭头问王璁,“这牙刷你打算卖多少钱?”
“十文一柄。”
潘筠皱眉,“也太贵了。”
“小师叔,这猪鬃的处理麻烦着呢,而且我的竹柄可都是上色的,自然贵,我还打算回头选出更好的猪鬃毛,去定制几把瓷的手柄,试试看能不能把猪鬃怼进去,到时候能卖更高的价格。”
“瓷的,岂不是一摔就碎?”
“所以才能常换常新,而且能买得起瓷牙刷的人家,又怎会轻易摔了呢?”他道:“要不是成本太高,还不确定牙刷的接受度如何,我还想直接做成玉的,金的和银的呢。”
潘筠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冲他竖起大拇指。
相比于他,她这个后世来的人可菜多了,她就会技术性产品售出,全靠自己技术强啊。
潘筠迟疑了一下后道:“要是牙刷生意真的好,我想把处理猪鬃的方法交给他们。”
他们是修炼为主,总不能分心去做这些事。
王璁激动起来,“小师叔高德,我也正想和小师叔商量呢,要是牙刷能打开销路,就把处理猪鬃的方法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做,最好把药粉的方子也给他们。”
“到时候他们做出牙刷来,商队按照质量来定价收购,再将它卖出去,既省心,又能赚到钱,还是村民们和我们都能赚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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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三清盛会
“不错,不错,”潘筠见他也有此意,当即高兴起来,“要不要和他们订立合同,做出来的牙刷只能卖给你的商队?”
王璁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算了吧,我的商队能量有限,且还有别的生意要做,倒没必要单做这一项,也让他们有更多的路走,谁出的价高,谁就买去吧,不过头三个月要全部卖给我们的。”
潘筠不觉得自己做生意能比他还聪明,还有经验,因此决定听他的。
潘筠第二天再下山时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村民们。
村民们一点也不开心,直接就拒绝了她,“不用,不用,我们哪儿做得起这个呀,我们就给你们帮把手,赚些手工钱就好。”
“是啊,是啊,小道长,要是那猪鬃不够,我再去帮你们找点儿,快入冬了,大家都开始卖生猪,猪鬃很容易拿到的。”
都是乡亲,没有人会拒绝这点小要求的,不就割点猪毛吗?
反正猪也要卖了,杀了,随便割。
潘筠:“……你们要是自己做,除了配些药粉费钱,基本上没其他成本,赚的要多一些。”
大家依旧拒绝,“不了,不了,我们还是怼猪鬃就好。”
“小道长,你们道观不会是不想请我们做那牙刷了吧?”
“是不是因为不赚钱?”
潘筠:“……不是,行吧,那就先这样吧,也挺好的,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
潘筠同情且复杂的看着他们,因为他们是真的辛苦啊。
善良又勤劳的乡亲们怕他们的猪鬃不够,不再请人,主动帮他们从十里八村割猪鬃回来,免费的!
勤劳又善良的乡亲们还怕他们的竹柄不够,所以去地里忙碌时会顺手砍一两棵竹子回来给他们做竹柄,免费的!
他们除了收一柄毛刷的手工费外,真的不多要一文钱!
潘筠看着都替他们心疼,“太善良了,就是有点傻。”
王费隐:“……他们可能只是不想承担风险。”
“我知道,但还是傻。”
不过潘筠和王璁都不是会勉强人的人,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只要有人送猪鬃过来,他们就继续泡,继续请乡亲们怼牙刷。
没有就停工,顺其自然。
就这样,他们也积累了五百多支牙刷。
王璁留了一百支,剩下的都交给商队,让他们拿出去售卖。
他说要卖十文钱一支,其实卖不着,因为货量多,他们不是自己售卖,而是出售给杂货铺和一些摊主。
总要给人赚钱的空间,所以他们会根据牙刷的质量定五文到八文不等的价格。
留下的这一百支牙刷,他则拿到三清盛会上卖。
三清盛会,相当于庙会,分为内外两场。
外场是属于普通百姓的,他们来上香,拜庙,交易,以及相亲交友;
内场是属于道士和尚尼姑们,他们来交流道法佛法,交流法器,以及武功和法术。
福庆观距离三清山不是很远,一大早,他们就从山上背下来一大堆东西,都放上骡车,然后就浩浩荡荡的往福庆观去。
是真浩浩荡荡,因为一路上好多人,全是挑着蔬菜,拎着几篮鸡蛋,甚至捆着鸡鸭的村民。
看到陶季赶着骡车,立即有人招呼他,不多会儿,车上就堆满了东西,潘筠他们几个也从车上下来,换上几个年纪大的爷爷奶奶辈坐在车上。
连赶车的陶季都下车来牵着骡子走,王费隐背着一个包袱走在车旁,他嫌弃车慢,速度开始加快,慢慢就把他们丢在后头了。
潘筠看了妙真一眼,妙真也正好扭头看她,俩人瞬间达成共识,一人拉住妙和的一只胳膊,直接往前冲。
拔腿正要追,被王璁眼疾手快的拉住后衣领,“跑什么,车上这么多东西,要看着点儿,万一东西不稳掉了呢?”
话音才落,塞在车缝里的一包东西咕咚一下掉下来。
王璁连忙上前捡起,坐在左侧车沿的老人就叫道,“哎呀,璁伢子,那是我的板栗啊,快拿上来。”
王璁应了一声,找了一个空隙又硬生生把它给塞回去了。
老骡辛苦的把他们驮到福庆观时,观前的大场地和道路两边已经站了不少人。
村长带着几个年轻小伙子挤过来,大声道:“我们汾水村的摊位在那头,所有人要摆摊的都到那儿去。”
陶季立即牵着骡车过去。
潘筠和妙真妙和三人一猫,已经迷失在了人群之中。
潘筠第一次赶庙会,觉得比前世的庙会热闹多了,“三清盛会一直这么热闹吗?”
“对啊,年年都这么热闹。”
潘筠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惊叹不已,两个孩子举着小风车从她身边嘻嘻哈哈的跑过去,“难怪大家不选咱三清观做庙会,要上三清观先爬山两小时,大家还能摆摊吗?”
搁她,她也不愿意啊。
妙真:“拜神需心诚,爬山也是考验之一,除了想要摆摊赚钱的村民外,其他人还是很愿意上三清山的,而且咱三清山的风景好。”
“这的确是,”潘筠点头,“不仅风景好,灵气也好。”
潘筠脑袋一偏,躲过拍过来的手,抬头见是王费隐才放下戒备,“大师兄,你不是在我们前面吗?”
“是啊,结果一转身你们全都不见了,就只能回头找了,”王费隐推着他们走出人群,走到边上,皱眉看着三人,“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年纪还小,这庙会拍花子多,不要随便乱跑。”
潘筠:“拍花子能拍我们?我们岂不是白学道了?”
王费隐就冷笑着道:“你以为拍花子都是你曾遇到过的普通人吗?既然你会修道,有修为,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会修道或者武功高强的拍花子吗?”
潘筠:“本事那么大,赚钱的方法那么多,他们图什么?”
“来钱快,而且,”王费隐意味深长的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就图钱呢?万一有人就是喜欢吃有修为的孩子呢?就跟有人喜欢吃小羊羔一样。”
潘筠抖了抖身子,一旁的妙真妙和也一脸惊恐。
“王师兄又在吓唬人了。”一位女道士站在石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福庆观双层结构,且有前后三进院子,和三清观的格局差不多。
只不过它更宽敞,颜色更鲜亮,是朱红色,看上去也更新。
东边是一座山丘,紧挨着它,为了防止落石和落土,沿着外面建起一道石墙。
石墙紧贴着山丘所建,只到半坡的高度,所以向东一抬头就是一山坡的竹子。上面的人轻轻一跃就能落地,石墙最高的地方也只有三米左右,而现在他们站的位置,石墙只有一米多高,上面的人抬脚就能下来。
王费隐往后退了两步,问道:“玄琼师妹怎么到上面去了?难道福庆观还让你们去挖竹笋不成?”
玄琼横了他一眼,转身道:“所有道观佛寺的人都到了,就缺你们三清观了,明明你们三清观就在近处,却还比我们来得晚,可见王师兄并不怎么在意这三清盛会,莫不是因为这三清盛会是在福庆观开的原因?”
王费隐:“玄琼师妹来得倒早,但明年的三清盛会还是和你们玉灵观无关,谁让你们玉灵观都出三清地界了呢?再努力也没用。”
玄琼冷笑,“你也就倚仗出身,除了根脚,你还有什么?”
王费隐:“我还有个在太常寺当官的师弟,有个妙手回春的师弟,有个八千里击妖,风云震动的师妹。”
玄琼脸色涨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我的根脚是我师父三清山山神,我的势力是我师弟师妹们打下来的,玄琼师妹没听出来吗,我不仅有根脚,还有势力!”
潘筠见对方眼睛通红却被噎得不轻的模样,贴心的小声提醒她,“道友,他在仗势欺你。”
玄琼大喊,“你仗势欺人!”
“瞎说,哪有人,哪有人?”王费隐左右张望,问潘筠三个,“你们看见人了吗?”
潘筠带头摇头,妙真妙和迟疑了一下,也跟着摇头。
玄琼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去看潘筠,她前一刻还提醒她,下一刻竟然就站到王费隐那头欺辱她了?
玄琼皱眉,“对,你们这三个也是三清观的。”
潘筠连连点头,冲她展开灿烂的笑容,“在下潘筠,是三清山山神的亲传小弟子。”
玄琼面无表情道:“你现在不就看到我了吗?刚才竟还说没人!”
潘筠就扭头和王费隐道,“大师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问我话,但又好像没有。”
“没有,一定是你昨晚晚睡,所以幻听了,”王费隐掐住她的后衣领就往大堂去,“赶紧的吧,不要让道友们久等,我们三清山可是很守规矩的,说是巳时开始,绝对不会辰时就到。”
刺头被拎走,妙和妙真自然赶紧跟上,留下墙头上的玄琼气得不轻。
“果然是三清山的弟子,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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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麻烦
无耻的潘筠挣脱开王费隐的手,问道:“大师兄,我们跟刚才那位道友有什么仇吗?我们是不是得小心一点?”
“用不着,她就是嘴臭,品行还行,看见前面站着的老道没,你们要小心的是他。”
潘筠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俊朗的青年道士站在阶前,正低头和人说话,似乎是察觉到目光,突然回头看过来。
看到他们便展颜一笑,整张脸都生动起来,似乎连风都明媚了。
潘筠脚步一顿,王费隐却是加快了脚步,笑吟吟的上前,“明师弟别来无恙乎?”
青年道士掐手行礼,笑道:“王师兄别来无恙,这一位就是山神庙庙祝,三清山神的亲传小弟子吗?”
王费隐颔首笑道:“正是我小师妹,名潘筠,小师妹,这是老子宫观的明佑法师。”
潘筠笑吟吟的抱拳,“明师兄。”
明佑忙道:“贫道法号玉成子,潘师妹叫我法号便可,还不知师妹法号。”
潘筠道:“我还小呢,师父说等我大一点再取法号,所以现在没有法号。”
明佑笑着颔首,“原来如此,潘师妹看着的确年少。”
他领着王费隐等人去后院,道:“大家都到了,就等王师兄了,这次陶师兄和张师妹不来吗?”
“来,他们在后头呢。”
福庆观的后院热闹程度不亚于前面,闹哄哄的聚集了不少人,举目望去,不仅有男女道士,还有和尚尼姑。
后院的空地被画了一个又一个圈,圈形成一个椭圆,椭圆套着椭圆,偏中间又有让人通过的道路,望过去时因为人多,看上去乱七八糟的。
但再仔细一看,却发现所有的圈要是俯视,那就是一个八卦图。
潘筠正好奇这些圈做什么用,一个老道士就挤上来拉住王费隐道:“就等你了,快来,快来,我们抓阄分地方了。”
王费隐道:“你们也太心急了,说了巳时才抓阄,这才辰正刚过,你们就要分地方。”
“今年办得热闹,龙虎山张家都来人了,总不好叫人久等。”
老道士拉着王费隐走入正堂,挤在院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一起看向正堂。
正堂当中放着两张椅子,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道袍,脸色肃穆,直等到王费隐走到了跟前,他才起身,掐手行礼道:“王师兄。”
王费隐摸着胡子笑道:“原来张五弟,我以为张二会派张三过来,毕竟今年三清山可是热闹得紧。”
“是很热闹,”张五目光直接落在他身后的潘筠身上,浅浅一笑,“这位就是山神的亲传小弟子吗?”
“对,我小师妹。”王费隐让潘筠上前来见礼,给她介绍道:“这是龙虎山的张子方道长,他在家行五,你就叫他张五哥吧,跟你师姐一样叫。”
潘筠就掐手行礼,“张五哥。”
张子方顿了顿,笑着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符给她,“这枚玉符蕴含一道雷剑,算是师兄给师妹的见面礼。”
潘筠不由的看向王费隐。
王费隐立即道:“还不快谢过你张师兄,龙虎山的符箓是一绝,雷剑便是第二绝,你这是同时拿到了双绝啊。”
潘筠立即道谢,一脸感激的接过玉符,珍而重之的放在荷包里。
张子方笑了笑,问道:“王师兄,不知潘师妹是哪里人,现在学的什么功法?”
王费隐笑眯眯的道:“她呀,祖籍便在江南,现在学的坤元功。”
张子方微微皱眉,“坤元功?我怎么记得坤元功只剩下半册了,难道三清山找到了全册?”
“那倒没有,不过她适合坤元功,而且依我看,半册就够她练很长时间了。”
张子方:“王师兄对潘师妹也太没信心了,我听说她一到三清山就建起了山神庙,可见山神是真的很喜欢潘师妹,以她的天资,说不定真的能修成地仙,半册坤元功怎么可能够用?”
“当今世上有几人破了第一侯,进入第二侯的?而半册坤元功就够她修炼到第二侯了,在我看来,足够用了。”
张子方一脸不赞同,很惋惜的看着潘筠,“此言差矣,我等修炼不到,不代表潘师妹修炼不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不选好功法,恐怕事到临头,想要更进一步千难万难,想后悔也无路可走,到那时候可怎么办呢?”
要不是她有前世二十年的记忆,要不是她知道坤元功的厉害之处,她还真的会由此疑心王费隐给了她不合适的功法。
此人高啊。
张子方道:“潘师妹,明年四月龙虎山学宫开学,你要不要去龙虎山学习?那里面有很多功法,趁着你修炼时间未长,可以试一下其他功法,或许有更合适你的呢?”
“至少,其他功法是完整的,不会像坤元功一样只有半册。”
王费隐道:“她还小呢,龙虎山学宫不是十二岁以上才能进吗?”
“潘师妹既然拜山神为师,那修炼速度必定快,凡我等正一道士,需授受符箓之后才能从凡入圣,有道位神职,我听闻,她自建了山神庙,自受庙祝,王师兄,请恕我直言,她这是野神道职。”
王费隐怒道:“张五弟,我师父是正儿八经的三清山山神,什么野神,你说话放尊重点。”
“我没说三清山山神是野神,我是说潘师妹未曾接受龙虎山授箓,她这庙祝身份是野神道职。”
王费隐冷着脸道:“筹建山神庙,我们三清山是通过县衙同意的,而且我也写了信去龙虎山,自我写信到山神庙建成,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你们可都没回信,这难道不是默认的意思吗?”
“她做庙祝,是我师父指定的,朝廷同意了,龙虎山也没意见,她怎么就成野神道职了?”
张子方无奈道:“但她未曾授箓啊,我龙虎山统管各路神仙,道士就是要授箓之后方能任职,这是规矩。”
“放你娘的狗屁规矩,你去问问我师父,祂认不认你这个规矩,”王费隐冷笑道:“你们龙虎山两月不回我信,不就是嫌弃我三清山庙小,没往心里去吗?我猜你们连信都没打开吧?”
张五脸色微僵,连忙道:“王师兄你不要胡说。
“呸,我是不是胡说,大家心知肚明,你们自己的过错,却想把锅盖在我们师兄妹头上,你想得美!”王费隐大声道:“我告诉你们,要么,你们就继续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道这件事,大家糊弄过去就完了,要么,你们龙虎山现在就给她授箓,让她拿着印绶来当这个庙祝!”
张子方:……
众目睽睽之下,他喊得里外的人都听见了,当中还有那么多和尚尼姑,他能糊弄过去吗?
更不可能给潘筠授箓,一旦如此,天下道观庙宇岂不是乱了?
张子方压低声音暗暗威胁道:“王师兄,我们后面详谈。”
“不谈!你们想压我三清山可以,但要压我三清山的师弟师妹们不行!”
张子方:……合着你家道观是山和人分开的吗?
张子方青着脸要发怒,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大师兄!”
张子方抬头看去,就见玄妙手持宝剑,正穿过人群缓缓而来,陶季和王璁背着巨大的包裹,一左一右的跟在她侧后方,不断的对被挤开的人抱拳道歉。
但没人理他们,所有人都看着玄妙,眼睛亮得跟有火在眼中燃烧一般,恨不得贴到她和张子方脸上去。
看到玄妙,张子方脸色便更僵硬了,沉默不语,且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王费隐一看到玄妙就冲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哽咽道:“师妹来得正好,有人欺你大师兄老弱无力,我,我被挤兑得好惨啊。”
潘筠也眼眶一红,挤上去跟着抢玄妙的左手,和王费隐的手交叠在一起,哽咽道:“四师姐,有人欺我年幼无力,我,我好惶恐啊。”
玄妙:……
众人:……
张子方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去,上不来,差点噎得吐血。
玄妙想要扯回自己的手,却被王费隐和潘筠牢牢的抓住,俩人还拽起她的衣袖擦眼睛。
玄妙:……
玄妙深吸一口气,厉眼看向张子方,冷冷地道:“龙虎山的确威风,我三清山也的确庙小,但我三清山庙再小,也按规矩来办了,就不知你龙虎山是否遵守了规矩。”
张子方忙道:“离妹,龙虎山是收到了王师兄的信,只是整理信件的小弟子是个才入门的弟子,做事马马虎虎,给二哥送信时路过神龟池,被神龟一吓,信就掉进了池子里,不仅王师兄的信,还浸坏了好几封信,那弟子怕被责罚,就偷偷将浸坏的信件毁去,所以府中才不知此事。”
“二哥知道三清山竟建起了山神庙,还定了个才入道的弟子做庙祝,便猜到底下有人弄鬼,他知道,王师兄是个极守规矩的人,肯定不会一言不发就定下庙祝,这一查,才把那小弟子查出来,此时人已经处理了,但事情已经发生,不能回溯,就只能想办法解决了。”
尾号8
第120章
名额
他看向和王费隐挤在一起抹眼睛的潘筠,开始牙疼,这孩子看着年纪小,却没想到和王费隐一个性子,可真是难缠。
但他还是只能道:“让她进学宫学习,尽早授箓是最好的办法了,难道离妹还有比这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玄妙垂下眼眸思考,看向王费隐。
王费隐抓着她的衣袖,冲她使了一个眼色,瞥向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妙真妙和。
玄妙心领神会,抬起眼眸问道:“学多久可以授箓?”
张子方:“……离妹应该知道,这个没有捷径可走,通过考试便可授箓。”
“她年纪太小了,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让妙真和妙和跟着一块儿去。”
张子方扭头看向个头只比潘筠高出一指的妙真妙和俩人,半晌无语,“这两个的年纪和她有什么差别,能照顾她?”
“当然能,”玄妙面不改色道:“她们从小在道观长大,早已可以自力更生,会做饭,会种菜,会洗衣服,这不是照顾吗?”
潘筠抓着她的袖子连连点头,小声却又能让所有人都听见,“这些我都不会做的,我不敢一个人去。”
张子方才不相信呢,他来前就查过了,这个潘筠之前叫张小妹,农女出身不说,还被卖做奴仆,她不会洗衣做饭?骗鬼呢!
而且他们龙虎山也不需要人会做饭啊,他们吃的食堂好不好?!
张子方青着脸道:“离妹,龙虎山学宫是有名额限制的,只招收十二岁以上的道徒,每县每年的人数都有限制,需要每府竞争,怎么可能一下给你三清山三个?”
“他们三个去龙虎山学宫是不占名额的,”玄妙道:“这是你们龙虎山的错误,合该你们想办法解决,我们只是酌情配合你们,怎能占用玉山县的名额?”
一旁的老道士闻言,立即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们玉山县每年都有四个名额,这三个孩子一看就不符合规定,连上台比试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能占玉山县的名额呢?”
“说起来,此事本就是龙虎山的错,是该给我们多三个名额的。”
“就是,总不能他们犯错,我们来承担后果吧?”
张子方:“只能多给一个,就是给潘小道友,离妹,她比别人早两三年进学,以她的天资,也会比别人早两三年授箓,龙虎山不仅解决了那小弟子疏忽造成的问题,还无形给了你们三清山好处,人要知足。”
玄妙的脸更冷了,周身冻得人打了一个寒颤,王费隐立即识趣的把潘筠往旁边一拉。
玄妙捏着宝剑上前,冷冷地道:“我说了,我三清山是酌情配合,你给的不合我心意,我不接受!这是你们自己造成的错误,我已如此配合你们,是你们应该知足!”
张子方往后退了两步,腿窝撞到椅子后才停下,大家都看着他,他脸色更难看了,怒火腾的一下起来,他捏住自己腰上的软剑,正在迟疑时,玉成子走出人群道:“张师兄,我觉得张师妹的担忧不无道理,潘师妹毕竟才入道,对道学还不太了解,年纪又小,此去龙虎山的确让人担忧。”
“妙真妙和年纪虽然也小,却是在三清山长大的,由她们两个照顾,不仅王师兄和张师妹放心,潘师妹也可以安心修道。”
玉成子走到张子方侧前方,温和道:“张师兄若担心龙虎山怪罪,不如先放下此事,待请示过三师兄再做决定?”
玄妙便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向张子方。
张子方一下握紧了软剑的剑柄,在玄妙的嘲讽目光中压下心头的火气,冷冷地道:“不必了,就让他们三人一同入学,不过……”
他盯着潘筠看,“我得确定她身上有神印。”
潘筠心中一滞,神印?
王费隐却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来,笑道:“好说,好说。”
他拉起潘筠的两只手,问道:“哪只手?”
潘筠一脸迷茫,“什么?”
“算了,随便哪只手吧。”王费隐刷的一下撸起她的右手袖子,将手臂伸到张子方面前。
潘筠心中一跳,隐隐有些不安。
张子方就垂眸掐诀,低声念着咒语,一道灵光从他的指尖咻的一下射出映照在她的手臂上。
就见手腕上三寸的地方浮现一枚方形印记,印呈金色,字体为红色,潘筠目瞪口呆,凝眉看去,只来得及看清“三清潘”三个字,方印就消失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枚印记,大家再看向潘筠时,眼中就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和嫉妒。
王费隐放下她的袖子,笑眯眯的道:“怎样,没问题吧?”
张子方脸色好看了点儿,颔首道:“不错,的确是三清山神认证的弟子。”
他顿了顿后道:“明年四月,三清山弟子妙真和妙和,可以随潘筠一起入学学宫。”
一旁的老道长立刻问,“不会占用我们玉山县的名额吧?”
张子方抿了抿嘴角道:“不会。”
玉山县的道士们都松了一口气。
然后大家扬起灿烂的笑脸,纷纷抱拳恭喜王费隐,“恭喜,恭喜,王师兄,三清山更上一层楼了。”
王费隐笑眯眯的拱手,“同喜,同喜,这也是咱玉山县之喜不是吗?”
的确是的,明年他们玉山县就有七个人去龙虎山学宫了,想想就开心。
玉山县的道士们都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