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44章

    可这家伙不仅没死,还一路被人护送进了建康。

    他目眦欲裂,不甘心道:“你为何,为何知道我所有谋算?!”

    若今日成功,他本该坐上那至尊位!

    谢淮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你蠢成这般无可救药,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不得不说谢淮嘴毒得要命,尤其是眼下不耐烦,就更加厉害了。

    二皇子被这么一刺激,哽得两眼一黑,差点当场就去了。

    他怒吼道:“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我不会输,我还有禁卫军,今日死的只会是你!”

    恰逢此时,赫连煜慢悠悠的从外头进来复命。

    他瞥了眼二皇子,道:“回禀殿下,外头的人已经被林振带军解决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虎符调兵,虎符明明是在父皇手上,可他已经死了!”

    他亲手下毒,绝对不可能失手!

    事到如今,二皇子哪里还不明白。

    他那好父皇死前,竟偷摸和谢淮联系上,将虎符给了出去。

    司马越那个老家伙,他掌权的时候他就称病不出,最近却是格外活跃,还有赫连煜那个混账,还跑什么周国去。

    说是去刺杀学子重创周国,结果反手还赔了几座城池,可父皇不仅杀了他,反而对其嘉奖。

    合着半天,全都是为了这个野种铺路!

    他不甘心啊,他堂堂秦国二皇子,天潢贵胄,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个野种。

    明明他才是正统啊!

    可惜这些话,他只能在心头怒吼,因为下一刻,谢淮提剑而上。

    “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子,我——”

    他还想说什么,可谢淮听也不听,一剑封喉,血液呛入喉咙,不断喷涌而出。

    他捂着不断冒血的脖颈,嘴中嘟囔着什么,满眼充斥着不甘心。

    谢淮看也没看,擦拭着剑上的血迹,漫不经心道:“处理了吧。”

    赫连煜应了一声,心中瞧着这般的谢淮,其实也有些发怵。

    这家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致命。

    他眼神微闪,想说什么,可转念闭了嘴,将人带了下去。

    主谋已死,剩下的不过是乌合之众,很容易击溃。

    ——

    大殿正中,谢淮没有坐上那把人人都想得到的龙椅,而是径直坐在稍微干净的一块台阶上。

    他从怀中摸出一方丝帕,里面裹住的是小郡主赠予他的小叶檀金纹佛珠。

    想到小郡主,谢淮心头一软,本想摸一摸,可想到自己手上才沾了血,便只好放弃。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照理来说,江弈这月的书信也该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甫一想到这,外头就有人立刻递了来。

    传信的是个士兵,半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递上东西。

    军中的人不知道什么,只知道每月这个时候,殿下看着书信就是心情最好的时候。

    本想着今日杀敌立功,他特意截了这差事,想着趁着主子欢喜挂个脸。

    谁曾想,半晌,他都没看到殿下脸上有个笑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下一刻,他便便眼睁睁的看着殿下将那信撕了个粉碎,眼中满是阴鹜之色。

    见状,他也不奢求什么得脸的事情,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只觉得心子都紧了起来。

    良久,上头才传来殿下凛冽如冰的声音。

    “下去,叫林振来见我。”

    他忙不迭点头,出门后才惊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而殿内,谢淮脑海中全然都是江弈信中那一句,温黛疑似有了新欢。

    信中描写,字字句句无比细致,一对有情人的模样跃然纸上。

    “新欢——”

    他嗤笑一声,眼中不见半分笑意,一字一句的念着。

    眼神阴沉沉中的杀意如绞杀于无形的恶鬼,恨不能将这两字囫囵个的吞下,再冲去周国将人抓过来。

    78

    ?

    赌局

    林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淮脸色阴沉的模样,本能的他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看到被撕成碎片的信。

    往日里主子对这些信分外珍惜,尤其是关于小郡主的,眼下却撕成这副模样。

    他有些惴惴不安,很有眼力见的离了三四步的距离。

    “殿下,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谢淮径直询问。

    “那群家伙还有多久能解决?”

    林振想了想才道:“大部分人都支持二皇子,很多人都是老臣,根系深,咱们不好动,不过——”

    没等他接着说下去,谢淮只说了一句。

    “尽快,另传下去,我欲三日后登基,让那些人来观礼,孤,亲自会会这群老家伙。”

    林振不明白谢淮一时间为何如此着急,他刚想劝阻,毕竟稳扎稳打才能永保昌盛。

    可瞧着谢淮不容置喙的神情,林振只好作罢,领命退下。

    秦国皇室这番翻天覆地的变化,瞒不过在建康的百姓们。

    不过他们只晓得皇位易主,而身为最佳储君人选的二皇子竟因谋逆被昌乐帝姬之子斩杀。

    昌乐帝姬这个名号已经很久没有在建康响起。

    有年长的人也只是感慨道,当年昌乐帝姬风采可谓是满城皆知。

    追求者如过江之鲫,更有状元郎为其雪地赋诗,名震建康,只为得见帝姬容颜。

    只可惜后来帝姬和亲,从此名头渐渐埋没。

    如今却出来了个帝姬之子,这可就新鲜了。

    一时间建康城内,这桩事情被众人议论,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身为谣言主人公,谢淮此刻站于太和殿之上,殿中的血色早就被擦洗干净,不见昔日狼藉。

    谢淮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不紧不慢的擦拭着长剑,听着下头那些老臣们因着他登基的事情吵得面红耳赤。

    “本朝建国至今,哪有外姓之子继位的道理!”

    “就是,这岂不是混淆皇室血脉,若是昭告天下,有何颜面见先帝,又如何立足!”

    “昌乐帝姬乃先皇血脉,如何名不正言不顺,且如今贤者上位有何不可,废太子已被先帝所废,诸位莫不是还想违逆先帝旨意不成!”

    “...”

    以司马越和赫连煜为首的支持他。

    而另外一方是以左相公孙极,秉持正统,认为谢淮名不正言不顺,坚持不肯让步。

    双方吵得有来有往,公孙极更是涨红了一张脸,气得脱口而出。

    “若是要让我等诚服,除非十六洲收复不可!”

    十六洲一半割让给了周国,一半则是被周围的国家吞下,先帝在世时尚且收复不回来,更何况这个毛头小子。

    是以公孙极对此很有信心。

    司马越也急了,“你这不是强人所难!?”

    可公孙极只冷笑一声,随即别过脑袋看向谢淮。

    “话,老臣放在这,就是不知道谢公子你,能不能做到。”

    谢淮慢条斯理站起身,抬眼看着下方看过来的眼神。

    他深邃眉骨显得坚毅,透着狠戾。

    谢淮眉头轻扬,意味深长,“那就,一言为定。”

    看着谢淮这嚣张的模样,公孙极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不过是意气用事的毛头小子罢了。

    待过些日子,就知道厉害了。

    纷争,以这一场赌局结束。

    彼时谁也不相信谢淮能做到,可谁也没想到,公孙极这话,竟是一语成谶。

    ...

    永庆十一年,三月初三上巳节,本该是除灾消害的好日子,可皇城之内一片死寂,尤其是正乾殿内。

    边疆战败的消息频频来报,放在案桌上,整整两大叠。

    早年见从秦国得来的城池,短短几月竟是全部被夺走,若是光这些也就罢了,可就连周边周国的附属,竟大部分调转方向投靠秦国。

    盖因为秦国那位昌乐帝姬之子。

    坊间传他用兵如神,尤其是渭水一战,三万士兵对阵十万,竟是将其打了个措不及防,硬是突围而去。

    永庆帝混浊的眼神聚焦在昌乐帝姬这几个字身上。

    熟悉的名字,让他眼神微颤。

    是蓁儿的孩子!

    难道当初那个孩子竟然还活着!

    永庆帝大悲之下又是大喜,激动之时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正乾殿内宣御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东宫还有公主府内。

    不过前者是毫不意外,而后者却是有些震惊。

    彼时,大长公主正和李安之下着围棋,旁边的小炉子上温着热酒。

    听到永庆帝昏迷的消息,李安之脸色未变,落下一子。

    “看来,咱们这位太子等着急了。”

    若是普通的病情自然没什么,可这个月,永庆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上个月上朝时竟是当中喷出一口血。

    如今太子大权在握,自然不会舍得交回去。

    且宫内那个尹神医,底子可不干净。

    大长公主眉头微蹙,“可如今边疆也乱了起来,太子不想着攘内安外,反而急着夺权,当真是...”

    她轻叹一口气,颇有些怒其不争。

    李安之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提醒,“阿宁,该你了。”

    他道:“如今永庆帝病重,太子无德,这宗室都是些不成器的,如此下去,阿宁觉得周国又能撑多久?又有谁能可堪大任?”

    大长公主心不在焉的落下一子,越想越担心。

    “这些年周国虽是繁盛安乐,可到底许久不打仗,且因为上次流民的事情,国库空虚,秦国却虎视眈眈,如此下去,只怕...”

    大长公主没说完,可两人都心知肚明。

    如此下去,只怕周国离着被吞没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李安之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淡淡道:“既然储君无德,圣人病重,宗室无能,殿下何不再进一步?”

    平淡的几句话,却骤然让大长公主内心掀起万丈狂澜。

    她惊诧的抬起头,却正对上李安之看过来的眼神,里面毫无说笑之意。

    知道他是认真的,大长公主的心骤然狂跳起来。

    天子之位,从古至今,素来只有男人能坐。

    便是当初永庆帝能力不够,她代为掌权,也从未肖想过那个位置。

    前人从未有过之事,她能行吗?

    大长公主心头乱成一团,李安之看出了她的担心。

    他笑着握紧她的手。

    “殿下,安之一直在您身边,若你不愿,那咱们便另想法子就是了。”

    这场棋局,大长公主晕晕乎乎的,也没能下个输赢出来。

    到李安之离开后,她心里依旧是狂跳不止。

    可她摇了摇头,将想法压下。

    若她登上那位置,面对的便是数不清的刀枪剑戟,而她的音音也会被人觊觎,陷入危险之地。

    她不能为了自己的欲望就将音音推入险恶之地。

    大长公主将想法拼命的埋藏在心中,可李安之的话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渴望权利的欲望种子已经种下,只待有朝一日生根发芽。

    而很快,这个机会出现了。

    ——

    渭水前二十里,秦军驻扎在此,不远处就是玉壶关,周朝最坚固的城池,曾经是秦国最富庶之地。

    若是打下此城,便能直入周国腹地,不费吹灰之力摧毁。

    彼时历经数战的谢淮坐于帐内,看着沙盘之上的城池。

    曾经被夺走的城池大半都被他收复,而这玉壶关,是最后一个地方。

    林振看着谢淮,有些担心道:“此战,不若末将带领,殿下几日来不眠不休,渭水一战耗费颇多精力,只怕身子受损。”

    可谢淮只是摇摇头,看着沙盘闭了闭眼。

    “太慢了,不行。”

    他得尽快收复权利,才能做想做之事。

    脸上的疲惫一闪而过,他眼神冷冽。

    “通知下去,今晚,夜袭玉壶关,以城内烟火信号打开城门时候为准,另,不可伤了城内的百姓,若是出现暴行者,军法处置。”

    林振肃然点头,“是!”

    他虽不知殿下如此着急是为了什么,可他知道,殿下不是个冷血的人。

    从收复失地以来,除了必要的伤亡,一路而来的城池从未有过大肆破坏行迹。

    因着曾经是秦国的子民,常年经受战争。

    百姓们也只求过平安度日,管他王朝更迭,活着才是最大的。

    因此谢淮的举动,意料之外的让那些百姓的抵抗心也没那么重。

    夜色之下的玉壶关内格外的寂静,守城的主将,多年来的安乐早就让他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本以为历经渭水一战,秦军会休养生息,且玉壶关城墙坚不可摧,短时间秦军攻不破。

    可未曾想,子时,一道尖锐的烟火爆炸声响彻天际。

    而本该休养生息的秦军,竟长驱直入,以摧枯拉朽之势攻下城池。

    秦军的动作又快又猛,尤其还是挑着人最熟睡没有防备的时候。

    是以整座城池改朝换代时,城内百姓大部分竟都不知情,都以为是哪家放着烟火玩。

    直到第二日才收到了秦军入城的消息。

    本来百姓们看着这些陌生的军队十分慌张。

    可大半日下来,看着那些秦军并没有如那些野蛮人般横冲直撞,百姓们提着的心也就渐渐放了下来。

    很快,玉壶关丢失的消息以八百里紧急军报送到汴京,震惊了朝野内外。

    79

    ?

    梁上君子

    此时圣上昏迷,主事的成了太子,可因着大长公主积威甚重,于是朝臣们分为好几派。

    可如今面临这军报,原本还吵着的朝臣们诡异的都安静了下来。

    太子此时也是头疼得厉害。

    本以为边关的事没那么快,待他除去大长公主和圣上,便能好好处理。

    可眼下,却是内外皆乱的形式。

    直到回到东宫,太子都是头疼得要命,那群家伙,平时跳的高,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二个倒是成了锯嘴的葫芦。

    他冷笑一声,“怎么,现下一个个倒是话都说不出来,孤平日养着你们是做什么的!”

    门客们面面相觑,有人斟酌片刻上前一步道:“殿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拿到大权,不然若是大长公主掣肘,那咱们就都是一场空啊。”

    “废话,你说的这些孤难不成不知道,可如今玉壶关被破,你说说孤要如何?!”

    太子气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下头有人见状提议道:“不若,让温守成前去,如此也算是分散了大长公主的权利,到时候,若是没守住,温守成自然随您处置定罪,且虽说是和离了,可这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大长公主狠心,可她能舍得宝贝女儿丧父?”

    “况且即便是守住了,那咱们顺势就让温守成驻扎在外,大长公主兵权上无人,也是纸老虎,这于咱们可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这话听着,倒是有意思。

    太子当即看向那人,心情也不复方才的不耐烦。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心头一喜,连忙报上名字。

    紧接着他就听见太子殿下让他入内府。

    他心头大喜,连忙谢恩。

    要知道太子的门客也是有尊卑的,外门子都是不入流,唯有进了内府才算是真正的幕僚。

    翌日一早,任命温守成为镇北大将军的旨令就下达了。

    因着圣人昏迷,太子代行监国,自然旨令也等同于圣人的敕令。

    临走时,温守成没有去拜别老夫人,而是去公主府见一见温黛,他此生顾忌太多,最对不起的就是大长公主母女。

    可如今大长公主势必不会见他,他便想要见见温黛,听说她受了伤,那些日子他也曾日日前来。

    大长公主虽是不愿,可到底让他见了几次,只是可惜,见面的时候温黛都是昏迷的样子。

    此去,不知何时能归,他这个做父亲的到底是亏欠她。

    只是可惜,这次不是大长公主不同意,而是温黛不在。

    这几日为了搞清楚梦里的情况,温黛借口着出去散心,常常和伏清二人离府。

    今日,两人一前一后竟是擦肩而过,打了个时辰差,恰好的错过了。

    听着秋嬷嬷的话,温守成脸上有过片刻失落。

    可他很快抱紧头盔,在大监的催促下,神情肃然的离开。

    男人身穿铁甲寒衣大步离开,很快骑上不远处的高头大马,下意识的他冲着公主府望了最后一眼,接着便握紧缰绳,调转马头离去。

    待温守成离开后,秋嬷嬷才扭头看着门后的大长公主,低声道:“殿下,他走了,您要不再看看...”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