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现在摆在秀玉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现在死,要么为温黛卖命,她别无选择。时间一点点过去,温黛也不着急,就慢悠悠的坐着看向她。
终于,秀玉咬紧牙,心一狠,打开那瓶子,将里面的东西仰颈吞下。
...
夜风萧瑟,又青朦朦胧胧间看到温黛起身了,连忙晃了晃脑袋赶走了瞌睡。
“郡主,你怎么起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以为温黛是要什么东西,又青赶忙站起身,心中懊恼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
温黛打开香炉,慢条斯理的将其中的香换了。
又青有些疑惑,“这香不好闻吗?”
温黛没回她,只是笑道:“如今院中守卫警戒,今日你受苦了,不消你在这守着,下去睡着吧。”
又青连忙道:“奴婢不苦,再说了,郡主为奴婢出了气,奴婢心中感激郡主,怎会累。”
温黛只是捏了捏她的脸,不容多说,“好了,下去吧,这是命令。”
又青见拗不过郡主,只好嘱咐了一番,又瞧了瞧小窗都是关着的,这才下去了。
随着极轻的一声关门声,温黛坐在靠近支摘窗的软榻上。
她嗤笑道:“怎么,如今谢国公府倒了,谢大公子改行做了梁上君子不成?”
寂静的房内,只有她的声音缓缓响起。
房中没有声音,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可温黛只是不紧不慢的等待着。
片刻之后,层层叠叠的帷幔之后,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可不就是谢淮那家伙。
谢淮慢条斯理的走到温黛面前,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羞耻感,反而很是熟稔的顺势坐在了温黛身旁。
他有些好奇,“郡主何时发现我的?”
温黛冷笑一声,“现在发现的,本来只是诈你的。”
一进屋,她就闻到了房中沉香当中多了一味其他的香味,加上前段日子在宫中谢淮的所作所为。
温黛这才怀疑着开口说话,想不到谢淮这家伙既然还真的在这。
倒是想不到小郡主居然聪明了,还格外狡猾。
谢淮扬了扬眉头,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尴尬,反而点点头,煞有介事道:“那下次,在下可得小心点。”
“还敢有下次?!”
温黛瞬间炸了,她瞪着谢淮。
“你信不信,本郡主一声令下,你马上就能人头落地,被外头守卫射成筛子!”
谢淮毫不怀疑院中的守卫,他进来还颇废了一番功夫。
他点头,“当然信,只是,郡主会这般狠心吗?”
谢淮叹了口气,一副担心的样子。
温黛翻了个白眼,无耻之徒。
只是想到什么,她眉心微拧,“你什么时候来的?”
若是刚到的还好,但若是之前...
看穿了小郡主眼底的顾虑。
谢淮佯装思考,“我说真话的话,郡主不会也会给我喂一颗断肠丸?”
那这就是全部看到也听到了!
温黛有些懊恼,居然先前没发现这家伙。
“在下倒是没想到郡主居然还有这一面呢,不过那断肠丸是真是假?”
谢淮还真有些好奇。
“谢淮!”
温黛暗暗磨牙,咬牙切齿的盯着他。
瞧着小郡主真生气了,谢淮轻咳两声扯开话题。
“你来做什么?一月之期不是还没到吗?”
以为谢淮是为了那一月之期的约定,温黛挪开了眼,语气冷淡。
瞧着小郡主低落的模样,谢淮轻叹一口气,良久,一瓶药膏出现在温黛的视线中。
“涂上它,明日一点痕迹都看不着。”
温黛狐疑的看着谢淮,不是怀疑他的用心,而是,这药膏当真有这么神奇?
谢淮还是头次做这种事情,被温黛看着浑身都有些不适应。
他睫毛微颤,眼底闪过心慌,一闪而过叫人看不出。
瞧着东西也放好了,他倏尔站起身准备离开。
“时候不早了,郡主早些休息吧,今日所见所听,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他知小郡主对他多有防备,不愿她为此苦恼,便将话摊开了说。
眼下浑身都处于小郡主的闺房,周身仿佛都是小郡主气息,让他心神有些不宁。
他说完话,便抬脚离开。
今日来本就是晓得皇后那里动了,担心她出了事情,不曾想皇后没能占到便宜,反而是温守成那里出了岔子。
小郡主速来骄傲,如今心中,只怕是伤心的,却不肯叫人知晓。
也知名声对她重要,不敢叫人发现端倪。
只是他刚迈腿,身后小郡主出声。
“谢淮,你那日的话还作数吗?”
在见识过我并不是外人眼中想象的那般大义的人,仍旧愿意与我为伍。
谢淮脚下步子骤然停下,心中猛然一惊。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一切都是安静的,只能听见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的声音。
心脏仿佛一瞬间停止了跳动,紧接着是再也控制不住的疯狂跳动。
满室寂静,徒留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是兴奋,是雀跃,是怀疑...
他回头,看向温黛。
烛火下,郎君眸色分外漆黑,如同无波的古井,吞噬人心。
明明谢淮脸上的神情无比平静,可温黛就是觉得,他心中应当是波澜万丈。
她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并未如往常般逃避,而是迎面对上。
她一字一句缓缓问道:“你要做我温黛的刀吗?”
唯一的,永不背叛的一把刀。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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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重生
近日汴京城可谓是风平浪静,直到一道温守成带着妾室子女将大长公主逼病的消息不知从哪里流出,很快传遍了汴京城。
本是民间的事情,可有人瞧见那日皇后娘娘也去了公主府,此事也就越发扑朔迷离,一石激起千层浪。
而在这之后的不久,更是传出了大长公主早就要和温守成和离,只是碍于天家颜面才未能成功。
声势之浩大就连朝堂之上都听到了风声。
是以今日朝堂上刚汇报完淮北水患的消息后,那些个御史言官就将这件事情拉了出来。
从古至今,皇帝最为头疼的就是这些个头硬又喜欢捕风捉影的言官,凭借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稍不注意就是以死明鉴,可谓棘手。
“陛下,大长公主乃天家皇室公主,如今被一个温家如此欺负,简直是有损天家颜面,而皇后娘娘插手此事,是否有违规矩,还请陛下彻查此事。”
其中一位年纪略大的老臣站了出来,他神情略微激动。
紧接着,一个两个的都站了出来。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皇后如何不对,温家如何不对。
“是啊,陛下,当初四海初平,风雨飘摇,大长公主一手为如今的政策立下基础,怎能让她受如此屈辱!”
即便如此,也还有不同的声音出现。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大长公主下嫁乃是先皇赐婚,岂有违逆先皇旨意的道理!”
“...”
平日里风光霁月多么铁面无私的人这个时候吵来吵去,一张脸更是吵得通红,把永庆帝吵得头都疼了。
他想到前几日同意皇后去做的事情,忍不住有些后悔,竟是不知道会惹出这等麻烦的事情来。
可同时,永庆帝心中冷然,当他不知道那些跳出来的老臣一半都是曾在大长公主执政期间收到重用的不成。
这些年来他有心招揽,倒是想不到这群老家伙还真是念旧情得很,居然为这等小事出面。
只是永庆帝私心里并不想要温家和大长公主联合,这样只会加强大长公主的势力。
早些年他感激姑姑为他做出的事情,可越在这个位子上待久了,猜疑心便越发重,最初的孺慕也早就成了怀疑。
可如果两家和离,那温家的兵权势必很难再受到控制,到时候更加麻烦。
一来二去的,永庆帝心中也是乱成一团,他目光落在尚未出声的李相身上。
“李相觉得如何?”
当年大长公主摄政,许多人才都得到重用,可唯独这李安之像是查无此人般,直到永庆帝掌权才渐渐重用了起来。
也有人猜测之前是大长公主不喜他。
永庆帝出声询问着他,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几乎落在了他身上。
李安之手持朝笏,像是才听见陛下的话,脸上毫无波澜,他微微躬身。
“既是众说纷纷,如今瞧着和离之策已经是大势所趋,贸然拒绝只怕令百姓寒心,又让天家颜面有损——”
李安之说到此顿了顿又道:“若是陛下担心亏待了温大人,不妨再赐下几房美妾补偿温大人。”
名为补偿实则就是监视,毕竟不可能让温守成独掌这汴京兵权,不然永庆帝也不会如此烦心。
李安之这话不仅解了陛下被大长公主旧臣围困的困境,更是给永庆帝提供了一个新路子。
以前不能赐是因为大长公主在,他不好做这些,可如今两家和离,这送人便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
永庆帝面色稍霁,沉思片刻,痛心道:“大长公主乃朕之姑姑,先皇亲赐温家婚约,然如今情分消磨,虽深表痛惜,却实不愿两家结怨,今特旨,两家和离,另赐温家黄金百两,绫罗绸缎各百匹。”
而这宣旨的人,也有讲究。
永庆帝想了想,看向李安之。
“便由李相代朕前往公主府宣旨。”
朝堂之上,永庆帝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寂静的朝中。
李安之第一个跪下,“陛下圣明。”
紧接着半数朝臣跟着跪下,即便是还有话要说的也被身边的人拉着跪下。
他们这位陛下,这两年性子是越来越奇怪了轻易听不得反对的话,前两天那位户部侍郎不就是与陛下争执,结果直接被抄了家。
散朝以后,李安之不紧不慢的往外走,即便是遇上前来攀谈的人也只是廖廖两句,态度疏离。
有新来的小官看着这位大名鼎鼎的的李相,面带羡慕,不知自己何时也能如这位一般。
他想到朝中大臣们有些私下多是裙带关系,为了搭上关系,常常会联姻巩固世家利益。
他想这位李相必然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吧,那他是不是也能...
旁边稍有些年岁的人听到他这番喃喃自语,忍不住嗤笑,泼了一盆冷水。
“若是这个,你想都不要想,如今李相后院可是空无一人。”
小官有些震惊,显然是没想到。
那人耸了耸肩,“这些年来,咱们这位李相可是从未娶妻生子,就连个外室都没有。”
小官诧异:“李相的高堂不催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对此他也只是摇摇头,“李相高堂早逝,听闻...”
那人看了看周围低下头道:“听闻是前朝罪臣呢,若不是碰上大长公主那年大赦天下,怎么可能还能科考呢。”
小官被这庞大的信息量砸得晕晕乎乎的,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而事件中心的李相早已坐上了马车,外头的随侍刚动,就听见里头的大人缓缓道:“去公主府。”
随侍低低应了一声。
很快马车隐没在繁华的车市,而象征着李府的马车一路慢悠悠的前往了公主府。
公主府内,温黛正带着大长公主看戏,特地叫了下头的戏班子排了戏来哄阿娘开心。
外头那些个风言风语,一早被温黛知道后就下了命令不需任何人说起。
瞧着身旁正襟危坐的小家伙,大长公主哪里不知道音音是在哄她开心。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瞒着音音。
“外头那些,都是我叫人放出去的。”
温黛闻言眼睛都快瞪圆了,一脸惊讶。
“阿娘?可是你为什么要...”
温黛有些奇怪,即便是这种事情,不过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阿娘怎么会用这样的招数。
大长公主只是笑着,“你啊,且看着吧。”
为帝者所在乎不过江山社稷民心,她当年夙兴夜寐兴盛大周。
有功之人却受如此磋磨,若陛下不妥善处理,只会让人质疑皇家是否真的尊贵如斯。
“不过——”
大长公主凑近几分看着温黛光洁如初的小脸。
“想不到那府医看着年轻,配出的药倒是好药,竟是半点都瞧不出了。”
没想到阿娘会突然问到这个地方,温黛眼神微闪,装作看戏的模样,含糊道:“是啊,我也没想到。”
思绪却忍不住回到那日,当时她问出那句话后,谢淮半晌都没回答,她只觉羞恼,以为他不愿,准备若无其事的收回时。
谢淮回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于她身前蹲下。
她瞧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沙哑的声音。
“谢淮,乐意之至。”
明明只是平常的一句话,可温黛总觉得好像决定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想着不过是和谢淮这家伙互惠互利罢了,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大长公主瞧清楚了她神情不对劲,笑着准备逗她时,下头的秋嬷嬷却忽而附耳过来。
温守成来了。
大长公主神色未变,只是扭头笑着让温黛再看会,下头有些事情让她处理。
偌大的公主府,那些事情温黛也不太明白,只点点头就看着大长公主离开。
而不多时,又青过来,手中拿着一道信件。
“这是下头角门给的,说是要亲自交给郡主您。”
又青对她忠诚,自然不会打开看,只是老老实实的将东西递给她。
温黛有些疑惑的拆开,待看清落款是谢淮后才了然,认真的看着心中的内容。
这些日子谢淮都在仔仔细细查着徐月的生平,大小的事情无一放过,即便徐月隐藏得再好,始终有露马脚的地方。
温黛看着信上谢淮说着徐月这些日子秘密指使人大肆屯粮,各处的粮食铺子都有她的身影。
灾荒年间这事并不奇怪,可偏偏如今大周兴盛平安,而除非是开铺子才需要大肆购买粮食。
可徐月即将入东宫,成为人上人,怎么可能甘愿做一个商人,岂不是自掉身价。
所谓士农工商,商为最末,便是这么个道理。
摩挲着那处字迹,温黛眉心微皱,仔细想着。
旁边的又青不知,只是碰到郡主的手冰冷,有些心疼。
“时下虽然还未入冬,可天气冷得厉害,回头奴婢喊人将那库房的手炉清出来用着,免得郡主受凉。”
又青随意说着,温黛却突然抓住了入冬这两个字。
入冬,入冬。
是了,梦中的徐月之所以站稳了脚跟,不仅是才情动人,更为重要的是面对难民,依旧菩萨心肠的救治。
永庆年间,淮北水患,流民暴乱成灾,往汴京方向涌来,汴京城的米价疯涨。
可谓是饿殍遍地。
各个地方粮食都很紧缺,偏偏是这个时候,徐月开设粥棚,接济难民,博得名声。
再加上大考猎得白鹿,越发坐实了她神女的名头。
可是梦中的徐月有粮食是因为徐姨娘娘家陪嫁有一间粮食铺子。
可是如今还没到灾民入京,徐月却已经开始收粮,这是为什么。
温黛瞳孔微缩,握紧手,难不成徐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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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
后院落英缤纷,枯枝败叶随风飘落,落在男人的肩头,可男人却无心拂开。
院中的人除了秋嬷嬷,其他的下人早就被喊到外门子去守着。
温守成站在院中,而大长公主则是站在廊下,隔着台阶,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她拨弄着手中的手炉,眉目淡然。
“温大人来此,是有什么东西还没有拿走吗?”
大长公主一出口就将温守成来此的用意定成了拿东西,对于温守成面上的欲言又止权当作看不见。
温守成苦笑一声,“书宁,外头的事情,你难道全然不知吗?”
他与她夫妻这些年,怎会不知其中有她的手笔,否则怎么可能声势如此浩大。
又有谁敢妄议皇后。
大长公主不紧不慢,瞥向旁边的秋嬷嬷。
“竟是有此事?”
秋嬷嬷心领神会,“这些日子殿下忙着照顾郡主,下头的事情也不好叨扰,不知温大人说的什么事?”
秋嬷嬷一番话不仅为大长公主说了话,更是告诉了温守成,前几日的事情且还没完呢。
温守成知道这一切不过就是托词罢了,他今日京郊练兵,那些个话说的跟真的似的。
他直说道:“外人传言,你要与我和离。”
他不相信她真的会这般做,只当是她的气话。
可众说纷纭,他心中还是有些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