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舍不得离开他。”“我求他,求他跟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求他跟我做一辈子的朋友……”
胸膛所感受到的湿意不断蔓延,单薄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答应我了,他答应我的——”
盛光明紧紧抱住了怀中不断落泪的人。
“是他的错,”心脏的疼痛泛到眼睛,盛光明轻一眨眼,温热的液体从他眼中滑落,他轻按着晏双的头发,不断地,柔声道:“是他的错……”
晏双抱着盛光明哭得快要崩溃。
盛光明只能抱着他,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晏双哭了很久才止住了眼泪,他从盛光明怀里抬起脸时,整张脸都已经红了,眼睛和鼻尖更是红得不像样,脸颊全是湿润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滴,盛光明低头看到他的模样,除了心碎,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拇指轻轻揩去晏双眼角的泪,盛光明温柔地注视着他,“你很好,你配得上任何人。”
那双浸透了泪水的眼睛还残留着痛苦,晏双仰头看着他,语气冰冷,“吻我。”
盛光明怔了怔。
“吻我。”晏双再次重复,强硬的语气中掩藏的却全是脆弱。
盛光明心想:他这算是趁人之危吗?
那么,他是又要做坏人了。
温暖干燥的嘴唇轻覆盖上湿润的唇,只是浅浅地触碰,像是在透过这个根本不算是吻的吻在治疗他怀里人那些看不见的伤口。
晏双用力搂住盛光明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颈窝。
“再多喜欢我一点,好吗?”
“好。”
“就算我不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好吗?”
“好。”
晏双将他抱得更紧,就像抓住了他手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盛光明轻拍着他的背,大掌从他后脑的软发一直捋到他的背,动作轻柔得像安慰孩子一般。
良久,晏双闷闷道:“你都给我准备换洗衣服了,是不是想跟我同居?”
盛光明抚摸他背的动作一顿,“不是……”
“哦,不想跟我同居,”晏双语气立即变得恶劣,“变心变得可真快啊。”
盛光明哭笑不得,“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备衣服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呵呵。”
晏双曲起胳膊推开人,转身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哭脸不被对方看见,“浴室在哪?”
盛光明坐起身,“我带你过去。”
等晏双洗完出来的时候,盛光明已经将餐桌都收拾好了,正在给晏双的客卧换被套。
晏双进门时,盛光明正抓着被子的两角抖被子,被子被他一抖,波浪一样蜿蜒,很有力的一声,瞬间就变得极整齐了。
“睡吧,干净的。”盛光明利落道。
晏双站在门口,穿着盛光明给他准备的长毛拖鞋,挡着门,神情略有些忸怩,“今晚,你能不能……陪我睡?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纯睡觉,静态地睡觉……”
盛光明看着初见时眼角眉梢都是放浪的人此时却害羞别扭了起来。
“就是……”晏双转过脸不看他,“你抱着……还挺舒服的,咳……”他忽又变得凶恶,扭过头狠狠瞪着他,“行不行给个话!别磨磨唧唧的!”
盛光明抓着被子,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柔和,“好啊。”
晏双的脸慢慢红了,脚往外踢了踢,“洗干净再来。”
盛光明放下被子,经过晏双身边时,伸手揉了揉晏双的头发,晏双像只受惊的松鼠,一下瞪大了眼睛,盛光明对他笑了笑,“等我。”
屋子里开了暖气,两人只盖了条薄毯,面对面躺着,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不是要抱着睡吗?”盛光明道。
晏双两手垫在脸下,看上去很乖巧,“别吵。”
盛光明用力抿了抿唇,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
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在卧室内扑面而来,白净的脸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又染上了嫣色。
分明曾在他面前,无所谓地说着自己是出来“□□”的人,此刻却羞赧若处子。
盛光明双眼正定定地看着晏双,晏双似乎被他看得受不了了,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闭上眼睛。”
睫毛滑过掌心,高大的男人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盛光明就被抱住了,他伸手想去搂怀里的人时却被喝止,“不许你抱我。”
这样蛮横的要求后,他自己却是将男人抱得更紧。
“就这样……”
盛光明安静躺着,忠实地扮演着人形抱枕,过了很久之后,他听到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才睁开了眼睛。
他低下头,怀里的人已经睡熟了。
可即使睡熟了,他的眉头依旧无意识地皱着。
盛光明隔空抚了抚那一对秀气的眉。
别难过。
都过去了。
未来会好的。
他放下手,对着那张熟睡的脸静静微笑了一下。
翌日,虽是圣诞节,晏双还是得赶回学校上课,盛光明送他到了学校,两人又约定了晚上见面后,晏双进了学校。
学校的圣诞气氛很浓郁,很多地方都挂上了装饰,食堂的招牌上都拉了彩灯,晏双先回到了宿舍。
黑色的礼盒就放在桌上。
晏双打开礼盒,亲眼看到时发现皮质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有光泽。
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里面垫了张卡片,晏双打开卡片,的确没有写字,雪白的卡片上,黑色的墨勾勒出一棵桂花树的形状。
晏双合上卡片,放回了盒子里。
已经结束了。
没必要。
晏双依旧是背着破旧的帆布包去上课,一进教室,周围的同学又开始充当npc,向他传递了消息——纪遥休学一年,听说要出国了。
晏双四平八稳地“哦”了一声。
出国?
八成是被他那个控制欲过剩的爹安排的。
小纪啊,最近受了那么多气,纪文嵩还往上火上浇油,正好,多攒点火,最后一下炸开的时候燃料才足。
昨晚那一分多钟的无声电话和后台的感情线进度条说明一切。
纪遥仍然牢牢地攥在他手心里,他一点都不担心。
晏双翻了书页,盛光明、纪遥,两个人在他的计划中是互相促进的作用,现在也正按照他的设想一点一点往前推进着。
他喜欢这种将所有事情都一手掌握的感觉。
下了课,晏双正要走时,班上的团委叫住了众人,“都别走,圣诞节给大家发苹果和小礼物啊。”
昨天平安夜就有别的学院的发了苹果和手环,文学院的什么都没有,还自嘲了文人清贫,终于轮到了,学生们都挺高兴,团委一个个发过去,都是圣诞花色的小袋子,晏双拿到就走,路上把苹果掏出来擦了擦,直接咬了一口,还挺甜。
晏双边啃苹果边随手扒拉了一下小袋子,里面还有个小盒子,单手把盒子拿出来,拇指一蹭,盒子“啪”地一声打开。
晏双的脚步停住了。
盒子里的黑丝绒面上静静躺着一枚雪花形状的钻石胸针,数十颗钻石拼接成的雪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冰冷又昂贵。
第134章
晏双“咔嚓”一口咬下清甜的果肉,单手“啪”地一声合上盒子,照样将它扔回袋中,搓了搓有点冰的手,当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往前。
华丽、珍贵、又不实用的东西,是谁送的,简直不言而喻。
作为五大渣攻里最有钱的两位,秦羽白送他的东西,电脑、房子这些都与生活切实相关。
唯有纪遥,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才会固执地想送他一场雪。
秦羽白的所谓“爱”总会带着权衡利弊的算计,他是成年人,更是商人,思维永远逃不出利益纠葛。
而纪遥不同,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不顾一切像风一样的少年。
他可以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名字都不署,就出手送上价值连城的珠宝。
与他而言,或许只是想转达一句告别的话罢了。
他的爱不计成本,昂贵得惊人。
要“晏双”对这样的人不动心实在太难了。
飞蛾扑火,不是飞蛾太傻,而是那团火实在太过浓烈、炙热,让人忍不住想投入其中,看这场火到底会有多明亮。
西餐厅的装修简单又温馨,餐厅的老板毫不例外又是盛光明的朋友,来座位和两人打了招呼,晏双微笑淡淡,老板说了几句后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盛光明动了下刀叉,脸上热情的笑容慢慢淡下去,眉宇间浮现出关心,“怎么了,菜品不合胃口?”
晏双低着头,舀起一点奶油蘑菇汤,轻摇了摇头。
他今晚兴致不高,从盛光明到学校接他起就察觉了。
神情总是恹恹的,看上去心不在焉,像是有心事。
他这副模样,盛光明连猜都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谁。
即使知道了症结所在,却依然无处开导。
说多了,盛光明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啰嗦。
“今晚想做什么?”盛光明道,“要不要再去健身房打打拳?”
晏双还是摇头。
无论盛光明怎么努力地去调节气氛,晏双始终都是那样不咸不淡的模样,盛光明说得口干舌燥,也只换来了他一个勉强的安慰似的笑容,“我没事,就是有点儿累。”
盛光明没有戳破他的谎言,也跟着笑了笑。
餐厅里很热闹,四周都是情侣会是家人结伴出行,欢声笑语耳鬓厮磨,唯有他们这一桌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我吃饱了。”
晏双擦了擦嘴。
盛光明也慢慢放下了刀叉。
“我想回学校了。”
晏双放下餐巾,对他笑了笑,神情有些疲倦。
“好啊,我送你,”盛光明若无其事地起身,他抓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你们大学晚上应该有什么圣诞节有关的活动吧?”余光瞥向晏双,盛光明准备穿衣的动作顿住了。
晏双脸上伪装了一晚上的平静被打破了,神情明显地流露出一点痛楚。
盛光明马上意识到他说错话了。
“双双……”
“我没事,”晏双伸手摆了摆,目光有些回避,“走吧。”
盛光明一路都没再说话了。
车内很安静,放着一首轻快的民谣,晏双人几乎像是瘫在车座上,车窗半开,吹得他乌发乱摆,他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月光与街边的树影一跃一跃地在他脸上跳过。
盛光明一言不发,没有选择去打扰他。
人在难过的时候,有时候需要的可能不是安慰,而只是默默的陪伴,就像昨晚一样,晏双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仅此而已。
盛光明把车停在宿舍楼前面一处僻静的树荫下。
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宿舍楼里却没亮几盏灯,大约是都出去过节了,就连学校也变得比平时要更冷清,一路开过来,盛光明徒见热闹的装饰,却没看到多热闹的场景。
车停之后,晏双仍然靠在车座上,他像是在走神,一只鸟从树上掠过,惊起许多叶片坠落,他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地回过了神,来回张望了一下之后,说出了一句多余的话,“到了。”
他低下头,神情还是梦游一般,伸手去解安全带时,手被握住了。
人体的温度将他又从游离的梦中拉回来了一点儿。
“还好吗?”
盛光明的手永远是那么温暖,他是不怕冷的,来去都是T恤加外套,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热量。
“没事儿。”
这是晏双今晚不知道说的第几遍没事。
带着搪塞的意味。
“没事儿”当然不是真的“没事儿”,只是晏双认为他解决不了他的问题,所以干脆就懒得说了,盛光明想得明白,就更不能撒手了。
“再坐会儿吧,”盛光明道,“就当陪陪我。”
晏双看了他一眼,盛光明对他一笑,那张温和的脸在月光下半是树影,竟有些鬼魅般的艳丽,“什么都不要想,就陪陪我,好吗?”
他在企图用他的方式将晏双从名为“纪遥”的情绪沼泽中拉出来。
晏双领了他的情。
他还是瘫坐在车座上,只是左手与盛光明的右手十指交扣着。
两人静静地谁也没说话。
“盛光明。”
“嗯?”
“我想他了。”
盛光明胸口的气息一窒,顿了顿,缓缓道:“那就想吧,”与晏双交握的手指紧了紧,“别想太久。”
“我控制不了自己,”晏双神色颓然,“我控制不了想他。”
盛光明告诉自己晏双对他倾诉心事,这说明他走进了晏双的心里,这是一件好事,但他也无法控制自己,心脏还是不自觉地涌上了酸涩。
“抱我。”
盛光明沉默片刻之后,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他侧过身,单臂搂住晏双,蜻蜓点水地抱了抱他。
晏双却不满足,他也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一手攥着盛光明的那只手,另一手攥住了盛光明的衣领。
T恤的布料富有弹性,被揪住一角后便紧贴在了身上,勾勒出几近完美的肌肉线条。
晏双的眼神又变了。
“盛哥,”红润的嘴唇因夜风的吹拂而变得有些干燥,“我好像禁欲很久了。”
盛光明绷着脸,喉结轻滚了滚。
两人的距离靠得太近,他能清晰地看到晏双的睫毛,一根一根垂下,顶端微微有些上翘,里头透出的光像带了钩子一样。
他微微往后退了退,晏双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眼神一暗,手也跟着放开了,直接转身推门下了车。
盛光明忙跟了下去拦人,“晏双——”
晏双直接打开了他过来拉人的手。
盛光明锲而不舍地再去拉人,他到底是拳击手,想拉住一个晏双当然是没多大难度,晏双被他拉住了手,脸色难看地瞪了过去,“放手。”
“晏双,你听我解释。”
晏双很想来一句经典的“我不听”,但他憋住了,静静地听盛光明这张笨嘴能说出个什么花。
“我没别的意思,”盛光明拧着眉,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会惹晏双生气,“我觉得我们还不到那个时候。”
晏双眼睛乌黑地盯着他,随后一笑,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放松,“我知道了。”
盛光明却不放心,“你知道什么,不要胡思乱想,你心里难过,我也不好受,我看到你这样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没办法让你开心,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他的一番真心表白,换来的却是晏双冷淡道:“你可以在床上哄我开心。”
“那样做,你真的会开心吗?”盛光明难得地动了火气,“那样放逐自己,麻木不仁,真的就会让你觉得快乐,真的就能让你忘记他吗?”
“晏双,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
晏双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他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眼睛里迸发出怒火,咬着牙道:“放手——”
盛光明也沉着脸,手依然攥得很紧。
“我数到三,你再不放手,我就当不认识你。”
晏双发了狠,浑身像长了刺,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又上来了,他恶狠狠地数着数字,等数到三时,盛光明依旧没有放开他,未等晏双发作,盛光明便提着他的胳膊,极轻松地将人拉回了车边,他拉开后座的车门,便将人推了进去。
“你干什么——”
晏双倒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上,视线天旋地转之时,腰间裤子上的金属扣子被人蛮横地扯开了。
“盛光明——”晏双反应过来后便开始反抗,然而盛光明的力气大得惊人,单靠一只手臂就能牢牢地将他制住,裤子直接被扒了下去,晏双心想他还穿着秋裤呢操,直接破口大骂,“操你妈,你他妈放开我!”
屁股挨了一下揍。
具体多大力道,晏双还真不敢肯定。
没痛觉,但声音相当清脆,皮肉波浪一样地上下滚了,晏双一个哆嗦,声音都小了,“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盛光明语气严酷,半点没有平时的温和,“是,我管不了你,也不配管你,但我今天就是管了,你骂我也好,当不认识我也好,有我在,我就是看不了你这么作践自己。”
晏双趴在后车座,胸膛喘着粗气,半晌才平复了呼吸,他扭过脸,眼角红红的,“讲道理就讲道理,干嘛打我,你家暴啊你……”
盛光明整个人如山一般堵在车门口,听晏双声音软下来,强硬的态度也不由软化了,手松了力道,“打疼了?”
晏双爬起身,双手垫在了屁股下面,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让我打一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盛光明见他似乎恢复了一点儿,心下一松,脸上还是板着,“我打你,是我不对,你打回来吧。”
晏双瞟了他一眼,“你浑身都是肌肉,我打你,你根本不疼。”
“那你说怎么办吧。”
“被你打疼的地方,你给我揉揉。”
盛光明又黑了脸,“我看是打得还不够疼。”
最终拉扯的结果是盛光明背晏双上楼。
晏双趴在他背上揪他的耳朵,嘴唇靠在他的耳边吹气,“盛光明,你刚才胆儿好肥啊,敢打我屁股。”
盛光明无所谓他揪耳朵,道:“心里再难过,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对不喜欢的人,不要轻易提出邀约,男人在这方面都是禽兽,他们不会怜惜你,只会在你身上发泄自己的欲望,到头来,你只会更难过。”
晏双玩着他的耳垂,忽得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耳尖。
盛光明脚步一顿,晏双道:“我就是想亲了,不是因为难过。”
盛光明托住他继续向前,到了宿舍门口将人放下,他看着晏双,道:“等你哪天对我真的有了好感,你再通知我,我奉陪到底。”
晏双神色别扭,“那你这辈子也等不到了。”他说完便拉了宿舍的门进去,跑得飞快,盛光明也依旧没错过晏双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晕。
他站在宿舍门外,隔着薄薄的宿舍门,低声道:“我会等你,等你不再喜欢他的时候。”
“双双,我知道我还不够好,还不足以让你忘记他,但我会努力,等你的心空出来的时候,我会填满它,让你再也想不起他。”
隔着门,不用看见彼此,盛光明的语言变得流畅了许多,他在门外低声诉说着爱语,门内,漆黑的宿舍里,晏双正被人逼着靠在门上,鼻尖全是一股典雅的冷香,黑暗中利落又修长的身形正笼罩着他,那双比宝石更昂贵也更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牢牢地锁住了他。
冷香倏然靠近,耳边传来冷淡又讥诮的话语,“他倒是对你死心塌地。”
一门之隔,身后是剖出一颗真心愿陪他走过岁月的男人,面前却是散发着高不可攀气息的反复舍弃他的贵公子。
纪遥或许是从某个宴会赶来,他胸前还别着一朵白色的玫瑰,散发着幽幽的香气,片刻之后,晏双低垂的下巴被抬了起来。
那双眼睛冷漠地看着他,带着审视、憎恶、痛楚……还有挥之不去的迷恋。
“双双,我喜欢你,今天比昨天更喜欢你。”
冷冽的气息在门外告白的话语中侵入了他的口腔,掌心紧紧攥住了身前人的西装,柔软的花瓣被揉碎,从指尖细碎地坠落,晏双的背紧贴着门,在面前人越来越强势的索吻中禁不住猛压了身后薄脆的门。
“嘭——”
人体撞击门板的巨大声音在寂静的宿舍楼里回荡。
“双双?”门外的盛光明警觉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晏双仰头注视着黑暗中那张清俊冷漠的脸孔,喉结上下滚了滚,在纪遥居高临下的注视下缓缓开了口,“……没事。”
第135章
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门内却吻得愈发放肆。
晏双的腰被攥得很紧,舌头也被吻得发麻,攥着西服的掌心用力拉扯推拒着,却像是欲拒还迎般地与吻他的人越缠越紧。
鼻腔里呼吸沉重,晏双含糊地发出拒绝的声音,伸手在身后一旁的墙壁上胡乱摸着,终于被他摸到了室内灯的开光。
“啪——”的一声,黑暗被驱散,晏双同时发力将人推开了。
眼睛在骤亮的光线中用力眨了好几下才彻底睁开,晏双扫一眼灯下的纪遥,差点被他帅得又眼晕了。
纪遥一直都是学生打扮,难得像今天这样打扮得那么正式,浅灰色的西服偏于轻浮,在他身上却很压得住,硬生生地被他穿出了一种禁欲的风流之感,尤其是他的眼神,那样睥睨又高傲,这是他身上最昂贵的装饰。
“你疯了?”面对绝世美男子的晏双依旧毫不留情,态度恶劣到了极点,“真恶心。”为了表示自己的厌恶,晏双扭过脸“呸”了一声,用手背狠狠擦了嘴唇。
纪遥站在宿舍中央的灯光之下,双手闲适地插在了口袋里,撩起了西服的一角,目光冷淡地看着刚才在黑暗中激烈吻过的人。
晏双与他对视一下后立刻转身拉开了门,寒风从外头灌进来,将屋内微热的空气吹散,也将他的话吹得支离破碎,“滚出去——”
黑暗中的吻像是被两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
他们仍忠实地表现得像先前最后一次见面说的那样讨厌彼此。
纪遥静静注视他一会儿,从口袋里拔出一只手,闲庭信步地走到门边,伸手却是又关上了门,同时又将晏双困在了门与他之间。
晏双愤恨地瞪他,还未开口,却迎来了纪遥在开灯后的第一句话——“为什么睡我的床?”
晏双瞳孔微震。
纪遥看着晏双脸上流露出毫无准备的慌乱,胸膛再次逼近,他俯下身靠近晏双的耳畔,声线优雅又冰冷,“不恶心吗?”
屋内空气忽然凝滞,晏双被困在他的怀里,眼神犹疑飘忽,一向能言善辩的人突然变成了哑巴,脸上神情慌乱一瞬后,镇定道:“你已经搬出去了,那不是你的床。”
纪遥凝视着他的眼,“撒谎。”
晏双眼神闪烁,“我没有。”
纪遥没像从前一样与他纠缠这个话题,而是攥了他的胳膊,将人拉入怀中,挟持一般地将晏双拖到了床边。
单人的宿舍床狭窄又整洁,纪遥双腿向前,将怀里的人抵在床边,一手控制住他,一手掀开了被子。
宿舍没有空调,冬天里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盖两条被子,晏双也不例外。
他的床上面盖着的是学校发的棉被,贴身盖的……是纪遥没带走的被子。
雪白的被子因为几次浣洗而稍显得旧了一些,看上去更有主人贴身爱物一般的旧感,在学校的条纹格被子下显得光泽迷人又高雅。
“为什么盖我的被子?”
热气喷洒在耳边,晏双躲避着,语气僵硬,“天冷,没钱买被子。”
“撒谎。”
晏双:啊呸,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嘴硬啊,爷句句属实!
气氛忽然又变得凝滞起来,晏双低垂着脸,没再解释,也没再反驳,仿佛是已经默认了他的失误。
纪遥双臂搂住了他的肩膀,怀里的人依旧是和从前一样,身上散发着淡淡柑橘的香气。
来源应该是宿舍浴室里的那款廉价沐浴露,摆在超市货架上最显眼的位置,一年中几乎每天都在打折或者是捆绑售卖。
香气是纯粹的工业产品,没有丝毫的天然成分,对于人嗅觉的刺激既直白又浅薄,除了让人觉得腻味之外,没有任何吸引人的部分。
可偏偏在晏双身上闻起来却不同。
鼻尖轻靠向低垂的颈窝,纪遥又闻到了久违的味道。
这种味道频频地在他梦里出现,搅得他不得安宁。
那么晏双呢?
睡着他的床,盖着他的被子,是否也嗅着他的味道,在梦里回忆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点滴?
“你干什么……”
纪遥沉浸在思绪中,回过神才发觉鼻尖已靠在了晏双白皙的后颈上。
香气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用了香水。”
晏双冷笑一声,“你现在不光脑子有病,鼻子也出毛病了。”
对他的恶语相向,纪遥充耳不闻,鼻尖压上肌肤,更深地嗅了一口怀中人身上的味道,高挺的鼻梁在脖后的皮肤上碾压过,晏双微微抖了抖,双手去拉纪遥困住他的手,“你发病了吗你……”
手也被反过来扣住了。
同样是十指相扣,纪遥的手指却是微凉的,如冷玉一般的触感,分明的骨节嵌在指间,那样强势又充满了存在感。
晏双闪躲着挪开脖子,身上穿着的外套在纠缠之间下坠,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毛衣的领子也被蹭了下去,他像被猛兽缠住,不断地被吸取着身上的味道,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危险的暗示意味。
颈后忽被烙上了一个吻。
力道极重,嘴唇烫而有力,一触即分,却像是留下了某个标记。
晏双扭过的脸又被寻到,嘴唇相贴锁住,试探地触碰、分开,随后便是浓烈的湿吻。
不知不觉中,晏双的手指已被放开,他却没再去推开纪遥,而是主动搂住了纪遥的脖子,膝盖一软,与他一齐倒入了狭小的单人床。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铺时,晏双才惊醒般地回过神,他猛然躲避了纪遥追过来的吻,伸手用力推拒了已快要失去理智的人。
宿舍里分明是安静的,却又像是喧闹无比。
频率不同的呼吸声在冬日变得灼热的空气中相互碰撞着。
慢慢的,两人的呼吸都平复了下来。
晏双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你这样算什么呢?”
“我们这样又算什么呢?”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纪遥,”红润的嘴唇张开,颤抖了几下后,才缓缓道,“你到底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
依旧是难言的沉默。
“喜欢。”
冷淡的声音传来,晏双浑身一震,他挪开手臂,脸上的惊愕完全掩饰不住,“你……”
“你在做梦吗?”纪遥撑在他的上方,看着他的眼睛,冷漠地接着说完了那句话。
晏双脸上惊愕的神情尚未褪去,就那样僵在了那里。
贵公子之所以令人向往,不单单只是皮囊的出色,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刻在灵魂里的高傲,他不向任何人低头,这正是别人愿意为他低头的缘由。
纪遥看着晏双那种意料之外大受打击的神情,脑内一瞬滑过了许多念头,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脸色僵住的晏双,“你不算什么。”
晏双看着他,神色逐渐又变回了放松又不屑,“既然我不算什么,那就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凑过来,又是强吻又是……又是像个死变态一样……”他脸逐渐被气得泛红,猛地伸手指了下门,“给我滚!”
“这是我的床。”纪遥淡淡道。
晏双二话不说一下坐起身。
“咚——”
头顶磕到上铺发出了巨大的声音,晏双没感觉到痛,也还是下意识地去摸头,他没摸到头,纪遥的动作比他更快,在晏双起身撞头的一瞬间,冷淡又高傲的人已经弯下腰去抱住他的脑袋。
“别动。”
语气又冷又凶,手上的动作却很小心地拨开了晏双的乌发。
“肿了。”
平淡地宣布了伤情后,纪遥放下了撩起的软发。
“滚你妈的,我就知道我只要一见你就准没好事……”
纪遥由着晏双骂了两句,手臂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脸贴在了自己的胸膛。
耳膜边传来了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有力、而且很快。
像是很慌乱的样子。
晏双仰头,却只看到了纪遥面无表情、毫不关心的脸孔,“我从第一次见你,就不断地遇到麻烦,你真是让我烦透了。”
“……那你走啊,”晏双没再恶言相向,平静道,“你走,我以后绝不会主动来烦你。”
晏双说完之后,纪遥竟然真的就放开他走了,而且走得毫不拖泥带水,连头都没回一下。
晏双:“……”不随手关门的都给他滚出克!
西服被揪得凌乱,纪遥边下楼边整理领口,他周身似乎还萦绕着柑橘的香气,眉头一点一点地皱起,脚步在最后一级台阶停住,他回过身,目光中流露出与他冷漠的神情截然不同的热度。
深深凝视了许久之后,他迈步离开了宿舍楼。
深夜的校园却比之前要更热闹一些,陆陆续续的有外出玩的学生回来了,三五成群地勾肩搭背,欢声笑语一片,纪遥目光扫过人群,不可避免地想起他曾经与晏双在一起的时光。
不能再想了。
今晚已经是出格了。
校园的后门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纪遥靠近,手刚碰到车把手,整辆车亮起来的同时,对面强烈的灯光也照了过来。
纪遥微眯了眯眼。
车内下来个人。
冬日里,他依旧穿得单薄又利落,只一件夹克一件T恤,体格高大精壮,浑身散发着压迫的味道,此时正在交会的灯光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衣着略有些不整的纪遥。
指尖的烟坠落地面,被皮靴一下碾灭,他嗤笑了一声。
“原来是你。”
第136章